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保時代‧情非得以之生存之道01 序論
人和人之間,透過交談來凝聚共識。
但是每個人的個性不同、生長環境不同,即使再怎麼將心比心,先天設定的框架和立場,始終不可動搖。
我們可以試著理解別人的痛,卻永遠無法感覺到他們的痛。
別人也不能明白我們的。
所以我們各說各話,因為我們都情非得已。
我們都是別人框架裡的犧牲者。
都在卑微的要求生存。
如此而已。
[正文開始]
1995年3月,台灣健保誕生。
在健保以前的台灣醫療,遵循自由市場經濟,生病常常需要準備一筆救命錢,但是人命關天,很多人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搶救家人。
因為醫療昂貴,一般人如果生病,總是能忍則忍,有的小病自己好了,省了一筆錢;有的小病拖成大病,當然不免四處籌錢,造成家人的負累。
餓幾頓飯,四處借貸,就算所費不貲,家人就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咬著牙,多兼幾份差,我們會跟醫生說:「錢我來想辦法,請您一定好好幫他治療!」
當時的醫生,總是在病情危急時臨危受命,販賣他們的技術和專業本位,做最關鍵的治療,如果妙手回春,病人家屬自然是千恩萬謝,稱醫生是「神醫」;如果壽終有數,那醫生也盡力了,一切是命。
醫生的盡心盡力,家屬看在眼裡,點滴在心頭。
當時的醫療費用高昂,難免會遇到家屬籌不出錢的時候,就算醫生停止治療,家屬就算暗罵一聲冷血,也不能逼著人家做無本生意;偶爾有醫者父母心,少算一點費用,甚至救急一時,仁心仁術,傳為美談。
在那個年代,「第一賣冰、第二當醫生」;老師總是跟學生說:「當醫生最不用求人!」
健保將全體國民納保,最初的目的,是要杜絕民眾因病而貧,確保不因身份地位而影響就醫權利的基本人權。
於是健保成了台灣劃時代的創舉。
全國醫療院所都與健保局簽約,所有的醫療支出都由政府控管,病人看完病,自付一小部份錢(掛號費和部份負擔),主要的費用醫院再依就診紀錄向中央健保局請款。
每個受薪階級和企業主在領薪水和發薪水時,就先提撥一筆錢給健保局。
看病不用籌錢,只要帶健保卡。
低收入戶免自付保費,重大傷病免部份負擔。
我們都在見證一個醫療烏托邦的理想。
我們也知道,健保主要的目的,是保障那些重大傷病、嚴重殘疾的人。
從健保元年開始,重大傷病的人數成長3倍,78萬重大傷病病友每年支出佔健保總支出的1/4以上。
這是弱勢病人的救命錢,為了讓他們不再因病而貧。
(全文網址:健保支出中重大傷病佔1/4 健康醫藥網)
如果有幸,我們不是他們的其中之一,就算每次發薪前,要扣除一部份的薪水來照顧他們,這是「人饑己饑」、「人溺己溺」,也是健保當初創辦的精神,當然是為所應為。
但是我們也是人!
有了一張健保卡,看病不再是昂貴的花費,電視上不是也在說,小病不能拖,拖成大病就麻煩了,當然要即早就醫!
健保支出的增加,從開辦第一年的1,983億元,至97年增加到3,839億元,成長93.6%,而同期間民眾的實質薪資僅微升6.7%,薪資的成長比起健保保費的漲幅,根本完全無感!
看著小小的健保卡,每次發薪時就像怪獸一樣吃掉一點點薪水,你當然希望更好的醫療服務。
一次又一次,衛生署受到健保的財務困窘的壓力,提出調整保費的方案,雖然有民代立委把關,把調漲的方案壓下來,可是一代健保完有二代健保,誰知道政府會不會哪天又來個三代健保,到底我要繳多少保費才夠?
即使衛生署一在強調,健保物美價廉,健保支出只佔本國GDP的6.2%,是美國15.3%的一半不到。
但是薪水沒漲,保費卻一再要調高,藥價黑洞、地方政府欠款、幾百億的健保呆帳遲遲未解,為什麼還要我掏出錢來?哪裡有公平正義?
(全文:中國時報 地方政府欠款、健保呆帳 udn聯合新聞網)
為了入不敷出的健保困境,官員提「保大不保小」。
但是什麼是小病?大病不就是由小病而來?拖成大病才健保給付?
平平都繳健保費了,現在我年紀輕,每年用到健保卡的機會已經少之又少,感冒想看醫生,還沒有健保給付,等到我老了,說不定健保也倒了,像勞保一樣,看得到用不到,對我們下一代實在很不公平!
醫院急診人滿為患,每個門診診次都掛上百號,看病還要等,品質有夠爛,誰生病不想看名醫,同樣都繳健保費了,住院當然希望住到健保床,不然繳健保費幹嘛!
繳了健保費,已經同意自掏腰包幫助弱勢的重大傷病,但是生病的時候卻不能健保給付,好心沒好報,這種遊戲規則誰能接受?
健保開辦14年,大家都知道健保好,外國人都稱讚,健保不能倒。
但是每個人也都在罵,等不到病床、看名醫要排隊、很多東西健保不給付。
說穿了,我們都只是個人,在體制裡都是弱勢。
對健保的愛恨情仇,對體制現實的無助和絕望,都是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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