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18 12:18:47逝翼x惡魔>超Q星楓<

螭龍 九龍璧3 淺草茉莉


簡介:

傳言,這乾隆的十二子永琪是真龍轉世,王位將來必屬於他,
想當然耳,一定會有其它皇子眼紅,挖陷阱給他跳也不足為奇,
可這娃兒是趕來送死的嗎?莫名其妙代替他掉下去,重傷!
化外高人指點他皇阿瑪說──
嘉樂格格天生注定就是十二阿哥的盾牌,能幫他擋去三劫,
不過切記,不能讓兩人相愛,避免打亂他日後繼承大統的前途。
從此,她成了他的大恩人,兩人得同住一起,讓他好好照顧她,
唉,他最會「疼愛」女人了,但那得在床笫上,
她這尊不能碰的「妹妹」,著實教他頭疼,她老愛突擊「巡房」,
搞得他不是跳上床梁就是把女人塞進床下,好制造不在場證明,
眼見第二劫她替他墜馬、第三劫她替他吃下毒餅,功德圓滿!
她也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她阿瑪打算將她遠嫁山西,
他松了口氣,雖說以後不能享受「偷情」的快感有點可惜啦,
只是,親眼看到她和別人談情說愛,他干麼整個人火起來啊?

 

  楔子

  狂風大作,淒風怒雨,天上烏雲蔽日,地上斷梁毀柱,四面汪洋一片,屍鴻遍野,哀聲四起。

  陰肅暴雨連著四十九日疾驟而下,翻天覆地,天上人間無一處完整,而這飆颯寒風似乎還毫無終止的跡象。

  當一陣風饕卷起,海水瞬間翻上數十丈高峰,水中激射出一條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神物,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正是修行逾三千年的龍王。

  須臾間,雷鳴電閃,龍王的眸子炯炯有神,鱗甲噴動,裂開藍濁水痕,飛龍上天,一個翻身天地再度變色,數百丈騰雲高峰剎那崩塌,沒入海中,也卷進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

  “龍王,你還不知錯嗎?”玉帝震怒的問。

  “我何錯之有?”龍王態度蠻橫不屑。

  “好個野性畜生!你將為你生下九龍子的瑤池仙女吞下腹,不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嗎”

  “哼,這瑤池仙女是自己要為我生下龍子的,我可沒逼她,再說當初她要與我在一起時,我就言明了,她為我孕育胚胎,我要食下她肚裡的紫衣增進功力,誰知那女人反悔了,在即將生下九龍子前就躲了起來,一口氣順利產下九子,這紫衣胚胎哪還能保存?這女人壞了我的事,我殺她也是應該的!”龍王不悔悟,一臉的猙獰。

  “你可惡至極!枉費瑤池仙女對你一往情深,還向瑤池金母稟報,定會渡化你冷血無淚的性情,跪地懇求了金母三天三夜才讓她點頭同意她為你產子,而你不僅辜負了仙女的一片癡情,竟連自己孩兒的胚胎也要食下腹,所謂虎毒不食子,你無情無義到了極點,枉你龍王修行數千年!”玉帝怒不可抑。

  “這世間哪裡不是弱肉強食,你責怪我狠戾無情,一點道理也沒有!”龍王為自己辯說,完全不認為犯下滔天大罪。

  玉帝聞言更怒。“人本來就是情感的動物,你既已修煉精,就應該有人性,怎能殺人嗜血,只求私欲?而且殘殺的還是對你用情至深,拚死為你保下九子的女人,你已經完全枉顧倫常,天地不容,連瑤池金母都要求我非取下你這暴獸的龍頭不可!”

  龍王冷笑。“情為何物?七情六欲根本惱人精神,無用、更無益!那女人自作多情是死有余辜,怪不得我!”

  “你!哼,你這畜生就算已列仙道,終究毫無人性,該奪去神力,拿下鎮壓了!”

  但龍王哪肯就縛,一場翻天覆地的厄難就此展開。

  四十九日沒日沒夜的疾風驟雨,摧殘得天上人間一片狼籍,卻無人治得住這只千年巨獸,最後玉帝親自取來支撐北海天鼎的赤紅玉柱,命千萬大軍圍困住龍王,龍王無處閃躲,終於被北海玉柱擊中龍額,剎那間,身軀如絞浪般翻騰數百裡,玉帝不敢大意,再出一掌,當下震出了龍王的魂魄,龍王數千年的修行轉眼煙消雲散。

  從此天地終於歸於平靜,但玉帝感歎地瞧向遺留在龍宮,甫出世的九龍子。龍王的罪孽將累及九子,而這九子也遺有龍王的野性劣根,不適合再留在天庭,他心中頓時有了決定,將九龍子幻化人形,貶入凡間,納入輪回。

  從此九龍潛伏人間,在不同的時空、朝代與國度中,各自尋求世間真情,唯有九龍皆圓滿悟出男女真諦,擺脫龍王遺自體內的劣性,才得以返歸仙列,免再落入輪回之苦。

  這九龍分別為——

  “虯龍”、“蛟龍”、“應龍”、“螭龍”、“蜻龍”、“鳴龍”、“蜥龍”、“蟠龍”、“火龍”。

  九龍潛伏凡間,各有所長,有的威儀懾人,有的柔情似水,有的火爆易怒,有的清冷無情,有的頑邪稚氣,有的嬉鬧不羈……九種不同的命運在不同時代背景中即將展開。

  而“九龍璧”,則刻載下九龍子的愛恨情仇,九塊白璧在往後數千年都嵌在玉帝的泅龍殿中,當九塊白璧皆耀出澄紅燦光,轉白為熾,即是九龍子回歸之期……

  第一章

  螭龍,性色也。

  清乾隆二十七年太後大壽

  慈寧宮,鼓樂聲不斷,今兒個為討太後歡心,年幼的宮女們個個穿起象征祝壽的五色衣,年長的宮女們則是手執五色燈,燈上分別寫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福壽安康”等等的字樣,在鼓樂齊鳴中,事母甚孝的乾隆帝率著皇後、嬪妃以及皇子、皇女、親王、貝勒、格格們齊向太後祝壽行儀。

  壽宴上,乾隆還特意為太後制作了一道大菜,取名“百鳥朝鳳”。上菜前由一百位宮女放飛一百只鳥兒,百鳥爭鳴之際,御廚再把象征吉祥如意的菜色獻上,太後大感驚喜,笑咧了嘴,簡直真信自己可以萬壽無疆、長命百歲了。

  子孫們齊聚一堂,太後放眼望去,就一人最顯尊貴,這十歲的小阿哥並未與其它阿哥坐至一旁,而是與著帝後同坐一桌,這意味著什麼?眾人冷眼旁觀,皇帝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太後瞧在眼底,只是笑著,十二阿哥的母親是當朝國母,孩子本身又文采出眾,年紀小小,儼然已有未來儲君的架式,立此孫為太子也未嘗不可。

  乾隆的其它嬪妃與皇子,見太後似也默許的認可了十二阿哥,各個不是低著頭就是側著臉,捏拳咬牙。

  哼,憑什麼在眾多阿哥中就他永琪一人受到專寵,難道其它阿哥都不如他嗎?想起永琪一出生時,傳聞皇阿瑪夢見真龍轉世,這才獨寵於他。

  放屁!這分明是皇阿瑪偏心,寵愛皇後之余才施恩於十二阿哥,皇阿瑪怎可能因為一個夢境,就真當永琪是真龍轉世了

  眾阿哥忿忿不平,恨不得啃了他的肉,放了他的血,瞧瞧這“龍肉”是不是特別腥,“龍血”是不是黑的!

  在數雙怨妒的眼神中,壽宴前方搭起的戲台燈火打亮,京城名伶在台上開唱獻壽了,太後看戲看得專注,幾個阿哥們遠遠瞧見坐得不耐煩的永琪起了身,似乎想先行離開了。

  太後壽宴上竟敢私自離席,這小子果真恃寵而驕!

  眾皇子見他在皇阿瑪的寵溺目光下走出宴廳,幾個人立即露出陰險的一笑,搶出跟隨其後。

  永琪手裡還拿著皇額娘硬塞給他的壽糖,說是要他沾沾皇奶奶的喜壽,他撇了嘴,隨手一扔,天知道,他最討厭吃糖了。

  接著他率性的走入御花園,月色下他輕吐一口氣,這實在是個無聊至極的宴會,他被皇阿瑪與皇額娘逼著坐在那兒能超過一個時辰已是極限了,要再坐下去他手腳都要僵了。

  踩著解脫的步伐,打算回自己的住所去。他沒喚來太監掌燈,討厭人跟前跟後,這會園中只有月光照路,甚為幽暗,走著走著,他聽見身後傳出輕微雜沓的腳步聲,他皺起了眉。

  心中猜測八成又是那幾個看他不順眼的兄弟,猛地一回頭,果然是他們。

  “你們又想做什麼?”他沒好氣的問。

  “我們想找你一道玩,可以嗎?”幾個阿哥長期受制在他之下,就算比他年長,也不敢在“未來王儲”面前態度太張狂。

  永琪冷眼瞧著他們,這些兄弟表面上對他客氣,實際上,哪一次不是想著如何在他背後捅上一刀。

  “你們想玩什麼?”他們排擠他都來不及了,會想找他玩?他等著看他們想耍什麼把戲。

  “你先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四阿哥站在離他五步的距離,笑著朝他招手。

  “什麼東西?”他根本沒興趣看,身子動也不動。

  瞧他如此,四阿哥有些心急,刻意露出手中的地圖。“這是皇宮密道圖,有了這張圖,咱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宮裡恣意的玩耍探險,不會被一群討厭的宮女、太監纏著,哪裡也去不了。”他得意的說。

  “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種密道圖攸關皇城安危,當是極機密之物,怎麼會落入他們手中?

  “這你別管,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們一道去探險?”六阿哥由四阿哥手中抽過密道圖,站前了一步急問。

  永琪僅是一個蹙眉就頗有威儀,幾個人有點不安起來,忍不住退了一步。

  “好,我跟你們去,不過地圖先讓我瞧瞧真假。”他朝他們伸出手,這地圖不能拿來胡鬧,得送回給皇阿瑪。

  “好啊,不過你自己走過來拿。”八阿哥說。

  他挑了挑眉,還是沒動。

  “怎麼,你雖是皇後所生,但論排行咱們幾個阿哥也比你年長,長幼有序,你該不會要咱們走過去親自交給你吧?”八阿哥話說得損人。

  永琪冷哼一聲,這些人明裡暗裡就會爭寵、說些酸話,罷了,多年來他早習慣了,不與他們計較的走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四——“嘿,大哥哥,你的糖掉了,嘉樂撿到還給——”一名小女娃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就在她飛奔至他身前時,身子突然快速往下落,他甚至還不及眨眼,女娃兒拿糖高舉的手就消失在他眼前了。

  他臉色大變,低眸發現地上赫然有個挖深的地洞,再抬頭瞪向對面的幾個人,只見幾個阿哥皆面色發青,一陣心虛,哄然鳥獸散。

  “大師,您剛才說什麼?”乾隆震驚的瞪著躺在床上,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娃兒,他身邊站著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這娃兒的命格是十二阿哥的福星,可以幫十二阿哥擋去三大災。”老人再重述了一回。

  乾隆沉吟道:“你說永琪此生有三大災,可否請大師說明白些?”這老人是個得道高人,不輕易入世的,今兒個太後大壽,才專程敦請他入宮為太後祈福祝壽,不巧讓他撞見皇子間爭寵的丑事,這事兒本已難堪,不料他竟又說出教人極為驚愕的話,這事當信不當信?乾隆有些遲疑著。

  “這十二阿哥是真龍轉世,皇上在他出世當日曾夢見他遭天神打中前額後遁入凡間,十二阿哥出世後,皇上也親眼見到他額上的那抹紅,證明老夫所言非假,這條龍是帶著使命出世的,以他的命格必能再創大清盛世,他的後代也能維持大清的長治久安,否則大清國必在幾代後亡國!”

  “你在告訴朕,將來朕必傳位予永琪?”乾隆心驚一問。

  “老朽只是將推算所知告知皇上,但信不信也由您。”老人撫著長須道。

  乾隆瞧著表情富含深意的老人,臉色陰晴不定。這老人有股力量,能讓人信服,心下遂漸信了他的話。“朕本來就打算傳位予他,這天下將來是永琪的,這還能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就因為十二阿哥是帶著使命出世的,所以劫難也特別多,今兒個這娃兒已為他擋了一災,後續還有兩劫等著他,若能避過,大清國才能千秋萬世不滅。”

  “啊何以見得永琪還有禍事?這回不過是皇子間的胡鬧惡作劇罷了。”

  “皇上真認為這只是皇子間的胡鬧惡作劇嗎?”老人瞄了一眼床榻上的娃兒。

  乾隆瞇了瞇眼,沒錯,這並非一般的惡作劇,幾個阿哥根本想置永琪於死地,那陷阱裡滿是鐵塊、流星槌,人落下後若沒有當場摔死,也會教那些鐵塊、流星槌的尖銳刺死,而這娃兒代永琪受如此重的傷竟沒死實屬奇跡。

  “朕會嚴懲這些阿哥,讓他們好好反省反省,日後不得再有此等惡行。”

  事實上,他在得知這件事後,已立即將肇事的阿哥們全逮了來,所有人此時還跪在養心殿外等著他發落。“不過,您說永琪還有兩劫……”乾隆目光射向床上的娃兒。“這娃兒能為永琪擋禍?”

  “沒錯,這娃兒的命格極為特殊,天生注定就是十二阿哥的盾牌,有了她,十二阿哥想死也死不了。”老人笑著說。

  “是嗎?”乾隆眼中多了算計。“那只要將她留在永琪身邊,讓她為永琪擋禍便成了?”

  “這麼做確實是保住十二阿哥的好方法,但是切記千萬不能讓兩人相愛,否則這娃兒自己會有死劫,十二阿哥的未來也會大亂。”老人嚴肅的警告。

  “不能相愛是嗎?嗯……朕記住了。”

  ***

  清乾隆四十一年

  京城,西直門內,西章胡同與高井胡同之間即為十二阿哥永琪的府邸。

  晨曉雞鳴,初升的日光蒙著霧氣,幽靜的內院傳來令人悸動的呻吟聲……

  昏暗的燭火夾雜著渾濁的氣息,輕淺的呻吟聲熱切的傳出,寢房內的男子雙眉間有顆紅色淡痣,他上身半裸,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胸膛,胸膛上還淌著如珠玉般的晶透汗珠子,那片抹了蜜似的薄唇微微勾起,邪魅的眼眸正專注地纏向同在絲帳內的兩名女子。

  女子在他面前舞動著誘人身軀,一人抬起白嫩玉腿迎向他的肩,一人妖媚地褪下薄如蟬翼的蠶絲肚兜,露出渾圓豐滿的玉峰蹭向他的雙掌,兩名艷如桃花的女子極盡所能的取悅著男人。

  他邪惡的一笑,伸出雙指分別在她們玉峰上、腳趾上挑逗的畫著圈圈,指腹的力量不是很大,卻足以挑逗得人情欲火熱異常,兩具嬌軀不住呻吟再呻吟,幾近難忍的顫栗起來。

  女人哪堪男子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同撲向他索愛,就想徹底被滿足,爭相狂吻著他的身軀。他露出佞笑,捧起其中一名女子扭得淫浪的美臀,輕拍後便打算滿足自己也滿足她們——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主子!”

  聞聲霎時他臉色一變,想沖刺的身子也驀地一頓。

  經過短暫掙扎後,不理,埋首於女子們的渾圓前,但態度明顯不再十足的急進,而是帶著幾許氣惱的啃咬著女人們。

  女人們被咬得有些發疼,又不敢退縮,只好輕推了他一把,完全不解方才還煽情火熱的男人怎麼了?挪動了身軀改以更挑逗的方式來誘惑他,催促他繼續方才的動作,盡快的占有她們。

  男子瞇起炯眸,微惱的抓過其中一名女子,拉開她的雙腿,挺起上身,稍加用力就能滿足身下這***的女人——

  “主子,百步!”門外又傳來聲音。

  他額際快速淌下一滴熱汗,身子沒再挺進。

  黏在他身上的女子們實在愕然不解,門外的低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為什麼門外的奴才每出一聲,床上這饑渴焚身的男人就會火苗直降?

  “十二阿哥,來嘛……”身下張著腿的女子可不願見到他降火,咬著牙,雙腿緊環著他的腰桿,自己挺了身,主動要讓他進入她的身子。

  他身子一顫,閉上雙目,似乎在壓抑著憤怒。

  只差一步就可以占有她了,男人為何不動?這時耳邊又傳來門外的低語——

  “五十步!”

  兩個女人惱怒不已。“住口!”其中一個忍不住氣得吼了一聲。

  門外的奴才嚇了一跳,而床上的男人更是臉色鐵青。

  “三十步!”

  女人們認定男人發怒是嫌門外奴才太吵,遂朝著門外吼道:“死奴才,叫你住口沒聽到嗎——”接下來聲音消失了。

  片刻後,門扉被輕輕的打開,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道人影一面走近床沿,一面困惑地皺起鼻頭來。

  “奇怪的味道,又香又膩,這什麼味道?”一雙水靈的大眼在房裡繞轉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停在絲帳床上獨睡的男子身上。

  “小稻子又在他房裡放什麼嗎?這味道好重,真能助人入睡嗎?”女子疑惑的俯視著穿著素白單衣睡熟的男子,見床榻上有些凌亂,幫他拉整了下被子。“熱嗎?怎麼滿頭都是汗?既然怕熱為何不開窗?”

  她又走向窗邊,拉開了一扇窗,讓空氣流通也消去一些膩人的香氣。

  “格格?”小稻子在她走出主子房門後,哈腰趨前。

  “小稻子,我方才怎麼聽見有聲音由房內傳出,可是十二哥不是睡了嗎?”

  “呃……格格聽錯了,那不是主子的聲音,是奴才的。”他盜著汗說。

  “是你的?可是我聽見的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女、女人?怎麼可能主子昨兒個早早就寢了,一覺到現在還未醒呢,怎會有女子到主子房裡?格格真的聽錯了。”

  “是嗎?”她疑惑著。

  “呃……是啊……”他心虛不已。

  “嗯……”她側著頭還在想,剛才聽見的到底是男聲還是女聲?蹙著眉,說實在的,她也不是聽得那麼真切,罷了,也許真的聽錯了。“喔,對了,以後別再在十二哥房裡點些奇奇怪怪的熏香了,這味道聞多了令人心煩氣躁,不見得能助人入眠,待會十二哥醒後,教人將房子打掃過,把所有窗子打開,讓味道散去。”她交代道。

  “是……”小稻子低著眉,偷瞅向房門內,這味道能助“性”,是主子的最愛,不點主子難以盡興啊……

  “格格怎麼天未亮就來尋主子了?”他機警的問起,主子放縱於情欲,時常通宵玩樂,而這位格格是唯一在直闖他寢房後,仍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的女人。

  “我是想來跟十二哥道別的,可惜他還在睡,我不吵他了,就先走了。”

  “道別格格要上哪兒去?”他大驚,聲音不自覺的拉高,好讓裡頭的人聽分明。

  “噓,別吵醒十二哥了,我想回沁王府一趟。”她要小稻子小聲點,十二哥睡得滿頭大汗,顯然昨兒夜裡睡得不舒服,還是讓他多睡點好。

  “這趟您打算回去多久?”他問。格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王府小住幾天,好與親人敘敘舊。

  “過幾日是我阿瑪壽辰,我想回去與姊妹們一起幫忙籌辦壽宴,壽宴過後也想多陪阿瑪幾日,這趟可能會住上半個月不止吧。”她盤算著說。

  “那奴才就在這兒恭送格格一路平安吉祥了。”他嘴角微微顫抖,忍著滿腔興奮。

  “嗯,十二哥醒來後就幫我向他說一聲吧。”

  “喳。”他笑著應聲。“喔,對了,格格要回府,那奴才去喚人備轎——”

  “不必了,我不想坐轎子,我這趟想騎馬。”

  “呃……喳。”瞧她踩著利落的步伐離去後,他立即迫不及待的回身奔進房裡。

  見床上的主子早已坐起身來,只是臉色奇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惱怒,但想到剛剛的事,小稻子猜是高興。“主子,您都聽見了吧半個月不止耶,您可以無所顧忌的痛快上好一陣子了!”他雀躍的搓著手報喜。

  “嗯,是啊。”永琪坐在床沿上,伸出拇指摩挲著自己堅毅有型的下巴,唇畔浮出一朵笑花,不過隨即笑花一凋。“對了,她說要騎馬回去是吧?”

  “是的,格格說這回——啊,奴才怎麼忘了,格格不是自從四年前摔了馬後就沒再騎過馬了”小稻子猛然想起,這才露出驚慌的神色。

  那年主子難得受萬歲爺垂憐,得以跟著眾位阿哥、公主陪著至木蘭圍場打獵,萬歲爺很喜愛嘉樂格格,還特別囑咐要她同行,那回主子本來是騎著自己的馬隨行的,但途中格格突然吵著要騎主子的馬,主子拗不過她,遂與她換了馬,誰知上路沒多久,格格就墜馬了,傷勢還不輕,差點沒摔斷了脖子。

  事後徹查,原來是馬鞍出了問題,竟莫名其妙的斷裂了,主子得知後臉色發青,很是自責,格格若未與他換馬,那麼墜馬的人就是他了,格格平白為他受了一災。

  自此後,主子就嚴禁格格騎馬,而這回她突然說要自個兒騎馬回沁王府時,他教格格要回去多日的消息興奮得給沖昏了頭,倒沒想起這事兒阻止她,這下主子可要生氣了。

  “胡鬧!”果然,永琪臉色一沉,瞧著窗外天色還未白透,抿著嘴起身套了件外袍,准備出門了。

  “主子,您要去追格格嗎?這讓奴才去就成了,您、您就繼續方才的事兒吧。”小稻子朝主子曖昧的眨起眼。

  為主子分憂解勞是身為奴才分內的工作,所以阻止格格騎馬這種粗活就讓他去,至於這享樂的事兒就讓主子繼續完成。

  “哼,沒勁了,送她們回去吧!”他起身穿衣,徑自跨出了房門。

  這房裡的味道是重了點,難怪嘉樂皺鼻。

  “喳!”小稻子低頭應聲,恭送主子出了房,回頭。“欸?送人回去,那人呢?主子將人弄哪兒去了?”那兩名京城名妓呢?

  怪了,時間緊迫她們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出房,可放眼望去屋子空曠,哪有女人的影子?

  主子會變戲法嗎?能轉眼將女人變不見

  他轉身要到窗外瞧瞧去,說不定她們情急之下教主子給丟出屋外了。

  才跨了兩步,就聽見床底下傳來嗯嗯唔唔的聲音,他吃了一驚,趕緊回身低下身子,喝!原來在這裡!

  他憐憫地瞧著兩條光溜溜的身子,四肢被人用腰布綁住塞進床底下,兩張嘴裡還各被塞進了被單的一角,叫不出聲來求救,模樣十分狼狽。

  他翻了個白眼,蹲在床邊,也不急著救人,主子都不憐香惜玉了,他一個太監就更不用多此一舉。

  “嗟,算妳們倒霉,剛好遇到嘉樂格格來『查房』,主子沒了興致,自然吝於對妳們憐香呵護。”他嘖嘖地瞧著,兩名美人四條白嫩嫩的玉腿被纏綁得交錯扭曲,可見主子綁人時有多匆忙。

  唉,真不明白,主子喜好尋歡作樂,偏偏在這位與他相差五歲、從小一塊長大的嘉樂格格面前收斂舉止,始終不曾露出過“真面目”給她瞧過。

  自己曾壯膽的問過主子一次,答案是——

  “嘉樂是我唯一沒興趣染指的女人,既是如此,自然沒必要破壞形象。”

  可是,這全京城誰不知乾隆皇帝的十二皇子是個……

  第二章

  十二阿哥是個荒淫、耽於女色的大淫蟲!

  漢武帝曾說過,“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無婦人”,這活生生就是十二阿哥淫穢無度的生活寫照。

  在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十二阿哥自從十年前被打入冷宮的皇後病逝後,就完全受到萬歲爺的冷落,行為轉為乖張放浪,四處拈花惹草,縱情於床笫之間,藉此紓解自己不受皇阿瑪關愛的悲哀。

  他行為浪蕩,丑聞不斷,不只流連青樓煙花之地,就連皇族裡那些高不可攀的艷麗牡丹都逃不過他的毒手,而這陣子傳得最凶的是,他勾搭上一年前出兵新疆為國捐軀的長征將軍的遺孀——貞夫人,兩人正打得火熱,不時在寡婦房裡傳出淫聲浪語,教府裡的奴僕聽得肝火亂竄,將此事傳得滿城風雨。

  這事多少都應該傳進了宮中高殿,但萬歲爺連一氣也不吭,若不是徹底放棄這個兒子,就是完全的漠視他。而既然萬歲爺都不管了,眾人也只得鄙夷地任由十二阿哥作踐自己下去。

  這會,十二阿哥剛從長征將軍府邸臭著臉回來,一干奴僕不解,往日主子由那兒回來時,通常心情不錯,神清氣爽的,今兒個為何心緒不佳,難道昨晚那風騷寡婦沒將主子伺候得宜?

  眾人紛紛小心避開主子那陰霾的神情,轉而以眼神詢問向主子的跟班太監,想得些蛛絲馬跡解惑。

  哪知就連小稻子都一頭霧水,苦著臉拖著步伐跟在主子身後,背著他朝大伙攤了手。

  連主子肚裡的蛔蟲小稻子都摸不清的事,那可就真不妙了!

  這十二阿哥到底在火什麼啊?

  “你們擠眉弄眼夠了嗎?這府裡的事兒都不用做了,是不是只顧著嚼主子的是非就好了?”冷不防冷冷威儀的聲音響起,嚇得眾人脖子一縮竄逃去。

  十二阿哥熱中床事,卻鮮少管束僕人的嘴,隨他們背後碎嘴去,可這會心情真的不太好,才會對他們板起臉色,這下就連小稻子都想溜了。

  “去哪?!回來!”永琪眼一瞟,聲音繃著。

  “主子,您這到底在發什麼脾氣嘛?”小稻子無奈的踱回他跟前,索性問個明白。

  “哼!”他表情發臭的坐上精雕的杉木椅。

  小稻子趕緊趨前討好的捶起他的肩膀,眼角一使,躲在廳外偷覷待命的下人立即奉上一瓷碗的碧螺春,瞧了主子喝過茶後,臉色似乎緩了不少。

  “主子氣什麼?難道昨兒貞夫人惱了您什麼?”小稻子試探的再問。

  這幾日主子有些陰陽怪氣,不似以往的快活,就說大前晚去了寧王府錦格格那,前夜也與鳳閣院的小鳳仙風流了一夜,昨夜拗不過貞夫人的三催四請,上了俏寡婦的床。

  一連幾晚的風流快活,照道理說,主子該心情不錯才是啊,怎麼連著幾日,心情卻每況愈下,到了今兒個就徹底垮下臉來了?

