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25 23:18:29李隱

《外出偷馬》:孤寂老人的回憶之林

       在這部寧靜的敘事小說中,《外出偷馬》表面好似在講述關於親情之間的回憶,可是卻像一圈圈盪漾的漣漪,擴及了友情、成長、人生,而不僅只是單一的敘事。

 

作者:佩爾‧派特森 ( Per Petterson)

譯者:余國芳

出版社:寶瓶文化

 

 

  

作者簡介

佩爾‧派特森 (Per Petterson)

       「都柏林IMPAC文學獎」向來以全世界最高額獎金著稱(獲獎者可得十萬歐元),而此獎項在2007年最勁爆的話題,不是印裔文學大師魯西迪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柯慈同時入圍,也不是兩位重量作家相爭誰勝誰敗,而是得獎者的身份大爆冷門;甚至,這位得獎者將一半獎金分給他的英譯版譯者,推崇她功不可沒,此舉更獲得全場讚揚。這位作家即是來自挪威的佩爾‧派特森。

       1952年出生於奧斯陸的佩爾‧派特森,在挪威早已是極負盛名的重要作家,他曾當過圖書館館員,做過書商,也寫過評論、從事翻譯的工作。直到1987年出版第一本短篇小說集,才逐漸嶄露頭角。自此,派特森投入全職創作,陸續出版一本散文集和五本小說。

       派特森的小說充滿了北歐的冷冽與寂靜氛圍,他的人物多取材自平凡小人物,主題多圍繞在人的孤獨,或父子、手足關係與年少友誼離去。例如《前往西伯利亞》,描述一對渴望去到遙遠國度的兄妹,面對裹覆著夢想的糖衣逐漸褪去的殘忍現實。《守夜》則描述一個人在渡輪大火中失去父母與兄弟,始終走不出喪親之痛的景況。而為他贏得2007年「都柏林IMPAC文學獎」的《外出偷馬》,則由一位隱居老人與友人相遇的片刻,帶出了他年少時與死黨去偷馬,以及父子關係誤解的愁苦回憶。

       《外出偷馬》是佩爾‧派特森揚名國際的重要作品,除了贏得許多國家的文學大獎,更盤據亞洲、歐美三十八國的暢銷排行榜,這部作品亦獲選為2007年「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小說。派特森不僅是當今挪威最具代表性的重量作家,他的作品更是我們跨入當今北歐閱讀世界的大門。



       是否當有這麼一天,年華老去之後,突然因偶遇舊友或看見舊物憶起過往抑鬱在心中多年的謎團時,心中是感傷或是釋懷呢?會不會年輕時外在事件投射在心中的感受與年老時重新檢視此事件的感受是不同的?這部由挪威作家撰寫的成名作《外出偷馬》把這種外在事件投射心中的今惜別時感鋪陳排設的相當好,使之全文讀來有種淡淡的哀愁,不至於傷感。

       小說旨在描寫一位從繁華都市獨自搬到挪威森林小屋隱居的老人,這位老人的居所唯一與外界還有那麼點聯繫的東西就只是一台收音機,收音機成天播放英國國家廣播電台,可是老人卻對報導新聞內容興致缺缺,就連千禧年煙火晚會也燃不起這位老先生的熱情,唯一與他相伴的只是一條母狗,老人居住的小屋也有欠整修。小說行進中甚至透露了自從這位老先生的妻子與姐姐先後過世之後,老人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讀者或許可從上述這些描述中推斷出這位老人孤僻。

       不料,隱居林間小屋的老人有一天意外遇見了年少好友約拿的弟弟拉爾司,這次巧遇也勾起了老人的回憶,於是,作者開始在過去與現在鋪陳描述。這位老人叫傳德,十五歲時曾跟隨父親居住在這片森林裡,白天父子兩是再平凡不過的伐木工,只是在外人忽略的死角,傳德的父親卻是戰時秘密替瑞典送情報的信差,這個秘密卻是遠在奧斯陸的家人所不知道的。不僅如此,傳德年輕時,在這片陰鬱的森林裡確實經歷了一些事,觸及事件核心,這些事件影響了他往後的人生,事件導致的謎團也一直被壓抑在心中。

       當我們開始走入傳德的回憶裡,首先在傳德記憶裡浮現的場景就是與少年好友約拿的青少年間玩笑似的嘻鬧。去不去?我們去偷馬。一句熟悉的詞句勾起傳德內心的漣漪。那天與好友相偕去偷馬,兩人相偕走入一片森林,傳德一句無心的話語卻使得約拿做出殘暴的舉動,在那天之後,約拿也離開了。回家後,從父親口中得知原來就在那一天的前一天約拿家發生的悲劇。而這僅只是傳德內心漣漪的外圈。

