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06 19:15:36Katle and Joe
福特萬格勒的側像 / HsiehKirby 譯
非常感謝 HsiehKirby 在〈福特萬格勒的音樂與思想〉翻譯了一篇日本樂評家介紹福特萬格勒的文章,詳述了許多福老指揮的細節。特別徵得譯者同意,貼於此供福迷與樂迷們一窺福老的指揮奧秘。
文中提到:「他的指揮方式並非描繪所謂的正確拍子圖型,而是不斷地以細小間隔的振動,表現出音樂的內容。」
「以細小間隔的振動,表現出音樂的內容。」這一段敘述,使我想起福老15歲時寫給女朋友的信中說過的話:「每一個音符都有其表情和調性。」那麼,指揮時這種細小的間隔振動,是否涵蓋了樂句中的每一個音符?若果如此,福老在音樂詮釋上結構的有機完整性,以及他對於音樂的全方位掌握力度,就可以找到秘笈所在了!
文中又提到:「在聽他的錄音時,最強音要更強,最弱音要更弱,在頭腦裡必須這樣去想像做補強。這是實際聽過福特萬格勒的人的忠告」
這段話提供了我們在聆聽福老錄音時非常重要的參數。而且我非常認可這樣的說法,因為從福老的錄音師許納普的訪談中,可知不論福老對錄音結果多麼滿意,其實還是不得不被動過手腳。關於這一點可參閱《福特萬格勒的錄音師 弗利德里胥·許納普FRIEDRICH SCHNAPP訪談錄》 文中許納普的回憶:
「那時候麥克風的錄音不好弄。我們必須很小心處理音樂的強弱力度(dynamics)。事實上,就算最輕微的過載不但會造成扭曲還會毀了原來的播放音訊。所以我必須小心為上。只有緊緊貼隨著樂譜並且縮短較長的漸弱和漸強才能達成目標。有一天他對我說:“我喜歡你和你的錄音之處,就在於你什麼都不做。” 其實這句話是蠻弔詭的,但至少表明了我的方法是對的,而且可以複製他的意圖,即便程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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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轉貼自福特萬格勒的音樂與思想】
日本EMI發行的1950年1月版貝七。背面,知名樂評宇野功芳有一段精彩的介紹。(全)
福特萬格勒的側像
威廉・福特萬格勒,生於1886年,逝世於1954年,是德國的大指揮家。如他長期常任的柏林愛樂團員所說「福特萬格勒的死,是我們輝煌歷史一頁的結束」,是今後不太可能再出現的大藝術家。因此,有關他的事情,我利用所有機會述說,這裡要說的有些重覆,但請允許我介紹給新的樂友。
福特萬格勒在美國被稱為「哲學音樂家」,不過德國人多少都帶有這種傾向。只不過他的這種傾向更加強烈。也就是對音樂的態度是徹底的精神主義、內客主義(內在的客觀主義?)。外在的形式整然琢磨聲音,齊奏的緻密性、節奏清爽,這些都與他無緣,自身投入到作品之中,透過罕見的對藝術性及熱情,進行再創造。
他的指揮方式並非描繪所謂的正確拍子圖型,而是不斷地以細小間隔的振動,表現出音樂的內容。因故,他的棒子並不容易明白,然而據說一旦習慣之後反而很好演奏。他的啟始拍(Einsatz)多少有些偏差,不像托斯卡尼尼那般正確,但這應該是故意擺動不明確的棒子吧。與福特萬格勒一心同體的柏林愛樂合作沒有問題,但在德國其他樂團據說也很不適應。
例如,有一個故事。有一次在一個德國地方都市指揮,在彩排時一直捉不到啟始拍。團員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開始彈奏才好。福特萬格勒也很困擾,不斷地重頭來過。最後,首席告訴團員跟著他演奏就好。福特萬格勒因為閉著眼睛沒注意到。他再次用搖擺的方法開始移動指揮棒。樂手注視著首席,配合指示一起彈奏,這次完全一致了,但福特萬格勒睜開眼睛說:「這次太一致了,之前的比較好。」
據說,福特萬格勒在維也納愛樂首次客演時,被團員說「不能再清楚一點的話無法彈奏」後氣到離開。史托考夫斯基辭掉費城管弦樂團時,福特萬格勒想擔任常任,花了不少功夫。結果很可惜由奧曼弟出線,但在多人種聚集的美國樂團,若非機械式的指揮無法演奏。連華爾特也清楚下指示,因此,福特萬格勒沒被選為常任算是相當幸運的。而在那之前,紐約愛樂在決定孟根堡的繼任人選,必須在托斯卡尼尼與福特萬格勒之間作選擇,最後由托斯卡尼尼奏凱歌,當時也是托斯卡尼尼的指揮方式較體青睞。
福特萬格勒是重視即興的指揮家,但練習時間是別人的3倍左右。他對音樂非常嚴格,也有要求比他年長的團員不停反覆彈奏的情形,但氣氛卻充滿幽默,始終在輕鬆的氣氛下進行。對於小部分,他徹底以自己的音樂演奏,不演奏全曲,而是在正式上演時以即興來演奏。他認為,將作曲家與演奏家牽連需要即興。因此,對於小部分他完全照自己的音樂來走,將這些理念貫穿於生命,使作品就像現在才產生出來一般,栩栩如生的節拍及能量(dynamic)在正式演奏的氣氛下決定。一位在他指揮下連續12年都演奏同樣曲目的柏林愛樂老樂手說:「福特萬格勒指揮下,同樣的曲目即使演奏很多次,每一次仍然有新鮮的感動。他的指揮每一次都是新的,不會是固定模式。」柏林愛樂的首席有4人,其他指揮家指揮時由每個人流輪擔任,福特萬格勒指揮時,4個人在沒有被強制下也樂於參加。
福特萬格勒的強弱幅度相當大,特別是極弱(pp)相當出突。他在練習時相當投入,即使拍他的肩膀也不會被注意,完全投入樂曲之中,閉上眼睛要求最弱音。團員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時,福特萬格勒仍說「還是太強了」。於是,所有人不出聲,只是假裝彈奏,福特萬格勒面帶笑容說「就是這樣」。這樣的能量(dynamic)無法完全被錄音收錄。因此在聽他的錄音時,最強音要更強,最弱音要更弱,在頭腦裡必須這樣去想像做補強。這是實際聽過福特萬格勒的人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