  想起方才送主子走時,貞夫人那張芙蓉臉怨得連他這個太監瞧了都忍不住揪起心來了。

  “她很好,沒做錯任何事。”永琪冷著臉說。

  昨兒個夜裡這女人騷勁十足,企圖要透支他所有的精氣神,讓他不再去找別的女人,就實在的,這女人根本是個淫蕩妖婦,可卻很對他脾胃。

  “那您這又是為什麼?”小稻子小心的追問。

  他用力擱下手中的瓷杯,掃了小稻子一眼。“我問你,嘉樂捎來消息了沒有?”他繃著臉問起。

  “格格?”怎麼會突然提起嘉樂格格來?“回主子,格格才回沁王府七天,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捎消息回來?”再說她是回府省親,要捎什麼消息回來啊?

  他臉更沉了。“七天又如何?她回府就該每天都派人捎回消息的,順便說清楚她什麼時候回來--唉!我說你們這些底下人是怎麼了?主子沒音訊,你們還不當一回事,枉費她平日對你們的厚待,原來你們全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他莫名其妙開罵了。

  狼心狗肺?這從何說起啊?小稻子綠了臉。“我說主子,格格在時您不是千盼萬盼她少來煩您,這會人離府了,少一雙眼盯著您,您不是該松口氣嗎?怎麼要奴才主動提起格格來掃您興致?”他硬著頭皮為自己叫屈。

  “話是沒錯,但是這些年來嘉樂可是沒有對不起你們,你們對她的離開倒是表現得冷漠絕情了!”永琪不滿的說。

  “冤枉啊,這整個十二阿哥府邸都是格格在掌管,她就如同咱們的主子一般,咱們怎會不關心她的事兒?!只是格格不過是回沁王府祝壽,而王府離這也不遠,都在京城裡,哪會發生什麼危險--”

  “住口!沒有危險就不用關心了嗎?莫說她是回沁王府,就算她好端端待在咱們府裡,你也得好生關照著,因為好是你們的主子!”他說得氣呼呼地。

  “呃……是、是,奴才一刻沒敢忘記格格是主子的身分。”小稻子不敢再多嘴,低頭用眼角余光偷瞧著反常暴躁的主子,逐漸發現一件可能的狀況,主子似乎對格格離府這麼多天很不習慣,八成主子被約束久了,少了人盯著,也就少了“偷吃”的快感,沒了這滋味,天下女人好變得沒味了。

  這嘉樂格格是沁王爺的第八女,當年因為幾個阿哥間的爭寵,誤傷了她,萬歲爺要求主子得報答人家的救命之恩,從此讓格格搬來與主子同住,要主子好生照顧人家。

  照顧一個女人對主子來說駕輕就熟,但照顧一個碰不得,自己又沒興趣的女人,這就讓主子傷透腦筋了,即要維持莊重的阿哥形象,又要找機會尋歡作樂,你說這多辛苦,又有--多刺激喔!

  “記住就好,千萬別忘了,她是皇阿瑪交付的人,若出了事,你的腦袋一樣保不住!”永琪哼聲提醒。

  “奴才不敢忘!”小稻子腰彎得更低了。

  還有這件事他也搞不懂,萬歲爺這不是“所托非人”嗎?以主子的名聲照顧一個女人,等於羊入虎口嘛,也真幸虧主子對全天下的女人都有興趣,唯獨對格格一點意思也沒有,真當成妹妹在照顧了,這才能讓格格完好無缺的長到十九歲,雖說眾人還不松氣就是了,只要格格一日待在主子身旁,他們就得一日提心吊膽,擔心哪天主子會獸性大發的將格格給染指了。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大條了,連皇上責令照顧的格格都敢胡來,就算萬歲爺想不辦主子的罪也不成。

  也不知主子是否就是因為這層顧忌,才對格格格外的心無雜念呢?

  “你退下吧!”永琪心情不好,也懶得再數落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人。

  “喳!”形同特赦,小稻子巴不得趕快閃人,這主子反常的鬧脾氣,還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吧!

  沁王爺壽慶當夜,永琪就親自去將人接回了。

  “十二哥,我有跟小稻子交代過了,我要多陪阿瑪幾日,我這才回去十天,你怎麼就急著催我回來?”回到十二阿哥府邸後,嘉樂一張紅艷的小嘴兒嘟著,抱怨的說。

  永琪啜口茶,再聞了一圈茶香後才放下白瓷杯。“我也不想催你,更不想破壞你與沁王爺共享天倫樂,但是皇阿瑪早有御令,要我照顧你,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太久,你已回府十日,比往常回去的時間要多了一倍,若皇阿瑪得知,定要責備我的。”

  萬歲爺的確是這麼交代過十二哥,但是若為了報恩,真的需要這麼時時攢著她在身邊不可嗎?這種報恩的方式還真怪。

  可人人都說這是因為萬歲爺特別喜愛她,所以表面上要十二哥報恩,實際上是為她找個護衛,供她使喚差遣用的。

  不過……十二哥也是這麼想的嗎?他會不會吃味萬歲爺疼她這個外親更勝於他這個親生子啊?

  水亮的眼兒偷偷瞄了瞄他,好像沒有耶,他從沒吃過她的醋,對她始終如一的“盡責”,雖說沒有對她噓寒問暖到多誇張的地步,然而處處關照,隨時盯著倒是不曾松懈。

  就連這次回王府多住了幾天,他就不顧禮數的硬是從阿瑪的面前將她帶走,這……她低著首,揚起菱形唇角,偷笑了,呵呵……這也才不枉她故意多留幾天,幾日不見十二哥還是會想她的……

  “你在笑什麼?”

  她的小臉微微僵住,偷笑被發現了,連忙收起竊笑。“沒什麼,只是在想萬歲爺真折騰你,讓我纏了你十多年,你該煩透了吧?”她睜著圓潤大眼調皮的問。

  他瞅了瞅她,薄唇淡笑。“是煩透了,不過甩不掉,誰教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恩生當隕首,死當結草,這世報不盡來世還得繼續再圖報。”他調侃的說。

  她秀眉輕顰。“十二哥與我的關系,就只因為報恩嗎?”她不甚痛快了。

  “當然不是,我把你當親人,唯一的親人。”在“眾叛親離”後,這些年只有她陪在他身邊,他視她為自己的妹子,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盡管他在外頭“花花草草”兼“風風雨雨”的事兒一堆,但他在她面前,依然像個正人君子,是個多禮嚴謹的好哥哥。

  嘉樂略略垂下眼臉,親人……唉。“十二哥,我肚子餓了呢。”她突然悶悶的說。

  剛才看起來還滿愉快的,怎麼轉眼表情就悶了?“餓了嗎?我要廚房煮點東西。”也是,今兒個沁王爺壽宴,小丫頭盡力的為她阿瑪張羅,似乎也沒見到她坐下來吃口東西,這會說餓也是應該的,是他疏忽,早該一進門就要人備好宵夜的。

  “不了,咱們出去吃。”她忽然精神又來了的提議。

  “這麼晚了你要出去吃?”

  “嗯,我聽說柳條街上開了間宵夜鋪子,專賣粥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想去嘗嘗。”

  “你說的是翁記鋪子啊,我常去吃,味道是不錯。”

  “哼,十二哥常去吃卻從不曾帶我去過,會不會太過分了!”她馬上氣鼓了腮幫子。

  瞧著圓嘟著的俏臉,小丫頭真可愛,活像顆討喜的嫩果子,永琪忍不住捏了上去,鼓起的果肉被橫捏起一塊。

  嘉樂斜眼瞪著他。“十二哥想捏腫我的臉嗎?”臉頰被捏著,嘴角歪一邊,她口齒不清的問著。

  他非但沒有放手,手還一使勁的將她的人捏近他幾分,低下首細細瞧著她,皮膚還真白,幾乎不見任何瑕疵,這丫頭天生麗質,難怪外頭傳說,她是當朝最美的皇親格格,可惜妹妹一枚,能看不能吃!

  永琪不自覺的收縮了喉結,悄悄咽下了一口奇妙的口水,松了手,“走吧,要喝粥這不簡單,十二哥帶你去。”

  翁記粥品鋪果然遠近馳名,生意興隆,都已亥時接近子時了,居然還有一堆睡不著覺的人出來喝粥。

  瞧著座無虛席的鋪子,嘉樂失望的抿著唇。“沒位子,怎麼辦?吃不著了。”

  才說著,小二發現了永琪的身影,立即過來招呼。“十二阿哥您來了啊,您的位子在二樓窗邊,還為您留著呢!您先上去,待會粥就送到了。喲,這回又帶了新的姑娘啊。”小二忙著端粥,順口又說了一句。

  “新的姑娘?什麼新的--”

  “太好了,位子還留著,那我就先上去了。”永琪趕緊拉著還想要問清楚的人兒,熟門熟路的登上了樓梯。

  到了二樓是還有些座位,不過不多,似乎都是為貴客預留的。

  瞧見窗邊唯一的一張桌子,這就是小二說的為他留的位子了。他接著她,一屁股落坐。

  “原來你夜裡常來這兒,連專屬的位子都有了,而且還帶著不同的姑娘?!”坐定後,嘉樂不住瞇著眼問,可沒忘記小二說的話。“難道外頭傳的都是真的,十二哥放蕩不羈,夜夜與人春宵?”

  “胡說,是那小二胡言亂語,十二哥哪有本事與人夜夜春宵,你幾時見過我與其他女人在一起?”他正經八百的反問。

  “是沒見過。”

  “這就對了,所謂眼見為憑,我可是[清清白白]沒有從事不良勾當,你若不信我,也枉費我白疼了你一場。”他說得痛心疾首。

  她麗容微擰起來。“沒有我當然信十二哥,外頭那些都是刻意毀謗,我從沒有當真的。”

  “沒有當真就好……”忽然他眼睛微瞇,瞧見一名窈窕的女子走上樓,這角度瞧不清臉孔,但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倒是挺吸引人目光的,他不由得稍稍分了些神。

  “十二哥?”見他沒再接話,嘉樂不明所以的搖了搖他的手臂。

  永琪趕忙收神。“呃……總之,你十二哥絕不如外頭所說的那般好色無恥,就算天下人都瞧不起我,起碼你是信我的這就夠了。”

  那女人背對著他落坐,像故意似的還抖了肩,露出一節光滑的膀子,連綁著內兜的紅線都搶著露出來挑逗人了。

  他眼睛又是一閃。

  “嗯,十二哥放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誤會你,我也會為你辯解的。”像無意般,嘉樂挪動了身子,恰巧擋住他暗瞄女人的視線。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妹子。”他狀似不經意的也移了椅子,又瞧見那女子不過眨眼工夫又露出更多的肌膚,美美的後肩上出現幾塊細紅的斑點……好眼熟的紅點……

  “我信你跟我是好妹子沒有關系,那是因為我相信你的人格,十二哥絕對不是好色之徒,除非是好人家的姑娘,而且是已經明媒正娶了人家,否則你不會做出流連花叢或淫人妻妾等無視禮教的事,對吧?”嘉樂又移了身子,擋住他的視線。

  “對,當然不會。”真的好眼熟啊!得再瞧清楚些,悄悄的,他側了身,斜眼再瞄……這一瞄,他瞬間略變了臉色,喝,好樣的,難怪眼熟,這紅點是吻痕,而且是他弄出來的,他立即坐直了身,這女人這時候出現干麼?

  “十二哥,我突然又不想喝粥了,我睏了,咱們還是回去吧。”嘉樂打著哈欠說。

  “好。”永琪馬上起身,正合他的意,他也不想冒險讓兩個女人打照面。

  “喲,這不是十二阿哥嗎?才來就要走了啊?!”那女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的桌前,那模樣千嬌百媚,活生生是個風騷的女人。

  他神情一變,表情有些冷。“貞夫人,好巧,你夜裡睡不著,也出來吃宵夜?”

  “不巧,我是有事想見您,所以才到這家鋪子來碰碰運氣,瞧瞧能否遇見您,果真老天幫忙,有緣得很,還真給碰上面了。”

  這話教嘉樂訝異的望向貞夫人又瞪向永琪,這兩人有曖昧?!

  永琪立刻咳了幾聲,力持鎮定的對貞夫人問道:“我與夫人只有數面之緣,不知你有何事找我?”極力撤清跟她的關系。

  貞夫人還沒搭上腔,小二剛巧端了三碗粥上樓。“貞夫人找到十二阿哥了啊,我就說嘛,夫人若不是與十二阿哥有約,您是不曾單獨前來的。坐坐坐,這是熱粥,三位趁熱喝吧。”這全京城都知道兩人正打得火熱,小二自以為與兩人熟絡,放下粥說完後才走人。

  永琪簡直想將這多嘴小二的嘴給縫起來,從來不知道這小二這麼不長眼,這家鋪子休想他會光顧下一回。

  這會他連望一眼嘉樂的勇氣都沒了,這丫頭會怎麼想?他額頭冒著汗,等著貞夫人自己識相走人後他再好好對嘉樂洗腦……呃,解釋,瞪了貞夫人一眼,暗示她該走人了。

  哪知貞夫人像沒見到他的暗示一般,還真大方的坐下要一起喝粥。

  永琪惱極。“嘉樂,你不是睏了嗎?走,我送你回府休息。”他無意介紹兩人認識,拉起低著頭讓人見不著表情的嘉樂,既然那女人不走,那只好他們走了。

  “既然粥都來了,還是吃完再走吧,而且這味道好香,讓我的肚子又餓了。”嘉樂撥開他的手又坐回去,也沒有追問那坐下來的女人是誰。

  “那打包回去喝吧,喝完還可以立即休息。”他馬上說。

  “十二阿哥,你該知道這粥要熱的才好喝,打包回去冷了,都走味了。”貞夫人看好戲似的插口。

  這惹得他狠狠的瞪人了。

  “是啊,這位姑……夫人說得沒錯,這粥還是趁熱喝才好,十二哥也坐下來,咱們喝完再走。”嘉樂也同意。

  他無奈,只得在貞夫人得意的笑臉下,坐下來“吞粥”,只想快點吞完,好帶著丫頭離開。

  他吞著吞著,瞧見嘉樂的嘴角沾上細粥,很自然的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米粒,一顆米粒拈在指尖,他又自然而然的送進自己口裡,接著又繼續吞粥。

  渾然不覺此舉讓兩個女人都紅了臉,嘉樂羞郝了臉頰,而那貞夫人則是妒意滿懷,氣漲了臉龐。

  聽聞這男人有個小恩人,是沁王府的八格格,他對她十分寵愛,就當妹妹一樣照顧,兩人從沒傳過蜚語,以為好色多情的十二阿哥對這朵家花沒興趣染指,可這會見他對待家花的方式,親密得越過了對待妹妹的態度了,她警戒的絞了十指。

  這男人心思不單純,這麼護著一個女人,讓她看不下去!

  “十二阿哥,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可否請你移駕到鋪子外頭,講完兩句話後,我就會離開。”貞夫人說得低聲下氣,一副懇求的模樣。

  他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拒絕。“今兒個不方便,再說,你與我不熟,孤男寡女不好私下見面。”

  他眼角不住瞟向嘉樂,只見她低著頭喝著粥,一句話也沒吭。

  這丫頭八成是誤會了,得趕快打發這女人,然後想一套完美的說詞安撫嘉樂才成。

  “要不是真有要事非見你一面不可,我可是寡婦一個,又何必深夜出門惹人閒語?”

  “你有話就現在說,我不方便離開嘉樂身邊。”他正經的道,這可是真話,別說當著嘉樂的面和別的女人離開,就說這夜裡會出門“覓食”的都非正常人,留嘉樂一人坐在這兒他一百個不放心。

  貞夫人對某人的嫉妒更加深了一層,這男人就從末曾擔憂過她,不時讓她一人在半夜裡摸黑去找他幽會,他中寶貝他的八格格,就不曾想過她的安危?

  這比較心一起,立時讓她滿臉不平。“你當真要我在這裡講?!八格格單純,這話能聽嗎?”她故意問。

  “你!”

  “哼,你也別惱,我會說什麼,你心中該有譜。”她冷冷的暗示。

  永琪瞳孔一縮,整個人犀利起來。“好,我就與你到外頭說上幾句,不過你要告訴我的事兒最好夠重要,否則--”這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貞夫人自是明白。

  “你放心,咱們雖然[不熟],但是還是有很多[貼心]話可說的。”

  他火大的掃她一眼,惱她如此故意。

  “嘉樂,我去去就回來,你等我一下,夫人,走吧!”他率先起身往外走,打算盡速打發她。

  嘉樂出神的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他連回頭再瞧她一眼都沒有,就這麼與那女人走了……

  她告訴自己別難過,他一直是這樣的呀……

  第三章

  “有話快說吧,嘉樂還等著我!”一出了鋪子,永琪板起臉就問。

  小稻子與嘉樂的貼身丫頭月桂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閒聊著等他們吃完宵夜回府,兩人一見他步出鋪子,本想靠近,教他伸手給攔了,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貞夫人滿心不是滋味,他真的對那小丫頭非常重視,這與他風流薄幸的形象差之千裡。

  “有消息了。”她氣悶的說。

  他眉頭一挑。“如何?”

  “聽說這次叛黨可能在山西聚集。”

  “山西?消息正確嗎?”

  “這是我透過那死鬼過去的同黨所得到的消息,應該錯不了。”

  她明為武將遺孀,實則是永琪安排在長征將軍身邊的探子,他懷疑將軍長期暗助新疆亂黨對抗朝廷,要她就近監督。

  一年前永琪發現將軍真的通敵,於是命她秘密殺掉他,原本她是不需要再繼續裝寡婦的,但因還有許多將軍過去的同伙當她是自己人,讓她不時還探得到一些叛黨的情報,而這些情報正是永琪需要的,所以他們就一直“合作”下來,她與他各取所需——她要他堅實的臂膀,而他則是要她手上的密報。

  “喔。”永琪撫顎沉思了一下。“山西叛黨的主謀是誰?”

  “還沒查出來。”

  “不管用任何方法,盡快給我消息。”他下令。

  “你只會對我下這種命令嗎?除此之外,你難道不曾為我的安危擔優過嗎?”

  那丫頭不過是單獨坐在樓上,他一雙銳眼已經憂慮的往上瞄了好幾回,尤其當有人經過那丫頭身邊時,他眼神更是謹慎銳利,就近在眼前罷了,有什麼好緊張的?而她經常與那些牛鬼蛇神交涉,必要時還得犧牲肉體獲得情報,他卻一點也不擔心,這男人好生偏心。

  他這才將眼睛移開二樓窗台,一臉的無奈。“以朋友的立場我當然擔心,但是你見多識廣,會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

  “我見多識廣就可以涉險,你的寶貝恩人就是金枝玉葉,讓你緊張得眼光片刻不移?”氣惱他又望向窗台,目光也跟著移去,瞧見那丫頭低頭喝著粥,那粥還真香,讓她喝得不曾抬頭,陶醉異常。

  永琪總算發現她在吃醋,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嘉樂是我的妹子,而你不也是說了,她還是我的恩人,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那我呢,我為你出生入死的獲取亂黨情報,你怎麼不當我是恩人,也對我關懷備至?!”貞人人醋意橫生的問。

  “我不當你是恩人,可我當你是女人,公事之外,我不也滿足了你?”他笑著安撫,沒意思與她撕破臉,因為還不到時候。

  她不由愣愣的望著他的笑臉,覺得這張笑臉背後無真情,這男人對待每個女人除了利用之外,就是床弟風流罷了,就連自己大概也逃不了這種命運……瞧他自然的又往樓上望去,這眼神……

  她心頭一驚,他該不會對那丫頭用了心吧?

  好個十二阿哥對家花沒興趣!

  這話傳得大有問題!

  而樓上的嘉樂悶著頭喝著粥,每喝一口,淚就掉一滴,鹹淚和著熱粥一口口吞下肚。

  十二哥跟那女人沒什麼的,沒什麼的,別難過,也別再哭,待會十二哥就上來了,別讓他瞧見她偷哭啊……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擠干淚水,頭伏得低低的喝著粥,吞著淚,淚掉在粥裡總比掉在桌上被發現得好,但如果能別再哭了就更好了……

  “嘉樂,粥喝完了嗎?咱們回去了,回去後我有話對你說。”

  他回來了,而且是自己一個人,那女人沒跟他一道。

  可是真糟糕,她跟眼角掛著一串水珠還來不及擦掉呢。“還沒喝完,再等等!”

  她刻意低頭再吞下一大口粥,藉機讓淚掉進碗裡吞進肚裡,也讓滿口的粥化去她濃濃的鼻音。“倘若十二哥要解釋與那夫人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誤會的,那夫人我聽說過,是個寡婦,一定是有事要拜托你,這事兒又急又不方便當眾說,也真難為她一個女人家夜裡這樣跑一趟見你。”

  永琪詫異她竟“貼心”的為他將理由都說了,這丫頭全心信任他,照理他該安心的,可濃眉卻不由得蹙起了。

  低下身再坐下來等她喝完粥,小二這時又端了一盤油餅上桌。“咦,貞夫人走了呀?這麼快?算了,十二阿哥也算是常客了,這是廚房特別招待的油餅,就請您嘗嘗嘍。”他將餅留下,人又忙去了。

  永琪望著那小二,對他的嘴還是很不滿,這沒長腦的家伙!

  瞪了幾眼,那小二可能發現背後有火在燒、刀在砍,渾身不自在的抖了一下,抓了幾下背,不解的快步下樓去了。

  收回砍人的目光,回過頭來頭卻瞧見原本伏著頭喝粥的丫頭,竟伸手抓了一塊餅啃了起來。

  “你肚子真的很餓喔?”那碗粥已經見底了,她吃不夠嗎?竟然還有肚子嚼起油餅來。

  “嗯嗯,為了阿瑪的壽宴,忙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嘛,瞧這餅挺好吃的,想吃吃看,十二哥也嘗嘗,挺香的。”她將餅塞得滿嘴,不吃不行啊,現在抬頭他鐵定會瞧見她眼眶有多紅。

  “是嘛?”他其實毫無胃口的,但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又這麼說了,於是伸手也挑了張餅。

  “有蔥的味道,好香,好好吃……”嘉樂表情未變,然而嘴角卻驚悚的滑下一條怵目的血痕。

  永琪才要將餅送進口裡,抬頭驚見她嚇人的模樣,大驚失色,人也跟著僵硬如石,這餅有毒!

  女兒中毒了,沁王爺得訊,立即趕至十二阿哥府邸,腳才踏進大廳,就聽聞皇上帶著御醫也來了,人正在嘉樂的房裡探望。

  這腳跟連頓都來不及,急忙往女兒房裡去,連萬歲爺都驚動了,難道女兒真的很危急?

  他心急的進房後剛好御醫正要對乾隆報告嘉樂的狀況,乾隆一見他來了,點了頭要他免行君臣之禮,先專心聽御醫怎麼說,沁王爺這才抹著汗往女兒床旁站去,而身旁站的就是臉色鐵青的永琪。

  “不幸中的大幸,格格毒餅吃得不多,這積毒不深,經過催吐,再喝些解毒湯,已無大礙了。”御醫半夜被挖起床,隨皇帝趕至這兒為格格解毒,他不敢稍有懈怠,謹慎的報告病情。

  “不對,我瞧她將餅塞得滿滿,應當吃了不少下肚,怎可能說積毒不深?”永琪怕他誤診,立刻質疑。

  “微臣想……格格雖將毒餅塞了滿嘴,但可能……可能真正吞下肚的沒多少吧。”御醫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如是猜測。

  “是嗎?”他回想著她確實將餅一直往嘴裡塞,可是嚼了好久,兩頰還是好鼓,她……沒吞下肚,表示她根本不餓,那她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記得瞧見她嘴角流出血時,同時也注意到她眼眶是紅的……莫非她哭過?!吃餅是為了掩飾哭紅的眼睛?

