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狼子野心

 從客棧出來後，我們連夜坐了三天的馬車，才終於在黃昏時抵達耶律府，途中耶律蘭若稍有抱恙，文彤跟武彤都會輪流進來幫她扎針緩解不適，一路上卻也平安無事。

當我下馬車看到她們家之後，不由得讚嘆這棟建築物，看得出來是近兩年翻修的房子，既美也帶著威嚴。文彤早已與家僕通報，所以此刻大門敞開，為的就是迎接我們的到來。

我小心扶著耶律蘭下馬車，寶寶才剛滿三個月，還很脆弱，禁不得任何震動與刺激「小心點走。」

「夫君，謝謝妳。」耶律蘭淺笑。

「夫妻之間毋須太多禮儀。」我也還以一笑，此時耶律府出來了很多人，那些人全朝著我行禮「東方世子您好！」

「不敢當不敢當。」我立刻走向前，朝最前方年紀也最長的中年人給扶直。

「這一年多來小蘭沒給世子添麻煩吧？」那位長者恭敬的說道。

我這才發現耶律蘭和他有幾分相似，一定是小蘭的親爹，於是我說「岳父大人，小蘭是位很好很賢慧的妻子。」

耶律蘭在一旁靦腆地臉紅，輕輕叫了聲「爹。」

我們被請到大廳去，耶律蘭的父親耶律拓光，熱情的款待我們，而我一直在心裡暗笑這位岳父大人的『脫光』名字，岳母大人是一位和藹可親的漂亮夫人，身材依舊保持得很好，據耶律蘭跟我說，她媽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眼看這夭壽的好身材，實在讓我難以置信她生了六個小孩。

「這是我大兒子耶律葛丹，大媳婦洪鑾喜，大孫子耶律鳴赫，二孫子耶律鳴徹。」岳父向我介紹耶律蘭的大哥還有大嫂，以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姪子。

「次子耶律葛少、三子耶律葛畢、大女兒耶律梅、小女兒耶律竹。」

我在聽到耶律葛屁的時後突然笑了出來，當他們全部困惑的望著我後，我才自知失態的摀住嘴，誰叫這老頭愛搞笑，自己叫脫光，兒子叫葛屁，有趣至極。

全介紹完之後我就開始發禮物，當然每一樣都是相當豪華的大禮，耶律蘭的家人似乎都很高興我的到來。小蘭則坐在一旁微笑地喝茶，突然又是一陣噁心，她摀住嘴，明顯表現出想吐的樣子，文彤立刻向前查看並且壓住耶律蘭左手的穴道，耶律蘭這才好多了朝文彤露出淺淺一笑。

「小蘭這是？」岳父不明所以的看著我又看著耶律蘭詢問。

「小蘭有喜了？」岳母果然還是母的，生了六胎的豐富經驗一眼就俐落看穿。

耶律蘭有些驚慌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的顧慮，於是握住她的手後向他們說「是的，小蘭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大喜啊！大喜啊！」岳父簡直高興得快昏了過去，整個耶律家瀰漫著愉快的氣氛，除了知道真相的文彤、武彤以及慚愧低頭的耶律蘭。

「我就快要當外公了！」岳父開心的拍拍我的肩膀「世子真行啊！」

「您過獎了。」我笑笑，然後故做神秘地說「這件事我父王還不知道，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想懇請各位務必先保密。」

「唉唷！我還在想這什麼大陣仗？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東方世子駕到啦！」一個熟悉厭惡的人居然出現了，蘇守協這打不死的蟑螂。

「蘇老師！」鳴徹和鳴赫這兩位六歲的鑾生兄弟開心的撲過去一人拉住他的一隻手。

「老師？」我不屑地瞥了眼蘇守協，這脫光岳父怎麼能請他當家教？

「是啊！能被曌國裡最知名的學士教導，是我們耶律家祖上積德。」岳父開心的朝我解釋。

「那我想以後就再也不用勞煩他了，我會請父王找更專業資深的老師來教導這兩位小姪子。」我惡狠狠地瞪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痞子笑臉。

「小姑丈！我們只要蘇老師，其他人都不要！」鳴赫和鳴徹這兩個小鬼，擺這什麼認真表情，真是幼年無知活該被騙！

「這……」岳父兩難的看著我又看著自己的寶貴金孫們。

「小蘭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蘇守協刻意轉移話題，看了耶律蘭一眼後顧作擔心。

「我沒事，謝謝蘇公子關心。」耶律蘭低著頭，說完這句話後便沉默。

「世子妃不用你來關心，她一直都很好。」我走過去緊緊握住耶律蘭的手，向他宣示主權。

「呃…這個，蘇老師，請您將我這兩位孫子帶到書房去吧！」岳父為了化解大廳裡瀰漫的尷尬還有若有似無的火藥味，於是匆匆請蘇守協離席。

蘇守協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耶律蘭，輕聲說道「花叢底下無月光，月光來自花叢上，月圓盈缺誰能見，一對璧人隱山崗。」

念這什麼鬼詩？

我偷偷朝文彤詢問「這什麼意思？」

「這只是一闕普通的詩，但我猜想應該有暗語在裡頭，只是我們不知道。」文彤抿著唇思考著。我暗笑，沒什麼事情能瞞住我的，倘若還被古代人騙，那不是丟我們現代人的臉？我自有一套辦法。

