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3-10 11:47:25木基

電子防竊感應器恐懼症候群

零售商店遭到小偷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取走店內商品的新聞,在這個世風日下,物質至上的社會已經屢見不鮮,店家紛紛採取各項因應之道來杜絕此類情事發生,減少財貨損失。在消費力增強的社會,一般商店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口繁雜,數多量大,在基於消費者至上及人身自由的前提下,不可能對每位進出的人客徹底的搜查,又加上人力不足,對於販售空間的掌握也又相對不足。在市場需求的呼喊下,應運而生的科技電子產品協助了商店消極地預防財貨損失的竊案發生。不知道幾年前出現了這麼個杵在商店大門邊,有時是塊板子,有時板子挖成了格子,有時是金屬的,上面還會有向拖吊車的閃黃燈,無論是什麼造型,就是這麼不協調地靠在大門邊,有時還會限制人類進出的寬度,呵,太寬的人注意了……

努力地在腦細胞資料庫中搜尋這塊礙眼的東西,到底叫做啥名字;可惜,印象中不太有這個東西的學名記錄,或許是太久不用,被系統理性地刪除了……因為不知道名稱,姑且胡謅一個,叫做「電子防竊感應器」吧,反正它的原理不外乎透過電子感應,不該跟著人離開的東西,通過時就會讓它興奮地呼喊狂叫,就這樣吧!

這不過就是秉持社會正義、維護社會秩序、端正社會風氣……用來防止竊盜事件發生的新機器嘛,如果你沒有在還沒付過錢之前就把商店裡貼有標籤的東西攜帶出場,基本上,這兩片板子只不過大門礙眼的擺飾而已,根本不用緊張它的存在。

木基如是想,大搖大擺通過誠品敦南店的一整排版子之中的一個甬道,就在那個走路帶著空氣離子游動凝聚的焦點,寧靜的閱讀空間爆出不該有的電子聲響。公共場所原本就是所有空間佔有者共享環境一切因素的地方,包括空氣、光線、舒適度、當然還有聲響。這麼驚人的聲響爆出在原本寧靜的空間,當然引人側目,更何況,這是未經過調查和審理,就預先宣判「你是個賊」的死亡號角。每次出門,都會帶著一堆書擺著等著看的木基,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等著書店工作人員檢查木基的大包包,為的是不讓週遭觀望的人們察覺任何可能是企圖畏罪潛逃心虛的腳步移動。一本一本地看過之後,發覺沒找到他們想要找到的,說了聲抱歉,就匆匆散人了。留下獨自整理包包的木基站在入口處……臉皮薄的木基早就充臉血紅,面對帶著狐疑眼光的書店客人們,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這是多年前的老故事了,不過已經在木基的心理造成不小的陰影。放棄相信電子機械應有的冷漠理性,它也是會出問題的。現在要通過這木基所稱作「電子防竊感應器」的東西就是一種人生的掙扎。將進出入口時,門前的空氣密度已經壓縮到令人窒息的壓迫;心跳開始加快,血管開始噴張,心想這次不會就是我吧?口中念著跟這兩片板子會發出同樣嘶聲的「嗶-嗶-嗶」魔咒,希望以毒攻毒化解危機。正夾在兩塊板子當中時,彷彿千萬個電子流穿梭在身體裡,激起全身可以矗立的雞皮疙瘩,它掃描的不是隨身攜帶的物品,而是千萬束令人亢奮的神經。

終於,通過這個死亡的洞口,今天,它很乖,沒抓狂秀斗。古人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呵呵,這一邊的空氣果然不同;血壓降低了,繃緊的神經也鬆弛了,全身像是換過一次血般地清爽,每一個人都像友善的鄰居般,歡迎這個新的空間共享者的到來。無法言喻的歡愉,精不住一閃而過的念頭:出去時,又再得經歷一次全身電擊?天哪!還是先飽餐一噸書香,厚實厚實自己的身心,免得等一下被嚇得靈魂抽離,人間蒸發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