  “你確定嘉樂確實沒事了?”聽永琪這麼說,沁王爺也不住擔優,急促的再對御醫問上一次。

  “阿瑪,我……沒事了。”床上的人兒醒過來了,而且氣色恢復迅速,已不再蒼白。

  御醫松了口氣,毋須再多做解釋,自動退至一旁。

  “嘉樂,你這丫頭從小到大不斷出事,你到底想嚇你阿瑪幾回才甘心?!”沁王爺見女兒安然蘇醒,忍不住眼眶泛紅的數落。

  “阿瑪……對不起。”她苦笑,她也不願意啊,可是怎就會發生這種事?她瞧向了永琪,見他臉色不佳,似乎在著惱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在他眼前吃下毒餅,而他若不是見她毒發,怕是也要跟著吃下那毒餅了。

  “永琪,那下毒的廚子逮著了嗎?”乾隆開口了,可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太大起伏……其實也不是沒有起伏,只是其他人著急於嘉樂的身子,沒人有余暇注意到其他其實平衡中隱隱透著竊喜。

  “沒有,那店東說,廚子是新來的,上工沒兩天,讓小二送出那盤餅後人就消失無蹤了。”永琪陰沉的說,當發現她中毒後,除了立即為她施救,守在鋪子外的小稻子也馬上聽他命令的沖進廚房逮人,可那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查清楚,敢傷了嘉樂,這事兒一定要追究,不能就此算了。”乾隆嚴肅交代。

  沁王爺聽到這話,感動不已,眾人雖都知道皇上喜愛嘉樂,可沒想到竟是這麼的疼。她一中毒萬歲就親自帶著御醫移駕救治,倘若若是十二阿哥出了事兒,恐怕皇上還不見得會出現在這座府邸,畢竟萬歲對這個兒子是厭惡至極,而自己的女兒卻能博得萬歲榮寵,可真是難能可貴。

  只是,受寵的女兒長期跟在十二阿哥身邊,總是不太好啊……“臣恭請皇上移駕廳上,臣有下情容稟。”

  “喔?”乾隆瞧了他一眼,起了身。“沁王想說的話永琪應該也能聽吧?”他冷漠的瞥向永琪,這一瞥已算恩寵,平常他連瞧他一眼都不曾。

  “呃……當然。”沁王點了頭,十二阿哥照顧了嘉樂多年,形同親哥哥一般,這事兒也該讓他知道。

  “那好,永琪,你將嘉樂暫且交給御醫,隨咱們來吧。”乾隆轉頭淡漠的說,人已與沁王爺先行出了房。

  “是。”永琪應了聲,隨即要跟上,可才跨了一步就發現手被床上的人兒拉住了。

  嘉樂臉上露著不安。“十二哥……如果……如果我阿瑪說了什麼……你一定要反對喔。”她有些焦急的交代。

  “你知道王爺要對皇阿瑪說什麼嗎?”他露出訝異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她其實也是猜的,因為這趟回王府時,阿瑪就有約略跟提過,只是這話她沒當真,以為阿瑪隨便說說,然而這會他認真的要萬歲爺移駕商談的模樣,教她擔起心來,瞧來阿瑪不是鬧著她玩的,是真有意要這麼做。

  而這事兒阿瑪還沒真正說開,她也不想自己先挖坑跳入,萬一阿瑪提的不是這事,那自己有多糗,所以她也不敢對他明說。

  永琪盯著她多變的表情,不解她的意思,正要開口問清楚,門外傳來小稻子的催促聲,“主子,萬歲爺在催了,說你怎麼還沒跟上。”

  “就來了,”他無奈的再握了握她尚嫌冰涼的手後,抽開手的趕至前廳了。

  “沁王,什麼事,你說吧?”三人坐定後,乾隆開口問。

  “啟稟皇上,臣想嫁女兒了。”沁王爺小心謹慎的提起。

  女兒自從五歲那年在太後的壽宴當日誤入陷阱,代十二阿哥受了傷後,仿佛像鍍了金身似,猶如萬歲親生的公主一般,日常用度、出門乘坐,凡事都以公主親格相待,這樣的殊榮表明了這女兒的事已非他能作主了,想嫁女兒,還得問過皇上一聲才行,如今趁女兒中毒,十二阿哥保護不力,也許皇上心生歉疚下,會同意這檔事兒。

  乾隆臉上還沒顯現什麼表情,身旁的永琪就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心髒突地跳了一下。

  “嘉樂十九了,是該嫁人了,你想聯給她指婚什麼人嗎?”乾隆心情不錯,沒注意到永琪的異色,逕自笑著問。

  乾隆內心高興沁王開這口,是時候,真是時候啊!

  當年他怕沁王知道他的私心,不願讓女兒待在永琪身邊,只對沁王道要報恩,所以留下嘉樂,他同樣也對所有人隱瞞那高人說嘉樂是擋災盾牌的話,而今那丫頭已經為永琪擋了三災,任務完成,沁王這時候要嫁女兒,正中他的下懷,讓他驚喜在心,省去了他還得再費心想辦法將她由永琪身邊弄走。

  “不用麻煩皇上指婚了,其實臣在嘉樂剛出世那一年就已經為她定了一門親事,這會對方催婚了,這才向您稟告,希望皇上准婚。”沁王爺道。

  當初萬歲開口讓女兒留在十二阿哥身邊時,他欣然接受,因為當時的十二阿哥聖眷正隆,氣勢正旺,大有問鼎太子之位的架式,他私心抱著女兒可能當上未來太子妃的想法,歡喜讓女兒去,怎知,局勢多變,隨著皇後一死,十二阿哥原本炙手可熱的身價立刻暴跌,成了皇上的眼中釘,被貶成了閒散皇子,且十二阿哥自己也不爭氣,終日只知無所事事的玩女人,他暗忖十二阿哥已經完了,想讓女兒成為太子妃的想法根本是妄想。

  而女兒待在十二阿哥府中多年,十二阿哥的名聲又如此不堪,若讓女兒再待下去,只會讓她的名聲也跟著不好,所以才會想說還是趕快將她嫁人的好。

  幸好方才萬歲答應得爽快,這還真讓他松一口氣,他以為女兒待在十二阿哥身邊這麼久了,皇上是有意將她指婚給永琪,幸而皇上的語氣不像有這意思,萬歲還是疼嘉樂的,沒將她嫁給一個前途不亮的皇子,他暗自心喜。

  “王爺為嘉樂定的娃娃親對象是誰?”乾隆還沒開口,永琪倒是先問了。

  有股莫名的氣悶突然湧現充塞在他胸臆間,但他板著臉,不讓情緒顯露。

  “是山西的提督,趙之山。”沁王爺道。

  “趙之山?聯記得山西提督原是趙之山的父親趙啟雲,但他三年前去世後聯才任命趙之山繼承父志的,原來沁王也與趙啟雲有交情,還定下了親事?”乾隆挺訝異的。

  “臣早年曾被先帝派往山西督軍一陣子,認識了啟雲,還結成了莫逆,當年想親上加親,所以才想到讓兩家子女結親。三年前啟雲就有意讓兒子迎娶嘉樂過門,可惜他書信才送來沒多久人就病逝了,之山一直守孝滿三年,最近才又派人來提親。”沁王爺解釋。

  “既然沁王早已作主為女兒定親,聯當然答應,聯還要賜良田百畝、金翠鳳釵以及錦衣布帛的當嘉樂的嫁妝,讓那丫頭風光出嫁。”那丫頭遠嫁山西,永琪要見她的機會減少,那麼就可沒可能愛上她了,他可是沒忘記那高人交代的話,兩人一旦相愛,萬事就會亂了套。

  “那臣就代嘉樂謝過萬歲的賞賜了。”沁王爺一聽,喜極的跪下謝恩。

  永琪心頭煩悶,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嘉樂都已十九了,早該要成親,他就算再不捨,也沒立場說什麼,只是當下就是不想瞧見沁王爺歡喜的模樣,將頭轉開。

  可這一轉頭卻吃驚的瞧見該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兒,竟飆著淚躲在廳門後頭聽著他們談事兒。

  恍然記起她交代的,若她阿瑪說了什麼,要他出言反對,原來她早知道沁王爺是要說親的,難道她不想嫁趙之山,才要他反對的嗎?

  但是這事兒他使不上力,這些年皇阿瑪故意在人前疏離他,實在是因為皇阿瑪皇子太多,黨爭太甚,皇子間為了皇位斗得極為激烈,為了讓他避開這些黨爭,也為了避人耳目,方便他所主持的“神機營”探取各方機密,秘密產除亂黨逆賊。

  在外人人當他是失寵的阿哥,沒人瞧得起他,殊不知,他才是皇阿瑪內定的太子人選,私下他若反對任何事,皇阿瑪從無駁回過,可是唯獨這事兒,唉,他一提,皇阿瑪必定要起戒心的……

  他歉意的望向嘉樂,見她怔怔的站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好似帶著埋怨,他心頭一緊,將頭轉開。

  不知何故,皇阿瑪不許他碰嘉樂,甚至還嚴正的警告過他不許愛上嘉樂,否則將會對她不利,而他一直當嘉樂是妹子,也沒其他念頭,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過著相安無事的生活,他不該多事的……況且他若表明反對,說不定皇阿瑪會疑心他對她生了情愫,反而一怒之下提前將她嫁了,讓他再無反對之機,事情只會弄巧成拙。

  再說,他聽說過山西提督趙之山是個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將山西治理得有條不紊,是個人才……

  “嗯,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沁王打算什麼時候嫁女兒,這日子挑了沒?”乾隆又問。

  “日子訂在三個月後,臣想過幾日就帶嘉樂先回王府去准備婚事,還請皇上恩准。”沁王爺請求。這些年萬歲一直堅持嘉樂不得離開永琪身邊,此番要在婚前帶她走,不知他是否會同意?

  “結婚是大事,當然得盡快回去籌辦,不必等過幾天了,反正御醫說過嘉樂身子無礙,明兒個就讓她回去吧。”既然永琪的未來已無災,就該順勢讓嘉樂消失,而且越快越好。

  “多謝皇上恩准。”沁王爺再度叩頭謝恩。

  “明兒個就讓嘉樂回去,她身子恐怕還沒恢復吧?”永琪一愣,這事皇阿瑪也做得太絕,當初一個勁的要求嘉樂留在他身邊,一旦答應讓她出嫁後,又迫不及待的將人送走,皇阿瑪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完全不能理解。

  “聯會命令御醫隨行至沁王府,嘉樂不會有問題的。”乾隆堅持道,並且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永琪能明白這一眼的意思,皇阿瑪要他別多事。

  他臉一沉,直到兩位長輩談妥嘉樂的嫁娶事宜雙雙離去前,他都沒再開口。等送走了兩人,他郁悶的望向廳門後頭,那丫頭早已離開。

  “你不喜歡趙之山?”踱步回到嘉樂的房間,她已乖巧躺回床上,臉上無淚,仿佛方才沒下過床、流過淚。

  永琪深蹙眉心。她這模樣讓他想起在中毒前,她是否也哭過?因為貞夫人的出現嗎?她是不是沒他以為的那麼的單純無知……

  “我沒見過他,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不想遠嫁,我捨不阿瑪……還有十二哥你,我會想你們。”窩在被裡,嘉樂白白的臉蛋看起來好精致秀氣。

  聽見她親口說不想嫁人,他竟不由自主的舒開眉心,內心泛起了笑意,伸手疼愛的撫了撫她的發絲。“你真不想遠嫁山西?可若對象在京你就願意?”

  “嗯。”這應聲明明非常的輕快,然而聽起卻像有千斤重。

  他深深望著她,這丫頭眼睛清透,實在年示出有額外心思。“對不起,嫁趙之山之事,我幫不上忙,你也知道皇阿瑪並不重視我,我說的話,他不會采納的,而且這樁婚事是你阿瑪自小就幫你定下的,以我的立場,實在沒法子說什麼。”他一臉的歉意。

  “我知道的,是我任性為難人,十二哥不必自責。”她彎唇一笑。

  真是個善體人意的小丫頭,他忍不住又將手觸向她白透的雙頰。“你老在十二哥身邊受傷,都是我沒保護好你,你會怪我嗎?”這些年來,她落入陷阱、墜馬、中毒,幾次重大災難偏巧都是在他面前發生的,而他都無力阻止,想來很是愧疚。

  “怎麼會,這又不是你的錯,陷阱是我自己追你落下的,墜馬也是我貪玩才造成的,這回中毒更是因為我貪吃,這裡頭沒一件干你的事啊!”她認真的幫他撇清。

  “你這丫頭真善良……睡吧,你也聽見了,明兒個你阿瑪就要來接人了,別爬不起來讓你阿瑪干等了。”這丫頭自他十歲起從沒離開過他身旁,如今終要分別,他還真的……真的很不習慣。

  他分不清自己難捨的心情是什麼,只覺得五味雜陳,心民用工業躁郁到爆。

  “說到這個……十二哥,在出嫁前我真的不能留下嗎?我不想這麼快就回去。”她吶吶地說。

  “你想多陪十二哥?”永琪感動的問,這丫頭對他有情有義,也不枉他疼她多年。

  她輕輕點了點頭。“這事兒,十二哥能夠向萬歲爺再提提嗎?”

  他為難的頓了一下,若能提,方才就該提,這丫頭八成在怪他連這事兒也沒能幫到她。

  見他發愣,猜他是不願意了,嘉樂心下難過,掩飾不住的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見狀,一陣內疚。“你別急,我明兒個趕在王爺來接人前,就先進宮去見皇阿瑪,求他讓你待到出嫁前,你說這可好?”明知若專程進宮,皇阿瑪鐵定要不高興,公開場合父子不能不見面就不見面,能多冷漠以對就多冷漠以對,這樣大刺刺的進宮面聖,只會引起皇阿瑪的不快,甚至還可能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但若讓他選擇,與其見到這丫頭失望的臉,他情願去面對皇阿瑪的怒氣,況且,他私心的也想多留住她一些日子……

  “好,那就拜托十二哥了。”她憋了好久沒哭,這時卻破了功,斗大的淚啪答掉落。

  他望了揪心,居然不忍再瞧著她,快速起身,幾乎想落荒而逃。

  “十二哥!”她用著哽咽的嗓子喚住他。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不過沒敢回頭,只是站著不動。

  她鼻子一吸,他沒回頭也好,這樣就看不見她的酸淚。“十二哥,我只是想謝謝你長期以來對我的照顧,將來咱們分開後,不管如何,嘉樂當你是……兄長,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好,你也別忘了嘉樂這個妹子。”

  他臉龐繃住,尤其是聽見她一聲的兄長、妹子,這話由她嘴裡說出,竟分外刺耳,讓他了臉上起了一片陰寒。

  “我不會忘記你的,就算你嫁人了,不管嫁多遠,這兒永遠是你第二個娘家,你嫁的人若敢欺負你,十二哥定為你出頭。”

  “十二哥……真想當嘉樂一輩子的兄長嗎?”她幽幽地問。

  “當然。”

  “嘉……樂……真是太幸福了,這輩子有、有阿瑪,還有萬歲爺的疼愛,真是幸福得讓人嫉妒啊……”這“感恩”的啜泣聲回蕩滿屋子。

  永琪的胸膛緊縮,在這一瞬間竟有著強烈的窒息感,他趕忙低頭快步走了出去。

  他有個預感,再不走,腳定住了,此後……不,這輩子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四章

  果然如永琪所預料,他人才走到宮門,消息傳進宮內,一道聖旨已下,皇帝不克接見,他被攆出宮門了。

  轉身離宮後,另一道密旨已追來,中間無其他交代,只囑咐要他盡快處理亂黨事宜,不得松懈。他手上捏著聖旨,臉色無比難看,手一撕將密旨撕得破碎。

  跟在身旁的小稻子瞧得心驚,見不到萬歲爺,主子真的火了,不過這是可以預料的事不是嗎?主子何必發火,不,該說,主子一開始就何必浪費時間走上這一趟?

  “主子,格格該知道您的苦處的,您不受寵,萬歲爺不喜見到您,她能諒解的。”其實昨兒個若非格格出事,主子若想“光明正大”的見皇上一面還真不容易呢!

  自個兒是萬歲爺從小就安插在主子身邊的人,自然知道萬歲真正的心意,他伺候的人才是這江山未來真正的主子,可惜在登琪前,說不得,唉,真苦了主子喲!

  “哼!”永琪哼聲,不說話了。

  為了皇位,為了獲取權勢後為皇額娘平反,他可以說忍辱負重了多年,甘願當個失勢的浪蕩阿哥,為皇阿瑪隊逆保國,他安於現狀,不有不甘,直到這時候,他才痛恨起自己的處境來,對陪伴他已久的丫頭的一個小小要求,他都心不從心,使不上半分力,不禁恨起自己的無用。

  “主子,您不如趕回去送格格一程吧,有您想送,起碼會教她好受些。”小稻子建議道。

  “不了,見到我,她更失望,就讓她自個兒走吧!”永琪聲音低沉得可怕。

  想見到那丫頭哭哭啼啼道別的模樣,他整個人就感到空虛起來,還是別來道別這套好。

  “其實主子也別這麼悶,格格嫁人,您……您不也解脫了,往後尋歡作樂時……呃……奴才是說,您為皇上辦事時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綁手綁腳了。”小稻子想想又說。

  主子與格格相處久了,要分離難免不捨,但若想到這點好處,應該可以稍稍沖淡他的離愁吧?!

  永琪黑眸一凜,轉身瞪人。“你說是這什麼渾話?!那丫頭的存在不是我的負擔,說什麼解脫,那丫頭、那丫頭她是我的……我的……”這聲妹子,他說了好多年了,怎麼這會突然說不出口了?

  “唉,主子對於格格的情分,奴才可都是明白的,您從不喜歡格格到漸漸疼愛,這過程奴才都有參與、都瞧在眼底,格格是您的福星,是唯一對您不離不棄、沒有看不起過您的人,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唯一讓您嘗盡‘偷情’快感的女人。”小稻子見他語塞後,自顧自的滔滔不絕起來。“難怪您捨不得她……”

  永琪怔住了,是啊,這些事,小稻子沒提,他都快忘了——

  “你就是嘉樂?那個半夜裡被送進我宮裡,強迫我要報恩的愛哭鬼?”十歲的永琪雙手負胸,睥睨地俯睇著吸吮著拇指的瓷娃兒。

  母親是當朝國母,正受萬歲爺寵愛,而他本身聰明過人,儼然已是未來儲君,雖然年紀小小,這眉宇間卻已散發出王者之氣。

  “我是嘉樂,可是我不是愛哭鬼,也沒有強迫你要報恩。”女娃兒沒有停止吸吮著大拇指,聲音含糊,像和著一堆口水在說話。

  “你眼角還掛著淚屎,不是愛哭鬼是什麼?”昨兒個夜裡她進宮時,哭聲差點將他的宮殿給拆了,他正愛睏,悶著棉被忍著沒過來罵人,今兒個一早特意過來瞧個仔細,見她眼角還掛著哭干的眼屎,果然是個討人厭的愛哭鬼。

  瞧見她四肢裹著白布,傷勢還沒好就被皇阿瑪急急送到他跟前要他報恩,其實那陷阱是她自己莫名其妙落下的,又不是他強迫她代自己受過,這樣就賴上他,未免讓人一肚子火……不過她臉上的皮膚真嫩呢,好像他每天早上喝的羊奶,滑滑嫩嫩,香一口,還不錯……

  他正要接近她的嫩嫩臉頰,見她剛好抽出含在嘴裡的大拇指,他瞧那拇指的皮膚都被她吸吮得發皺了,惡心地蹙了眉,沒胃口喝“羊奶”了。

  她用著發皺的指頭,胡亂的在臉上抹來抹去,那眼角的小眼屎終於被她抹干淨了。“沒有了吧?”她童很重,外加有大舌頭的現象。

  他嫌棄的撇下唇。“沒有眼屎也改變不了你是愛哭鬼的事實。”他存心跟她扛上,誰教她昨晚真的很吵。

  她小鼻子的兩翼竟開始抖了起來,連小嘴都顫了顫,忍了片刻,壓抑的抽噎了一聲後,終於——

  “哇——我不是愛哭鬼、我不是愛哭鬼,嘉樂是因為受傷的地方還是好疼才會哭的,嘉樂不是愛哭鬼,哇——”

  聽聽,這向徹雲霄的哭聲,還說自己不是愛哭鬼?!永琪捂著耳,煩躁地朝她大喊,“閉嘴!”

  沒用,哭得更大聲。

  “再哭我就要人去取針線來,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這恫嚇生效了,她閉緊嘴,驚恐的瞪著他。

  總算閉嘴了,他滿意的轉過身要走,真後悔來見她,討厭的小鬼!

  他邁開一步、兩步、第三步——

  “哇——我沒有哭,嘉樂沒有哭,哇——你不要縫我的嘴巴,哇——嘉樂還要用嘴巴去吃飯、說話,哇——不要被縫起來——哇——”

  她以為他是要去喚人來縫她的嘴,哭得比方才還要慘烈。

  他快要耳聾了,這娃兒哪來這麼大的哭勁?!永琪氣呼呼的轉身,看見她眼淚鼻涕齊下,當下又罵一句,“好丑!”

  這下不得了了,人人都說嘉樂是大清皇朝最漂亮的小格格,居然被罵丑,她一頓後,撕心裂肺的哭聲猛爆而也,再接下來,她哭得一口氣上不來,雙眼一翻,哭昏過去了。

  他愣在當場,不久身後即湧上大批宮女、太監,連御醫也來了,再過沒多久,就輪到他被叫到皇阿瑪跟前水深火熱去了,他被皇阿瑪狠狠地痛斥了一頓,說是嘉樂為他受傷,他不知感恩圖報,還惡行惡狀的對待人家,嘉樂若是有個閃失,唯他是問,責令他日夜照顧小娃兒直到她康復為止。

  從此,他知道這愛哭鬼比他這得寵的阿哥還要求嬌貴,惹不得,坐在她床沿盯著她醒來後的第二天,他對她能閃多遠就閃多遠,絕對不要再刺激到她了。

  乾隆三十一年時,皇後烏喇那拉氏病逝了。

  長年得寵的皇後於一年前在陪伴萬歲爺第四次南巡歸來後,不知何故突然失寵了,回宮後立即被打入冷宮,隔年即含憤辭世。這年皇後四十九歲,乾隆甚至傳旨,貶謫喪葬儀式等級,不設神牌,死後也無祭享,讓皇後的喪禮比民間百姓還不如。

  皇後下葬這一天,蓮花池邊,十四歲的男孩悲憤的緊握拳頭,威儀的臉龐上忿忿地流下兩行淚。

  他全身顫怒,雙眸間充滿恨意。

  “皇額娘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要將她打入冷宮,為何要逼死她?!”他喃喃的質問,但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他知道母親是含恨而終的,因為皇額娘死前始終對他強調,她沒對不起過皇阿瑪,不該受此待遇。

  “可恨!”年輕的臉龐扭曲起來,就連心靈也是一片猙獰。

  “別恨……十二哥,可不可以別恨啊……”隱密的蓮花池旁,突然走出一句小女孩。

  他愕然地回身,在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前,她已經走到他面前,以著那一雙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心疼的望著他,然後伸出手幫他拭去臉上的淚。

  他身子一僵,這才想起自己丟臉的讓淚水爬滿整張臉。

  “十二哥,別獨自悲傷,嘉樂疼你,你別哭。”雖然她年紀還小,不懂得他心中到隱藏多少恨意,但她親眼見到自從皇後被打入冷宮後,他這一年來自己母親的遭遇有多氣憤難平。

  還有以前天天到他宮裡來噓寒問暖的大人們也都不見了,他們的居所冷清了好久,與從前的熱鬧勁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裡,而這些她都用自己的眼睛瞧得很清楚,十二哥不受歡迎了,他不再是眾人的中心,他被大人們摒棄了。

  “別可憐我!”永琪滿腔怒意的推開她伸來的小手。

  這女娃兒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人物,如今他已經夠慘了,若再惹到她,恐怕皇阿就有理由連他也貶出宮去了。

  “我沒有可憐你,我只是想陪十二哥一起度過傷心的日子。”嘉樂委屈地絞著手指,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想陪我?”

  “是啊,這宮殿裡只剩下咱們相依為命,我不陪你誰陪你?”她理所當然的說。

  他憤怒的臉止多了幾許嘲弄。“你不怕受我連累,在皇阿瑪面前也變黑了?”

  “變黑?”她不懂他的意思耶,是太陽曬多了,皮膚變黑了嗎?

  見她一臉的疑惑,他嗤笑,“看來你還真的是天真得教人受不了。”

  自從她五歲那年入宮被他嚇得哭到昏過去,讓他受罰之後,他便不太理會她,雖然同住一座宮殿,他對她大多數的時候是視若無睹居多,而她也不常來煩他,怎會在大家都遺棄他的此刻說要陪他?她是蠢了不成!

  “我勸你還是快要你阿瑪進宮請皇上讓你回府,別再待在我這‘冷宮’,待久了,皇阿瑪見到你也會討厭。”

  啊,原來他是擔心她會被連累,讓萬歲爺也不喜歡她了。“不怕的,萬歲爺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有十二哥就好了。”

  從她開始懂事以來,十二哥就是她唯一接觸的“長輩”,十二哥不開心她當然要陪伴他,怎可能還要求出宮去叱?這樣留下十二哥一個人在這兒不是更教他難受了。

  “你真的要留下?”他呆呆的問。

  自皇額娘被打入冷宮的那日起,他在往日的天之驕子,身份一翻,成了失勢皇子,這一年來,他嘗盡了世間冷暖,他不再見到皇阿瑪關愛的眼光,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當他是瘟神廢物般地遠離他,望著他的表情更是帶著輕視,他心知肚明,他已遠離太子之位,此生再也得不到皇阿瑪一個眼神了。

  然後,這小丫頭卻說不怕皇阿瑪討厭,只要有他就好了……她是唯一沒有見風使舵、勢利的要離他而去的人……

  “要留下,要和十二哥在一起。”嘉樂大膽的牽起他冰冷的手。

  這一牽非但化去了他凍人的冰冷氣息,也讓一對教人心生忌憚的厲眼變得柔和,面對這樣溫暖的一雙手,他忽然無法隱藏自己的悲傷,輕輕拉過她的身子,緩緩跪下,抱著她小小的身子,將臉龐埋進她的懷裡,片刻後,蓮花池畔傳來細細的哭聲。

  再過一會,低低的哭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娃忍不住心疼,跟著放聲大哭的震天聲響。

  永琪僵在她懷裡,想著是否該輪到他將她悶在懷裡,防止她哭得驚天動地,畢竟驚動了旁人,他的臉就丟大了……

  “十二哥,你又要出宮嗎?這因我也要去!”十二歲的小丫頭拉住在夜裡一身平民裝扮要溜出宮的大哥哥。

  突然被拉住,永琪訝異的瞪著這只礙事的細白小手。

  “不行。”他扯回自己的袖子。

  “為什麼?出宮一定很好玩,不然你不會三天兩頭往宮外跑。我不管,我也要去玩玩。”她仰著頭,懇求著已經高她一顆頭不止的高瘦少年。

  “出宮一點也不好玩,你不要去了解,而且你身體不好,不能熬夜。”他隨便搪塞一個理由就要走人,小稻子還在宮門外等著接應他,而那人也還等著他呢,他不想再耽誤時間了。

  “借口!人家身子自從九歲那年不小心吃壞肚子過後就不曾再生過一場病,熬夜也沒關系,我要去嘛!”嘉樂不依的又拉住他的衣袖,急急地說。

  他不理她,掉頭急著閃人,開玩笑,帶著她,他能“辦事”嗎?!

  她見他真要撇下她,急得跺腳。“十二哥若不帶我去,我就去告訴萬歲爺,說你夜裡溜出宮的事!”

  這可讓他停下了腳步。“你敢告狀?”他折回去凶巴巴的問。

  她抿著嘴,有點怕一臉凶神惡煞的他,想說不敢,可是她真的好想跟他出去玩玩啊,而且有一回她偷聽到小太監們與宮女們在閒聊,說是十二哥在宮外已經有了老相好,時時要溜出宮去幽會,她很好奇什麼是老相好?跟老相好要怎麼幽會?所以她一定要跟出去見識見識,他再凶她都要跟。

  她勇敢的挺起還沒怎麼發育的平胸,永琪瞄一了眼,還真平,隨即沒啥表情的移開了視線。

  “敢,我敢,你現在就的萬歲爺去!”她心怦怦跳著,轉身作勢要告狀去。

  這丫頭好樣的,什麼時候學會威脅這一套了?!他一咬牙,將才跨出一步的她拉回來。“不許去!”

