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03年2月

瑀希真的照著自己的感覺走，不然，她現在就不會和那位余浩之在學校的角落卿卿我我。或許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吧？

我躲在他們看不到的轉角，偷偷注視著他們，像極了變態，自從和余浩之變的親密，瑀希幾乎都沒找過我了，天天都是和余浩之膩在一起。

看她笑的這麼靦腆開心，我也為她感到開心，是真的為她開心，不過心裡卻是深深的落寞，這份守護她的心情我從以前就沒變過，只要她需要我，我一定會站在原位等她出現，讓她安心，然後對她說「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我依舊一個人默默地站在走廊上，這是開學以來的習慣了，我根本沒有所謂的朋友，怎麼可能會需要時間去陪朋友呢？

「高詠恩。」一個怯懦的聲音在我側身傳來

我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她是我們班的人，不過不知道她叫甚麼，我冷冷的說「找我甚麼事？」

「英文課要分組，我是說，妳有組別了嗎？」那女生的樣子還是很緊張，甚至不敢看著我。

我根本就不曉得英文要分組，於是說「要分組嗎？我不知道。」

「如果妳沒有組別，可以跟我們一組嗎？」那女孩殷切地問

我歎口氣「沒甚麼問題。」

「那就這樣囉！我先進教室了。」那女孩有些開心的正要轉身

我忍不住問道「不好意思，請問妳叫？」

「霍苡甯，要記得喔！我是組長。」苡甯向我淡淡一笑

好像是第一次，班上的人主動找我說話，記得以前有甚麼重要的事情非得聯絡我或通知我時，大部分的小老師習慣傳紙條給我，全都不敢跟我面對面說話，不知道在驚怕些甚麼，倘若有需要分組的科目，我通常都是最後一個，被少一人的組別不甘願的接收，但是霍苡甯為什麼會主動找我？

這讓我感到萬分好奇與不解。

班上誰願意主動找我說話，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因為我最想說話最想看到的人，今天或許不會再出現了吧？

我回到教室，離上課還剩一分鐘，坐回我原本的位置，我手捏住眉心，果然心中悶悶的感覺，快把我逼到喘不過氣了。

「妳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

我抬頭，居然是苡甯，她居然就坐在我前面我一直都不自知，但我不想表露出我的情緒，於是向她說「沒有，只是有點悶。」

苡甯皺皺眉「妳是不是天天都心情不好呢？我看妳每次都若有所思的站在走廊那邊，一句話也不說，是在等甚麼人嗎？」

「妳最好別窺探別人的隱私。」我冷漠地說完，不想理她，直接趴在桌上睡覺，下節課是數學，我沒有上課的打算，就這樣用一節課的時間睡覺吧！

想不到我才正準備安眠，那個苡甯居然不怕死的將我給搖醒「就快期末考了，妳該起來上課，不然學期末被當掉怎麼辦？」

「我從來沒擔心過，妳替我擔心甚麼？」我有些不耐煩，這個女人如果像平時那樣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今天開始不斷的煩我吵我？是覺得我很好耍嗎？

「我？」苡甯被我的直問呆愣了三秒，似乎說不出原因，之後才低頭說「說的也是，對不起，打擾妳了。」

我從她眼中看出了些端倪，她的反應本來是要說，可是卻欲言又止，這樣的行為令人起疑。不過我沒去詢問，而是不斷打量著眼前的她。

數學課結束，苡甯或許以為我還在睡覺，安心的轉過頭正想看我，卻沒想到我正在看著她，她被我嚇了一跳，卻依然故作鎮定的說「我以為妳在睡覺。」

我施以一笑「妳不是，希望我別睡嗎？那我就不睡。」

「可是…」苡甯說到這，又忽然停頓，抿著唇說「我以為妳會睡。」

「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帶著玩味的眼神盯著她看「妳為什麼會突然這麼關心起我？」

「大家都是同學啊！我不能關心自己班的同學嗎？」苡甯有些尷尬的笑笑，隨後立刻轉回自己的頭，沒打算繼續與我交談下去。

分明有異，不過算了，至少，不是壞意。

我走向下課必定會去的地方，當一塊名為『等待』的岩石，期盼的那人儘管來的機率目前近乎於零，不過我還是願意等，直到她出現。

傻嗎？或許有點，做為一個朋友，需要這麼盡心盡力嗎？不會太超過了些嗎？

內心深處常常這麼問著自己，關於朋友的界線，我是不是早已經越過去了。

「詠恩，妳為什麼還在這等我呢？」瑀希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聽起來是那麼的驚訝。

