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這麼厲害，不用練得這麼多了！」

「才不是，我剛才就漏拍子了，比賽出醜就不好了。」

「好了，我不跟妳說了，真是個練習狂！」

我猛然睜開眼睛，感覺全身都冒汗，呼吸很不順。

最近，偶爾會發夢，不是噩夢，而是一些別人的夢，而我好像進入了別人的夢境。

我醒來便想用紙筆記下來，可是下筆的一刻，腦袋完全空白，想不起任何的片段。

「勝熙小姐，妳該起床了。」美淑姨一如以往在早上七點的時候，來到我房間門前叫我起床。

我通常不會回話，因為要大聲喊話，會傷害到嗓子的。而美淑姨也知道，所以她不會再催促我。

她再來我房間的時候，是直接進來叫醒我了。

「爸爸、媽媽，早上好。」洗漱後，我換上校服後便下樓吃早餐。我們一家四口最齊整同桌進餐的時候，就是早餐了。不過，我妹妹允熙去了校外宿營，今天不在。

「妳最近很晚回家，不要把兼職看得太重。妳應該知道什麼最重要的。」爸爸邊吃早餐邊說，語氣特別認真。爸爸對我管教不是很嚴厲，只是關於學習便會嚴肅起來。

「嗯，我會多加注意。」我說。當初要求爸爸讓我去做兼職，說了一個小謊──吸取工作經驗，因為我並不缺錢，說要賺錢的話，便會很麻煩。

「勝熙，學校開始有聲樂比賽的消息嗎？」媽媽坐在我對面，優雅地喝了一口特濃咖啡後，突然問道。

「暫時沒有，有消息的話，我會通知您們。」我克制發抖的身體，希望以最自然的語調回答她。

作賊心虛就像我一樣，說句話都快要冒汗──我有時候會翹聲樂課，老師有沒有說過，我根本不確定。

我希望不努力去學聲樂，他們有一天發現我資質平庸，會願意讓我放棄成為歌唱家。

這個千萬份之一的機會很渺茫，但我必須一試，因為我真的不喜歡聲樂。

「今天早點回家，我要考考妳。」不用排練聲樂演出的日子，媽媽便會在家考我聲樂。

對於聲樂，我從來沒有拒絕的餘地。有時候，我發現他們對於聲樂太執著，讓我成為聲樂家的渴望也太強烈。只是，他們是歌唱家，這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

「妳又想翹聲樂課？」孝妍對於我常常不上聲樂課，漸漸不滿了。她雖然是小提琴專修，卻對聲樂有很濃厚的興趣，所以選修了聲樂。

「小聲點──妳應該跟我對調，我父母一定很高興。」我做手勢叫她安靜，然後落下她在原地，小心翼翼穿過同學離開了。

我回頭看到她漲紅著的臉，努起小嘴，用怨恨的眼神直視我。

對不起，我也很想喜歡聲樂，但我的心偏偏不是這樣。

翹課時，我喜歡躲在學校的放演廳。除了有表演外，那裡不會有人，所以我可以安心練練舞。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

正在我準備高呼之際，我看到有人坐在舞台上，呆呆看著地上的小提琴。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是成德藝高三人組其中一位，怎麼不像平日的那個爽朗的他，散發著這麼恐怖的氣息……

「啊──」這不像我，我不應該發出聲音的。可是，見到他準備提腿弄壞那部小提琴的一瞬間，我可惜的心情讓我不由自主地喊起來了。

「誰？」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清我的樣子，「別想著逃跑喔，白同學。」我準備轉身逃跑的時候，他突然喊住我。這樣，我唯有蠻不好意思地走向他。

「哈哈，我打算瞎猜而已，想不到猜中了。」他回到日常那副爽朗的模樣，「因為妳剛剛說要翹聲樂課－－我剛好聽到。」我瞪了他一眼便打算走了。

「為什麼妳見到我失落，也不說說安慰的話？」他突然用力拉住我，不讓我走。

我狠狠地瞪著他，用眼神叫他放手。

「對不起，我忘了──」忘了我不會說話嗎？他好像想到我有創傷性間竭失語症，放開手了，「但妳剛剛不是喊了，是不是要看到我弄壞小提琴才能發出聲音啊？」他又準備提腿弄壞他的小提琴了。

「你腦袋出問題嗎？」我快速拾起地上的小提琴，「小提琴專修的人怎麼可以弄壞自己的小提琴？」

「原來妳會說話啊？」他佯裝訝異地說，明顯知道我會說話，「那聲樂專修的人，為什麼要翹聲樂課呢？」他接著譏諷道。

因為──不喜歡。

總是卡在嚨喉的原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出來。

「你需要人安慰的話，應該找你女朋友吧。」我把小提琴硬推給他，勉強擠出一些話。孝妍說過，三人組裡另外的一男一女在交往。

「敏源說過，妳聲音很好聽。」雖然他回到爽朗的樣子，但我覺得他一點也不開心，而且眼神有點黯淡，「果然，很不錯。」

「抱歉，打擾你了，再見。」算我倒楣，我今天不想待在這裡。

「妳也被逼學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吧。」他幽幽地說。

「也？」我回頭看他──爽朗少年完全瓦解，臉上掛著一抹苦笑。

這刻，我跟他好像都清楚了解對方的心情。

「大家都覺得爽朗的我像個太陽，其實我只是別人腳底下的影子。」他像對個認識很久的人吐露心底話，但我們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

「再見。」我拍拍他的肩，然後離開放演廳。

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完全了解他的心情，但勉強學習不喜歡的東西的鬱悶心情是絕對知道。

「勝熙，他好像很可憐的樣子，妳怎麼都不理他？」她抗議地說。

「妳什麼時候來了？」我說話的說話語氣很不好。

我走出放演廳是因為我看到小真出現了，坐在那個男的身邊，一邊對我耍弄豐富的表情。

「在舞室待著很悶，所以來這裡找妳。妳說我是穿妳學校的校服，順道來看看有什麼可以讓我記起。」她天真地說，看不出我心情不好。

我的心情一定因為他剛才的話，才突然變到這樣。

「走。」我命令她，而她一副小狗受驚的表情。

「好了，我走。」她說，「妳跟他不會就這樣而已，日後看著辦喔。」

我正想問些什麼，她便消失了。

※

「勝熙，妳去了哪裡？我找了妳很久。」孝妍上氣不接下氣似的，「老師說，所有聲樂專修的同學都要參加六月十一日的聲樂比賽啊！」

六月十一日，怎麼聽起來很熟悉……

「勝熙，有沒有興趣參加聯合公演？我們舞室都有參加，今年六月十一日喔。」

想起來了，智英姐說的公演日期。

「勝熙，妳還好嗎？」孝妍見我發呆，有點擔心問道。

「三人組，除了李敏源之外，另外的那個男生叫什麼？」見到前方在笑的偽裝爽朗少年，我不禁問道。

「他叫韓泰碩啊！」她不解地回答我。

韓、泰、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