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23 22:30:29五餅二酒

講完「錯斬崔寧」

話說四人回到劉貴家,看熱鬧的人群聚集擠滿家門口。二姐進入一瞧,看見斧頭還劈掛在劉貴臉上,倒於血泊中,床上的十五貫錢全部不翼而非。頓時開得了口卻合不起來,伸出了舌頭卻縮不回。最慌張要屬那年青人,連忙道:「我怎麼這樣倒楣呀,還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不過是和那小姐走在一道,竟被牽連這樣命案…」一時之間,眾人鬧哄哄的,箇箇成了專家。(這般景象,跟現代版的「台灣政壇」,媒體上的「專家」很類似。終於了解,原來是「遺傳」。) 老丈人與女兒哭成一團時,見二姐進門揪住不放:「你到底是如何殺妳丈夫,劫走十五貫銀兩?法網恢恢天理昭然,我看你今天怎麼說?」二姐恐懼萬分,結巴解釋:「十五貫錢是有的。丈夫昨晚回來,說他已經無計可施,將奴家典賣他人,典得十五貫錢身價在此,說過今日便要奴家過去。奴家因不知道丈夫要把我典當給何人,想先回去稟報父母,所以趁夜將錢放在丈夫腳邊,拽上門,到朱媽媽住了一宵,今早離開。我去朱媽媽家時候,還請求她幫我跟丈夫說,既然有了新主人,那請一同到我娘家來辦理「交割」…冤枉呀,我真的不知道丈夫怎會被殺?」

那大老婆怎樣也是嬌嬌女,雖然不能生育,但倚仗娘家家大業大做靠山,自然驕縱跋扈成性,哪裡聽得下二姐這般說詞,大聲回道:「吼,你這樣說,很奇怪喔,我爹昨天明明把十五貫錢交給劉貴要做小本生意,贍養家小,劉貴豈會哄騙你說是賣你所得來的?我看分明就是這兩天任你一人在家,勾搭上別人;又見我們家道中落,無心守耐;又見十五貫錢,見財起意,殺了丈夫,劫了錢;還耍聰明,先跑到朱媽媽家,故佈疑陣,搬弄玄虛,其實根本是與男人商量好一起逃跑的。你看,現在你又與這男人一起,當場人贓俱獲,還有何可以狡辯?」來把畫面拉一下 ─ 眾人交頭接耳的都點頭:「嗯嗯,有理,有理…」並且說:「耶,少年耶,你是如何與那二姐連手殺人?或是你是躲在暗處等候,然後一起逃?從實招來吧…」

年青人鐵青著臉:「小的姓崔名寧,跟那小婦素昧平生。昨晚入城,賣得幾貫的絲錢都在這裡,因為路上遇見小婦,偶然問起往哪裡去的,看她獨自一人,聽她說是與小的同路,因此結伴同行,真的不知前面發生甚麼事啦…」這樣時候,任誰也認定是崔寧狡辯。又在崔寧身上搜索出來,不多不少恰好是十五貫錢,大夥兒齊聲喊:「哈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二姐殺了人,拐了錢財,盜了良婦,落跑他鄉,竟然想連累我們這村里打沒頭官司嗎?」當下五花大綁,把二姐與崔寧就扭送法辦,並且自願當起見證人。

很明顯的,「未審先判」自古皆然,已經「正義」先伸張,把崔寧與二姐死去活來的邊拷打邊架到法院,法官雖然照例逐一詢問相關嫌疑犯、證人等等,各有各說詞,人人都喊冤,除了死人以外。昏庸官吏從以前到現在沒太大進步,反正老丈人、大娘,甚至路人甲路人乙證人等等口口聲聲咬定他們二人,聽來故事如出一轍,沒太大出入,何況下班在即,打麻將時候將近,隨便拷訊一番,可憐崔寧與二姐受刑不過,只能屈打成招,認了供畫下押,官府索性草率匆忙當廳拍板定案 ─ 「人證、物證確鑿,不容狡辯,托下去即日斬首示眾……」二姐、崔寧就這樣莫名奇妙糊裡糊塗的,枉送了命。

劉大娘守寡期間,老丈人心疼女兒,勸說改嫁,一年不到,「知女莫若母」─ 同理可證 ─ 「知女父也行」,眼看這女兒還年輕,不要說三年,恐怕一年都辛苦。因此差派家僕老王,在姑爺周年忌日完後,預備將大小姐接回娘家,或許還有機會改嫁好人家,也免留來留去留成仇。

