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媽咪在歐洲音樂會的第一次演出

    疫情爆發前的2019年，帶媽咪逛荷蘭，那時，還沒找到工作，一路且飛且行二十幾天，好像都忙著在接關於「面試」跟「聘書」的各種通知電話。時隔三年後的2022，我們稍稍適應了與病毒共存的嶄新生活模式，這一次，媽咪來荷蘭，我們買了房子，工作安定，生活也多出一些餘暇，就這樣，帶著媽咪參加各式各樣的音樂會，融進了我們的真實生活。

    這一系列的音樂饗宴，第一站，先從鄰居沙林的「巴比倫音樂會」開始。音樂會中，沙林邀請各種不同國家的演唱及演奏家演出，就像在人類文明剛發明時，所有的語言都融在一起，盡可能將所有語言都放進這場音樂會，而原本並不認識其他亞洲朋友的沙林，原本的安排並沒有任何東亞語言，我跟企鵝，剛好成了沙林邀請的東亞語系代表。

    巴比倫音樂會時間在七月初，媽咪在六月底抵達荷蘭。這個時間點，除了遇上巴比倫音樂會外，剛好也是我工作上的公司會計年度交接，正如火如荼準備新年度的計畫，加上公司前輩突然離開，手上突然多接了許多意料之外的工作內容，除了想盡辦法把所有事情都在上班時間完成外，下班時就帶著媽咪穿梭在各種排練場合。

    還記得，有天一早，六點上火車去比利時出差；晚上六點一邊在火車上開會、一邊迅速清理手邊的工作；一到家，抓起琴就衝往沙林的排練場，準備小提琴合奏排練；晚上十一點回到家，再去沙林家繼續排練鋼琴到半夜十二點。就這樣，連續幾天旋轉在沒什麼休息的排練跟工作裡，突然聽沙林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想要唱的台灣民謠？我們可以加進音樂會裡。」我跟企鵝一愣，大眼瞪小眼，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曲目，只同時回答：「就〈望春風〉吧！」

    距離演出不到一個禮拜，沙林在一天內「生」出望春風的鋼琴譜，和我們搭配後確認調號，我跟企鵝則頭痛於如何「正音」，到處詢問望春風的歌詞該怎麼發音才好？這時才驚覺，原來我們雖然熟悉望春風的旋律，卻從來沒思考過歌詞如何發音。好不容易搞定了歌詞，在最後三天跟沙林排練時，沙林又突然冒出了一句：「如果中間可以朗誦一段的話，效果會不會更好呢？」這回的題目更難了，我們上網搜尋一輪，好像真沒找到有人朗誦〈望春風〉，還好，媽咪人在荷蘭，典型的「人形示範機」，那幾個晚上，每天黏著媽咪問著台語發音，一邊被媽咪笑發音像外國人，一邊忙著註記各種筆記，避免在台上忘詞。

    演出前一個晚上，再度跟沙林排練到半夜，隔著一面牆壁，整個社區樂音不斷至午夜，沙林突然提議：「既然你們的歌詞都是媽咪校正的，可不可以邀請媽媽上台朗誦一次給所有觀眾聽呢？」沙林天外飛來一筆，讓媽咪有了這個在「歐洲音樂會」演出的機會。我們半哄半騙，把媽咪騙上台，對著觀眾們朗誦著望春風，也讓這場一個月內突然冒出來的演出機會、又在一週內突然加演的音樂會裡告一個段落。

    後來，我們請沙林來家裡吃飯。沙林開心地問媽咪，要不要好好趁這趟荷蘭之旅，把鋼琴學起來呢？臨走前，沙林說他下週就要飛回土耳其，很樂意幫我們帶一些土耳其之眼、土耳其咖啡杯當紀念品給我們，但交換條件是媽咪必須學會一首鋼琴曲。

    距離媽咪回台灣還有一個月，不知道媽咪有沒有機會把她的土耳其紀念品帶回台灣？       2.媽咪在菜園音樂會的植物進修

        媽咪旅歐這段時間，ChamberXChamber剛好得有機會，與萊頓的植物藝術家做嶄新的合作計畫。「MorePlants 2022」是由視覺藝術家跟人類學專家合作的植物藝術，在萊頓的菜園裡，帶著大家體驗「翻轉食物」的經驗，而Chamber X Chamber受邀參與活動的開場演出，將一群西洋古典樂器搬進菜園裡演出，也是難得的體驗。

       起初發生了些小意外，主辦單位以為我們已被通知受邀，然而我們卻一直沒有收到邀請、只在其他朋友那邊得知Chamber X Chamber受邀演出。不知道該如何準備，差點開了天窗，幸好後來聯絡上承辦藝術家，才在很短的時間裡盡快排出備用曲目和場地搭配。當我們場勘看到菜園一望無際的植物與熱辣辣的太陽時，實在不知道古典樂器如何在這樣的場地演出？場地也完全不適用於古典音樂呈現。主辦單位特別為我們買了四張椅子，卻也因為沒有車子，差點要自己扛著小拖車，從家裡把四張摺疊椅搬去菜園。