       接著,作者把視焦放在傳德這一對父子身上,回憶的主軸就圍繞在傳德與父親的父子間微妙的關係,這對父子儘管深愛對方,彼此卻各有各的想法,在相處上既不顯得疏離,話語中卻也不表現出親密,尤其初來乍到此地的傳德完全猜不透父親為何離群索居此地,甚至對於一個將生活重心放在伐木工作的父親的小孩而言,這完全令幻想擁有英雄式父親的小孩幻想破滅而感到羞赧。突然有一天,在這平淡的林間生活中,發生了一件離奇的意外釀成悲劇,打散了原有的平靜。來看看事件的核心人物,有關傳德回憶的謎團之一,當我們開始進入傳德的回憶,一個很清楚的訊息:約拿對當時傳德的父親視若無睹,約拿的父母各自對傳德的態度也有很大的差別,前者是冷淡視之,後者卻熱情相待。這中間是否有什麼樣的隱情?謎團之二則是在意外發生後,傳德的父親在河流的一邊吻著約拿的母親,這一幕恰巧被傳德撞見,這是否代表兩人之間早有曖昧?約拿的父親是否在當時身亡也是個謎。謎團之三,一九四八年夏天父親囑咐傳德先回家,自己隨後就到,可是從此父親消失在傳德的生命裡,是因為戰爭的緣故?或另有隱情?這些疑問其實在書中都得不到明確的答案,即使重看一遍也只能猜測。

       可是在〈第二部〉,在傳德的回憶裡,作者透過一個叫法蘭慈的人對主角透露出有關一九四八年前兩年傳德父親的工作內容,這似乎又替傳德對擁有英雄式父親的幻想做連結,也連上這條崇拜父親的無形的線,使得在回憶裡,傳德總是想引起父親的注意,甚至有樣學樣的學習父親的生活技能,儘管已年邁的傳德,依然能毫無困難的生活在遠離繁華都市的森林小屋中。約拿母親這邊的情況也在巧遇年邁的拉爾斯口中的描述稍做連結,「我繼父每年這時候都在森林裡幫鄰近的農夫砍木頭。」這個「繼父」沒有名字,可是是否能和傳德的父親做聯想?不甚明確。行文至此,我還是不是很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作者筆鋒一轉,傳德的女兒遠道拜訪父親,父女之間的對話顯示這孤僻的老人儘管喪失妻子、姐姐,卻並沒有喪失父女之間的親情,這顯示在情感上,這位老人並非孤獨的。老人甚至回想了年少和父親騎馬的快樂時光。

        這樣的敘事風格也正好和已下這段話不謀而合:「當你把一些事情說給人聽,一般人都會喜歡,而且會用節制適當的態度、溫和親切的語氣面對你,他們會認為很知道你了──但其事不是,他們知道的是『關於』你的事,他們只認識到事情,不是情感,不是你對事情的看法,不是你怎麼經過,不是你怎麼改變,要做多少決定才變成你現在的模樣。」(79)。坦言之,即使從傳德的回憶裡看事情,我只知道關於作者透露出的事情,可是卻進入不到這些核心人物的內心世界。

       在過去與現在間來回敘事,從這位不知是退休或公司經營不善倒閉而隱居林間小屋的老人的行事舉止,表面上好似在講述關於親情之間的回憶,可是卻像一圈圈盪漾的漣漪,擴及了友情、成長、人生,而不僅只是單一的敘事。在經過五十年後的現在回首過去的自己,這位老人似乎也多了許多的想法與看法,「有人說,過往就如同另一個國家,那裡的行事作風本來就不同,感覺上我的人生大多都是如此,因為當時我不得不如此。可是現在我不必這樣,只要我的精神一集中,我就能走進記憶的小舖,在對的架子上找到對的影片,讓自己隱沒在裡面。」(213)書末,當這位主人翁憶及母親用父親最後留的一筆錢替傳德買一套西裝的情景時的氛圍其實是美好的,沒有一絲感傷,正如書末所言:「痛不痛的事我們真的可以自己決定」。

       當然了,在書中,作者也有自己獨特的寫作技巧:悲劇的重疊。不知是刻意或是無意,拉爾斯因誤開槍射殺了雙胞胎兄弟奧得;傳德的雙胞胎舅舅其中一人遭蓋世太保開槍射殺。另外,作者也借用氣候的描述隱喻作者所要表達的,例如,「強風呼嘯一整夜(119)隱喻德軍的入侵;「這整個山谷變得不一樣了。森林不一樣了,田野不一樣了,也許河流還是原來的河流,可是多少也有些改變了(169)隱喻傳德在與法蘭慈談過話後,心境上的轉折。雖然只是平穩的描述,可是讀者還是能在字裡行間嗅到不一樣的氣息。

李隱 2011-01-19 00: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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