2013-08-27 12:59:06姸羲

我們都勇敢

一個在過去一直支持自己往前的團體,這半年來遇到了考驗,我和伙伴T之間來到了關係中的緊張時刻。

這半年來,為了這事,大家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試著解釋、瞭解和疏通,對我來說,這過程像是一團污泥,攪和了半天,看不見有什麼新意,我照顧了自己想放下、想休息的需求,一再提出關係到此為止的聲明,但畢竟是用心走過這麼多輝煌歲月的深刻陪伴關係,說放就放不容易。

T從沒正面回應,另一位伙伴Y雖然不關他的事,卻投入比我倆更多的心力,希望能有好的結局。

上週我們終於在老地方見面了,我沒有太多想法,就是讓自己「在那裡」,該怎樣就怎樣吧。

一開始由Y首先分享生活中的事情,為我和T帶了些小禮物,接著由我承接彼此的話題分享,心情還算輕鬆,因為當天下午有重要的事情,我必須準時離開,因此對於時間的控制有壓力,原本希望剩下的一小時輪到T來說說他提議回到書中學習的部分,但他堅持他也要有分享生活的時間,大家就在互相提醒,並主動爭取和控制自己能發言的時間中,來到最後的半小時,這是過往沒有的經驗,對於時間的控制和壓力,由團體成員共同承擔,我內心輕鬆好多好多,我喜歡大家搶著發言的感覺,不用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委屈自己,這樣真實,很好!

最後半小時要直接面對我跟T的問題,我們大概照著過去信件中一再提過的內容,真人真實上演了一回,由於時間的壓力,讓我沒有耐心再聽他重述那些對我來說根本不是重點的問題,於是我打斷他的陳述,直接說:「因為我對你的信任,得到的是被欺騙的感覺,我需要一個道歉。」我說得理直氣壯,儼然已從受害者變成了迫害者的角色。

T委屈地說:「可是我沒有欺騙你。」我看見他的為難,眼中似乎泛著淚光。

T說他沒有辦法道歉,我說我需要一個道歉,否則關係就走不下去。
我用一種不在乎的態度,包裝自己內在的脆弱,這是我習慣保護自己的方式。

那天,大概就走到這裡,已經超過預定時間二十分鐘,我急著離開,身旁的Y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敞開、流動地接納。

沒想到T也說要給我一個擁抱,詢問我的意願?其實來之前就有想過會有這一招,結果還真的發生了,我內心預設的答案是:『不要以為抱一下就可以沒事了~』,所以當時我楞了一下,就真的回他這句話,我其實沒有很想跟T擁抱,但我還是想給自己和對方一個開放的可能,因為還沒有到完全無法接受的程度,說不定抱完後,會有新的看見呢?

於是,T走過來抱了我,就跟以前一樣,我感覺得到他的擁抱在跟我說一些事,但我當時是僵住的,對T,我還在防禦狀態。

 

最近一直在看「一念之轉」這本書,反躬自問的技巧慢慢潛入我的思考模式。
回來後,我一直在想,T對於這件事的解讀是卡住的,他認為他沒有欺騙我,所以不能給出道歉,因為如果他道歉了,就代表他真的欺騙了我。

『我欺騙了他』這個想法是T這麼嚴謹遵守各種規範的人所不能允許自己會做出的事,所以即便這個道歉對我這麼重要,他也不能給,不是因為他不在乎我的感受,而是如果硬要他給,他可能會先崩潰。

T在如此為難之中,仍然堅持自己認為對的選擇,從他臉上的委屈和急於解釋的表情,我突然看見自己過去被人誤解時,同樣地委屈和急於解釋的樣子,讓人心疼。

有多少時候,我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和尊嚴,輕易地道歉、委曲求全,跟喪失自己的尊嚴比起來,我更害怕失去對方的認同。

 

當我想著T是卡住的同時,我反躬自問,才發現自己同樣卡住了。
「受傷的感覺,一定要對方道歉,才能原諒?才能修復嗎?」

這是我過去的受傷信念,往回溯,發現心裡還對過去那些甲、乙、丙、丁有所怨恨,他們對我造成的傷害,因為沒有給我想要的道歉,而讓事件和傷痕一直停留在當時的狀態,才會讓回想起來,還是一樣痛徹心扉。

我開始反躬自問。

要不要道歉是誰的事?是對方的事。

受傷的感覺要不要修復,是誰的事?是我的事。

原來,自己才是需要負起修復自己傷口的唯一人選,要選擇哭著生活?還是笑著生活?要釋懷?還是繼續留在傷痛中?都是我的自由和權利,不關別人的事。

原來別人不需要跟我道歉,我也不需要原諒別人,因為那都不是我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原諒自己,允許自己讓自己好過一點。

雖然過去父母曾經傷我很深,也從不曾為此向我道歉,他們只是繼續做他們自己,而我也還是選擇繼續愛他們,所以道不道歉,跟傷痛會不會痊癒,沒有絕對的關係。況且,如果傷我們的人死了呢?我們難道一輩子無法復原嗎?答案肯定並非如此。

而這次事件,我堅持要T的道歉,我相信如此才能讓受傷的感覺平復,在無意識中,我將過去所有要不到的道歉,都一併向T索取了。

還好他沒有輕易向我道歉,讓我有機會覺察自己卡住的地方,這份覺察,不但鬆綁了對T和這次事件的認知,還一併修復了過去那些沒有被對方認同和看見的傷口。

原來對方道不道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從過去的經驗中,學習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同樣的傷害,讓傷痕變成生命中的徽章,而不是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