    看到這麼挑戰的畫面，我們只能盡力遷就現有的資源，自己帶椅子、電線和電鋼琴，克難演出了。整個「奮鬥過程」中，最冷靜的，大概就是媽咪了。當我們在愁著場地布置該怎麼辦時，媽咪極有興致地研究起菜園裡的每個植物，一邊拍照，一邊問著網路群組裡的植物專家；當我們討論著演出地點要在哪裡比較理想時，還可以聽到媽咪解說菜園裡的植物種類；演出當天，我們準備排練，媽咪丟下一句「我去附近晃晃囉！」就準備開溜，沒想到，就在她直接橫跨馬路離開時，兩個腳踏車騎士剎車不及，差點「釀災」，看得我又是緊張又不放心，千叮嚀萬交代，才放走媽咪離開菜園去玩。

        演出當天的地點，隨著實際情況大概調整了三、四次，一直到正式開演前五分鐘，媽咪突然出現，開始幫忙搬棧板，一邊說著後面的背景不好看，一邊忙著把棧板撤走。我忙著阻止媽咪搬棧板，一邊拜託其他團員幫忙完成後面的棧板搬運，幾乎在把棧板搬完後就直接開演，果然在菜園演出，連演出準備都非常有鄉村味呢！                        3.媽咪在歐洲的音符快閃

我與企鵝的相識，正是從「快閃」開始。七年前快閃時，覺得新奇又有趣的媽咪，特地跑來快閃現場，參與女兒拿起久違了的小提琴演奏；七年後的今天，我們再次在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快閃演出，「重操舊業」的企鵝與我，倍感溫馨，不同地點、不同曲目、不同編制，而相同的是，一樣有著企鵝與我，還有「不管我在哪，總是支持我」的無敵媽咪。

    在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快閃的想法，一開始只是為了滿足阿姆斯特丹文化基金會補助的要求，必須盡可能滿足在阿姆斯特丹中央及偏鄉地區演出。我們發現，中央地區的場地非常難找，場地費貴得嚇人，不是我們所能支付，於是靈機一動，乾脆把快閃當作一場演出，一方面能夠有提高觸及觀眾人數，一方面也可以為接下來在阿姆斯特丹其他區域的系列演出暖場。

    和過去最大的不同，這次自己成為快閃的主辦方，再不是單純的演出者，除了提前跟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打好招呼，也要考慮宣傳方式，如何完整傳遞出銜接社會價值的各種資訊。點點特別準備了宣傳海報和特別想要傳遞的視覺呈現，我們也準備了明信片小卡，除了音樂會資訊外，背面寫下我們想在音樂會上傳遞的社會價值，透過日本動畫音樂，傳遞「女權意識」、「環境保護」和「和平反戰」的未來期許。

    原本規劃在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的快閃，除了「一天二十萬人次」的人潮的確是曝光的好地點外，中央車站的鋼琴狀況良好，能夠演出不錯的效果。在荷蘭，許多大型車站都設有鋼琴，不論平台或直立式鋼琴，人們都能自由地在車站彈奏鋼琴。

    沒想到，中央車站的鋼琴在計畫快閃的前一個禮拜，突然被搬至車站狹小的閣樓裡，讓原本的計畫被打亂，我們苦思著該臨時改編制，還是像政府提出變更計畫直接改地點，最後在大家決議下，直接提出變更，將地點從中央車站改於阿姆斯特爾(Amstel) 車站，雖然不是平台鋼琴，但意外地發現，那裏的音響比中央車站更好，而阿姆斯特爾車站一天五萬人次的人流，也著實足夠讓這場快閃，達到一定的曝光。

    演出當天，媽咪再次扮演起重要的攝影角色，穿梭在演出者及觀眾之間，拍攝著除了演出者之外的觀眾反應。這些快閃畫面，特別珍貴；我們在英國的老同學馬吉克夫婦，剛好也來到荷蘭，本來想讓他們開心欣賞我們的快閃演出，最後還是麻煩他們，當起快閃小天使，替我們在街頭發放小卡，馬吉克甚至跟觀眾一一解說每部動畫作品的意涵，我們也因此更能聽見觀眾的聲音。荷蘭的觀眾，真的很認真想了解這些動畫背後的價值，我們也在快閃的活動下，挑起觀眾的好奇心，讓大家藉這個機會，了解這些動畫與音樂的社會價值。

    倒是正在快閃的演出者，太陶醉於車站的回音音效和觀眾的熱烈反應，一下子鋼琴忘記出來，一下長笛忘了拍子，還有我換了樂段之後，整個忘了小提琴把位，製造出異次元聲響，只剩下頭腦清楚的企鵝和音樂總監呱呱，努力在這個多變又難測的舞台上，想盡辦法把大家拉回來。演出結束後，每個人自行招來，各罰一杯，而這一杯可不是酒，而是加了番茄醬、BBQ醬、黃芥末、芒果醬的草莓奶昔。

    在演出場上多麼辛苦，企鵝跟呱呱就把這杯奶昔調得多麼有風味，確保另外三個人能感受到他們在演出時感受到的驚嚇感。媽咪跟我們玩在一起，從頭錄影錄到尾，看著自己女兒一口口喝下充滿「風味」的奶昔，笑得比誰都還大聲呢！

    從各國語言的巴比倫音樂會、菜園音樂會、車站快閃，甚至中間還帶著媽咪聽了其他跨界表演藝術演出的現代音樂，還有在阿姆斯特丹皇家大會堂在博物館廣場的夏季電影音樂會。這個七月，媽咪荷蘭之旅的前半場，因為工作及Chamber X Chamber的關係，沒辦法好好帶著她到處玩，媽咪就跟著我，巡遊在不同的音樂饗宴哩，一起過上各式各樣充滿音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