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等，等待你的歸來。

我總是習慣天亮前的一個小時起床，你曾說過，天亮前的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刻。當你看著黑黑的天空漸漸轉亮，心裡也會對人生慢慢升起希望。因為牢牢記住了你的話，所以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會醒著，溫習著你的希望。

梳洗過後，我會穿你喜歡我穿的衣服，梳你喜歡的髮型，踩著你送我的鞋子，然後輕輕的走下樓，我仍記得那一次，你躲在某個角落，聽到我的腳步聲時，就跳出來嚇我。然後你會把因飽受驚嚇而變得有點呆滯的我抱上樓……

走到樓梯口，我滿心期待的，並不斷的演習驚訝的表情，然後用著多少的力度來槌打你的胸口。我四處張望，你卻沒出現。

我沒有失望，也不會失望，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我坐在樓梯的第三級，這個位置不會太明顯，但又可以恰好望到你來的方向。

樓梯口對著的方向，是一間老舊的茶室。裡面的茶客我通通都記得，他們就跟它一樣的老舊，來來去去同樣的面孔，他們就好像我的朋友一樣，雖然我們不曾交談過。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你還沒來。我到外面的報攤買了一包香煙，掏出根煙，點著了火。你不喜歡我抽煙，從前我總會在黑夜來臨之前，把所有剩下的煙都丟掉，然後努力把身上的煙味去除，在你下班回來之前，我還是你眼中那個純純淨淨的我。可是最近，我都沒有再丟掉香煙了，因為天黑之前，我已抽完了它們。

在燈光不足，陽光又照射不到的角落，火光隨著我的一呼一吸而一光一暗。呼出的煙迷濛了我的眼睛，我假設著在煙都散去了的同時你出現的臉，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你呢？

香煙一根接著一根抽，煙霧散了又散，我還是看不到你。滿地的煙屁股，每一節都代表著對你急切的思念。彷彿也只有它們能夠證明，你在我心裡。我不再為了你而故意躲開香煙，因為當你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想數給你看，抽著這一支時，在煙霧裡面，我看到了你在我身邊恬睡的樣子；抽著那一根時，我看到了我們初相識時的甜蜜。

最後一根煙熄滅，下午四點鐘。我揉揉疲倦的眼睛，從眼睛移開的左手卻是濕濕的。噢，我竟然流淚了。是煙刺激到我的淚線嗎？我習慣用右手夾煙，只有左手是純潔而有資格負載我混濁的淚的。

再三小時，天就要黑了。坐在幽暗的梯間，總有不小心瞥見我的行人被我下一跳。我低頭看看我黧黑的皮膚，只能苦笑。這會不會是你離開我的原因？曾經有一個停電的夜，你說我閃閃發亮的眼睛把你嚇倒了。你看不到我的好，卻不停地從我身上發掘所有令你不滿的理由。

天，終於完全黑了下來。我也慢慢的被淹沒在黑夜裡面。就算你來了，你也不會看見我在這裡，你只會被我的雙眼嚇到。

清理了滿地的想念，我慢慢的踱步上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該早點睡的，只有這樣，我才能維持著最容光煥發的樣子來迎接你。明天，你一定會回來，因為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都在等，等待著你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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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　2003/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