終於出現了，我在心裡這麼開心的想著，但回頭後我才發現，原來出現的人不止是瑀希，還有那位余浩之，而余浩之正瞇著眼看我。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我有些暗啞的向瑀希說，目光卻是看著他們十指交扣的手。

瑀希不解的看著我「妳該陪陪妳自己的朋友啊？」

「我難道不能在這裡嗎？就算不是在等妳，我也不能站在這裡嗎？」我不知道在火大些甚麼，第一次對瑀希口氣這麼重，看到她眼中的難過，不由得軟下了語氣「對不起，請妳讓我待在這裡，我一個人想靜一靜。」

余浩之打從我對瑀希口氣很差那時開始，對我便沒有好臉色，他瞪著我，低頭對瑀希說「妳幹嘛跟這怪胎說這麼多？我們去合作社吧！」

「詠恩…」瑀希小小聲的叫了我的名字，我沒有給她回應，反而轉過身去看著操場。

我知道她被余浩之拉走了，表面上裝做沒事，但是眼淚卻又從眼角流出，我對瑀希的執著，是為了甚麼？

是因為…我不甘心她被別人搶走嗎？

還是因為…

我喜歡她？

※※

2013年6月

學長果然遵循著自己的意念去行事，他每天都一定去花店，親自挑選一束花，然後請員工送到裴柔的辦公事，這樣的行為持續了二十天，裴柔也煩惱了二十天。

不只是裴柔煩惱，我也困擾，我本身對花粉過敏，會猛打噴嚏，一天一束帶回家，家裡根本滿滿都是花，煩都煩死了。

「詠恩！妳叫他快點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啦！」裴柔氣憤地將花丟在餐桌上，這是餐桌上的第十束花，而餐桌已經沒有任何空隙了，客廳的桌上也擺了十束花，剛剛好不多不少是這二十天的份量。

「哈啾！」打著今天的第八個噴嚏，我揉揉鼻子，「他意志堅定，我勸不聽。」

「他是真要我發火嗎？」裴柔惡狠狠的說「他在這樣下去！我就買油漆去潑他的診所！」

我有些無語的看著她「妳想害我沒工作就去潑！」

「詠恩！！」裴柔有些崩潰的叫著，抓著我的手左右搖擺「怎麼辦啦！我快瘋了！」

「我怎麼知道？」我難得看到穩重的裴柔出現歇斯底里的狀態，替她出了個不理智的建議「妳去找小鐵，故意去他面前喇舌。」

小鐵是她的前男友，超性格的型Ｔ，也就是因為太有性格，所以當裴柔提分手的時候，她面無表情一句話也沒說，流下兩行清淚，很酷的轉身走掉了。

「妳瘋了噢！」裴柔被我的建議笑了出來，「我可以去找辣茶！她跟我麻吉這麼多年了一定會幫我到底的，妳的建議，我就接收囉！」她說完在我臉上揪了一下，然後捏住我的耳朵「可是如果不成功！妳就得負全責噢！」

我忍著痛點頭「好啦！妳要甚麼都給妳！這樣可以了吧？」

「好！成交！洗澡睡覺去！」裴柔滿意的走進了浴室

我笑笑搖頭，看來明天有部好戲可以看了，希望克祈學長不要抓狂。

辣茶長的很帥，但也可以很正，是那種可男可女的人，這種人真招人忌妒，不過我想克祈學長看到她後應該會自行慚愧吧？

開始有點同情起克祈，這明明是沒有結果的追求，卻還是這麼的堅持跟執著，到最後承受的卻是莫大的痛苦。

算了，學長跟裴柔的事與我無關，我默默地看著事情的發展就好了。

＿＿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克祈來到我的旁邊，千篇一律的問我同樣的問題「裴柔她，有沒有對妳說關於我的事？」

「有，她天天都在說！」我也千篇一律的回他

克祈期盼的看著我「她說了些甚麼？」

「她說你很煩，甚麼時候才會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我老實的告訴他，反正每天的答案都是這樣，已經二十天，我也習慣了。

