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書評] 雙俠有待
因著在某金庸版有人提及了新近的武俠小說,
前些日子也就勉為其難的上圖書館借一部最近很火紅的天觀雙俠回家看。
說實的,年輕時因為市面上大量出現很多狗尾續貂的作品,
讓我對一干踩著前輩成就亂寫東西,或者號稱新一代武俠小說的作品很感冒,
也許久不看這類的書了,
是不公平,不過看書這回事依人成癖,沒什麼好說嘴的。
回到書上吧,
這書先是借了卷一試水溫,我承認是耐著性子,硬看完的,
再借卷二和卷三,想說都看完卷一了,就再看下去吧,
最後補上卷四,一夜速速結案。
……
對於這部作品,個人的看法:
是近年難得一見的武俠小說,
會讓人忍不住想知道後續情節發展,連夜讀完它的佳作。
面對前人極高的成就障礙,仍然有其可讀之處,
期待她有功力更深厚的作品推出。
……
好了,好話說到此為止,
有想看想買的,快去看,快去買,
不要再往下看了,
接下來就要開始批評了。
我是以和前人相提並論的立場為文,
平心而論,對她的確是不公平;
如果有人不認同,那也就各有卓見,
純分享,不用傷了和氣。
還有,以下有雷。
……
一、角色設定近似前作,卻又難以突破。
這是一開始我最需要耐著性子看的原因,人物出場及主角背景,和現成的作品實在相似的誇張。開頭幾章的官家小姐奇遇一節,和王度廬的「卧虎藏龍」相似;主角趙觀的出身、行事作風和感情處理,活脫是另一個金庸的韋小寶;他上得處嘯山莊的遭遇,也讓人想到楊過初到桃花島;甚至是認成法王這一椿,不覺得金庸在楊過身上也用過了嗎?至於凌昊天掉進天風堡密洞得練神功一節,當然就像張無忌身處光明頂密室,習得乾坤大挪移一樣。
到底是武俠小說已經定型了,非得這樣奇遇練功成大俠不可,還是後人想不出新招式?
以主角之一的趙觀來說,身為青樓之子、遭遇喪門之痛,很難讓我相信他就是這麼一個「天生正義凜然」的男子漢,他在面對很多時刻的應對與決策,其實已經太正大光明(或心計深遠)得超越了他的年紀歷練和人性,就算有幾位高人鼓勵指點,還是有些牽強。
反觀韋小寶,他滿腦子只有最基本的幾樣東西:求生存、找機會撈錢、拐騙正妹、然後儘量對好朋友有道義。他的行事也有見不得人的,但卻有人味兒的多,他做了一些事,其實不見得是為了大局,而是出於私心,或者不願對不起朋友,甚至使用的手段與他小人物的出身,都是非常相符的。
至於凌昊天在天風堡練功那件事,光是速成破關這一節,就顯得太誇張又太矯情了,寫得像線上電玩一樣。
二、敍事對白繁瑣無異,不優雅又廢話。
敍事與對白二者是小說的骨幹與肌理,雖然本書作者的文字功力已非常深厚,但與前人相較仍有距離,使用了太大量的文字才能讓人理會情節,這類章節往往是我略過不讀的主因。
至於對白,對白並不是單純主角間的對話而已,對白負有推動情節的任務,只要運用得當,就算只有兩三句話,就能代替整頁描述文章,甚至用來營造作者要的臨場感。
好的對白並不好寫,要將三個人的對話,寫得能讓讀者認為,現場的的確確有三個人在講話,並不那麼容易。有很多現在的作者寫了一堆,從頭到尾十幾個人的語氣對白下來,就像同一個人在自言自語,顯然有很大的問題。本書雖不致於到這麼遭的地步,但仍有一些這類弊病。甚至極少數的對白末端,用上了台灣本地常用的語尾助詞,雖然極少,看到了卻也實在讓人讀不慣,這種「錯誤」,老前輩們是幾乎不會發生的。
三、異國元素便給成害,戲不夠想來湊。