  “不去也成,十二哥帶我出宮。”嘉樂潔淨的臉龐上有著異常的堅持。

  他深吸一口氣,瞇起眼瞳。“不、行!”

  勾欄院裡,粗重的喘息呻吟幾乎毫無間斷的傳出。

  守在房門外的小稻子聽得面紅耳赤,想著這到底是怎樣的銷魂滋味,會讓年少的主子嘗了幾回後就欲罷不能了?

  “爺,這裡、還有這裡……人家還要哪……”

  小稻子掏著耳朵,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剝剝剝,哎呀,掉滿地了。

  這富月仙真騷啊!

  難怪主子會迷上她,經常是泡上一夜還捨不得回宮。

  “小稻子,原來你在這兒啊,我總算找到你們了。”小丫頭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找我做什麼,我正忙,別吵!”他耳朵貼著門,想再聽得真切些。真酥麻啊!主子真行,把這騷娘們搞得要死不活了!

  “你在忙什麼啊?”

  “不是說別吵咱大爺了嗎!你是聽不懂人話嗎?!”他頭也不回,不耐煩地擺著手,專注陶醉在房內火辣辣的激情吟叫聲中。

  “小稻子大爺!”這次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嗓子粗些。

  “我說老鴇子,你到底在吵啥呀?你沒聽見裡頭正火熱,咱大爺我聽得正爽,你這是哪根筋不對,吵啥吵——呃,格格?!”他惱火地回頭後,正准備對老鴇開罵,猝不及防的卻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好奇大眼,當場失聲尖叫起來。

  “小稻子,你在忙什麼?”嘉樂稚氣的問著。

  “我……我,奴才該死,冒犯了格格,奴才罪該萬死!”他嚇得趕緊伏地,一雙小眼不住惱怒的瞪向老鴇,怪老鴇沒事先通報。

  老鴇苦著臉,她還以為眼前這小丫頭是宮裡的宮女,出來找小稻子通報宮裡訊自的,這才將人領來,哪知聽小稻子這麼叫,這才知道她竟是一位尊貴的格可知?!只是一位格可知怎會到這種煙花之地來,這會連她也慌了。

  嘉樂瞧著兩人過分緊張的模樣,蹙著眉問:“怎麼了?”

  “格、格格怎麼來了?”他硬著頭皮問。

  “我來找十二哥的,他人的?”她問著他,十二哥不讓她跟難道她就不會自己偷偷跟蹤嗎?他能溜出宮刑,她自然也成。

  “主子他、他……”他慌張的低瞄了一下門內,慘了,富月仙還在裡頭,這能讓嬌貴純真的格格撞見這春宮畫面嗎?

  “他在裡面嗎?”盯著眼前的房門,她大概得出十二哥在哪兒了。

  “不!”他發出一聲尖叫後,立即用身子擋住房門不讓她靠近。

  “不?”小小的臉龐不悅地發皺了。“小稻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對我如此放肆?!”

  小格格很少發怒的,但這回自己真格的造次了,可他也不願意啊,主子,如果聽到外頭的狀況就快想想辦法吧!他暗急著。

  “格、格格誤會了,奴才只是急著要告訴您,主、主子不、不在裡頭,他、他真的不在裡頭。”他死守著房門,不敢讓開。

  “你確定?”

  “確定!”他點頭如搗蒜。

  “那裡頭的人是誰,要你這樣守著?”小稻子是十二哥的貼身太監,除了十二哥能讓他這般守在門外,誰還叫得動他?

  “裡頭是……是……”他答不出來了。

  “讓開!”她板起臉來。

  “格格。”他淒慘的哀求。

  “你不讓我進去的理由只有一個,莫非裡頭就是十二哥的‘老相好’?”她想明白了的說。

  “老、老相好?!”他舌頭打結了,天啊,天真的格格竟然說得出這三個字!

  “沒錯,見不到十二哥也沒關系,我這回出宮其實就是想見傳說中的‘老相好’。”她笑嘻嘻的說,見了面以後她定要問問,老相好是什麼意思?

  小稻子印堂發黑了。“這、這——”

  “讓開!”她已不耐煩了,手一拔,將小稻子推到一旁去,逕自推門入內。

  小稻子被推得差點跌倒,幸虧老鴇扶了他一把,兩人也跟著跌跌撞撞的搶進門去。

  “格格,別瞧啊,傷眼……啊?”小稻子進房後只瞧見床上脫得光溜溜、一臉驚愕的富月仙。唉?主子呢?怎麼不見了?

  他東張西望的找人,不在房裡?房裡的空子還緊閉著,咦?真憑空消失了?

  “富月仙,那個……”他本想問他家主子哪去了,但瞥見一旁訝異盯著床上人看的小格格,登時閉上嘴,急著向老鴇使眼色,要老鴇幫著他將格格請出去再說。

  老鴇會意,立即干笑的上前指著一旁早冷透的水缸道:“格格可知,真是污了您的眼,這位衣衫不整的女人是我的女兒,她、她剛好沐浴完畢,所以……穿成這樣……呃……像沒穿似的,還、還請見諒。”

  “所以她不是‘老相好’?”嘉樂目光仍盯著床上看似驚魂未定說不出話的人兒,看來她冒冒失失的闖入真嚇著人家了。

  “不是!”小稻子馬上應聲。

  “既然不是,你守在門外做什麼?”她不解的問。

  “這是因為……因這富月仙是我認的妹子,這地方人多雜亂,不安全,她、她洗澡,我來給她守門的。”他轉著腦袋,急中生智。

  “這樣啊。”嘉樂失望的嘟嘴,這人不是“老相好”,她找不著十二哥人,真掃興,她今天是無功而返了。

  垮著臉,她步出房門,小稻子趕緊向老鴇揮手,老鴇立即跟出,要人護送格格安全入宮。

  嘉樂一走,他馬上沖上前鎖上房門,回頭急切地問道:“富月仙,我家主子呢?”

  富月仙這張受足驚嚇的臉,這才緩緩伸出食指來,驚恐的指著她的頭頂上。

  “啊!主子!”小稻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瞧,喝!他家主子竟雙手吃力的掛在床梁上!

  媽呀,主子是有練過幾天功夫,可這三個人高的床梁他是怎麼躍上去的啊?低頭再瞧向那快哭出來的富月仙,辣塊媽媽地,她雪白的肩膀上黑青了一大塊,這大小剛好是主子腳掌大小,敢情情急之下,主子雖踩著她光溜的身子蹭上去的?

  難怪她表情那麼驚駭……不,更驚駭的來了。

  “床上的人——讓!”

  伴著主子的大聲,富月仙在來不及爬下床逃生前,一只腿活活被壓斷了!

  小稻子瞧歪了嘴,喝!這才是剛才富月仙驚恐提心吊膽的地方吧,呵呵,還是避不開!

  “主子,您這是何必呢?”小稻子搖頭歎氣的瞧著床上斷腿昏死的女人。

  “沒辦法,撐不住了。”永琪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

  “奴和不是這人意思,奴才是說,您大不了別躲了,這樣實在……有些個難看。”何止難看,簡直有失體統,好歹他也是個堂堂的阿哥啊。

  “乍聽見那丫頭的聲音,我原也不想理會的,可不知怎地,就躍上床梁了。”永琪臭著臉,也不太高興自己的反應。

  “嘎?!”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若不躍上床梁,讓她撞見不更不體面!”

  “這……也是啦!”若是撞見兩具光溜抱在一起的身軀,是教人難為情到想找地洞鑽的。

  主子的顧慮也是對的,只是……

  “別囉嗦了,把富月仙送去大夫那,這賬算我的。”他交代。

  “喳。”

  見主子打算要走了,小稻子連忙喚住他。“主子?”

  “嗯?”

  見他回身,小稻子蟲似的眉毛擠來竄去的,磨蹭了半天才問道:“主子,奴才斗膽問一下,剛才……刺激嗎?”

  “你是問在床上的滋味?”這小稻子是太監,自然會好奇這床第之事。

  “不是,那床上滋味奴才聽您與富月仙粗重的喘息聲,就能感受個幾分,奴才是問,那情急跳梁的滋味如何?”應該在有被捉奸的快感吧?!

  “你是問這個?”永琪墨色的黑瞳一閃,思索了一會。“經你這麼一提,才覺得挺刺激的,與那丫頭玩起這貓兒偷腥、主子逮貓的游戲,似乎要比登床盡興的剎那還要興奮上幾分……”他認真的回想著那加速的跳梁感覺。

  “果然如此……可您這意思是說,您是貓兒,而格格是您的主子嘍?”這話好像也不大對呀?

  他一聽,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你這狗嘴裡說什麼髒話,敢說我是貓、那丫頭成了我的主子?你不要命了!”

  “不是的,這話是您自己說的,不是奴才說的——”

  “住口!給我掌嘴!”

  “掌、掌嘴!”小稻子的大餅臉發青了,別吧!

  “給我掌嘴,打足了兩百下才准回府!”說完他轉身走人,心頭不住嘀咕著,怕那丫頭做什麼,難不成自己真是貓,那丫頭是專抓偷腥貓兒的?呸!

  不屑的回頭瞧了一眼正哭著掌嘴的小稻子,不禁沉思起來,小稻子說得也沒錯,跳梁的快感驚險刺激,前所未有,那丫頭要抓也不是不可以,若能抓得著,他就娶她——呸!又是傻話!

  第五章

  娶她?這丫頭也太笨了,這些年來,一次也沒逮到他偷腥!

  如今她要嫁人了,終於!

  深夜歸來,他做在大庭上,的托著下顎,臉上顯露的是苦苦的笑臉。

  真是個冷清之所,怎麼會這麼冷清呢?以前那丫頭在時,永基渾然不覺到這屋子有多冰涼,怎麼那丫頭才走三日,怎麼這屋子就變得如此空蕩。

  簡直、簡直莫名期妙!

  不習慣,還真是不習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思念她了。

  煩躁的在空曠的大庭裡來回踱步,聽著自己的腳步聲,悶得發慌。

  忽然間,一陣不同於奴僕所穿的軟底錦鞋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幕然驚喜,那丫頭回來了?!一顆心抓不住似的,不規律的怦然跳著。

  她回來瞧他了!永基一臉帶笑才要轉頭迎接來人——

  “十二阿哥,你知道我會來,這是在等我嗎?”

  這聲音嬌野,渾然不同於那丫頭的甜聲軟調,他的笑臉在回身前收得干干淨。

  “你怎麼來了?”極度失望過後,他連假笑都覺得辛苦。

  “原來你等的不是我。”貞夫人冷嘲,心裡清楚得很他想見到的是誰。

  “我沒有在等任何人,今晚你來做什麼?”他冷聲問,很不滿她竟光明正大的由正門進到大庭。

  “往常有你那嘉樂格格在,我只能遵從規矩,在半夜裡由後門溜進房裡與你溫存,可現在那丫頭不在了,我特意來探你,應該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見不得人了吧?”她委屈的問。

  他們的事全京城沒有人不清楚的,他在那丫頭面前到底還想遮掩什麼?她忿忿不平的想。

  永基瞇起眼,表情顯得嚴歷。“若沒事就回去吧,今兒個我並無興致取悅饑渴的女人。”

  “你!”貞夫人氣得豐胸起伏不定。“我知道那丫頭是你骯髒世界裡唯一的一抹純潔,你不想污染她,更不想壞了你在她心中好兄長的形象,但這又如何?她還不是離開你了,她不是你的女人,怎可能像我一樣天長地久的陪在你身邊?”

  “住口!”

  “我不住口,你對那丫頭存有私欲,你做不了她哥哥的,你這人對待女人壓根單純不了,在你身邊不會有純白的小花!”她氣不過的朝他大吼。明明劣根的想染指一個女人,卻裝得道貌巖然,根本是個偽君子!

  永基有種教人戳破丑事的感覺,臉色陰鷙的不得了。

  “小稻子,送客!”

  “喳!”躲在門外的人縮著脖子跳出來,他是故意放行讓貞夫人進來的,目的想讓主子見了她,能夠抒解格格離去後郁悶的心情,哪知他是弄巧成拙了,被主子這一吼,不滾出來送客也不成。

  “貞夫人,你還是快請吧,別在激怒我家主子了。”小稻子哀號的要她快走。

  “哼,我只是要他正視自己的心有多丑陋,若聽不下去要趕人,行,我走,不過,走前我好心的奉送他一個消息。”她突然冷笑起來。

  “什麼消息?”見主子臉龐緊崩沒出聲,小稻子機靈的代問。

  “我聽說沁王府的八格格要嫁的對象是山西提督,可巧的很,那人與我那謀逆的死鬼丈夫曾經私下有過書信往來,不知這消息,是不是讓十二阿哥願意將我留下過夜……”

  “你說什麼?嘉樂留書出走?”永基驚愕變臉。

  得知趙之山可能是山西的亂黨頭子,擔心她受到傷害,趕走貞夫人後他親自跑了一趟沁王府,想探探沁王爺的口風,就擔心沁王爺也與亂黨有所牽連,才會將女兒嫁給趙之山,誰知他才坐定,話都還沒說半個字,沁王爺已由內堂沖出,急忙的告知他那丫頭離家出走了,這教高分子怎能不變臉。

  “沒錯,這胡鬧的丫頭留書說要去山西退親,你說,她豈不是膽大妄為,是不是都教咱們寵壞了?!”沁王爺手中抓著她的留書,氣急敗壞的喊著。

  永基沉下臉,取過沁王爺抓在手中的留書,快速的瞄過,瞧了瞧信上落款的時間,這丫頭都走了一夜了!來不及追了,可惡!

  “十二阿哥,你去哪兒?”瞧見他不發一語的轉身離去,沁王爺急著追出來問。

  “上山西。”他頭也不回的說。

  “上山西?呃,好,麻煩十二阿哥記得將她帶回,別讓她真退婚了。”見他已走遠,沁王爺還忙著大聲交代。

  嘉樂一向聽永基的話,有他出面,那丫頭定能乖乖回來。

  山西省位於華北地區,有多個盆地在此,形成重要糧倉,是歷朝必爭之地,外族必攻之處。

  “格——”

  “還不改口!”

  當打扮成小書僮模樣的小個子,順口才喚出一個字,身旁仿佛精雕細琢的少年立即板著臉地低低斥了一聲。

  少年杏眸桃腮,面容有若出水芙蓉,一身質料上等的衣著可見是出身於富貴人家。

  小書僮自知犯錯,馬上吐了吐了舌頭。“是,公子。”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這趙之山在山西勢力真大,到處得以見到趙家標志的旗號,這趙之山不簡單。”少年杏眸一瞪後才說。

  小書僮轉露出調侃的笑臉。“是啊,王……老爺幫你指婚的對象看來真不錯,是國家棟梁,在山西掌管軍政跟民政,獨霸一方,呼風喚雨,嫁給這樣的人您該可以放心了。”小書僮笑嘻嘻的暗示這人的好。

  少年不以為然地抿了唇。“那可不一定,他當提督也不見得就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官。”

  “嗯……”主人都如此說了,小書僮不附和也不行。

  少年身開纖細,走在街上一身玉樹臨風的風采令人無法忽視,惹得不少倚在樓台欄桿上的少女們紛紛拋以媚眼。

  目光對上這些讓人吃不消的媚笑,少年紅著臉,腳步加快了,帶著小書僮變進一家飯館,躲到角落去,讓小書僮隨便叫了兩碗面吃。

  等著面上桌時,小書僮攔著又繼續說:“其實公子顧慮是對的,看表象不准,就像十二阿哥,生得人模人樣,可這骨子裡……“說到一半明顯感受到少年射來的譴責目光,馬上聰明的閉了嘴。

  “說過多少次了,這些都是外頭的胡言中傷,十二哥為人正派,外頭傳的那些流言蜚語不可信!”少年義正詞嚴的駁斥。

  “嗯嗯嗯。”小書僮趕忙應著聲,心裡可不以為然呢。唉,這世上大概只有主子相信十二阿哥為人正直,身子清白吧!

  這也難怪,畢竟很多事眼見為憑,十二阿哥對格格沒個興趣,她沒機會見識到當然不信。

  才投其所好的點完頭,面就送來了,兩個一吃,覺得這面不怎麼可口,小書僮立即苦了張臉。“公子,咱們昨兒個就抵達山西了,您打息什麼時候去見未來的額……見那個趙提督啊?”早點見到人,才可以早點結束她們這刻苦的生活。

  格格是蹺家出來的,一切從簡,只帶著她一人改扮男裝的來到山西,說是要偷偷見到那個叫趙之山的之後當面退親,別驚動了其他人,如此才不會傷到對方的顏面。

  “再過幾天吧。”

  “還要再過幾天!”她哀怨的叫出聲來,那還要苦幾天啊?

  嘉樂拍了一下月桂的額頭。“小聲點!”她的怪叫都引起旁人的側目的。

  月桂吃痛的抱著頭。“知道了。”一臉的委屈。

  “你再忍忍,我知道你跟著我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若頭,但我……想再等……等個好時機再去見那個人說清楚。”

  “格……公子所謂的好時機指的大概就是若十二阿哥能夠追來,幫著你一道去退親,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了吧?”月桂心知肚明的說破她的心事。

  嘉樂羞紅了臉,惱得瞪人。

  這格格臉皮薄,也沒辦法,月桂沒在怕。“公子的那封留書,十二阿哥大概已經由王爺那裡看過了,會不會如您的願追來那可說不定,公子您可別抱太大的希望才是。”

  她咬著唇,掩飾不住落寞地垂下眼眸,他若沒追來,表示他對她真沒在意過……

  月桂見主子心緒不寧的模樣,暗歎一聲。“公子,那人沒心的,來了也只是要阻止你退親的,您還不如將心思放在趙提督身上的好,他才是您的正主兒,這心用對了人身上,您才不會受傷啊!”

  她說得苦口婆心,主子心裡有誰她可是清楚得很,可惜妹有情郎無意,也幸虧郎無意,否則主子不只心會受傷,連身子也不保,將來若身心都受創那就損失慘重了。

  嘉樂臉紅了。“你在胡說什麼呢!”她惱怒的起身要離開飯館了。

  “公子,好嘛,奴才不多嘴了,您別惱了。”月桂趕緊追上去,但教飯館的伙計給攔住了要面錢。

  她掏出碎銀丟給伙計後追出門外,唉?街上怎麼突然冒出了一條長長的人龍在拋秀球表演雜耍,吸引了一堆人圍擠著看熱鬧,再瞧瞧天際,烏雲密布,哎呀,要下雨了,她焦急的在人群中梭巡,她家格格呢?怎麼完全不見人影?!

  這下糟了,她與主子走散了!

  好渴、好熱……好累……怎麼好無力啊……

  嘉樂揮著汗,翻著身,“月桂……水……我要水……”

  “水來了。”這不是月桂的聲音,而是一道清明的男聲。

  水輕輕的送到她唇邊,實在太渴了,她張口喝了好幾口,喝得太急讓自己嗆得睜了眼——

  “你是誰?”陌生的面孔將她驚得完全清醒了。

  “格格莫慌,下官趙之山,你與丫頭走失,月桂找上下官求救,咱們找你一夜,才在暗巷裡找到你,你現在平安無事,不用擔心了。”趙之山耐心解釋。

  她眨了一下眼後望著他,只記得與月桂走失後,遇到一大群的走街藝人,這些人見她男裝打扮,模樣瘦弱就戲弄起她,強拉著她在街頭亂竄,還不時當她是繡球的拋上拋下,完全將她當成表演道具了,逗的街上群眾哈哈大笑,她則羞忿難當,可惜自己個兒力氣小掙脫不了他們,正想大聲叫救命,天空忽然落下大雨,人群被雨一淋立即散了去,等她恢復自由後,才發現自己完全不知身在何處,她迷路了,而雨落得又大又急,她連忙躲至巷子裡避雨,這一避之後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她可以想見自個兒是淋了雨昏了過去,可是她完全沒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會是這個人。“你……你就是趙之山?”

  她打量著他,眼前的男人氣宇軒昂,氣質出眾,他就是阿瑪為她選的未婚夫?!

  “嗯,格格一到山西就受驚又受寒的,是下官失職,請格格降罪。”趙之山歉然的說。

  受驚是有,但受寒?

  她這才摸摸自己的雙頰、粉項,汗濕一片,她露出驚訝的表情,難怪她覺得渾身無力。

  “格格昏睡了一天一夜,這會一定餓了,要不要先喝點雞湯暖胃?”他端過用厚布包著保溫的雞湯,用白瓷湯匙舀了一匙至她眼前。

  “我……謝謝。”瞧他體貼有禮的模樣,她竟拒絕不了的張了口,讓他喂著自己緩緩喝了一口。

  “不用客氣,將來咱們都是一家人,這是下官該做的。”他朗笑著道。

  這話讓她紅了臉,天啊,她差點忘了自己是來退親的。“我……月桂呢?”想要馬上告知來意,但是看見他關切的眼神,舌頭卻像變短了,說不了話,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後,焦急的先問起月桂的下落。

  等先見到熟悉的人後,有人壯膽讓著再說。

  “你的丫頭在前庭跟十二阿哥報告你的狀況,一會就會過來——“

  “什麼?十二哥來了?”原來萎靡不安的臉龐瞬間亮了起來。

  “嗯。”趙之山訝異的望著她炫目麗容,微微收了眼瞼。“十二阿哥剛到,他人在來山西的途中遭到土匪攻擊,還受了傷,是下官聞訊後派人將他接回來的,月桂一聽他來了,立刻就去見他了。”

  “十二哥受傷了?他沒事吧?”嘉樂大驚失色,手一撐就想挪動身子下床找人。

  “你先別急,十二阿哥沒事的,他只是受了輕傷,你若想去看他,先喝完這些雞湯,有了體力再去。”他阻止的說。

  “不用了——”她才起身就感到一陳昏眩,力不從心的又坐回床上,還真的沒力氣呢,她微喘著想。

  “喝吧,喝完這碗湯,下官新自送你過去,或者請十二阿哥移駕也行。”

  “十二哥受傷了,別讓他過來。”她忙說。

  “那就喝吧。”他舀了一匙雞湯送至她的嘴邊。

  “我自己來。”她不習慣讓陌生人服侍,紅著臉要接過湯匙。

  “你不是急著要去見十二阿哥,可你現在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還不如由下官喂著快些喝完。“雞湯又送了過來。

  也許是燒還沒有退盡的關系,她的臉龐還真是十足十的火紅了。

  “來。”他傾身輕哄著。

  他說得沒錯,想要盡快去見十二哥,就得有元氣,這會不是矜持的時候,她紅著臉,張口讓他一口一口的喂著。

  “你沒事了?!”

  門口響起嗓音讓她立即轉首望去。“十二哥!”就連小稻子也來了呢!她滿臉的驚喜。

  “聽說你受寒了,應該好多了吧?”永基走至她身邊,望著她還紅通通的臉蛋。

  而她竟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當然也看不出他黑瞳底下隱藏的那簇跳耀的火花。

  “我好多了,十二哥不是也遇到土匪受傷了,你傷到哪兒?嚴不嚴重?”她一見他就急切的問。

  “傷到手臂,不過不礙事。”他略露出藏在衣袖下裹著沾血白布的手臂,用著平板的語調說。

  這丫頭才剛見到趙之山,就已親暱的接受他的喂食,這進展還真大!

  想來沁王爺大概不用擔心這丫頭會退婚了。

  “都流了那麼多血,還說不礙事,我瞧瞧!”

  嘉樂擔憂的伸手上前要查看他手臂上的傷,他卻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她連他的袖子也沒碰著,她微愣,終於發現她的十二哥好怪,怎麼突然對她冷淡了起來?

  一旁的趙之山冷眼瞧著他們的互動,傳言十二阿哥不得皇帝寵愛,鎮日抱女人作樂,生活荒淫放蕩,而嘉樂格格於禮不合的從小就與他同住一個府邸,莫非,這位阿哥與他未過門的妻子之間……

  他的臉色不由的沉了沉。

  “趙提督,既然嘉樂平安無事,那就麻煩你照顧了,我先行離開了。”永基將受傷的手重新藏回袖內,淡漠的說。

  “十二哥,你要上哪兒去?”一聽到他要離開,嘉樂立即焦急的問,急忙要下床跟他走,可惜她渾身無力,才踏地就軟腳了。

  身旁的趙之山立刻張臂將她抱住,免得她摔到地上去,兩人就在永基的面前抱個滿懷。

  永基當下冷凝了臉孔,轉身大步離去。

  “十二哥!”她更急了。

  永基身後的小稻子瞧她要急哭了,既然來不及追主子,就先回頭對嘉樂道:“格格,主子沒要走,他是受王爺所托,專程來與趙提督商談您的婚禮的,事情還沒辦妥不會回京,這會他只是先回趙提督安排的寢房療傷,您別急啊!”

  “談婚禮……”他不是來幫她退婚,而是幫著阿瑪來張羅她與趙之山的婚禮的……

  她臉上的高燒仿佛瞬間退去,由熱紅轉為冰涼。

  山西的刀削面,世間一絕。

  山西刀削面以刀工、削技絕妙而被人稱為飛刀削面,所用的刀是特制的刀,削出的面條呈三稜形,條條寬厚長度一個樣。

  山西人傳言,手藝精巧的廚子削出的面條“一根落湯鍋,一根空中飄,一根剛出刀,根根削面如魚兒耀”,而這口感吃起來內軟、外筋、非常順口。

  幸虧有小稻子這個美食包打聽,可是費了番工夫打聽清楚這家面館好吃才帶他們來的,這味道、嚼勁比先前嘉樂與月桂吃的面要好吃上百倍。

  只是這樣的美食此刻在嘉樂嘗來卻沒啥滋味,原因是坐在對面的大老爺臉很臭!

