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的真是理直氣壯。像是個澆花器，哪裡都顧到了，積了水的地方就知道那是個窟窿。我搞不清楚這兩天，駭人的狂雨先是擊倒你的起床意志，然後塞在通勤的班車裡，太陽又自橋邊竄起。他們肯定是在玩些把戲。

利用這狂雨後的短暫晴光看這記憶中的大台北城，五味雜陳的人群竄在小小的甬道裡，日子似乎還是一樣尋常。

上一個叫作納莉的颱風走後，清晨，在張映家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癱軟的上衣，又得開始殘存不多的上班日子。打了一個大哈欠，走幾步就搭上大水淹不了的捷運木柵線，很少有機會搭乘木柵線上班。因為颱風後的通車混亂，所以一大早上班人潮就匆匆來報到。木柵線一直給我感覺是小小纖弱的，它不像板南線可以承載大量的人口。像是架高的玻璃器皿，載著也同樣纖弱的中產白領子，行經最昂貴的地段。到了忠孝復興站，遠本以為會有眾多的人群下來換車，但零零落落的，這和台北車站一股傾巢而出的數大場景不同，而各行各業雜交的氣味，是寫實刺鼻的。

第一次覺得台北的捷運像個米篩子，篩出個個粗糠、珠米。

這陣子的傍晚，因為風災導致一些擠壓的、堆積的酸臭味道隨處浮現：在褲腳、在馬路上的淤泥、在體育場的垃圾、在公車上、在人的心裡頭。

分不清，我是否是被這車子裡的悶躁給逼昏了，這樣卡在人群中動彈不得的日子究竟幾天了？隨著公車門很吃力的開闔，然後湧進慌張的各式上班族。一個錯覺，又回到5年多前，還沒有捷運的日子。那時，我還只是個背大畫板的學生。尖峰時刻，用盡吃奶的氣力穩住腳步。離峰時刻，就坐在車窗邊看著這城市移動的風景。一樣的路線、黃昏的幾個景片…以及，可以回家的感動，儘管那是不斷重複的生活。5年後，這些感覺的稀微，我想起：已經不常回家了。

五年的時光，這整車的人都換了不同的身分，然而擁擠的一脈無奈，卻又在相同的時間點重逢。然後這移動的城市風景，就成了縫細裡透出來的片段，暈成光，消失無蹤……

(稍早，在等車的時候，才發覺那些路樹枯掉了，被大雨壓的頭低低，然而他們在心裡卻說著：誰跟你們風啊、雨啊、甚至太陽玩遊戲…冬天就要來了，我們早就開始休息了！)



文章來源：超齡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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