年邁的老王挑著扁擔裝滿劉大娘「家產」,與大娘準備千山萬水回娘家去。不料走錯了路 (顯然以前路標做不好,會來卻不知如何回家?沒有安裝衛星導航?)忽然由草叢裡跳出一劫匪 ─ 靜山大王 (南宋話本經常稱強盜為靜山大王),凶神惡煞的要求留下過路費,不然拿命來換。忠貞老僕護主心切,二話不說丟下框籃,高舉起扁擔直撲劫匪,豈料該匪徒一定練過功夫,一個轉身順勢推出老僕,再補上兩刀,就這樣老僕人直接趴在地上再沒有起來過。情急之下,劉大娘料準脫逃也難,當機立斷,改口大聲跪地連連喊道:「殺得好!奴家不幸喪了丈夫,竟被媒人哄誘,嫁了這只會吃飯的老兒,還好有大俠相助,小女願意跟隨大俠當壓寨夫人,伺候大俠一輩子…」那強盜轉怒回喜,暗爽撿到便宜,領著大娘回到莊院,殺豬宰羊備酒宴,洞房去囉。

萬萬沒有料想到,大娘果有幫夫運 (不過對劫匪比較有作用?),不上半年,不但諸事大順,更是做啥賺啥,累積了許多財富。畢竟大娘本性還是良善,因此力勸丈夫:「自古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我們現在的財富也夠用下半生。」而丈夫早晚被勸,果然回心轉意,改邪歸正。從此廣結善緣,樂善佈施,每禮拜都有去教堂懺悔,求上帝赦免一身罪過,接受主耶穌教導,在主裡成為「新造的人」。

夫妻倆人倒也恩愛,開一小雜貨店,有日閒聊之時,丈夫語重心長地感嘆說:「我曾經是個流氓出身,雖然蒙主拯救,能夠有機會再做一個新造的人,可是內心裡面始終陰影難除。」「怎回事呢?說來聽聽…」壓寨夫人溫情細語回答。「當年我年少輕狂,不懂分寸,雖然殺人無數,卻最耿耿於懷的是,曾枉殺兩人,又冤陷兩人,最近常想起他們,想要好好告解一番,不知如何啟口……」老婆心頭暖暖覺得這老公果然有慧根,潛移默化終成果,這樣的悔過:「喔,是哪兩人枉殺呢?」大王說:「第一個是您那老公,當時我無心無意要他命,結果他這樣一撲,摔跤而死,又讓了老婆給我,我想他死了也不會甘心的…」大娘說:「若不是這樣,我們也無法相廝守了,唉,那另外一個呢?」大王繼續說:「說起來這人,絕不會放過我,因為因此還連累了另外兩人無辜償命。一年多前,因為賭輸了,趁夜去摸黑,在一人家裡見有有一人醉倒在床,伸手去摸時候,驚醒那人,起來大叫:『那是我家老丈人借我作生意本錢的,不跟你爭被你偷去,那我不一家餓死…』搶奪慌亂之中,剛好有一斧頭在腳邊,抓來兩斧劈倒。後來打聽才知道,才知道竟然連累了他家小老婆,還有一位年青人,喚做崔寧。兩人硬被說是謀財害命,雙雙受了國家刑法。」大娘一聽暗暗地叫苦:「原來這老小子才是真正殺我夫兇手,還害我也誤會二姐與那崔寧受刑,這樣一來,我去到天家恐怕也要面對審判,這兩位冤死的,絕不會饒過我…」假裝沒事一樣,繼續談笑風生。隔天一早,趕往衙門按鈴申冤。(啊,不是按鈴,是擊鼓喊冤哪!)

那時衙門正換了新任府吏,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即升堂將那叫屈的婦人帶上。大娘呼天搶地的放聲大哭,將那大王前後所為一五一十細述分明。府吏見她「情詞可憫」,隨即差人去捉那靜山大王到案,用刑嚴加拷打,結果說詞與大娘口詞一字不差,當即問成死罪。

大娘行刑當日前往法場,看決了靜山大王,取其頭顱祭獻亡夫,再拜祭哀哭二姐與崔寧一場。

最後,並將這一年多餘以來,與靜山大王賺得全數捐給教會,自已全身奉獻做上帝的僕人,終其一生。

故事到此,全部講完。這故事最終提醒我們有詩為證 ─
善惡無分總喪軀,只因戲語釀災危。勸君出語虛誠實,口舌從來是禍基。

故事在2007/01/23 06:01pm 講完


敌基督 2015-07-05 13:08:17

明明就是念经拜佛,为何要硬扯到上帝的仆人,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上帝好吗?无聊。

2007-08-18 21:42:02

好個警世故事! 雖然是文字敘述...可是卻有著生動畫面在腦海裡放映著呢!! 五餅姐姐..有空再來段吧! ^^ (下回我要帶爆米花)

版主回應
喔喔,好,我會努力的....

心情不幽默時候,講出來的警世故事,會變成損人故事....呵呵呵....

來,起立 敬禮...下課...
2007-08-18 23:33:52
vitoria 2007-03-28 03:18:25

真是有趣的故事!
大姐的才情真高.佩服佩服!

版主回應
不是啦,原本是做生意,可是卻想要寫文章,
所以又回學校去唸中文,才發覺還有一大片的天空,令人著迷著....

這是學校的古故事,我只是用「現代話」講故事而已啦....
2007-03-28 2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