有句話說,「戲不夠,神仙湊。」意謂情節到了某個程度,不得不請出一些虛幻的東西出來湊戲份。運用這個技巧無可厚非,用得好也能得到好評(誰能說紅樓夢裡的和尚、道士是無用的湊數角色呢?),但用得有些過頭了,反而是有些牽強。
本書出現了朝鮮公主、朝鮮小王子,朝鮮官員和衛士;有日本浪人、日本隱身人(忍者)、伊賀武尊、伊賀武尊的妹妹(織田信長的太太)*……這些人物的出場,我認為都是可以的,但沒交待好因果與場景背景,就顯得過於片面零散;再者,本地的讀者對於朝鮮及日本的國情也是多有接觸的,硬是將這些異國元素加進來,如果和廣大讀者的認知有相當差距,或無法自圓其說,我覺得這樣很危險,也會曝露作者的不足。
伊賀武尊拿錢換中國武功秘笈再練的走火入魔,然後他老妹跨海來為夫報仇,是新點子,但不精彩,我只能這麼說。
四、情節驟斷十足草率,實為小說大忌。
個人對於凌家兄弟之間的情節最感不解。凌家老二受到唆使硬是殺了大哥,甚至嫁禍給三弟,造成整個武林大亂(大概就像是蕭峰事件那樣),劇情竟然交待成,凌家老二娶了龍宮女雲非凡,繼任龍幫幫主,再退隱修練,不問俗務,將龍宮事務交給妻子和寶安共理。
他做了手刃大哥、嫁禍小弟這等天地不容的虧心事,引起這麼大的風波,竟然可以用「退引江湖」這一招來躲過;事發之後,全部的人,家人父母各大幫眾也都願意原諒他,還幫忙澄清消息,這情理實在說不過去,文字交待也明顯虎頭蛇尾的太嚴重了,大概是這條線作者不想再發展下去罷。
一部小說,作者往往可以同時放出數十條線索,隨情節再衍生出數百條,但是不管線索大小,總要為自己放出的線索安排結局,且以結局能觀照出該線索為最。像金庸讓有帝王夢的慕容復想當皇帝想到一切成空再發瘋,讓婢女阿碧幫忙灑糖果,就有極為淒涼的效果;而處處留情終於惹禍的段正淳,到最後竟然兒子不是自已親生的,實在是絶妙的反諷。至少在本書中,我還沒感受到這種情節安排的巧妙,是較為可惜的。
五、最後講幾個我不喜歡的橋段:
1.青幫:整個幫會架構與人物弄的太複雜了,看起來人不少,描述情節篇
幅也很多,但似乎總是在爭權奪利,好像也沒什麼社會地位;是跳著看的
首選段落。
2.丐幫:自己幫裡出了這麼作惡多端的「長老」還真不常見,有外敵來還差
不多;還有,打狗棒法亂傳給外人,難道是金庸筆下洪七公開的先例?
3.段獨聖的家庭:奇怪的家譜。
4.神功:有有、無無、拙火……….哎。
5.天風令與天風堡:一整個怪。明明是個隱密門派沒多少人知曉,人手也不
多,發天風令給救命恩人又有何用?那不就擺明了從發令當天起,一定要
派門人隱身跟蹤持有人?這種東西,不應該是全天下公認的,願意服從守
護,才能達到效果不是嗎?而且,既然這麼有本事,也派人守護持有人,
為什麼天風令來來去去的像無主之物?不恆常在創派祖師的救命恩人家門
裡呢?
6.天觀馬場:大抵就是主要演員聯手去塞外渡假吧。
7.青竹內反:這件事從情風酒館被挑掉,她位列趕巧不在的名單後,就很明
顯;到她戲份加重尤然;最後死成那樣,也沒被當場火葬掉,就已經蓋章
認證無誤了。雖然是為了親生女兒,但可以因為這樣,放消息讓自已情同
姐妹的門人們接連死一大堆,而完全想不到方法救她脫險,不也太過?
*修了一下內容, 原文誤作伊賀武尊的太, 實誤也. 但是讓織田信長的老婆跨海來復仇,
各位看倌, 情節不是太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