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1 11:30:11阿愷

天池山莊

在海拔2860公尺高的天池山莊,五位紙博士只會紙上談兵,口沫橫飛,等待著隔日蛻變成飛行少女的一刻。

    一路上我們經歷癱崩的落石坡、曲折的小道,漸漸,越來越凍,手掌的溫度瞬間就被空氣抽離,休息片刻,體溫也毫不遲疑離開我們,逼的我們前行來維持一絲絲的溫暖。儘管路途上刻苦難行,呼氣喘息間,一幕幕映入眼簾的景色,常常讓我們忘了疲累,壯麗的山景,披上雪白的外衣,有些樹枝被壓的低下頭,柔軟的枝葉也成了白紗,將其撥開的剎那,美不勝收。剔透的六角結晶、成群的冰柱,神來之筆的點綴每個角落。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學姐本人,聽聞瑜農口中的完美女孩。一開始我不保持任何期待,或偏見。車程的打鬧,也只是化解小小尷尬的表面,直到上山前,學姐將背包裏的物品分出來,她說背包變的好輕哦,她高興的跑起來,我才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俏皮可愛。

    山莊的另一團登山客,團長是一位髮色稍微斑白,且蓄了一頭長髮的大哥,他是做蛇類研究,愛好爬山;另一位領隊東東,在自然生態的會社工作,致力於保護海洋生態,還有一位真性情的媽媽,帶著六、七個孩子,大約是小學36年紀左右,上山。大哥很穩重,卻表現的很孩子氣,他很感謝這群孩子肯和他上山,看看臺灣的美景,並且學習,學習獨立、學習欣賞、學習感恩。領隊東東則精通登山技巧,如何將濕透的鞋曬乾、登山包的整理方式與背負技巧等等。抱有熱情的大人,稀少到可以列為保育類。

    我們圍成圈烤火,學姐談論著她在泰北的所聞和她曾與原住民探討的身份認同,大哥也不吝分享他的看法。我想起我曾修過的一門課「世界人權及少數民族權益研討」,這堂課只是選修,對學期成績影響不大,且當時是新開設的課程,只有12人選修,教授基本不會當人,就是所謂最軟的一堂課,卻是我最期待和認真的課程。我在這堂課接觸到從人權兩公約、CEDAW到原住民、客家人分佈及分歧,口音的差異、歷史的演變,我無一不認真聽授,也思考過自己的看法,整理出自己的見解,但是當大哥及學姐從他們口中說出自己身歷其境的所見所聞、他們踏出步伐,尋找那些所謂少數民族,親耳聽見他們口中說出的想法,親身去體驗他們的生活文化,我竟羞赧的不敢插上半句,我成了真真正正的紙博士,沾沾自喜、井底之蛙。

    烤火到後來,夥伴們決定先去睡會,孩子也紛紛被趕去睡午覺,剩下我和學姐還不願離開這灰燼餘火所散發的些許餘溫,學姐是修教育學程,我原本夢寐以求的職業,我好奇的向她問了很多問題,她對事物的見地熱情的令人難以置信,且對於抒發自己的想法毫不掩飾,她腦袋裡的東西,讓人很想一探究竟,但是太宏觀的人,往往不能處理太過細膩或複雜的情感,如果她能用同樣理性、務實的思考模式來處理感情上的紛擾,那她確實稱的上完美女孩。我還未能聊到這塊,就被莊主東哥將話題帶開到奇怪的地方,其他人陸續醒來,火勢也到了盡頭,餘燼飛滅。

    莊主表示雪勢過大,不能讓我們貿然繼續前往奇萊南峰,因為如此,三天兩夜的旅程,時間變的寬裕。我看了手腕上的錶,時針、分針、秒針都靜止不動。

    是錶壞了,亦或是時間靜止了?

    晚餐時,大哥送我一雙他用山路一旁的綠色竹子做成的筷子,簡單,又充滿他對自然的愛戴。

    傍晚時分,山上卻已遭夜幕徹底垂蓋,行走時還需要人手一支手電筒。瑜農拿起吉他,撫著琴頸,右手輕盈的撥著六條弦,屬於瑜農柔軟的和弦,充滿整座山莊。九點了,對於山上的人們來說,已是深夜,是就寢的時間。木桌、木椅、木屋,屬於純粹的一夜,你們所謂的談心,從口中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在這裡都顯的那麼突兀,格格不入。睡前你們說今天聊的很開心,對於彼此又有更深入的了解。你們在山林裏,卻忘不掉喧囂的自己。

    第三天的朝陽緩緩爬上山頭,外頭的雪花撒上了金粉,閃閃發亮,打開門到戶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充滿鼻腔,配上一點冰冷的感覺,吐氣,瞬間化作白白的煙霧消散在空氣中。

    大哥說:「我們這輩子也許不會再見面了,有緣的話也或許會。不管如何,都很感謝這次的相遇,很開心,也充滿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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