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30 16:10:32阿愷

小步舞曲


陽光絢麗的午後,鐘聲響徹整個校園,學生們從各個系館內走出,喧囂打散了原本的寧靜,也打擾了在頂樓享受這一片祥和的我,我意識到已經下課,回到了「他鄉」。我所屬的社團全名─「吉"他"社暨音"響"燈光器材組」,我們戲稱為他鄉,我們是吉他社,但也協助租借音響器材。

    對音樂一知半解,對吉他一往情深,對美麗女孩一見如故,若有緣人路過邊疆,不妨停下腳步,在雲霧繚繞的秋日,傾訴妳對音樂的見解,我樂意理解妳。這是我對身在他鄉所下的註解。

    社團教室裏窗邊的座位坐著一位女孩,一縷陽光正好透過窗灑向了她的位置,像一束金線圍繞著她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女孩名叫蘇曉淇,她正在處理著租借器材的申請單,當她低頭書寫時,她的瀏海常調皮的遮住她雙瞳,阻擋她的視線,她就會輕輕地甩甩頭或是用手將頭髮往後撥,掛在耳後。日光穿梭教室的氣息,女孩不經意的小動作,佇立在教室外我望著此情此景,深深被這一股芬芳的魅力吸引。

    我雖是組內的幹部,但因為課堂的關係,我一週只有三、四天會進組裏,組內的成員也幾乎是如此,所以我們會盡量將課錯開,以免組裡沒人看顧,也因為如此我只有在週二的時候,才會和曉淇同時在這間教室裡,方能偷偷窺探女孩的一舉一動,稍稍滿足一週的思念。

    曉淇她很聰明也很努力,她曾爭取學校提供的名額,到美國當交換學生,當時她寄了一張明信片給我,信上所寫僅僅是簡單的問候以及她在美國桑達斯基的所見所聞,簡單,卻溫馨,我並不知道她寄出了幾張明信片?寄給幾多少個人?至少我知道當她離家千里遠在國外的時候,她對家鄉的思念裡有我,即便只是佔據她心中小小的一隅,也使我心中有無限的溫暖。

    曉淇很堅強,從不故做嬌弱,在我們上工時,不論是搬音響、架電線,她從不抱怨,甚至連我想主動幫忙,她也總是笑著說她可以。記得有一次吉他社成發的前一晚,黑幕降臨,夜深時分,雷聲隆隆作響,似乎大雨在即,我和她還在學校的大禮堂為明日的成發架設著音響器材,其他的三位組員因明日系上還有考試早早就離去,獨留我和曉淇共處。我享受著這一刻的靜默,電線打在木板上的回音、搬移音響的沙沙聲,此時此刻的任何聲響都顯的悠然,我們時而交談,又陷入沈默,埋首於各自的工作之中。然而今日的我特別分心,我的目光總會情不自禁望向她,看著她工作時認真的姿態,看著她身上的白色T恤搭配上牛仔吊帶褲,有時和曉淇對到眼,她會稍稍睜大她明亮的雙眼、抿唇笑著,我望不穿這盈盈秋水,只能任由她的影子在我心裡肆意流竄。待我們終於將設備架設完成時,夜空再也按捺不住,像是經不起雷聲的催促,趕緊地將雨水傾盆灑落,女孩的臉上浮現出憂心的神情。

    諾大的禮堂讓雨聲聽起來更加滂沱,巨大的回音迴盪在我和她之間。「天空忽然下起傾盆大雨,戀人在屋簷下相偎相倚,移動我的腳步輕鬆躲雨,人潮擁擠握住濕熱的手心……」音響正好調整在絕佳的音質,搭配陳綺貞純粹的歌聲,我播放著《小步舞曲》,走到她面前,我將左手背到背後,微彎著腰際伸出了右手,我腦中所想的是帥氣的擺出邀舞的姿勢,試圖營造一些些浪漫,卻不知道從她眼中看來是否可笑。不料曉淇微微一笑,也將她的手搭上我的掌心,觸碰的那一刻,有股電流直達我心扉,我掩不住喜悅,傻子般的燦笑著。那晚,我和她輕聲的和著歌,踩著滑稽的步伐,牽著的手一時一刻也不想放開,多希望這首歌能一直重複播放永遠不停止,此時的我所想所願都是她,心中竟沒有一絲的罪惡產生。

    「還有多少回憶,藏著多少秘密,在我心裡翻來覆去,什麼叫做愛情?」

    那次共舞之後,我和曉淇的關係開始有了變化,雖然依舊只能在週二時相見,但我們通話的頻率越加頻繁,我也常常傻盯著手機,深怕漏接她的一通電話、一則訊息。我們的通話時間越來越長,已經有好幾次的插播,我都沒有接起,就是不想打斷她在我耳邊的輕聲細語。

    今晚,我一如既往的拿起手機,毫不猶豫的將訊號發射,直達衛星再接到她的手機,響了一會兒電話卻被掛斷了,我心裡一陣驚慌湧上心頭,深怕我曾經擁有的一切,轉眼都飄散雲煙,我慌張地思考著該怎麼向她解釋,此時曉淇卻先傳來了訊息,她說她父親病倒了,現在沒有心思講電話。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情簡直糟透了,我想和她說說話,但卻沒辦法,難受如我,拿起一旁的吉他,刷下最寂寞的和弦,唱出最心痛的歌聲,我用力的彈、聲嘶力竭的唱,就怕她感受不到我內心為她折騰,我傳送了音檔,已讀的字樣也立刻浮現出來,但卻遲遲等不到回覆。

    「夜晚靜靜等著電話響起,時間躺在他去年寄來的信,空蕩的房間我播放著舞曲,旋轉這一秒的孤寂。」我的耳機裡,依然撥放著那一晚的《小步舞曲》。

    又到了我時時刻刻盼著的週二,但我們之間好像多了一層透明的牆,隔絕了我倆的空間,女孩不發一語,似乎心中還在擔心著父親,我倚著沉默,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時間異常的難熬也終究到了下班的時候,曉淇收拾好隨身物品就要離去,我踏出了一步、兩步、三步到了她身後,我拉住她的手,曉淇被我拉住後轉身向著我,我擁抱著她,緊緊的抱住她,我告訴她,我已經深深的為她著迷,我想守護她,在她開心時陪著她大笑;在她難過時,陪伴她,和她一起承受苦痛,不要讓她一個人承擔,我就是喜歡妳蘇曉淇。我知道曉淇哭了,她的淚滴浸濕我的肩,我用手滑過她的臉頰,撫平她的淚痕…。

    我沒有踏出那一步,我像個木頭人僵直的站在她身後,一動不動。

    徘徊在返家的路上,我不知道我該後悔還是慶幸,我失掉所有的方向,想掙扎無法自拔,我迷戀曉淇,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就這樣一無反顧地對她傾心。忽然有人拍了我的右肩。

    「感覺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電話也總是通話中,我擔心你所以就到你回家的路上等你啦。」我女朋友喜孜孜的說著,彷彿她為她的付出感到驕傲,而我回首後的愧疚竟比不上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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