我看了臉色依舊慘淡的耶律蘭，朝著岳父岳母笑說「我們夫妻倆連日奔波，想先行休息，能否？」

「這當然可以！房間我們早已準備好了！」岳父拍了拍手，來了兩位十六歲的年輕婢女。

她們就像我府裡的婢女一樣，一見我就慚愧的低頭臉紅，所以我也沒什麼在意，因為就連我自己有時見到銅鏡裡的倒影，也會臉紅個大半天。

來到了岳父特地準備的房間，裡面果然有被重新布置的感覺，耶律蘭勾著我的手，見到房間後忍不住莞爾「這是我尚未出嫁時的閨房，沒想到父親竟將裡面的擺設全換了。」

「先上床休息吧！老實說我也累了，咱們睡覺好嗎？」我扶著耶律蘭上床後，自己也逕自脫了鞋襪上去。

我假裝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著，發著輕微的呼聲，一側身半抱住耶律蘭，耶律蘭只是有些顫抖，不過卻沒有將我推開，我倒看看她要跟我耗多久才會去見蘇守協。直到我真的有些睏意險些睡著，才發覺耶律蘭在輕撫我的臉頰，那是種很溫柔的撫摸，像捨不得似的，直到她嘆了口氣後，才悄悄的起身，盡量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從我身上跨過去下床穿鞋。

她穿好了鞋，仍坐在床沿，像是在考慮些什麼，這才起身出去，我一等她關門，便立刻起身穿衣，我可不能跟丟了。我將門偷偷開了一個小縫往外看，就看到耶律蘭東張西望的走入庭院的假山那裡，我尾隨在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原來假山那裡還有一個假山洞，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突然，我的肩膀給人輕輕拍了兩下，差點將我的膽給嚇到爆漿，我摀住想尖叫的嘴，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原來是文彤！

「妳嚇到我了啦！」我用氣音對她說，她只是很抱歉的聳了聳肩，要我注意看前方。

「我的好小蘭，妳有沒有想我？」蘇守協從耶律蘭身後抱住，卻被耶律蘭給掙脫。

耶律蘭拉緊了胸前的衣服，微怒道「蘇公子，請放尊重些，不要這個樣子。」

蘇守協玩味地說「妳是怎麼回事？東方晏書變了妳難道也跟著一起變了嗎？」

「上次是你強行灌醉我，我才會被你所玷汙，這次我清醒的很！」耶律蘭咬著唇，臉上堅毅的表情清晰可見。

「妳該不會要背叛我了吧？」蘇守協的表情乎爾變的陰險「我一直在等妳下手，可是都這麼多天了，為什麼東方晏書至今還好端端的？」

「我不能，我沒有辦法，我做不到！」耶律蘭摀著臉哭了出來。

「小蘭，我到現在還是想娶妳，但是我們眼前的東方世子一日不除，我們就不能相聚，永遠只能當對苦命鴛鴦。」蘇守協輕輕拍著耶律蘭的肩膀安慰。

耶律蘭避開了蘇守協的手，咬牙說道「雖然夫君忘了一切，但自從她醒來後待我不薄，我無法下手。」

蘇守協仍不放棄續說「但她說不定是裝的啊！為了對我們復仇，所以裝出來的！」

「我想相信她，相信現在的她。」耶律蘭低下頭「她的眼神沒有騙我。」

「妳又知道她沒騙妳？」蘇守協有些惱羞「妳該不會開始愛上這個女人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無法對現在的她做出對不起的事。」耶律蘭仍低著頭。

「小蘭！妳是怎麼回事？我們當初約定好的誓言呢？」蘇守協簡直難以置信，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我問你，你之前口口聲聲說愛我想娶我過門，那又為什麼跟東方晏書糾纏不清？」耶律蘭像是盤問，但是卻壓抑住自己的怒氣。

蘇守協有些心虛的說「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啊！」

「那不需要！一切都只是你的藉口！我看你也只是利用我，來達到左相統一政權的野心。」耶律蘭像是看破了，接著說道「總之你要我做的事，我辦不到，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妳這臭女人！妳是腦子跟著不清醒了是嗎？」蘇守協惱羞成怒，硬是將耶律蘭給拉回來，並且賞了耶律蘭一巴掌「別忘了東方晏書之所以重傷和妳也脫離不了關係！」

沒站穩的耶律蘭摔倒在地，撞到了肚子，立刻抱著肚子就哀嚎起來。

「妳這是…妳有身孕了？」蘇守協瞪大了眼睛「妳居然沒跟我說？」

「反正這是強求來的，我本就不想要這孩子！」耶律蘭哼然冷笑，蒼白的臉上仍帶著堅毅的神情。

「耶律蘭！妳居然這樣對待我的孩子！」蘇守協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我跟妳說！妳想清楚也好沒想清楚也好！總之我要讓全天下人知道東方晏書其實是女兒身！讓她們東方家從此名聲掃地！這就是妳背叛我的代價！」

我擔憂的想衝出去，卻被文彤給制止「世子，讓我來吧！」

文彤衝了出去，在蘇守協看不到的死角，三兩下就把他給打昏在地，我這才衝出去扶起耶律蘭「小蘭，妳還好嗎？很痛嗎？」

「世子請借過。」文彤緊急地搭上了耶律蘭的脈搏後，臉色一變「不好了！世子，請快抱夫人回房躺好，我得去煎藥，等等會請武彤幫夫人扎針。」

文彤從她身上拿出一條繩子，將蘇守協給緊緊的綑綁住。

「很嚴重是嗎？」我整顆心都快緊張到跳出來

「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世子請快帶夫人回房！」文彤說完這句話後人就不見了

我立刻抱起耶律蘭便往我房裡衝，小蘭仍像一尾蝦子蜷曲著身體，顯得更無助，我的眼角開始泛淚「小蘭妳不能有事！答應我不准有事！」

「夫君，若有事，也是報應。」小蘭摸摸我的臉頰，虛弱的微笑完便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