  “十二哥,都好幾天了,你還是不打算理我嗎?”她嘟著嘴問。

  十二哥也不知在氣什麼過幾天都不同她說話,連她體力恢復了,專程去探望他的傷勢他也不理,害她只得自個兒偷偷問小稻子他傷勢的復元狀況。

  小稻子很詳盡的報告,說他只是輕微刀傷,上了金創藥後,兩天就結疤,手臂已能活動自如。

  但連著兩天對著他的冷臉,她實在受不了了,今兒個特別情商小稻子帶她來吃山西特產的刀削面,順道硬把他拖出趙府,她想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

  “我有不理你嗎?這不陪著你出來吃面。”聲音還是一逕的冷。

  嘉樂垮下臉來。“十二哥不贊成我退親,是氣我蹺家跑來山西,還累你追來又遇匪受傷嗎?”她悶聲問。

  “我是專程來阻止你退親的沒錯,可沒因受傷的事兒怪你。”他冷瞄她一眼,才發覺才幾日工夫,她的鵝蛋臉都小了一圈,瞧這趟來山西的路上真吃苦了,一對黑眸明明滿載著不捨,這口氣偏偏就是好不了。

  小稻子當然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在鬧什麼脾氣,還不是不爽她還沒嫁人就輕浮的給那趙之山喂食,還抱了滿懷。但這話他可不好對格格暗示,說不准,她會以為主子在吃飛醋,雖說在他觀察好像也是這麼回事啦,但主子吃醋這事兒嘛,還真希奇了,向來只有女人對主子爭風吃醋,他還沒見過主子對哪個女人吃過醋,而這桶醋竟然給了即將嫁人的“妹子”,呵呵,主子慘了,這趟山西之行有好戲可瞧了。

  “十二哥還是希望我嫁給趙之山?”她失望的問。

  “那趙之山的人品才情都是當世的一時之選,再加上有你阿瑪的扶持,定能前途似錦,他各方面都堪與你匹配,我沒理由不希望你不嫁。”永基說得振振有詞,這話不僅說給她聽,也是像是在說給自己在聽。“而且我瞧你與他的互動倒是挺自然的,將來相處不會有問題,我自然更放心。”

  “這是真心話?”

  “我實話實說,那扯得上什麼真不真心。”他不自在地避開她追問的目光。

  “是嗎……”嘉樂頭垂了下來,十二哥對她真的沒那麼一點意思嗎……她黯然的又想落淚了,可是不成啊,在他面前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反倒只會讓自己陷入更難堪的窘境,唉,單戀真的好苦喔……

  她拿起筷子,低著頭繼續吃面,不想再多說了。

  他見她落寞的吃面,竟有幾分開心,這丫頭在見了趙之山不錯的條件後,還是沒意願嫁他是嗎?“其實你要退親的事兒還有轉圓,等這幾日籍著咱們在趙府養傷、養病的期間,我再仔細評估一下對方的人品,若真的不合適,我不會勉強你嫁的。”他緩聲說。

  事實上,她能不能嫁趙之山還有變數,這趟他來山西還有個重要目的,就是要確認這姓趙的對朝廷有無二心,是不是亂黨,若真是亂黨頭子,就算小丫頭想嫁,他也不會准的。

  “真的嗎?若覺得他不合適,你會陪我親自向他退親嗎?”有了一線生機,嘉樂滿懷希望的問。

  “若是不合適,我自然會這麼做。”

  “嗯……”她眼眸飄向與小稻子坐一桌吃面的月桂。

  月桂被她看這麼一看,毛發直豎,趕緊低頭吃面,想假裝沒看見,不要吧,真要這麼做嗎?哎喲,她暗自叫苦連天。

  嘉樂見她裝傻吃面,皺了眉的逕自起身。“十二哥,我吃飽了,咱們回去吧。”她走至永基身旁,拉著他就往外走。

  嚇得月桂丟下筷子,趕緊跟上。

  第六章

  山西偏巷旁的大溝邊,一聲驚慌的尖叫聲傳出,聲音的主人瞪著夠不著地的雙腳,兩只藕臂在空中揮了幾下掙扎後,“嗶”的一聲,終於落水了。

  落水的同時,另一條人影跟著躍進大溝裡,接著兩人都了無蹤跡。

  “格格!”大溝邊月桂急喊著。

  這是演哪一出戲啊?不是說遇到搶劫後,格格會受驚的昏倒在十二阿哥懷裡,讓十二阿哥抱著會趙府,一來讓趙提督見了疑心兩人有曖昧,好方便之後對趙之山提出退親之事,另一方面也讓十二阿哥質疑趙提督治理地方不力,山西治安極差,不能將格格遠嫁至此。

  明明說好要這樣演的,怎麼安排好的搶匪搶著搶著,搶到了大溝邊,那搶匪不過作勢一推,格格就、就自己跳水了,驚得十二阿哥也跟著一躍入水救人,這下兩人都消失在大溝裡,她當場傻眼。

  “主子,您沒事吧?!”小稻子也急問著。

  水裡頭沒回應。

  兩人驚愕的相視一眼,嚇直了眼。“主子,你們沒死吧?”驚天動地的齊聲大喊,喊到都要尿褲子的哭出來了。

  “死不了,還不快將人拉上去!”永琪在水裡先將嘉樂的身子舉高,接著自己才浮出水面。

  “格格、主子!”大溝邊的兩個人驚喜的沖上前去,七手八腳的將他們拉上溝。

  一上岸,永琪拍了拍昏厥過去的人兒臉頰。

  “毫無反應?糟了,格格不會已經斷氣了?”小稻子驚慌的問。

  “閉嘴!”永琪怒瞪了他一眼,小稻子立即噤聲。

  他瞧向毫無血色的嘉樂,心不由得也慌了起來,他動作已經夠快了,難道還是遲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蔓延在他的胸臆之間。

  一陣猶豫後,他以咬牙,伸手撕裂她的前襟,雙掌壓上她的胸前。

  “啊!十二阿哥,你怎麼輕薄起格格來?!”月桂大驚失色。

  輕薄倒好,在小稻子想來,可駭人了,天啊,主子要奸屍了?!

  永琪沒理會目瞪口呆的兩個人,逕自俯下身去。

  “嘴對嘴!”月桂要昏了,這十二阿哥不是人,趁人之危。

  “笨,這不是嘴貼嘴,主子吻格格了!”小稻子更正大叫,但他也一臉的不可置信,難不成這主子性癖好已到了變態的地步,連死人都不放過?

  兩人不敢阻止他“胡作非為”,只能驚駭臉紅地瞧著他對格格又吻嘴兒又壓胸口的,就這麼重復的來個幾回,格格突然咳了一聲,接著嗆出一大口的水,再接著就接連猛咳個不停了。

  “格格醒了!”月桂喜出望外。

  “欸?原以為主子要奸屍的,原來是在救人啊!”小稻子恍然大悟,嘖嘖稱奇。

  “奸屍?!”甫蘇醒的嘉樂聽到這兩字,差點沒又昏厥過去。

  “哎喲!”小稻子的後腦勺被人狠狠拍上一記,讓他抱頭哭號。

  “你在蠢什麼?又想被張嘴了嗎?!”永琪怒罵。

  小稻子抱著頭不敢再哀號了,更加不敢胡言亂語。

  可這月桂就嚇壞了,趕緊移位到自己主子身邊,附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向她說個明白。

  嘉樂聽完還來不及反應,永琪便已怒氣沖沖地起身,朝躲在不遠偷看的兩個小賊走去,搶匪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嚇得轉身要跑,但這一轉身看到小稻子不知何時已機靈的擋在他們身後,等著主子上前好好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連主子都敢搶,這兩個家伙不想活了。

  永琪一腳跨上前,小稻子一手先抱住一個人,永琪立刻將另一個想溜的人揪住,亂拳加亂腳就將那人打得滿地找牙,陰森森的回頭再處理小稻子手上這個,而這個居然一臉求饒的轉向嘉樂跟月桂,然後,牛眼劇睜,大嘴爆張。

  永琪瞧這表情,詫異不解的跟著回頭,驀地,他臉色劇變。

  主子好古怪的神色啊?小稻子瞧了也不對勁。

  好奇的也跟著望向那已經起身的格格,這一望,他臉孔也爆紅了。

  好一具玲瓏有致的身材!格格原本就綺年玉貌,這回身子全濕,衣裳全貼在身上,好曲線一覽無遺,再加上前襟又被撕裂,胸前風光若隱若現,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小稻子嘴一抹,口水要掉下來了,實在太養眼了,又要再抹,這回天外飛來一拳,下巴居然被打歪了。

  他捧著脫臼的下顎,呆愕的望向凶手,這凶手可沒時間理會他,凶殘的又沖向那個眼睛沒瞎正睜眼吃豆腐的人,這次主子集中火力朝那人的眼珠子下手,沒兩下,對方眼睛腫成核桃大,能見度等於零,跟瞎子無異。

  主子這、這是要殺人滅“眼”了?

  瞥見主子又殘暴的轉過身來,小稻子學乖了,自動閉眼,死也要閉緊!

  客棧裡,永琪嚴峻冷冽。

  月桂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原因的十二阿哥真的火了。

  “這是你安排的,包括跳水這一幕?”

  永琪不想讓嘉樂這副模樣回提督府,就近找了家客棧命人去買來干淨的衣裳,梳洗換上後,開始怒不可遏的算賬辦人了!“是……格格交代……可……可是奴婢沒敢安排格格落水這一幕,請……請十二阿哥饒命。”月桂身子抖得不像話,事到如今不敢再睜眼說瞎話。

  “為什麼這麼做?”他問的是月桂,然而眼神怒視某人。

  站在他身後的小稻子捧著才剛歸位的下顎,一雙看熱鬧的眼珠子飄向坐在床沿、眼淚一顆顆掉不停的人兒身上。

  “格格……格格……想讓您對趙提督不滿,然後……然後答應退婚。”月桂哭著全招了。

  “胡鬧!”永琪大手往桌上震怒一拍,嚇得連小稻子都跪下了,後來發現不關他的事,他又尷尬的爬起來。

  “奴婢該死,不該與格格一起胡鬧,還惹出事端來,害得格格差點溺斃,嗚嗚……奴婢該死!”月桂伏在地上不敢推卸責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格格為什麼要跳水嘛?這樣玩命到底有什麼目的,自己真會被格格嚇死兼害死啦!嗚嗚……

  “你是該死,萬一嘉樂有個三長兩短,你脫不了陪葬的命運!”永琪臉色一絲也沒緩下,因為床邊的人兒還在哭,而且不發一語,這讓他更加煩躁,要怎樣好歹一句話嘛,這樣只顧著哭不說話,他完全拿她沒轍。

  他急在心裡,懊惱得很,明明是這丫頭惡作劇,他卻不敢對她發作,這是非天理全反過來了!

  小稻子躲到一旁掩嘴偷笑,嘿嘿,主子吃足了人家的豆腐,雖然是為了救人便宜行事,可親都親了,連胸都碰了,這……才是教主子真正懊惱的地方吧,瞧這後果怎麼收拾喔!

  “嗚嗚……奴婢下次不敢了——”月桂繼續要死要活的哭。

  “還有下次!”這回他連桌子也給打翻了。

  這總算惹得床邊的人兒瞧了他一眼,不過就這麼一眼,接著又翻過身,一滴淚又掉了。

  以為她只是小時候愛哭,大了就沒見過她再哭哭啼啼了,原來,她還是這麼愛哭。

  永琪倏地起身,大步流星的朝她走去。“別哭了,那兩個家伙被我打得半死,小稻子跟月桂是自己人,不會有人透露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你的清白無損,生活照舊,所以別哭了。”他以“長輩”的身分幫她主持正義,她應該要滿意了。

  哪知她埋怨的抬了頭,雙頰漲得紅透,像火藥似的要爆發。

  他瞧了嚇一跳,怎麼,這麼處理她不滿意?

  她瞪完他後,唇一咬,竟要朝床柱撞上去,千鈞一發之際,他用胸膛頂在柱前,她一頭剛好撞進他懷裡,她不痛,他肋骨可要斷了兩根。

  “你?!”他痛——不,他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死了算了。”她索性悶在他胸前哭道。

  死?!怎麼回事?聽到這個字,這下他真的嚇得不輕。

  一時間還真的有些手足無措,這時小稻子趕緊走到他身邊,擠眉弄眼一陣,他不明白,搖著頭,小稻子無奈只好再提醒,“自欺欺人!”

  啊?他總算明白了,想不到這丫頭性子這麼剛烈,還不肯自欺欺人,這下真要他負責任嗎?

  要負也不是不成……發現自己居然對於娶她負責任之事帶著緊張與……甘願,甚至他覺得自己在這瞬間心跳加速、莫名興奮……

  可下一刻,他驀地想起一個人——皇阿瑪那關過不了的!

  一顆心頓時涼下,表情也僵硬起來。“這是個意外,你我從小一塊長大,我就像你的哥哥一般,所以其實你真的……真的不用在意我看到什麼或……或……或……”這或字之後的話一直出不來口。

  “或摸到什麼!”他說不口的話小稻子好心的幫他接了。“主子的意思是,他是以長輩的身分對格格又親又摸,所以您其實是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這話一落,永琪懷裡的人兒身子以僵,片刻後,完了,他的胸前濕漉漉一片,該死的奴才,他氣得狠瞪向小稻子,恨不得縫了他的嘴。

  自知又多嘴惹事的小稻子,立即閃躲到一旁,讓主子自己解決這件事。

  瞪完小稻子永琪也手足無措,都要無語問蒼天了,不過,他真的從來沒發現身邊的小女孩長大了,記得為她急救時落在她胸前的觸感,十足的柔嫩有料,奇了,六年前他瞄過她乏善可陳的平胸,如今女大十八變,她簡直突飛猛進嘛!

  這丫頭不再是他的小妹妹,而是十足的女人了。“嘉樂……你要十二哥怎麼做,好歹說一聲,我也好有個計較。”還以為躲得過,瞧她這模樣,不認命問上一句看來也不行了。

  “計較?什麼計較?”嘉樂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他松了一口氣的低首俯視著她,不料這一低頭,對上她的眼,有那麼一刻,那平息的漣漪在心裡又一圈圈的擴大。

  暗忖自從十五歲那年,在勾欄院裡第一次與姑娘親熱時,曾有過這難抑的心情,可這會搞什麼,面對一個從小見到大的丫頭,他心亂蹦個什麼勁?、

  他略變了臉。“你如果堅持我得負責,那也得沁心王爺同意——”

  “十二阿哥你先以兄長的身分幫我退親吧,其他事等咱們回京後再說!”既然要她直說她就直說了。

  永琪眉眼立挑。

  月桂更是止住了哭聲,格格這招高啊,她終於明白格格為什麼願意冒死落水了,這是死逼呀!

  趙之山坐在嘉樂面前,望著她,眼中滿溢傾慕,這女子被譽為大清朝格格裡最美的一個,此言一點都不假。

  他已細細品鑒多日,她的容貌自然而美麗,完全不假胭脂水粉就已經令人傾心了,這樣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即將成為他的妻子,讓他不禁怦然心動。

  “聽說格格有話對下官說?”他柔聲的問,也順道瞥了一眼伴隨在他未來妻子身側的男人一眼,眼神略帶詫異。

  難道十二阿哥也有話對他說?否則何必跟著陪坐?

  “趙提督,我找你是想談……”嘉樂咬唇挪了挪身子,秀氣的扯扯身旁永琪的衣袖,催促他代她說明來意,這使兒她不好自己開口,因為實在太令當事者難堪了。

  趙之山注意到她對永琪做的親暱小動作,心中再度泛起警訊,這兩人未免太親密了吧。

  就連站在趙之山身後的下屬,山西總兵吳銘義也皺起了眉頭。

  被嘉樂這麼扯著,永琪歎了口氣,趙之山是不是亂黨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呢,一切該等查清楚後再說,偏偏這丫頭性子急,非得逼他現在將事情作個解決。

  “趙提督,老實說我與嘉樂一道來是專程請罪的。”

  “請罪?”趙之山不是笨蛋,聽出了端倪。

  “沒錯,今兒個我代表沁王爺前來退婚。”他硬著頭皮說。

  誰叫這丫頭要脅他,若不肯來就將那天發生的事告訴她阿瑪,其實沁王爺知道那事他不擔心,他擔心的是沁王爺若是去向皇阿瑪告御狀,那這事兒就大條了,屆時慘的不會是他自己,而是這傻丫頭,皇阿瑪是情願犧牲她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發展關系的,為了不讓她受到皇阿瑪的迫害,他只好接受她的要協了。

  “退婚?!”趙之山俊逸的臉龐上滿是震驚。

  嘉樂瞧了更加歉疚,坦白說,趙之山是個不錯的人,尤其是在她生病期間,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這份細心與體貼,她不是沒有感受,就是感受到了,才對於拒絕他之事更顯得難以啟口,可不說不行啊,她愛的是十二阿哥,而且愛好久了,再愛不了別人的,只好對他說抱歉了。

  “下官以為十二阿哥是受王爺所托前來談婚儀的不是嗎?怎麼現在卻說要退婚了?”趙之山臉色已變。

  “退婚只是暫時的說法,也許只是將婚期延後。”永琪仔細觀察著趙之山的反應,若這場聯姻與他的“工作”有關聯,那麼被退婚他當然震驚。

  沁王爺說不定也是亂黨的一員,他心沉了下來,私心不想嘉樂的阿瑪成為他誅殺的對象……

  那丫頭一直不知道他在神機營的差事,此事若教她得知,鐵定驚訝,如果再曉得他懷疑她的阿瑪是亂黨,甚至著手調查,若經查屬實即誅殺不誤,他若成了她的殺父仇人,那麼這丫頭會肯再當他是她的十二哥嗎?

  這可是他第一次出手查一件事查得如此忐忑,畏縮得幾乎不敢得知真相,就怕……唉!

  嘉樂吃驚的望向永琪,明明就是直接退婚,為何說延期?

  十二哥還是想將她推給趙之山?!

  她袖裡藏著小拳頭,握得死緊,很是失望氣憤。

  “下官不相信,王爺會如此無禮的做出退婚之舉,即便是婚禮延期,也該又王爺當面來對下官說清楚。”趙之山聲音轉硬。

  “沒錯,王爺這是瞧不起我們大人嗎?欺人太甚!”吳銘義也怒聲質問。

  “王爺明白此舉損及了趙提督的顏面,因而重托我走上這一趟,代為鄭重向趙提督致歉。”

  “王爺要悔婚,竟然托你賠禮?!”吳銘義武官一名,沒什麼謀略,此刻臉上明顯的露出藐視。“咱們大人可不是一般提督,他掌管了山西所有的兵權,山西米糧更是占了國庫大宗,每年進貢朝廷的稅金居全國之冠,而且他人面廣闊,只要一聲令下,不少江湖豪傑都會情義相挺,王爺這般欺侮人,怕是會引起亂事。”吳銘義膽大妄為的還敢威脅起人來。

  小稻子大怒,他當然知道這家伙為何敢藐視他家主子,畢竟在外人看來,主子不過是個不受重視、既無權也無勢,只會干吃閒飯的皇子,托他來談退婚壓根算不上有誠意,可是再怎麼說,主子也是堂堂的阿哥,這姓吳的小小一名總兵也未免太放肆了,竟敢對主子無禮,可惡!

  “吳總兵,你方才說不少江湖豪傑都會情義相挺,還會引起亂事的話是什麼意思?”永琪沒有小稻子的氣憤情緒,他在意的是這姓吳的話中有話。

  不過是一個武官出身的漢人,敢犯上藐視皇親的重罪說出這等話,這十足透著不尋常。

  “呃……”似乎警覺自己說錯話,他緊張的立即看向趙之山。

  趙之山臉上表情出奇凝重。“吳總兵沒有他意,只是純粹為下官抱屈罷了,若言辭有所不敬,還請十二阿哥見諒。”

  “那趙提督也覺得我不夠分量來談退親是嗎?”永琪僅一個揚眉的動作,已足夠讓人明白他話語中的不悅。他也察覺趙之山非常懂得避重就輕之道,巧妙的避開了屬下的失言。

  趙之山瞧著面前的十二阿哥,從第一次見面起,這人時常凝在唇角的笑意,就讓人渾身寒透,以他識人無數的眼光,這看似無害的男人鐵定不簡單。

  “下官當然不敢無禮,只是退親是大事,還是希望王爺親自給個交代。”趙之山擺明無意退親。

  永琪冷著臉,趙之山若堅持不退,其實以他的立場實在強迫不了人,不過這樣也好,這事正好暫時緩一緩。

  “趙提督,你不問我退親的原因嗎?”以為只會在一旁紅著臉不敢啟齒的人兒,自己開口了。

  趙之山正色的望向她,“當然要問,格格對下官不滿意嗎?”

  自從見了她後,他就教她貌比蓮花的模樣吸引,將她當成水池中最清艷的一朵盛蓮,嬌媚可人,對她一見鍾情,可是成親在即,她卻提出退婚的要求,這實在太傷他的自尊,也枉費他一片真情。

  “不,趙提督風度翩翩,是所有姑娘家都會心儀的對象,我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只是……”嘉樂頭垂得低低的。

  “只是什麼?”他心急的追問,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不能接受他?

  “因為……因為……”她還是支支吾吾。

  這會就連永琪也皺起眉,想聽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她歎了口氣後,抬了頭,神色不再扭捏。“因為從小打大,我與十二阿哥滾床不下數百次,就算你不介意穿破鞋,我也無臉接受你!”她端坐著,神情自然,態度婉約,用著不重不輕、柔柔細細的語調,說出了足以引爆一頓火藥的話來。

  從小打大,我與十二阿哥滾床不下數百次,就算你不介意穿破鞋,我也無臉接受你!

  房裡,永琪瞠目的瞪著面前有著清靈小臉兒以及一對純真瞳眸的小女人,她、她竟說得出與他滾床不下數百次的渾話?!

  對上她那眨著無辜的雙瞳,他久久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瞪著她再瞪著她,等她自己解釋清楚。

  也許是見他真的太震驚了,嘉樂輕柔地移身來到他跟前,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十二哥,對不住了,這樣詆毀你的人格,這事要是傳到萬歲爺耳中,你少不了要被剝一層皮,可若我不這麼說,那趙之山不會放人的,我這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

  “嗯,十二哥認為這法子不好嗎?我覺得挺有效的。”她滿臉討好的搖著他的手。

  至少趙之山震愕之後就沒再多說什麼的離開大廳了。

  永琪愣愣的看著她,這真是他那天真純情、胸無城府的妹子嗎?

  “你不是希望我以‘兄長’的身分幫你退親嗎?可這會咱們……亂倫了!”

  她不以為意的反駁,“咱們又不是真的兄妹。”

  “可是——”他張口結舌的,竟說不出話了。

  “十二哥,連累你真不好意思,不過我也沒辦法,你應當能體諒我吧?”

  他的頭頂在打雷下雨了,這是怎麼個晴天霹靂?!他與她生活了十多年,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警覺自己完全不認識她,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再瞧向靦腆低頭的人兒,他迷惑的眨了眨眼,眼前這女人,怎麼渾身上下明明散發著純真的氣息,無邪到像一顆青蘋果,既青澀又甜美,怎麼可能會這麼陰險?

  “不能!我不能體諒你!”他斬釘截鐵的說。

  嘉樂的臉色立時一陣發青。

  “你堂堂一個大清格格,怎能毀壞自己的名節來達成目的,這樣教你阿瑪有何顏面見人?!”女人名節為重,他氣惱她竟不珍惜。

  “自從我落水後……我就對不起阿瑪了……”她幽怨的說,眼角還濕潤了起來。

  永琪聞言一僵,這話是……繞來繞去這丫頭還是沒放過他,擺明了他壞人清白卻不肯負責任,他額際冒出冷汗。

  她幽幽的瞄了瞄他。“十二哥放心,我知道你對我沒那種感覺的,壓根沒想過要娶我,而我也不會勉強,只是做人要有道德良心,我這身子既已不潔,就不便再嫁人,所以我打算終生不嫁了。”

  終生不嫁?!“這怎麼成?”

  “怎麼不成,反正我已經沒人敢要了,就這麼著吧!”嘉樂眉梢輕揚,嘴角隱隱含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永琪臉綠了一半。

  可惡,他當真能讓她就這麼著嗎?

  這丫頭心機真重!

  第七章

  什麼叫做就這麼著吧?

  這丫頭口是心非!

  她似乎忘了自己說過退親的話,繼續安危的待在提督府不說,還每日與趙之山出雙入對的,宛如一對即將成親的小夫妻。

  現在是什麼狀況?這丫頭的所作所為,他完全看不明白。

  難不成她突然發現這個趙之山正是她的夢中情人,後悔說過要與人退親的話,願意重新考慮這樁婚約?

  她已經一連三天都纏在趙之山身邊,連他要見她一面都得等到深夜,到她房裡堵人才見得著。

  永基僵坐在她的房裡。“是趙之山親自護送你回房的?”

  剛進房門的嘉樂聽見這聲音,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一抹笑不自覺地從她臉上浮現。

  “十二哥,你找我嗎?”她愉快的朝他走去,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龐竟陰霾到有點恐怖了。

  “哼!”他濃眉倒豎,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十二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道歉,我不該威脅你的。”她滿情歉意的說。

  “我並沒生——”忽然,他整個人僵硬起來,尤其當她香軟的小臉輕貼上他頸窩時,那並不需言語的溫柔舉動,頓時讓他不自在的說不出話來了。

  “十二哥,別生氣,我不會再逼你了。”

  “逼?”他被她摟著,那熾烈的熱氣透過衣料,燒著他的背。

  “十二哥你只當我是妹妹,所以你放心,我不會逼著你負責的,而且你說的對,趙提督是個不錯的人才,溫文有禮,經過幾天的相處,我想我沒那麼排斥他了。”她甜笑的說。

  永基一愣。“你打算接受趙之山了?”

  “還在考慮。”她瞧著他錯愕的表情頷首。

  “考慮?!”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明明死命不嫁還演出跳水戲碼的人,這會說變就變!

  女人心千變萬化,這變化速度簡直快得不可思議。“就算你後悔了想嫁他,那趙之山還願意接受你嗎?”她可是說了自己是破鞋的話,對方怎麼可能願意穿破鞋?

  “嗯,那趙提督是個難得一見的君子,他說不相信我那日說的話,他依舊相信我的清白。”

  他青筋一根根的浮出了,那男人居然沒疑心過她的名節?這怎麼可能,趙之山盡管相信她的清白,可又怎麼可能信得過他的名聲,他是京城有名的采花郎,浪蕩天下皆知,趙之山又怎能信得過他沒對這朵嬌美的小花下手?!

  事實上他要不是當事人,連他自個兒都不信!

