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說，學習一種新語言，除了第一句「你好」第二句「多謝」，第三句便是粗口。這也許是因為繼頭兩句話後，「粗口」便是實用性最高的話也說不定。而廣東話，當然也不例外。那些一二三四五言「絕句」，現今社會，大概是三歲小孩也懂的了。然而仔細想想，倘若要學廣東話，或者說，廣東話要說得像本地人，其實有三個詞語是比粗口更常用的。不信？你自己數數看，你今天說了多少次「是但」、「求其」、「冇所謂」？

你大抵連一次也數不上來吧？不是因為你沒說，而是因為在你眼中，這三個詞語根本是毫無份量的東西，就像被你敷衍著的那件事。這其實是個perception的問題：人只會看見自己想看的東西，只會留意自己想留意的事情。無疑那件事是確實存在的，但既然重要性不大，你自然沒閒暇沒心情沒興趣去理會了。

人們都怕麻煩，都不願選擇。沒辦法。

遇過吃飯選地點的問題沒有？Lunch time才一個半小時，光是選地點便花了八九個字。「去邊度食呀？」「是但啦」、「求其啦」、「冇所謂啦」然後是是但但求求其其，肚子塌了還沒有目的地。有沒有選過生日禮物給朋友？「送咩好呀？」「是但啦」、「求其啦」、「冇所謂啦」走了半天、逛過港九新界大小商場，日落黃昏還是同一句：「送咩好呀？」

「是但啦」、「求其啦」、「冇所謂啦」

聽得火起！

但沒辨法，你不選，他也不選，沒有一個喜歡作主的人，一開始便是個「Ｌ．Ｌ．雙輸」的局面。人們都討厭喜歡替人作主的自把自為人，但回頭想，其實沒主見不決擇的人才令人愁更愁。無奈的是，怕麻煩不願動已是個根深柢固的大氣候。你想想看，「是但」、「求其」、「冇所謂」，單是同一個意思就有三個說法，還有：「就你」、「你喜歡啦」、「任你揀」、「你決定」、「比你渣主意」、「唔駛理我」、「我咩/點都得」……多得數也數不完，彷彿年頭年尾林夕黃偉文到頒獎台上拿填詞人獎時，數歌名的情節一樣。你看，甚麼叫「野火燒不盡」？


早前宿舍樓會聚餐，席間教在場的外國朋友說廣東話。在他們把廣東粗口唸得津津有味之際，我還警醒地教導著他們：「In Hong Kong, when you have no preference towards something, then you should say “shi down la”(是但啦)」是的，這比其他廣東詞彙更重要。咦咦咦！？是我教他們的！？原來在寫著這個陋習的同時，我也是應戒掉這優柔寡斷吊兒郎當性格的一份子嗎？

大概是沒錯的了……但，應該從何著手呢？

唔知喎……不過……

是但啦、求其啦、冇所謂啦


這就叫「春風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