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相守13:沈秋蘭,〈老樹和大象〉
星期五下午,陽光出奇的好,把操場每個角落都曬得暖和起來。樹上的鳥兒趁著天氣放晴,外出覓食去了,學校裡的孩子也放學回家,操場上顯得空空蕩蕩,無比的安靜。這時操場邊的一棵老樹問起身邊的大象:「小伙子,你幾歲了?」
「大概比一百歲少一點吧!」大象想起春天時候,這所學校剛舉辦過一百歲的生日慶祝會,他想著自己都快一百歲了,老樹那個老傢伙還叫他小伙子,心裡不由有些不痛快。整身皺紋滿臉鬍鬚的老樹問大象:「那你猜猜我幾歲了?」
「我猜你快兩百歲了。」大象說的數字遠比老樹的實際年齡少了許多。老樹聽了哈哈大笑,聲音低低啞啞的,心裡高興得不得了:「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年輕啦!」
「這幾年我的心裡一直有個疑惑,是不是孩子們都不爬樹了?他們從來不曾爬到我的身上來玩!」老樹接著問起大象。
「不是小朋友不來找你玩,是學校禁止他們爬樹。」
「真的是這樣子嗎?學校禁止孩子爬樹的規定,未免沒有道理了一些。」
「你埋怨小朋友不爬到你身上,而我是每天工作過量。」大象這時半開玩笑說:「你看我的鼻子被那群孩子累到現在還抬不起來。說實在的,我還真羨慕你呢!」
「那我們來交換靈魂,過我們各自喜歡的生活,你說怎麼樣?」
沒想到大象很快就點頭答應。下課時間,總有許多孩子來找大象玩,他們賴在大象的身上,又說又笑的好熱鬧。這時大象總特別注意靜默站立一旁的老樹,落寞寡歡,他於心不忍,早暗暗做下決定,日後如有機會,願意讓老樹來代替他陪孩子們玩耍一整天。
當天晚上,大象和老樹就趁著黑夜交換了靈魂。隔天早上他們站在各自的崗位上,等待新的一天到來。孩子們剛背著書包走進校園,老樹的靈魂就緊張地問身旁的大象:「等會兒孩子們就要過來玩了,而我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玩,怎麼辦?」
大象安慰老樹放鬆心情,陪孩子玩這件事情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只要伸長鼻子張開手臂笑瞇著眼睛,歡迎孩子們到來就可以了。老樹的靈魂照著大象的吩咐,把長鼻子伸到地上,把眼睛瞇成一條縫,然後咧開嘴傻笑著。不久,一個兩個三個孩子爬到他的背上,坐上他的鼻梁,接著他把長鼻子一抖,孩子一個接著一個溜下來,嘩啦嘩啦地笑得好開心。
下課十分鐘,老樹的靈魂忙得團團轉,一刻也不得閒。而大象的靈魂在老樹身上靜立,享受著這輩子不曾有過的悠閒,看著白雲從頭頂緩緩飄過,太陽不斷的更替方位,還有不曾發現過的寬闊視野,就是這些點點滴滴,讓他感到做為一棵樹也有著無比的樂趣。
午休時,老樹的靈魂把大象背後的台階收起來。孩子們一下課,衝到大象身旁,發現無法再踩台階爬上大象的身上。但說也奇怪,他們很快就找到方法。他們挨著大象的身體攀爬,用雙手去抓大象的披巾,用雙腳去蹬大象的粗腿。一個一個用盡吃奶力氣攀上大象身體,興高采烈的大聲喊叫,呼喊勝利的從大象的鼻子上溜下來。
這些孩子不知道,是老樹的靈魂在訓練他們爬樹,但站立一旁的大象靈魂卻看得一清二楚。
放學後,校園再度安靜下來,大象溜滑梯以及老樹的周圍,卻拉起黃色的封鎖線。老樹和大象的靈魂這時默默的交換回來,老樹搖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自責:「我把事情搞砸了!」
夜裡學校操場突然照明燈大亮,一輛挖土機被大卡車載了進來。老樹和大象都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驚醒了過來,他們聯手擋住挖土機:「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們兩個都要挖起來,丟到垃圾掩埋場。」一向橫行霸道,背後又有人類給他們撐腰的挖土機,氣焰囂張的說。老樹和大象一聽都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下一刻,老樹卻勇敢的站出來,挺起胸膛,揮舞全身枝葉,準備要和挖土機拼命。
老樹大喝一聲,竟把自己喊醒了過來,原來他做了一場惡夢,嚇出自己一身冷汗。回想起夢裡的情境是那麼的鮮明,心裡怔忡擔憂起來。過了幾天,果然有一批工人進到校園,老樹提高警覺,全程緊盯工人的一舉一動。等到太陽下山,工人們除了重新整修大象的台階,還在老樹的樹蔭下安置一條木作長椅,最後離開的時候,又把黃色圍條解了下來,丟進貨車帶走。
第二天,大象溜滑梯及老樹周邊重新開放。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嬉笑聲,以及像蜜蜂般嗡嗡不停的交談聲浪,在老樹下炸開。不久,聲浪隨著上升的氣流往上飄浮,越過老樹的樹梢。聽說幾公里外的西瓜田,都可以聽到那宏亮快樂的陸地音浪。 【佳儒畫童話】
如果溜滑梯沒有階梯,小朋友要怎麼上去玩呢?
這可是大樹的智慧,讓現代小朋友體驗「爬樹」的樂趣:)
☆【燈下靜讀:吹吹風,透透氣,就這樣也很好】
寫童話時,有人帶著深沉的教育大夢,有人藏著浪漫的天真異想,有的人像沈秋蘭這樣,並不喧嘩,只是安安靜靜寫著一些「不是異想,也不是教育」的生活偶得,這是他們在漫長的「很少說,認真做」的歲月裡,凝煉出來的智慧光華。
清朗,自在,像老樹和大象的日常生活,以及他們交換經歷的靈魂履歷。無論過了幾十年、上百年,甚至近千年,都不想耀眼爭輝,獨剩一種逆轉現實負載的簡單舒適,讓我們坐下來,吹吹風,透透氣,就這樣也很好。
上課童話分享,習慣用口語化的題目替代文學味道濃厚的題目。重述大自然的〈月光〉〈小山洞〉;動物〈音樂熊〉〈龍龍〉〈烏鴉和藍鵲〉,以及植物+器具的〈老樹和大象〉〈幸運星〉,和以人為主軸的〈001〉。
週二的幼兒班各自心有所屬,分配平均。
週三的幼兒班,12人中,竟然有7人選了〈老樹和大〉。
哇,這個故事,應該有一些日常生活印記,打動了孩子。
我還以爲是夏威夷,後來想起應該是東北吧?後來才是在新竹走完一生?有跟孩子說張先生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