  “我問你,這幾日你與趙之山都做了些什麼?”永基震驚之余,繼續追問,話語中有著滿滿的醋意,可他似乎沒什麼自覺。

  “沒什麼事,就只是聊天。”

  “聊天?你跟他有什麼好聊的,可以聊上三天?”他的脈搏陡地跳得極快。

  “呃……還好啦,就是他盡地主之誼的帶我游覽山西的風光,這一路上順便聊聊花聊聊草,看看雲瞧瞧太陽,說說彼此的興趣,就這樣。”她含糊的應著。

  就這樣?這是儼然是一對熱戀的情侶把會做的事兒嗎?永基臉色陰郁。“除了聊花看雲,你們還做了些什麼?”他驀地激動的握住她的肩膀怒問。

  “我們……”瞧見他激動模樣,她嚇一跳,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

  他黑如子夜的眼眸倏地瞇起,仔細地盯著她所有細微的表情,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兩人莫非已發展到有親密接觸的地步,所以她才羞於啟口?一把火頓時熊熊燃起。“也好,那趙之山年輕有為了,又是你阿瑪親選的女婿,你會看上他也不足為奇。”他忍著沸騰的怒氣轉身要走,再不走他的怒火恐怕會燒了這間屋子。

  “十二哥,你別走!”嘉樂叫住他。

  “還有話說?還是你打算詳細告訴我,你們這三天牽了手,甚至親了嘴?”他的懷疑完全不受控制的爆開了。

  他一直不反對她嫁人的,也希望她能找個好男人疼,而自己不行,不只皇阿瑪不答應,自己也不覺得有多想要這丫頭,可,就在這當口,親耳聽到她說另一個男人不錯、願意下嫁的話,竟讓他產生了種剜肉刮骨似的疼痛錯覺。

  這是醋意,強烈的醋意!他不能忍受這丫頭愛上別人!完全不能忍受!

  “十二哥,我若真的做了這些事,你會如何?”她沒回答他的話,還反問他。

  我會殺了那男人!永基握住了拳,這話沒說出口,只是再問:“你喜歡上他了嗎?”

  “我——”

  “格格,下官司還有話要對你說,方便進來嗎?”房門外忽然響起趙之山的聲音。

  永基臉色驟變,嘉樂也吃了一驚,趙之山怎麼才剛與她分開又回頭來找她?

  “夜深了,我正打算就寢,你有什麼事嗎?”瞧了十二哥的臉色後,她不敢讓趙之山進來。

  “我有件東西想送給格格,若不方便讓下官進去,格格不妨出來瞧瞧這驚喜。”

  “驚喜?”她瞄了永基一眼,他的臉已經陰沉到一個極致。

  不成,她得趕緊打發趙之山,然後回頭跟十二哥說清楚,否則他要發大飆了。“好,你等等,我這就出來。”她無奈的要求永基先別出聲,她去去就回來。

  永基繃著臉點頭,這幾天他都待在提督府裡沒出門,此刻他大概也知道這趙之山在玩什麼把戲,半夜裡才剛把人送回來,這會又急著秀新花樣,他倒要瞧瞧這家伙是如何討好人,而這丫頭又是如何反應的。

  “格格,賞了一個晚上的京戲,還把你叫出來,累了吧?”趙之山疼惜而親暱的為她攏了攏些微散在前額的發絲。

  嘉樂不自在的退了一步,他暗歎一口氣,這女人對他依舊有戒心,還沒敞開胸懷,他得再加把勁追求才行。

  “趙提督說是要給我驚喜,請問是什麼驚喜?”她笑問,想趕緊看完驚喜,再回去應付房裡的那個驚嚇。

  她覺得背後有把火在燒,她若再不趕緊回去,這把火可能會燒得不可避免,雖然他這反應正符合她所希望的……

  “我驚喜方才就在那兒,可惜天色太黑沒讓你注意,原本想等到明兒個天亮你自然會瞧見,可下官等不及要你驚喜的模樣,所以吵了格格就寢還請見諒。”趙之山笑著說。

  嘉樂茫然不解的望向他手指的地方,那兒是一座魚池,池中央還有水榭樓台可供人游憩,並無奇特之處,而且此刻漆黑一片,哪有什麼驚喜出現?

  “你瞧。”他柔聲再說。

  忽然水池四周被點上了一圈火炬,映照得水池發出粼粼波光,她眼睛一眨瞧清楚了,忍不住驚喜道:“蓮花?哪來這滿滿一池的睡蓮?”

  記得早上他來邀她出門游覽名勝時,這裡還只是一般的鯉魚池,沒什麼特別,怎麼才一天的工夫,這座池子就完全變了樣,在火炬照耀下,滿池的荷葉粉黛,含苞待放的蓮花,在綠葉的襯托下,煞是好看迷人。

  “喜歡嗎?”他討好的問。

  “好漂亮啊!”她完全瞧得目不轉睛。

  “詩仙李白有首名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芙蓉是蓮花的別稱,而這蓮花形容的就是你,清秀亮麗,嫵媚動人,完全的天生麗質。”他情不自禁的說。

  她霎時緋紅了臉。“趙提督就是為了布置這個才將我支開,帶我在外頭游晃,還賞了一晚的京戲?”

  “是啊,當下官第一天見到格格,就覺得格格貌比蓮花,讓下官一見傾心,當下感情熾盛的就打算為格格在府裡改造一座蓮花池了。”他這告白說得明明白白。

  經過三天相處,她對他始終若即若離,沒有接受他任何情意,他也本著君子風度,與她周旋了三天,可這會他不想再與她打啞謎了,莫說她格格的身份對他助益不小,就憑著自己見了她之後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意,他也非追求到她可。

  他著著實實愛上這朵青蓮了,想娶她的心一日勝過一日,就算她真與那十二阿哥有染,他也不在乎,反正將來那人他也不打算讓他存在……

  “趙提督……你……”他說得如此直白,讓嘉樂突然結巴,滿臉通紅的好像一只倉惶失措的小鳥般不知所措。

  “格格該不會還難忘你的十二哥?”

  “我……你……”他這話問得更教她答出來了。

  見她這模樣,趙之山黯了黯眸,知道答案了,心頭雖然有著說不出的失望,但是他從來不知放棄為何物,他要的東西,從沒有要不到的。

  “格格,下官不會接受退婚的,你將會是我的妻子,這事兒不會有變。”他自信的說。

  “不,我不能——”嘉樂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因為太震驚也因為他吻住她的唇,她張大了眼,一時無法反應。

  這人竟、竟不部一聲就吻了她!

  “趙提督,可以將人還給我了嗎?”永基黑眸透出凜冽的風暴,冷硬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

  趙之山身子一僵,愕然的發現他竟是由嘉樂房裡走出,再瞧他那寒厲的目光,他敢肯定這男人正在吃醋。

  可他憑什麼?這女人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這男人憑什麼介入!

  “不成,下官想與格格再多相處些時間,所以正打算帶她上水池中央的樓台水榭賞蓮,還請十二阿哥見諒。”他不放人!

  嘉樂整個人嚇傻了,十二哥居然瞧見了別的男人吻她……他很生氣嗎?會嗎?她幾乎不敢瞧他的臉色會是如何了。

  趙之山搭著她的肩,就想帶她走。

  “等等。”永基將人喚住。

  “十二阿哥難道沒有成人之美嗎?格格就像你的妹妹一般,你也希望她能與丈夫相處融洽嗎?而下官正在與她培養感情,十二阿哥應該會成全是吧?”趙之山寒聲道。

  永基雙眼迸出戾芒。

  他發現自己在嫉妒,嫉妒到如果沒有緊扣住那最後一絲的理智,他會立刻殺了趙之山!

  第一次,他驚覺自己心頭那份陌生的情感,他對這丫頭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而這份感情宛若多年前就被鑲進他體內似的,一經刨出就無法再嵌回去。

  可嘉樂不是他能碰的,皇阿瑪的告誡言猶在耳——誰都可以,就她不行……

  就她不行!

  他緊握雙拳,合眼壓抑。

  不,他必須立即斬斷自個兒對她這份沒有理性可言的迷情!

  就這樣讓她跟趙之山走,讓她順利嫁人,這對彼此來說才是最好的安排!

  永基渾身僵硬的退至一旁,努力的收斂起那波濤洶湧的脫序情緒。

  “多謝十二阿哥的成全,今後格格就由下官照顧了,還請十二阿哥放手,別再接近下官的妻子。”很高興他願意退開,趙之山摟著呆若木雞的嘉樂,警告的說。

  “那……嘉樂就……交給你了。”他這話說得仿佛字字帶血。

  嘉樂聞言,一顆心涼得透徹,一股失落在轉瞬間攫住了她。

  心痛得無法言喻,她的十二哥還是將她推給別人了,他沒留住她,沒留住她……

  她渾身不由得泛起了刺骨的寒意,身子晃了晃,眼前好似出現了一片黑霧。

  泫然欲泣的她,感到無比的心灰意冷,她付出多年的愛依舊落空了嗎?

  她還是激不起他的一丁點占有欲嗎?自己真比不上他外頭的那些鶯鶯燕燕嗎?比不上嗎……

  這男人……她……真的追求不上嗎?!

  “格格,咱們走吧。”趙之山扶著恍惚失神的她,移往水池中央的樓台。

  永基僵杵在原地,冰寒的瞪著兩人的背影,心底一道聲音怒吼而出,吼得他耳膜像是被凌遲般的發出劇痛。

  這麼做是對的,讓她走,讓她走!

  走沒幾步,瞧見嘉樂身子軟靠在趙之山的胸膛,似乎有些無力,趙之山溫柔體貼的扶住她的腰——

  讓她走,讓她走!

  讓她——不!

  這怒吼聲好似已經震破了解他的耳膜,一股子陰冷澎湃的怒氣在剎那間一湧而出!

  他腳一抬,快速邁步,他們人還沒踏上樓台,趙之山擱在她腰間的手就被拔開,她嬌小的身子改為被他跋扈的攫住。

  她的耳邊傳來他宛如惡魔般陰惻惻的語調,“你哪兒也不許去,你若敢跟他走,我便殺了他!”

  “十二哥,你——”嘉樂玉腕被永基捏住,強行帶回了房裡,但她一開口就讓他輕易的占有她的櫻唇,這個吻來勢洶洶,強悍的逼著她,一寸寸的強索她的甜美。

  “不……趙之山還在外頭,你不能——”她羞窘的推著他的胸膛,可惜力量小得可憐,根本抵擋不住他猛烈的激吻情欲。

  他以阿哥的身份壓人,硬是將她由趙之山身邊搶過來,拉著她回房,一回到房裡就強勢的吻她吻得教人措手不及,她當然受驚不輕,雖然了解他為何會突然如此妄為,但這反應也太猛烈失控了,超乎了她的預期。

  然而在這同時,她的心頭也彌漫著一股狂喜,十二哥是在乎她的,是把她當女人看待的!他的吻和方才趙之山的完全不同,她根本無法思考了……

  永基抽開身,視線灼人,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丫頭,你的目的達到了!”

  “十二哥?”

  “你別說你不是故意的,你故意與趙之山親近要讓我吃醋,讓我忍無可忍,你做到了,我確實怒不可遏,差點要親手宰了趙之山!”

  這丫頭對他有情意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不敢也不能接受,而她這招確實逼出他的真意了,該死,她竟任那男人吻了她!

  “十二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吃醋了嗎?你真的在乎我嗎?”她整張小臉都在發亮。

  他望著這張泛著光澤的鵝蛋臉,失神的想著,他對她除了帶有幾分的“父愛”情結外,還多了許多寵溺、遐想、欲望、吃醋等會嚇壞人的情愫存在,這是一個男人對喜愛的女人才會有的反應,這些都出現在他身上。

  他對她早已深埋了無法言喻的情感,只是這份感情一直被壓抑著,因為阿瑪不准,因為自己以為她是妹妹,因為還有任務等著他,因為他將來要登基,因為身邊已有太多的女人,因為所有的因為,讓他放棄她、忽視她,強壓住對她的那份眷戀,可是在不經意中,他總是想著她,護著她,就連他一絲的骯髒都怕被她知曉。

  所以“貓兒偷腥,主子逮貓”的情況不斷上演著,他放浪形骸,就是不願讓她真撞見他與女人間的游戲,他在乎她對他的觀感,非常在乎,在內心深處,他怕極了那貓兒的主子撞見貓兒偷腥後,徹底失望的遺棄了貓兒。

  他的皇額娘走了,天下人都背棄他了,唯有她是他的一切,總待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反倒是他一再逼她走、逼她嫁,可真有那個人出現時,他卻完全無法容忍,前一刻還想著讓她走,下一刻就興起了殺了那男人奪回她的念頭。

  “盡管你對那趙之山是在做戲,我依然很生氣!沒錯,我很在乎你,我不許你跟趙之山走!”他在正視自己的情感後,決定不再逃避。

  嘉樂笑得無比明媚,巴掌大的小臉一下子迸射出燦爛的光芒。“我不跟趙提督走,隨便你趕我,否則我哪兒也不去。”她馬上承諾。

  “不成,就算我趕你,你還是哪兒也不許去!”他蠻橫的說,緊繃已久的心房瞬間松開。

  跋扈的黑眸還想給予警告,可當眼眸與那雙漾滿奇異神采的水眸想視,霎時,他整個人湧起一股陌生的洶湧情潮。

  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她,那貞天人罵得對,他對每個女人都毫不隱藏的意圖,唯獨對這丫頭裝什麼偽君子?!這場主子逮貓兒的游戲,他算是被逮住了,只不過他這偷腥的對象換成了她。

  “十二哥……”他吻得忘我,耳邊傳來小女人青澀的低吟。“趙之山……還在外頭……”這嬌媚的提醒聲驀然在他腦海震出回音。

  他猛地回過神來龍去脈,唇還貼著她的,她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地望著他。

  今晚若留在房裡,這丫頭的名節就真的全毀了,而且對趙之山來說也是公然的侮辱,現下不是他與趙之山正面沖突的時候,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查訪一些事,可,他現在就想人她呀……他沉下臉來。

  想成事得先擺脫趙之山。

  “我走了。”

  “走了?”嘉樂一愕,就這麼走了?在對她說了這些話、做了這些事後,說走就走?難道他後悔了?

  “不是說趙之山還在外頭嗎,不走成嗎?”

  “可是——”

  “別廢話,到床上去等著。”永基直接命令。

  到床上去等著?她的眼瞳驚愕的放大。

  見她傻在原地,他沒再解釋,頭一甩,開門出去了。

  門外的趙之山臉色鐵青,雙拳緊握,已經大有他若再遲一刻出來,他便會不顧一切的殺進去的樣子。

  這兩個男人間的肅殺之氣,已到了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能擦出漫天火花的地步。

  “十二阿哥是來破壞下官的姻緣的嗎?”趙之山問得咬牙切齒。

  “原本不是,但現在是了。”永基實話實說,他是反悔了,這丫頭他要留下!

  “你可知自個兒現在人在山西,是我趙之山的地盤?”他繃著臉,難得的說出這種語帶威脅的話,唯有憤怒至極才有可能教他失控的展露狂妄的一面。

  “我只知道普天之下,都是我愛新覺羅的天一,我雖不是得勢的阿哥,但生我的人還是這天下的主子,我還是當朝阿哥,你趙提督對我的行徑若有意見還得斟酌著行事。”

  他這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霎時鎮壓得趙之山喘不過氣,論氣勢,論地位,他的確輸人一大截,他飲恨的露出憤怒之色。

  “十二阿哥擺明要與下官搶格格?”這人絕不是一般軟腳阿哥,趙之山開始懷疑起他會出現在山西的目的,搞不好萊塢不是單純的只為與他爭女人,他暗自猜測。

  “不是搶,是公平競爭,我會與嘉樂多留幾日,這期間咱們各憑本事,瞧是誰能擄獲那丫頭的芳心。”

  “十二阿哥該知道這並不是一項公平的競爭,你與格格相處了十多年,感情深厚,要下官如果競爭?”他可以說已經輸了。

  “那就瞧你的本事了,王爺雖然將女兒許了你,你若抓不住她的心也是枉然。”永基冷笑。

  “你!”

  “嘉樂說她累了,極需休息,要咱們誰也別打擾,這話你聽明白了嗎?有事明兒個再說。”他說完率先離去,並不擔心他會繼續去纏著嘉樂,這趙之山是個知道分寸的人,自制力極高,不會在這時候貿然鬧事,徒惹人反感。

  趙之山睜著怒眼,瞪視著永基的背影。等著瞧!這男人如此羞辱他,這仇他不會不服的!這凶殘的面容尚無人見過,不過就在此時,他毫不掩飾的展露。

  “不是說公平競爭嗎?”這男人才說著大話,但一炷香不到的時候又出現在她房裡,還……對她上下其手,極不安分,這……這是做什麼啊?

  做一套說一套嗎?

  “這是拖延之術你聽不出來嗎?”永基迫不及待的吻著她的肩窩。

  “拖延之術?”

  “有些事得辦,我還走不了……不過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機,嘉樂……我要你……我想要你……”他此刻雙眸氤氳,漲滿欲望,吻著她無度的索求,根本不想回答解釋她任何疑惑。

  人的欲望一旦被掀開,就再也壓抑不住,他便是這情形,他急切的想要她,腦中不斷想起貞夫人的話,沒錯,他對這丫頭有私欲,做不了她哥哥的,他劣根的只想染指她,打發走趙之山後,他立即折回,要摘下她這朵純白的小花。

  鋼鐵般的手臂緊纏住她的腰,不讓她退縮,亦不讓她閃躲,一個下腰讓兩人雙雙倒在床上,他仍緊握著她的雙腕,灼熱的凝視著她姣美的容顏,而情欲就清楚的寫在臉上。

  “別這樣!”嘉樂的俏臉紅成一片,窘促地咬住唇瓣,不敢直視他噬人的眼眸。

  沒理會她的懇求逃避,他低下首又吻上了她的唇瓣,只是這吻放柔了。

  她考慮著是否要使勁推開他,然則才輕微推了一下還來不及使力,唇上的力道已變得綿密,溫溫的舌直接探入她的檀口內,纏卷住她的丁香小舌,這吻像是被裹上糖漿一般,溫甜又細膩,一再的誘惑她把心掏出來,把人奉獻給他。

  她心悸著,慌怯著不知該如果抵抗,但若不制止他,她明白將會發生什麼事,她雖然願意,但他想清楚了嗎?不再當她是妹妹了嗎?不會完事後再說出他們是“亂倫”的話吧?這話若再聽一次,她准會發瘋,甚至吐血而亡!

  “十二哥,你沒失去理智吧?”在他將唇移往她雪白的頸項裡,她不住喘息的提醒。

  “是啊,我是沒了理智,我只知道自己不要你跟別的男人走!”永基依舊霸道的吸吮著她頸窩的芬芳。

  “就算……沒了理智……也該清楚我不是其他女子……更是不勾欄院裡的女人……”她都他燙熱的舌攫走了渾身氣力,努力的想保持清醒,但越來越難……

  “我當然清楚……你誰也不是,你是嘉樂,從小纏著我的小丫頭……”

  “對,我是嘉樂……你想清楚這後果。”

  “我……不用想了……”此刻他只想品嘗她的甜美,不想思索惱人的事兒。

  “不行,你得考慮清楚……”

  “考慮什麼?”他轉移陣地,將熾熱的唇滑到她耳畔,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嘉樂一顫,有些個無法承受他親暱的掠奪。“考慮你愛我嗎?”她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氣息,渾身顫抖無力。

  他低聲一笑,“那就不用多想了,因為我確實教你迷惑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老早就沉淪了……”

  她臉上驚喜的光彩乍現,心髒猛然狂跳起來。“十二哥,你說什麼?”他教她迷惑了,他是這樣說的嗎?

  “我說……我不管了,我只要你……就算皇阿瑪反對,我也想要你!”

  她的眼眶倏地湧上淚霧,濃烈的情意在瞬間爆發,她激動的擁住他,主動的獻上自己的唇,交纏的吻著他的唇舌,毫無保留地傾洩她的狂喜。

  他終於承認自己想要她了,此時此刻所謂的道德與貞節已然被拋到腦後,她的心中漲滿歡喜,她的愛得到了回應,所有隱藏已久的情意終於得到了釋放。

  感受到她的喜悅,他的欲望也升到了最高點,兩手激切的探入她衣襟裡,扯開了她的束縛,想象中完美的曲線就呈現在他眼前,大掌立即游移上她豐美的嬌軀,雙唇一寸寸地啃咬著她凝脂般的雪膚,在她無瑕的玉膚上留下來激烈的點點紅痕。

  她不由自主的闔上眼,整個人陷入歡愉的迷離之中,在戰栗間一陣刺痛貫穿了她,她痛得紅了眼。“好疼啊——”

  永基身子頓住,臉上露出了懊惱,疼惜的吻住了她的痛吟。“很快就會過去了,對不起……你忍忍……”

  斗大的汗爬滿他的後背,所謂的“理智”也在這個時候回籠,這女人不是任何其他女人,她是唯一讓他嘗到何謂醉人心扉的女人,她值得更好的對待、更尊重的禮遇,而他竟如此草率的占有了她,理智告訴他,自己有多可惡,多沒有珍惜她。

  他咬牙的忍住身體的渴望,不再狂放,而是輕緩的推動,讓她適應他的存在。

  片刻後,她的身子不再有撕裂感了,取而代之的是肉體上難以言喻的歡悅,當她的喘息與呻吟同時縱情的逸出喉頭時,他知道是時候了,隱忍已久的沖動可以盡民用工興,不再克制自身的欲望,他盡情的在她身上馳騁,帶領著她享受男女歡愛,直到兩人一起登上最高峰——

  第8章

  他真的占有了她,不顧一切的,罔顧警告的,他還是碰了她!

  但是此刻問他後悔嗎?

  在低首無情的欣賞她酡紅迷人的嬌顏後,永基從容的搖了頭,不,他一點也後悔。

  雖然在早些時候他的決定並非如此,甚至決定將她拱手送人,但真這麼做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了手,妒意充斥在他的心裡,讓他做不出違心之事。

  “你猜,趙之山真的相信我已離去了嗎?”他狀似淡漠的問起,可這口氣透著一絲冰寒。

  他看的出來趙之山對嘉樂是認真的,那男人眼中對她的傾慕不假,可撇開自己對嘉樂的感情不出,他也不可能把她交給他,因為他的手下已查出蛛絲馬跡,趙之山確實有些奇怪的舉動,他不時密見一群神秘的人,還有他最近操兵操得很不尋常,似乎在密謀什麼……

  嘉樂倚著他,嘴角流露青澀而動人的微笑,這是一個女孩成為女人後,最柔媚的一抹笑。

  “他該……早就走了吧。”若沒離開,也一定聽見了她與他的親熱聲……現在想起這種事兒,她那雙格外水亮的眼眸立即羞愧的垂掩下來,兩頰是一片的緋紅。

  自己真是放蕩呀,在他身下的人真是她嗎?在他的挑弄下,她失聲尖叫數回,只是這聲音都教他眼明“嘴”快地含進了口裡,掩進了他的唇舌之間,但是她不能確定是否有漏網之“聲”……

  越想臉越紅,無法想象趙之山若聽見了她的浪蕩聲會怎生想她又會怎生憤怒,臉埋進了永基的胸膛,真不敢見人了。

  他聞著軟熱溫香的氣息,這女人在害羞了,“這幾日你真跟趙之山談情說愛了?”男人的妒忌之心比女人輕,尤其是對認定的女人,特別的小心眼,這會兒的來算賬的。

  嘉樂圓亮的眸子心虛的一閃。“沒有。”

  “沒有?沒有人家會為你造蓮池,還情不自禁的吻了你?而我也沒見到你推開或拒絕!”他不是滋味的挖苦責問。

  “我只是被動的接受他的招待,在山西四處走走……他吻我……我也嚇到了,這才一時忘了反應,可我見到你出現時也是嚇破了膽,我才不要十二哥誤會,萬一你真不要我看怎麼辦?”

  他睨了她一眼,想他在外頭經歷多少“風風雨雨”,哪個女人不是一再逼問他是否還與其他女人有染,他當然打死也不認賬,而這說謊的伎倆以及表情的拿捏他是練得爐火純青,這女人若敢在他面前賣弄,無疑就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騙得了他才怪!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丫頭從京城時就用了心機,一路把我拐來山西,還找來搶匪要我就范,這會更是激得我非要了你不可,這下好了,你成了我的女人,就要有心裡准備,咱們未來這路子不好走,你得多忍耐。”他話說到後來已是語重心長的警告。

  “你擔心我阿瑪不會同意咱們在一起?”嘉樂咬著唇問,趙之山的事還沒解決,她就已與十二阿哥在一起了,阿瑪若得知應該會很生氣才是,她徹底敗壞了沁王府的名聲。

  “我擔心的不是你阿瑪的問題,這最大的問題是——”他低歎。

  “還有什麼事會比我阿瑪得知咱們在一起時的反應更棘手……你是說萬歲爺那兒?”她想起兩人情欲正熾時他說過就算萬歲爺反對,他也想要她的話。“萬歲爺一向寵我,他不會反對的……會嗎?他會反對嗎?”原本自信的臉龐在瞧見他陰霾的神色時,變得不確定了。

  “皇阿瑪將是你我在一起的最大阻礙,這點你記住,回去之後暫且別進宮也別見皇阿瑪的面,等我做好准備自己去向皇阿瑪爭取,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永基凝重的交代。

  “傷害?”他說反了吧,萬歲爺看不順眼的人是他,她才不要擔心萬歲爺怕他毀了她的幸福,做出對他不利的事。

  知道她怎麼想的,他無奈。“相信我,聽我的准沒錯,等我在山西的事告一段落,咱們就回京去,回去後我會將一切告訴你,然後,我要迎娶你做我的福晉。”他給予承諾,將來是夫妻了,他沒打算再隱瞞她自個兒與皇阿瑪正真的關系如何,以及他是神機營頭子的事,只是現下他們還在趙之山的地盤,若查實趙之山的謀逆罪證,他們雖是都會有危險,此時她知道得越少越好,也越安全。

  福晉?她的心在跳躍,十二哥說要娶她呢!

  雖然他似乎瞞了她很多事,但她相信他,他瞞下的事必定是她還不方便知道的,她會耐心的等到能讓她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

  其實能夠像現在這樣躺在十二哥的身旁,撫觸著他的胸膛,就讓她很滿足了,她笑得很媚,很甜,很小人得志……

  看著她眼若秋水,笑容嬌媚,永基瞳孔縮了縮。

  原本靜靜擁著她的男人,身子突然向前一傾,雙眼可以睨視著她,這讓她的呼吸不自覺的屏住。

  見他慢慢伸出食指,輕撩起她一縷青絲擱在鼻下媚惑的嗅著,深邃的眼眸透著令人發慌神采,害她的眼睫眨也不敢眨一下,他有雙標准迷死人的桃花眼,真是十足十的禍害啊!