「沒關係！都二十天了還是這樣！代表我送她的花還不夠多！下個月開始每天三束花！」克祈的眼睛都快併出火來，意志之堅定，真讓人不禁佩服起來。

「噢！最好不要！你還是省省吧！」我皺起眉頭，在這樣下去還得了？我家都可以開花店了！他就不會送點別的東西嗎？

「我知道妳是想替我省錢，但是有些錢是不能省的！」克祈下定了決心，只要他下定了決心，任誰也無法更改，十足的固執人類。

我說的省是要他算了，他卻自動解讀成省錢，真不知道該說他蠢還是太單純。

「隨便你！」我拿起我的白袍穿上，腦子裡已經呈現準備賣花的樣子了

早上的時間匆匆過去，一下子就到了午休時間，我一邊吃著烤雞腿便當，一邊盯著牆上的時鐘，聽裴柔說她和辣茶會在中午的時候過來。

「幹嘛吃得心不在焉？」克祈注意到，不解的向我詢問

我低下頭，鎮定的說「沒甚麼，我只是在想下午有幾個人跟我有預約看診。」

「唉唷！幹嘛想這個？」克祈笑笑「很多年輕的小姐都喜歡給妳看牙，說什麼妳很溫柔！給妳弄牙齒都不會痛！」

我挑了挑眉「最好是，我粗魯的很！」

「哈哈！謙虛是種美德，但是假謙虛就不道德囉！」克祈抓起雞腿狠狠咬了一口

「吃法可不可以文明一點啊！」我低聲的呿了一句「野蠻人。」

櫃台的護士小姐如期地衝了進來，她上次已經見過裴柔了，所以立刻對我說「高醫師，裴小姐跟一位客人在外面說要給妳看診，現在在外面等候。」

「裴…裴柔？」克祈立刻放下他的便當，擦了擦油膩的嘴，興奮地對我說「我去我去！讓我去！」

「你想去就去吧！」我聳了聳肩「不會攔你。」

我在心裡暗自嘆氣，他根本就被蒙在鼓底，殊不知期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嗎？

我默默地跟出去，很好奇這部戲最後的發展結果，原來我一直是邪惡的，觀眾。

我一出去就看到裴柔勾著辣茶的手，對辣茶親密的說「親愛的，以後妳想看牙齒可以來這家噢！這家的醫生我都認識！尤其是這位張克祈醫師，他是這家診所的老闆噢！」

辣茶也很入戲，她用食指抬起裴柔的下巴「我一定非得要讓他看嗎？不能給妳看噢？」

當我漫步到他們旁邊時，才知道克祈的臉有多綠又多臭了。

「妳們來幹嘛？」我背著早上裴柔逼我背的台詞，表情也按照她的模式演出來。

「當然是給妳介紹新男友啦！」陪柔開心的吻上辣茶的唇，辣茶也回敬她。

很好！一場活生生的喇舌秀開演，嚇壞了櫃台護士，更是嚇壞了克祈，我雖然早知道她們會做出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戲碼，但也為免吻的太入戲了！害我不知怎麼搞得有點不爽。

「好了！夠了！停止妳們的行為！」我憤憤地叫著，突然覺得很不爽。

克祈以為我在幫他，立刻也附和我「沒錯！這裡是公共場合！請妳們自重！」

裴柔看著我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但還是笑笑的對我和克祈說「我就是來炫耀我的男朋友有多帥！詠恩！妳不用再白費力氣的幫克祈，還有克祈，你也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這樣你們兩個懂我意思了嗎？」

我轉過頭不想看到裴柔的臉，克祈則是低下頭默默不語。

裴柔看到我們的反應，勾著辣茶的手親暱的說「親愛的，示威結束！妳可以安心了嗎？」

「好！回去吧！」辣茶說完後看了我一眼，瞄向了裴柔，顯然搞不清楚我們的關係。

裴柔只是在臨走前不放心的看了我一下，這才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診所。

我心裡面的情緒依舊不能平息，為什麼我看到辣茶碰裴柔，可以不爽成這樣，看到辣茶親吻裴柔，我第一反應就是想揍她，甚至心裡深深有著裴柔對我的背叛感。

這…  分明是不該出現的情緒

情緒擾亂了平靜的內心，想理也理不清

煩死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