  他張開了口准備說話,她不由得緊盯著他性感的唇型,專注的豎起耳朵聽著期待他將說出什麼愛語來。

  “嘉樂,我……”

  “嗯嗯嗯?”她充滿希翼地猛點頭,快點說啊!

  “我——要不夠,還要!”期待了半天,他吐出的字句竟是這樣的孩子氣。

  她呆愣了一下後倏地滿臉通紅。“剛才不是才結束嗎……”這男人真如傳言,需索無度。

  “是啊。”他瞇了瞇眼睛。

  “那你還……”她羞得說不下去。

  “還要再要!”像個任性討糖的孩子,沒吃到糖決不罷休,身子一翻,密實的壓向她……

  夜裡,七、八名黑衣人趁著月色穿梭在提督府的屋簷上,黑衣人動作敏捷,手腳利落的落在一處門前,門外接應的人朝他們點了頭,立即入內稟報。

  “主子,齊了。”

  “嗯,走吧!”房內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裝束,一個跨步與著其他黑衣人一塊融入夜色之中。

  府內,氣派非凡,處處雕梁畫棟,閣樓雅築數之不盡。

  一行人穿梭至主人房前,帶頭的人手一揮。“去!”

  七、八名黑衣人立即敏捷散去。

  趙之山有問題幾乎十之八九可以確認,現下差的只是證據。所以今兒個夜裡,他們將以趙之山的寢房為中心,徹底搜查其余亂黨有關的證據。

  提督府各處由神機營的屬下去查,而這趙之山的寢房就由永基親自搜索,他探知軍營今兒個再度無由的操兵,趙之山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他快步進到房內,見裡頭收拾得一塵不染,掃視了一下四周,每樣東西都放置得工整得不像話,被子摺得跟豆腐無異,衣物攤得平整,連一只杯子都不像是隨意被放置的,這人若非有潔癖,就是一個工於心計的人,這是一個精心整治的房間,讓人只要稍稍一碰過,就能輕易被發現。

  視線投向房內的桌案,上頭擺放了各類兵法書籍,以及好幾疊文件,但恐怖的是,這些東西被排放折疊得整齊歸一,文件還編了號,一疊疊沒有任何一張紙有些微的突出。

  永基抿了抿唇,看來他要動這裡的東西得非常的小心,而且必須完全恢復原狀才行,些許的痕跡都留不得。

  心下訝然趙之山如此深沉的心機,更加確認今兒個定有收獲!

  小心翼翼的翻閱著那幾疊文件,這全是一些山西地方公文,沒有特別的,轉而查看書籍、抽屜,最後憑著直覺,他盯上牆上的仕女丹青圖,果然,圖的後頭還有機關,牆被挖了洞藏了只盒子。

  盒子被上了鎖,得撬開才能得知內容,正要動手時——

  “主子,不好了,那性趙的突然回來了,您快走!”守在門外把風的小稻子急忙入內通報,走得太匆忙無異碰到了桌腳。

  永基表情微變,幸虧桌子沒移動分毫,他放了心的將圖掛回原位,抱著盒子走人,但行至房門口聽見腳步聲,此刻出去定會撞個正著,目前還不是與趙之山硬碰硬的時候,嘉樂還在府內,他不能讓那丫頭冒險,立即與小稻子轉身翻出窗外,躍上屋頂,打算等趙之山入睡或離開後再走人。

  “大人,那十二阿哥不過是個色鬼無賴,在狗皇帝眾多皇子裡根本不受重視,整天混吃混喝等死,跟廢人沒什麼兩樣,你疑心那無用之人做什麼?在我瞧來,他這趟來山西根本是來跟你搶女人的,這退親是假,玩弄大人才是真,讓屬下夜裡一刀殺了那讓大人戴綠帽子的家伙!”吳鈱義隨著趙之山入內,一面走一面說,盡管表情猙獰,還是注意不碰到裡頭的任何東西。

  “他死在我府上,我脫得了干系嘛?愚蠢!”趙之山神情深沉,那夜他親眼見到永基回到嘉樂的房裡一夜沒離開,這什麼意思,他不會不明白,他咬緊牙根才沒有沖進去與那男人對決,他不得不忍下,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千秋大業等著他,他尚不能隨心所欲的妄動殺人。

  被趙之山這麼一罵,吳鈱義漲紅了臉。“那屬下等他回京時再派人在半路上劫殺他好了。”他再獻計。

  “哼,這還像話,記得做得干淨些,殺了人後除去他的面皮,讓人認不出他的身份來。”他陰笑的吩咐。他只是暫時忍著,那男人終究非死不可,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屋頂上的小稻子板開一小塊的瓦片,看著屋子裡的情形,聽了這對話,立即肝火上升。

  想這趙之山平時在主子面前恭順忍讓,全是假的,原來手段心胸也真夠狠的。

  “大人,那女人已是殘花敗柳,哪配得上大人,你可是咱們至高的共主,還不如殺了那女人,省的教您蒙羞。”

  “住口,嘉樂不是你能碰的!”趙之山怒斥。

  吳鈱義一愣後又說:“我知道沁王爺掌的是正白旗,娶了這女人他手上的兵符就能歸咱們所用,便能助咱們完成大業——”

  “還不閉嘴!誰要你在這兒胡言亂語的!”趙之山為人謹慎,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絕不輕露口風。

  這個吳鈱義是他父親不為人知的私生子,要不是因為兄弟關系,他早殺了這有勇無謀的笨蛋。

  吳鈱義見他極為難看的臉色,自知犯了大忌,急忙住口。

  “還不滾!”趙之山坐到桌案前,不耐的趕人。

  “是……”惹他不悅,吳鈱義不敢多留,趕緊要退下。

  “回來!”趙之山突然臉色大變。

  屋頂上的永基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煞白了臉,空氣中緊張的氣憤一觸即發,因為桌案上的那只杯子方才被小稻子輕微一撞,移開了分毫——

  “十二哥,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嗎?”原本驚喜見到人的嘉樂,見他一身黑衣,而且神情有異,心驚的問。

  “別問了,先跟我走,小稻子,你帶著月桂跟上!”沒有時間解釋,永基拉過嘉樂的手,倉促往外走。

  他帶來的人不多,擋不了趙之山多久,他得盡快護著她離開這裡。

  可惜趙之山不是一般角色,很快就擺平他的人,帶人攔住了他們。

  “十二阿哥,那盒子裡頭只是普通的家書,與你並無用處,下官不懂你拿這做什麼,請將盒子還給下官。”趙之山瞥見拿在他手上的盒子鎖還在,表示他還沒見過裡頭的東西。

  他不想立即與這男人動手,畢竟在嘉樂面前他還是有多顧忌,不想驚嚇到她。

  永基冷笑。“若是如此,趙提督又何必緊張追來,還殺光了我的護衛!”他瞧見趙之山身上帶著血污,立即猜測到這結果。

  “護衛?下官殺光的那些黑衣人都是刺客,哪裡是京城護衛,十二阿哥說錯了吧?”趙之山裝瘋賣傻。讓他猜對了,這男人表面上看起來玩世不恭,其實正是乾隆的探子,世人都被他的表象給蒙騙了!

  永基屏息,他帶來的那些人果然全死了!“趙之山,你盡管裝傻,可這些人都是大內高手,你殺了人,論罪不輕!”

  “就算這些人都是十二阿哥的人,但他們深夜闖入提督府,下官自保誤殺人並無不妥,到是十二阿哥偷走了下官的私人物品,這事兒要是一經宣揚開來,可也不好聽,下官建議您不如將東西還給下官,這事兒咱們彼此都當沒發生過,你說如何?”他與永基談起條件。

  被永基護在身側的嘉樂聽了半天總算聽出些端倪,原來這十二阿哥竟偷了人家的東西,而趙之山也把十二阿哥的人全殺了,她心驚不已。

  “不是說這東西普通,難道不能借我一瞧後再還給你?”永基笑問。

  “這是私人物件,十二阿哥想看未免強人所難。”趙之山當然拒絕。

  “這強人所難的原因,莫非是應為這裡頭放的全是亂黨成員見間的往來書信,更甚者,裡頭有什麼謀逆計劃書?”永基臉上泛出厲色。

  “你!”趙之山愀然色變,因為對方猜得完全無誤,這盒子裡的東西正是他們的成員名冊及近日要策反的舉事計劃。

  嘉樂大驚,這才明白原來趙之山竟是亂黨!也領悟明明已與趙之山水火不容了,十二哥為什麼還堅持留在提督府不走的原因。

  趙之山大怒,看來他不得不當著心儀女人面前大開殺戒了。“十二阿哥若執意要看,就別怪臣冒犯了!”說完毫不猶豫的伸出虎爪,凶殘的刨向他的胸口,這一爪要挖出他的心髒,讓他當場斃命。

  永基閃的快,那爪撲了空,嘉樂為他白了臉。

  趙之山再次出手,招招凌厲致命,永基將嘉樂推到小稻子身後,由小稻子暫且護著,將盒子塞進自個兒衣襟內,揮掌與趙之山對打,兩人身手相當,立時打得難分難捨,不分軒輊,小稻子瞧得著急,很想上前幫忙,可主子交代格格不能有閃失,他得保護好她。

  “交出盒子!”

  “做夢!”

  兩手四掌在空中擊出火花,但打了一刻鍾後勝負即逐漸顯現,永基神情依然自若,可那趙之山的額頭卻已經開始冒汗,招數也露出疲色。

  “十二阿哥,就算打敗我,可這裡是山西,你還是走不了的!”

  “那就試試看!”永基對趙之山擊出最後一掌,讓他當場吐血,永基伸出虎爪就要抓向他的喉嚨。

  “十二阿哥,再不住手,我就先殺了這女人!”

  驀地永基聽見吳鈱義的凶殘疾喊,愕然的轉首,驚見小稻子已被打得趴在地上,而一把刀正架在嘉樂雪白的頸項上。

  他倏地面如死灰!

  沁王爺愕然的見到地牢裡四肢被拷在牆上的人,渾身被拷打得血污遍體,一張原本俊俏的臉龐,變形腫脹得幾乎讓人認不出是誰。

  他因為擔心女兒的安危還是親自追到山西來了,可是人以到山西,女兒還沒見到,卻在半路遇到帶著盒子負傷討救兵的小稻子,這才得知發生看什麼事,原來這趙之山竟是亂黨,不僅軟禁了嘉樂還將十二阿哥關入地牢,嚴刑拷打後就要秘密處死,他驚嚇得立即前來救人,而此刻見到永基的慘狀,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見到沁王爺,負傷的永基同樣訝異的望向小稻子,那日他將盒子塞進小稻子懷裡後,奮力將他拋出圍牆外頭,要他拼死帶著盒子逃脫,這東西一定要交到皇上手中,可是這小稻子怎麼將可能與趙之山共謀的人給帶來了?

  沁王爺見他露出防備之色,立即自白道:“你放心,我沒有與趙之山同謀,對於趙之山的作為我並不知情。”

  “沒錯,主子,為以防萬一,那盒子裡的東西小稻子看過了,如果是亂黨成員的名單,以及他們正謀逆舉事的計劃,可這之中無一件事是與王爺有關的,奴才這才敢找上王爺幫忙。”小稻子趕緊解釋。

  部署了幾日,他們不動聲色的潛進提督府,打算先救人再商討後續事宜。

  “嗯。”永基聞言頷首。“王爺,很抱歉,懷疑您了。”他歉意的說。

  “我了解,我要是你,自然也會懷疑我與趙之山結親的目的,可當初真是因為娃娃親的關系,再加上那丫頭跟了你這麼多年,皇上並無意讓你娶她,而我也私心不願意將女兒嫁給聲名狼藉的你,這才會極力促成嘉樂與趙之山的婚事,現下我已知道真相了,嘉樂是萬萬不可能嫁給亂黨的。”沁王爺正色說。

  “就算趙之山不是亂黨,嘉樂也不能嫁他,因為我要娶嘉樂。”他人還拷在牆上,可這話說得鏗鏘有力,絕不含糊。

  “什麼?你要娶嘉樂?”

  “沒錯,我與嘉樂真心相愛,請王爺成全。”

  “這……”他怎麼會突然在此時提親?沁王爺錯愕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爺,我家主子是真心喜愛格格的,就說這回他明明可以自己逃脫的,可他不願意留下格格在趙之山身邊,這才甘願受縛的貝關進大牢,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小稻子趕忙一面為主子解開拷鎖一面說。

  沁王爺瞧著永基這傷痕累累的模樣,煞是感動。“可是你……”唉,皇帝不疼,前途不亮啊!

  女兒若嫁他,還能有什麼指望?

  “王爺有所不知,我家主子才是未來的王儲,萬歲爺早私下對主子說過,這天下將來屬於他,只是要他在登基前低調避嫌,先在暗地裡組織自己的勢力,鏟除異己,以便將來順利登基。”小稻子為了自個兒主子的幸福什麼話都說了,就盼王爺能成全。

  沁王爺心驚。“此事當真?”他驚望解開枷鎖獲得自由的永基。

  見永基慎重的點頭,沁王爺沉吟了會,細想他這回來山西破了亂黨的陰謀,這事說明小稻子的話不假,再想想這些年來萬歲爺歲對他不聞不問,甚至露出厭色,卻從不曾真正追究過他任何不堪言行……且皇上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探望嘉樂,人人都當萬歲爺疼沁王府的格格,現在想來這根本就是皇上想見十二阿哥的借口,沁王爺恍然大悟,這大清朝最不得寵的阿哥竟然是萬歲屬意密定的太子人選!

  “王爺,咱們先離開這兒吧,我急著去救嘉樂,讓她待在趙之山身邊我不放心。”永基神色焦急的道。

  提親的事可緩,救人之事不可延。

  “呃……走吧!”沁王爺收回驚訝的思緒,瞧他真的心急女兒的安危,立即跟上他的腳步。

  第九章

  “格格,你該早知道十二阿哥的身分,他是乾隆密探網的地下頭子,請你告訴我,他知道了咱們多少事,只要你肯說,我不會為難你的。”趙之山逼問著嘉樂。

  嘉樂搖著頭,“我並不清楚十二哥的事,我也是現在由你口中才得知他竟是朝堂底下最讓人聞之色變的神機營頭子。”這就是十二哥不能說的秘密,如今她終於知道了。

  這神機營是個非常神秘的組織,無人見過這組織的頭目,眾人只知,這個神機營直接聽命於皇帝,專門幫皇上取得各種消息,掃除逆黨奸臣。

  “你真不知情,沒騙我?”趙之山質疑的再問。

  “大人,這娘們怎可能說真話,照我說該對她用刑,就像對那男人一樣,打得不成人形,雖然那男人挺住不肯說,可這女人瘦弱,只要我稍稍用上幾個刑具,就能逼她說出所有神機營的秘密。”一旁的吳銘義惡聲提議。

  嘉樂臉色發青,十二哥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住口,沒我允許,誰都不許動她。”趙之山立即怒道。

  “大人教這女人迷住了,她根本是十二阿哥的人,她的話信不得!”吳銘義大吼。

  “我是真的不知道!”嘉樂無奈的道。十二哥就是預料她有可能被逼供,所以才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的,只是這樣真能讓她逃過一劫嗎?

  “我信你,不過我希望你若‘想起’,能盡快告訴我。”趙之山不忍對她用刑。沒錯,他確實迷上了她,盡管清楚知道她是永琪的女人,他還是想要她。

  “你放我和十二哥走,我要十二哥別追究你的謀逆罪!”她勸說。

  “不可能,這天下是我大明的,是清狗占了我們的天下,我的使命就是奪回天下,完成反清復明大舉!”

  “明朝已徹底亡國,你們不可能改變什麼的,而且小稻子已經帶著你們謀逆的罪證逃了,他會帶人回來剿滅你們的。”

  聽到這件事情趙之山就忿恨不已,牢裡的那男人竟毀了他精心籌謀的復國大業!“有你跟他在我手上,就算那太監找來救兵,相信也不敢輕舉妄動。嘉樂格格,你跟了我吧,我會給你天下的,我會讓你成為皇後,讓你母儀天下,這份殊榮是他給不了你的,他只是狗皇帝利用來鏟除異己的棋子,狗皇帝皇子眾多,不見得會將皇位傳給他!”

  “我不要當皇後,我只希望能跟十二哥相守一生就夠了,至於什麼身分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就算我與十二哥只能過著平民百姓的生活,我也甘之如飴。”

  “那男人有什麼好?我打聽過了,他做事不擇手段,只會得用女人幫他搜取情報,他不是如人所見到的好色而已,根本是個冷酷絕情、對女人不屑一顧的人,你說不定也只是他的棋子之一,沒了利用價值就會甩下你!”他說出這幾日派人緊急密查永琪底細的結果,讓她認清那男人的真面目,企圖打破她對永琪愚蠢的迷戀。

  “就算我只是他利用的棋子,我也心甘情願……”嘉樂幽然的說,“我在十二哥面前一直是個不知世事的笨女人,一直裝傻不知他的風流史,但實際上我一清二楚……可我也了解十二哥並不愛那些人,對她們也很殘酷,這些我從他一再隨意換女人的行為中早就明白了,他對待自己不重視的人,是可以冷漠到近乎殘忍的地步。”

  她閉上眼,一顆晶亮的淚珠自眼角滑落,想起自己第一次撞見他覆在女人身上時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停止,失望與心痛在轉瞬間完完全全地攫住她,濃烈的愛與恨在她心中翻騰著,那憤怒與不甘,更是糾纏難解。

  “但,我愛他,也發覺到他小心不讓我察覺任何事,那時我心裡就明白,只要他還在意我,他就會繼續瞞著我,就會隱藏他最丑陋的一面,可一旦他不再想隱藏時,他或許就真能將我當妹妹對待,又或者已經不在乎我的想法,就會如你所說,玩膩了甩下我……”

  “你這笨女人,明知道他不是好男人,為何還要待在他身邊,我不好嗎?我對你一見鍾情,會疼你一世的,將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雙手奉上,就連我的命也一樣!”趙之山對她訴說滿腔情意。

  “十二哥行事不正,這我多少知覺,但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清,我怪不了他。”嘉樂理性看待,“況且,我相信十二哥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棄我於不顧,他為了我也一樣可以不要命。”她掉著淚,若非如此十二哥也不會被擒下,此刻他生死未明,讓她好擔心啊!

  趙之山怒不可抑,他確實沒想到永琪會為了她輕易就束手就擒,說明了嘉樂對他來說很重要,那男人是玩真的,不過自己也是玩真的!“嘉樂,我要娶你,今晚咱們就洞房!”求愛不成,他蠻橫起來。

  “不,你不能強迫我!”她聞言驚恐不已。

  “這可由不得你!”

  “我生是十二哥的人,死是十二哥的魂,你若逼我,得到的也只是我的屍首!”她剛烈的宣示。

  “你!”他惱極,“好,就算得到的是屍首,我也絕不放手!”他發狠地道。

  她臉色瞬間刷白,轉身想跑,可那吳銘義擋在門口,她無處可逃,趙之山又逼向她,一顆說不出是氣憤還是絕望的淚珠以極快的速度滑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劃過一條水痕,也許老天真要她以死明志,她的清白絕對不能毀在趙之山手上,她不能對不起十二哥,合上眼,一咬舌——

  驀地,屋頂發出轟然巨呼,一道身影由上落下,快速撬開她的口舌不讓她傷害自己,“嘉樂,別這麼做!”

  這聲音?

  “十二哥!”她睜開眼,發覺眼前站的人是誰後,立即喜極而泣。

  永琪瞧著掛在她臉上的淚珠,以及嘴角邊來不及阻止還是讓她傷了自己的血痕,他的心像被刺了好幾下,更像是有一把刀橫砍過他,砍中他的心房。

  “嘉樂……你沒事吧?”他在屋樑上等待時機要救人,聽著她對趙之山所說的每一句話,這字字句句都讓他汗顏,這丫頭為他吃了多少苦,傷了多少心,他到此刻才算真正體會。

  一直知道小丫頭喜愛他,可從沒想到她竟愛他如此之深,他只恨自個兒沒早日發覺,讓她多受了這幾年的罪!

  “我沒事,倒是你——”嘉樂驚愕的瞧著他遍體鱗傷的模樣,難過得呼吸一窒。

  “你、你怎麼逃出來了?!趙之山乍見他現身,大驚。

  “我若不出來救我的女人,恐怕就要讓你給逼死了。”永琪雙目射出死光。

  敢要強與他的女人洞房,還真大膽放肆!

  “你逃得出牢房,也逃不出提督府,來人啊,還不進來將人拿下!”趙之山大喝。

  可喊了半天卻不見任何人進來,這才與吳銘義愕然相視,莫非——

  “你們想得沒錯,這整座提督府已被正白旗的軍隊拿下。”永琪肅聲道。同時也按著盒子裡的名冊,打算一舉將亂黨擊破。

  “正白旗?我阿瑪也來了?”嘉樂驚喜問道。

  “我不來找你這任性的丫頭行嗎?!”

  沁王爺從門外入內,嘉樂喜極的立即奔向他。

  見女兒平安無事,沁王爺總算安下心來,對著趙之山沉聲道:“枉你是個人材,竟然是亂黨,你騙得我好慘!”他責罵道。

  “我是漢人,該盡忠的本來就是我大明朝,如今大勢已去,我也無話可說!”趙之山一副無比飲恨的模樣。

  “哼,來人,將趙之山以及吳銘義拿下。”沁王爺下令。

  門外立刻湧入侍衛入內拿人,然而就在接近趙之山時,他突然抓起身旁吳銘義的後領,一把推上前,剛好將吳銘義的心髒送進那侍衛手中的利刃上,眾人沒料到他會有此舉,見了全驚愕愣住,他趁此機會躍上屋頂那個破洞,待眾人回神時,人已逃之夭夭。

  眾人看著一劍穿心斃命的吳銘義,心下駭然,這趙之山果真是心狠手辣之徒。

  剿滅山西亂黨,誅殺叛臣賊子,立下這等大功的竟是沉溺於酒色,屢失君心的十二阿哥永琪所為!

  不只如此,他竟還是朝中以神秘著稱的神機營的頭子,眾人大為驚訝,更見龍顏大喜,稱他“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此話一出,十二阿哥一時貴震朝野。

  皇上要立十二阿哥為太子之事當下甚囂塵上,這教當年不屑他的人,人人自危,就怕十二阿哥真繼承大統後,秋後算帳,這些未曾善待過他的勢利份子全都有可能成了箭靶,當真驚慌無比,朝中人心惶惶。

  “皇阿瑪,這山西的亂事已平定,後續您只要派人多監督便成,至於那逃了的趙之山,神機營也會繼續緝拿。”永琪進宮稟報。

  “很好,你這次做得很好,又為朕立了一次功,只可惜身分曝光了,但無妨,朕正好藉此機會讓你浮上台面,正式立你為太子。”乾隆說著他的打算。

  “立太子這事皇阿瑪能否暫且別提,因為兒臣還有另一件事要求皇阿瑪恩准。”

  “有比你立為太子更急的事兒?你說說,是不是要朕額外再賞你什麼?”他建功回來,乾隆大悅,笑問。

  “兒臣想請皇阿瑪賞兒臣一個人。”他謹慎的提出。

  這話教乾隆驚覺有異,逐漸收起笑容,“什麼人?”

  “嘉樂,我要嘉樂。”

  乾隆驟然變色,“你忘了朕的囑咐嗎?”

  “沒忘,但我愛上她了,這事連我自個兒也控制不了,愛上就是愛上了,我非娶她不可。”他態度極為強硬的堅持。

  “朕不許!你若執意如此,朕立即下令殺了那丫頭!”乾隆臉色空前的陰鷙。

  “皇阿瑪,您將她送到我身邊,讓她與我日夜相處,卻要求我不能過於親近她,這完全沒有道理,給我個理由,為什麼您始終不願意我愛上嘉樂?”永琪沉聲的追問原因。

  這些年為了皇阿瑪一句話,他壓抑了自己的心多年,從不敢多望那丫頭一眼,從不敢想自個兒會得到她,他只是藉著任務,利用周旋在眾女之間來清除自己對她的遐想,逼自己不要回頭多望她,不要心動,不要接受,可是他已到了極限,他對嘉樂的愛無法再掩藏,猛烈燃燒得讓他不顧一切也要與她長相廝守。

  “好,為了讓你打消娶那丫頭的念頭,朕就將這隱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告訴你。”乾隆見他娶嘉樂的心意堅決,不得不告訴他真相了,“嘉樂只是一枚為你擋災的盾牌,她並不是你將來的皇後人選。”

  “擋災盾牌?”他不解乾隆的意思。

  乾隆歎了一口氣,細說從頭,“你可還記得十歲那年太後壽誕,席上還坐個高人?他對朕說了些話。”

  “高人?他說了什麼?”當年太後壽宴來的人太多,圍著他討好打轉的人更多,他根本記不起有什麼特殊的人在座。

  “他說你是真龍轉世,所以劫難也特別多,若能避開這些劫難,讓你順利登基,大清才得以千秋萬世不滅。”

  “一個江湖術士所言,皇阿瑪何必太過於迷信。”他皺眉道。

  “朕非迷信,朕自己就曾夢見你遭天神打中前額後遁入凡間的模樣。”

  永琪不由得撫上自己的雙眉間,這淡色紅痣就是皇阿瑪所說的,他被擊中之處。

  小時候他聽說過自己出生之初,皇阿瑪見到這抹紅痣,當下對他是真命天子之事深信不疑,原來那高人也對皇阿瑪說了同樣的話,難怪皇阿瑪私下曾告訴他許多回,將來皇位定要傳於他。

  “那高人說嘉樂的命格極為特殊,天生注定就是你的盾牌,可以為你擋避三劫,所以朕才留她在你身邊,他還告誡朕,切記不能讓你們相愛,否則嘉樂自己會有死劫,你的未來也會大亂。日前朕見那丫頭已為你擋去了三災,剛好沁王又提要嫁女兒,朕才欣然允了,怎知你竟然還是愛上了那丫頭,你真是教朕太失望了!”

  “荒謬!不過是個江湖術士的謬語,皇阿瑪竟然深信不疑!”永琪嗤之以鼻。

  “朕信是因為他說過你有三劫,而那丫頭也確實為你擋了三次劫難,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這話讓永琪不禁細想過往——當年太後壽辰,一群阿哥設了陷阱害他,嘉樂撿了他丟的糖要還給他,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代罪羔羊,代他落入了陷阱受了重傷;第二回在木蘭圍場狩獵,兩人換了馬,她墜馬落地又是重傷;第三回在粥鋪子,她吃了油餅中毒—

  三次,恰好三次!

  她為他擋了三次大災,那術士所言不假,事事命中!

  他臉色大變,整個人呆傻了。

  “這就是朕執意不讓你娶嘉樂的原因,放棄她吧,你還有大好江山等著你,別為一個女人放棄前途。”

  “不,既然三災都已去除,在我們的眼前已無橫禍,我更能夠安心的與嘉樂在一起。”

  “你!你沒聽清楚朕說的嗎?那丫頭會害你前途大亂啊!”若影響到他將來的繼位,他絕不輕饒那丫頭。

  “我不做太子了,請皇阿瑪打消立我為太子的念頭,我打算帶著嘉樂離開京城。”就在聽見皇阿瑪說出嘉樂會阻礙他前程的話後,他驚覺皇阿瑪是絕不可能接受她的,於是下定決心,情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江山,也要與她在一起。

  乾隆盛怒,永琪是將來是大清的支柱,他定能將大清推向比自己甚至是康熙爺時期更興盛的局面,他不能丟棄皇位!“你是天命神授,繼位與否是我大清盛衰的關鍵,太子之位由不得你拒絕!”當年高人說得很清楚,大清國要保萬世,定要真龍治世,否則之後將逐漸衰敗。

  “這個位置讓十五弟接去,我沒興趣了。”永琪毫無眷戀的說。

  “那永琰性情雖仁愛,可惜他格局與能力遠不及你,無法帶領大清邁向萬年,你的使命就是帶領大清萬年不墜,不是一句沒興趣就可以拋卻你的身分與責任。”

  “很抱歉,這江山是與我無緣了。”他還是不為所動的拒絕。

  “你!”乾隆已然怒發沖冠。

  見皇阿瑪如此震怒,永琪只得再說:“其實我早在皇額娘魂斷後就對皇位失去興趣,我會答應你留下繼位,只是想找出當年讓皇額娘含恨而終的人,為她報仇,而這些年我任神機營頭子,早查出了皇額娘為何會失寵的原因。”

  聽他提起這件事,乾隆當下心虛起來。

  “當年皇額娘懷了我之後得寵,可惜好景不常,那年皇阿瑪南巡,皇額娘隨行,在江南皇阿瑪就愛上了數個漢女,最後竟想公然抗袓制要立漢女為妃,皇額娘力諫,最後不惜斷發勸阻,可皇阿瑪竟以皇後‘自行剪發,跡類瘋迷’為由將她打入冷宮,從此不聞不問讓她抑郁而終。”永琪頓了下來,怒視起乾隆。

  “更甚者,在她死後,皇阿瑪竟對我說,皇額娘是遭人陷害,在茶飯裡下咒才讓她讓形跡瘋癲的,最後您才不得不死心放棄她,讓我這些年拚命追查到底是誰陷害皇額娘,可事後發現這罪魁禍首就是你,你的花心與絕情才是真正讓皇額娘步上死路的人,是你,是你害死了皇額娘!”他忿恨的指責。

  皇阿瑪才是害死皇額娘的元凶,卻還卑鄙地羅織謊言欺騙他!

  “朕……喜新厭舊,這點確實對不起你皇額娘……不過你皇額娘個性也實在太倔強,朕才會對她如此絕情……可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的?”乾隆面有羞慚,眼神閃爍的幾乎不敢面對他。

  “這些事我早在幾年前就查出來了,那時沒走就是想繼位後才能平反皇額娘的冤屈,將皇額娘重新下葬在她該屬之地。”當年皇額娘死後,皇阿瑪不顧情分的將她降等下葬,既未附葬裕陵,也未單建陵寢,只草率的將她葬在妃園寢內,以她皇後之尊而言,實在備受污辱。為此他深感不平,自知唯有他當家主事,才能為皇額娘一吐冤氣。

  “這些朕都可以補償……你不一定非走不可。”乾隆試圖挽回的說。

  “夠了,皇額娘的事就憑皇阿瑪的良心做事了,我也不再堅持她在死後要得到什麼殊榮,人死了做什麼都枉然,這是我在真正愛上一個人後才深刻體悟到的,如今我只想帶著嘉樂離開,掌握屬於我們自己的幸福,不再管這些宮廷恩怨了,還請皇阿瑪成全。”

  “你當真不要皇位?!”乾隆不得不沉肅下臉來,“那高人所言非虛,成也嘉樂,敗也嘉樂,你有了她後就想離開,想放棄江山、丟棄老父,所以朕說那丫頭你碰不得。朕決定了,那丫頭必須死!”他雙拳倏握,雙瞳迸出殺機。

  “皇阿瑪!”永琪聞言為之震怒,“嘉樂是我的女人,我不許你犧牲她!”

  忽然殿門外傳來聲響,他身子一僵,迅速步外殿外,果然見到面色如雪的嘉樂跌坐在地,她已然聽見了一切。

  永琪帶著嘉樂急奔,後頭的追兵是乾隆派來的大內高手。

  皇阿瑪對嘉樂起了殺機,而他不可能讓心愛的女人死去,連馬都來不及弄到,便帶著她倉卒離開京城。

  嘉樂任他拉著狂奔,淚流滿面,她不放心他一個人入宮,心想萬歲爺疼她,她親自去求萬歲爺成全,或許萬歲爺見了她就會同意他們的婚事,不料卻聽見這殘酷的事實,原來自己只是個擋災盾牌,一旦沒了利用價值,萬歲爺根本容不下她。此刻她的心神像是被抽離似的,整個人空蕩蕩的,一顆心更像是突然墜入一片雪地之中,寒冷異常。

  四周刮起冷涼的風,她注視著他汗濕的背影,她會毀了他的前程,他是命定天子,卻為了她與皇上反目成仇,她何德何能,能教他為她如此犧牲?

  曙光已露,他們跑了一天一夜了,她雙腳長滿水泡,卻渾然不覺得痛,只想跟著他天涯海角的去,終於,她像氣力用盡,腳步一個顛躓,在跌倒前他抱住了她。

  “沒事吧?”永琪焦急地詢問。

  她凝望著他,忽然一陣悲傷悶在胸口,“十二哥,咱們別跑了,你回去吧,照萬歲爺所說,你才是這江山的主子,背負著讓大清國長治久安的天命,我不能自私的占有你,這般我會遭天譴的。”她怎能害他失去一切,淚徹底矇朧了她的眸子。

  “別說傻話,若沒了你,我要這大清國千秋萬年做什麼?毫無意義!”他沉聲斥道。

  絕望的淚如雨下,怎麼也停不住,“可我是你的累贅,會妨礙你的前程,你不該愛上我,我也後悔了,不該讓你接受我——”

  說到一半她安靜下來了,因為他以吻封住了她的口,這個吻纏綿而多情,訴說著他對她無限的愛意,也清楚傳達了她是他的一切,唯有她才是他的天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油然而生,讓她眼淚不住滴落,他真的很愛她,在生離死別之際她感受到了,而且是強烈的感受到了。

  她唇有些吃痛,永琪咬了她,他變得憤怒了,憤怒她竟然要他放棄她。

  她沒有退縮,任他痛咬,可是心頭卻是疼得發酸,她張開手臂用力抱住他。“十二哥,你再多咬我幾口,讓我清醒,這樣我才有力氣跟你繼續跑,繼續努力逃出萬歲爺的手心,然後過著咱們自個兒幸福的日子。”她哭笑著要求。

  他不再“吻”她了,這丫頭總算清醒了,他紅著眼眶抱起她的身子,追兵在後,沒時間耽擱了,他拔腿便要再繼續跑。

  “永琪,納命來!”忽然,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大喝。

  他全身一震,愕然回頭,“趙之山!”

  以為是追兵已至,想不到見到的竟是這個人。

  “沒錯,是我,總算讓我逮到機會報仇了!”趙之山手持著長弓瞄准他。

  他跟蹤了永琪多時,目的就是要殺他洩恨,只是他萬萬沒料到,這男人也有窮途末路的一天,正好,讓他有機會一箭射穿他的心。

  “不,我不許你殺了十二哥!”嘉樂焦急的擋在永琪身前。

  “你讓開,我並不想傷你。”趙之山對她余情未了,仍想要她,打著殺了永琪就能奪取她的主意。

  “我不讓,我與十二哥生死與共,你要殺他就連我一並殺了。”

  “你!”

  “趙之山,我看你也算是條漢子,你想報仇盡管動手,但嘉樂身心都只屬於我,你這輩子是要不到了!”永琪眼神沉重,將她拉回身側,不讓她擋在自己身前。

  趙之山妒火中燒,“那好,我殺了你們兩個!”他狠下心來,拉弓瞄准永琪。

  嘉樂擔憂的望向身旁的男人,見他只是平靜的凝視著她。罷了,也許命該如此,他們逃得過萬歲爺的追殺卻逃不掉趙之山的毒手。

  她閉上眼,打算與心愛的男人同生共死,她聽見了箭矢發出的聲音,以為射中她與十二哥了,不意竟聽見趙之山哀號倒地的慘叫。

  “主子,奴才來遲了,還請見諒!”是小稻子與貞夫人趕來了,小稻子及時射了趙之山一箭,讓他們得以逃生。

  “小稻子,謝了!”永琪感激的說。

  在皇阿瑪的命令下,小稻子還敢違命前來相助,這小子夠義氣。

  小稻子見他們平安無事,激動的跪地謝天,“這也虧得貞夫人的通知,奴才才趕得及救人,主子要謝也得謝貞夫人。”

  他這才望向貞夫人,見她一臉的靦腆不自在。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讓那趙之山殺了你罷了。”她微紅了臉說。

  嘉樂看了永琪一眼後主動的走上前,握住貞夫人的手,“謝謝你救了咱們,我也知道十二哥對不起你,他這情債有一籮筐,十足的混帳一枚,可你還願意幫助咱們,表示你是真心待十二哥的,可惜——”

  “可惜他真愛上一個人了,那人是你嘉樂格格,不是我。”貞夫人打斷她的話,歎氣的說,“當我聽說他在山西為你放棄脫逃的機會,情願被關進大牢時,我就明白了,這男人已心有所屬。他這輩子都在利用女人,你是他唯一不求回報就愛上的女人,他這麼反常的對你,教我不認清事實也不成了,反正他也從來沒有愛過我,咱們充其量是各取所需罷了。”她說得瀟灑,像是想開了看破一切般。

  永琪也走上前來,“貞夫人,謝謝你過去的幫助,但我很抱歉,我無法回報你,因為虛情假意的事我不會再做了,可在我心底,那感恩的位置不會變。”

  他無可辯解,這份情債他確實沒法自我開脫,只能歉意以對,也不敢奢求她原諒。

  “這樣就夠了,其實我要求的不多,這樣真的就夠了。”貞夫人激動的落下淚來,他雖不愛她,然而願意記住她,這樣她就滿足了,還能求什麼呢?!

  嘉樂瞧著貞夫人,這女人其實很可愛,是個講義氣的好女人,只可惜愛錯了人,她不禁橫了永琪一眼,這些果都是他種的,他才是那禍根!

  “都是你這——”她想數落身旁的男人為貞夫人出氣。

  “格格別在這時候為我抱不平了,你們還是趕緊上路吧,那些追兵雖被我與小稻子引到另一條路上去了,但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上當,在他們追來前,你們快走吧。”貞夫人含著感激的淚急道。

  來日方長,他日若有機會與嘉樂做姊妹,自然會請嘉樂好好幫她教訓這男人出氣,可這會逃命要緊,時間耽誤不得。

  “是啊,奴才准備了快馬讓主子逃命,主子快帶著格格上馬離開吧。”小稻子指著身後他帶來的馬催促。

  永琪拍了下小稻子的頭,“干得好,機靈!”

  永琪先是協助嘉樂上馬,轉身打算跟小稻子吩咐一些話,要他先護送貞夫人回去,之後他會想辦法與他聯系的。

  就在轉身後,驀然,他寒毛豎起,感受四周氣氛在剎那間凝結住了——

  “十二哥,小心!”身後的人兒驚恐的大喊。

  他聞聲錯愕的回頭,驚見她飛撲至他身前,而一支利箭正穿透她的腹部,他瞬間面無人色,心神俱喪的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嘉樂!”見她緊閉雙眸,面色如雪,他血液不住逆流,呼吸也跟著凍結。

  那原已倒地的趙之山竟又拿起箭射向他,嘉樂瞥見卻只來得及擋在他身前,那一箭當場射穿了她。他愕然的低下頭來,發現自己抱著她的手顫抖不休,幾乎無法順利將人抱緊,他單腳跪地,將她緊緊的往自己懷裡扣。

  突遭此變,小稻子與貞夫人憤怒的趕上前,一刀殺了又想再發一箭的趙之山。

  兩人殺了他之後折回,驚見永琪雙眉間的紅焰,竟宛如血紅心髒般跳動著,這駭人聽聞的景象前所未見,兩人都嚇傻了。

  “傻丫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永琪震驚得無法自已。

  “十二哥,你忘了,我生來就是要為你擋災的啊,我是你的擋災盾牌……所以你不用自責,這都是天命……天命呢……呵呵……”

  永琪赤紅的眼睛僵緩的移向她的面容,竟瞧見她一臉粲笑宛若朝陽,蒼白的臉龐美麗如女神,風吹亂了她的發,她還在笑著,認命的笑出了絕塵的燦麗……

  他冰玉般的面頰滲出了冷汗,浸濕了眼角,在她笑著合上眼的那一刻,他嘗到了肝膽俱裂的滋味!

  第十章

  永琪顫栗地盯著嘉樂緊閉的雙眼,伸出手指無比驚慌的要探向她的鼻息,就在他驚顫的指頭即將觸及她時,他用力縮握住手掌,竟沒有勇氣確認她的生死。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嘉樂不會死的,不會的!”他抱著她,憤怒的朝天怒吼。

  他怎麼可能會失去她!怎麼可能!

  “主子……嗚嗚……”連小稻子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不是說我只有三災,嘉樂已為我擋足三次禍事,怎會有第四次?!不可能!”他瞳眸爆出難以置信的激怒。

  “什麼三災?主子您在說什麼?”小稻子止住淚,訝異地問。

  “一名高人告訴皇阿瑪,嘉樂會為我擋去三次劫難,而那三次都已過了,為何還會有不幸?”他雙手抱住嘉樂癱軟的身子,呼吸紊亂,神情也跟著狂亂。

  “三次?!第一次是落井,第二次落馬,第三次是上回您帶格格去吃宵夜時的毒油餅事件嗎?”

  “毒油餅?你若指的是那次發生在翁記粥品的事,那是沖著我來的,那個粥鋪子的廚子過去曾在將軍府任職,他不齒我淫蕩不守婦道,敗壞了長征將軍的名聲,於是想毒殺我,那油餅是專程做給我吃的,但他沒想到我這麼快就離開,而毒餅卻陰錯陽差的進了索然無辜的格格肚子裡去,事後那廚子想再次毒殺我,卻教我給逮了,才對我托出先前的這件事兒來。”貞夫人說。

  “所以嘉樂那回中的毒不算是為我擋災……”永琪愕然。

  “那……這回才是第三次?!”小稻子顫著聲說。

  永琪臉上一片慘白,難道這真是天意,那術士說得沒錯,他若沒愛上嘉樂,那麼她就不會因他而遭難,可偏偏還是教他愛上了,這劫難終究難避。

  他懊悔不已,若早知道會失去她、會讓她陷入險境,他不會讓兩人相愛的,不會的!

  “不,她不會死,她為我擋下的這一箭,穿進的不只是她的身子,還有我的心,倘若她真醒不過來,我也不願苟活,嘉樂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她自己一人孤單上路!”他眼眶紅了。

  他恍若失了冷靜,再次顫抖的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間,她不會就這麼死在他的眼前……

  “十二哥……你別自責,我……沒死。”嘉樂短暫的昏厥後,勉力的睜開眼。

  見她睜眼說話,永琪整個人像是傻瓜般愣住,瞧著手指還停留在她的鼻息間激顫著,猛地,他忍不住激切的抱信她。“喜樂!”一滴男兒淚潸然落下,這是喜極而泣。

  眼淚落在她的頸窩,這淚像打在她心坎上,又酸又疼。“十二哥,我不想死,我還想與你白頭偕老,我不要死……”她笑得淒涼,手伸在空中,想要輕觸他的熱淚卻又力不從心的放下。

  “那就別死,別死,別丟下我一人!”他激動的說。

  身旁的小稻子與貞夫人見了也為之鼻酸。

  “好……我不丟下十二哥,皇後早逝,十二哥這生沒能得到幾年的母愛,而萬歲爺的愛又只能隱藏在暗處……全天下的人都不肯接近我的十二哥,十二哥的身邊只有我……我不能死,我要代替所有人來疼你……就疼你一人……”

  “嘉樂。”他抱著她痛哭失聲。“好,就讓你一個人疼,我就讓你一人疼!”

  “十二哥……”那支箭讓她受創甚劇,她咳出了血。

  永琪慌亂的抱著她,竟不敢拔出那支箭來,這箭一拔出,她必定立即噴血斃命。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無助到不知如何是好,他總是能沉穩的面對任何事,可此刻,他卻沒用的像是個三歲娃兒,不只雙手抖,連心都在顫抖。

  “主子,萬歲爺的追兵馬上就到了,還是先帶著格格離開這兒吧,奴才與貞夫人會跟著您一道走,咱們趕緊先找大夫去。”小稻子抹淚建議,格格重傷,他不放心兩位主子沒人保護伺候,非跟去不可。

  “嗯。”永琪努力壓下可能會失去嘉樂的恐懼,抱著她上馬,他得找到人來救他的女人。

  “大夫,如何?”永琪焦急的問。

  大夫胡子花白,動作遲緩,每做完一個動作就停下歇息老半天,終於診完脈後又遲遲沒出聲,這讓永琪急得要發狂。

  “這個嘛……”大夫像是又要睡著了。

  永琪氣怒,不禁瞪向小稻子,責問他這是哪裡找來的蒙古大夫?

  小稻子無奈,他們一路北走,越走越荒涼,這已是方圓百裡內唯一的大夫了,他快馬將人載了來,也不知他竟是這副德行?他自個兒瞧了也心急啊。

  格格已昏迷了一段時間,氣息越來越弱,幾乎快把不到脈象了,這位大夫如果救不活格格,那主子就真的沒有指望了。

  “大夫,我家主子有救嗎?”小稻子不得不‘搖醒’這看起來活像是廟裡供人拜拜的千年神尊問。

  “神尊”被嚇得皺眉。“有救,瞧,她不是醒了嗎?!”

  眾人這才發現緊閉著眼的人兒真的睜開眼了。

  “玉爺爺……”睜眼的人兒,見著大夫後露出吃驚的表情。

  “嘉樂,你認識他?”永琪也是一臉的詫異。

  “玉爺爺……每年都來探望我……他很疼我……”

  “他每年去探望你?”永琪不禁好奇起這都從究竟是誰了,“我怎麼從沒見過你?你是什麼人?”他直接問著老人。

  “每年元宵節我都會上門送湯圓給我的小娃兒吃,我去瞧她有沒有給你欺負時,你都恰巧不在,所以沒見過我。”老人笑嘻嘻地說。

  永琪想起每年元宵節他都得依祖制與其他阿哥一起進宮面聖問安,這人莫非是故意選在這天好與他錯過,刻意不見他?

  “呵呵,猜對了,老朽在今兒個以前並不想見你。”老人像是有讀心術,可以猜中他的心思。“而你問我是誰,我就是那個要乾隆將這娃兒送給你的人。”老人笑得露出一口空牙。

  永琪錯愕地一怔,隨後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是你告訴我皇阿瑪,嘉樂是我的擋災盾牌的話?!”

  “沒錯,就是老朽說的,我還囑咐他別讓你們相愛。”老人笑得賊兮兮的。

  “你!”他變了臉。就是這老頭害他與嘉樂陷入萬劫不復之中,他殺意立起,表情駭人。

  “怎麼,你不滿意我的安排?若不滿意,我將這丫頭送給別人,讓你一輩子也見不著她。”老人捲著斑白鬢發,無視於他的殺氣。

  “十二哥……別生氣……玉爺爺是好人……是他讓我待在你身邊的……”她輕扯著他說。

  永琪驚愕的望著懷中嬌弱的女人,好半晌後,漸漸地,他好似忽然想通了,這老人是姻緣佬,為他安排了那麼多事,最終的目的就是要他愛上這丫頭,幸虧自己沒教他失望啊!

  可是,兩人若沒機會相愛,她也不會一再因他而遇難。

  老人看穿他的想法,笑得詭譎。“這丫頭是為你而生的,若沒待在你身邊,在她五歲那年就會夭折,這樣你還怨老朽安排得不好?”

  他心驚,這意思是,她五歲那年若是死了,就連往後這些年的相處都不存在,若是這樣,就算會害她受罪,他也該感恩他做了這樣的安排,起碼讓他們相愛相處過。

  “不怨、我不怨,相反的,我謝謝你了!”永琪一掃怒意,改口說。

  “不怨就好。”老人笑得慈祥。

  “老人家能斷定這麼多事,也定能救嘉樂,請你救救她。”得知老人的身分後,他立即開口請求。

  “我連你都救不了,如何能救這娃兒?!”都從嚴肅的搖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家主子也有危險?”小稻子聽到這話立即大驚起來。

  “天機不可洩露。”老人笑得神秘。

  “喂,什麼天機,你救不活格格,又詛咒我家主子會出事,你、你莫名其妙!”小稻子為主子心急,忍不住怒罵。

  老人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然後閉上眼又像睡去了一般,這回任小稻子怎喚都喚不醒。

  “主子,怎麼辦?這老頭裝死!”小稻子氣急敗壞的嚷道。

  “沒關系的……我撐得住……十二哥……咱們走吧,這地方再久待怕萬歲爺的人又要追來……”嘉樂虛弱的說。

  她不能死,起碼不能死在他的懷裡,不能讓他自責到不能承受。

  雖然來日無多,但她得撐足最後一口氣,能陪她的十二哥多久就陪他多久……

  烈陽高照,天空射出一片火紅,殘壁斷崖邊,那巨石教艷陽曬得閃爍燙人。

  永琪如玉般的面容漸漸滲出汗滴,淌過眼角,可雙手依然緊抱著一具瀕死的身子。

  “皇阿瑪,我沒想到您會親自追來。”瞧來皇阿瑪是執意不放過他了。

  “你若體諒朕的苦心,就該回頭!”乾隆怒道,瞧著已被他逼到懸崖邊的兒子。如此困境,就不信他不低頭。

  “皇阿瑪若能成全孩兒的心意,就該放手。”

  “你!”乾隆怒極。“那丫頭似乎活不了了,朕不懂你還在撐什麼,反正她都要死了,她一死你還不是一樣得回到朕的身邊。”

  永琪忽然恣意的大笑,笑得猖狂,在烈陽灼身下,卻只見蒼涼與心傷。“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這點皇阿瑪到現在還瞧不明白嗎?”

  “你想做傻事?!”乾隆震驚不已。

  抱著嘉樂,永琪站在崖邊,滾燙的石頭燒得他又足火熱,可卻表情空洞木然,憂傷的眼直勾勾地望著懷裡的人兒,她撐不住了,他知道,她撐不住了……

  而他也同樣撐不住了!

  他在哀傷中沉淪陷落。“皇阿瑪,你走吧,我不會回去了,我要跟這丫頭走,她上哪兒去,我便上哪兒去,我們不分開。”他呢喃般的聲音飄送出來。

  乾隆聽得心驚膽跳。“你別傻了,何苦為了一個女人斷送自己大好的前程?!”

  “錯了,該是說,嘉樂何苦為了我,斷送一條命。”

  “永琪!你當真不回頭?”乾隆咬牙再問一次。

  永琪一雙眼只憂戚的緊盯著懷中人兒不放,連一眼也沒有分神給面前憤怒的皇帝。

  “永琪,這麼著,朕答應你,你若肯回頭,朕會全力救回這丫頭的小命。”乾隆試著與他交換條件。

  他搖頭冷笑。“皇阿瑪一心要嘉樂死,破解干擾我繼位的天劫,不會真心想救她,所以你又何必說出這些謊言假話來騙人。”

  “你這可惡小子!朕定要你回頭,來人,將人給朕拿下!”軟勸不成,乾隆惱怒,打算用強硬的方式將人帶走。

  身後的大內高手即刻要上前拿人,小稻子與貞夫人也馬上擋在他們身前,與那些人打了起來。

  “主子,這裡我們撐著,你帶著格格快走。”小稻子大喊。

  永琪感激的頷首,抱著嘉樂上馬沿著崖邊狂奔,乾隆見狀,立即要人甩下小稻子與貞夫人去追永琪,他也親自趕了上去,護衛駕馬追著永琪,一把刀橫過要先殺了他懷中的人兒。

  永琪抱著嘉樂一閃,一腳踹飛那護衛,回頭見背後還緊隨著四名帶刀護衛,他突然急拉韁繩讓馬兒回頭沖向那四人,驀然一聲慘叫,其中一名護衛胸前受了一掌,飛出數丈之遠,狼狽滾了幾圈後倒地不起。

  “沒用的東西!”在後頭追趕的乾隆見到此景,立即大罵。

  示意他身後的護衛也快馬追上去,絕不能讓永琪跑了,他這一走再想追到人就難了。

  “十二哥……別跑了……你回頭吧……我真不行了……回頭做你該做的事……”嘉樂扯著他,氣弱的要求。

  “我該做的事就是陪著你,與你浪跡天涯!”他說,眼眶已然泛起淚光,語氣是無可轉圜的強硬,他不要失去她,他不放手,就算明知她不行了,他也要陪她到最後,絕不放手!

  “十二哥……可是我不能陪著你浪跡天涯的……我已經做不到了……”馬仍在疾奔,天際一樣火紅,鮮血流出她的唇外,靠著他,漸漸地,她不再動了。

  他身子一僵,時間到了嗎?握著韁繩的手松開了,一行熱淚滑下,任馬兒自己奔騰,他只是緊抱著她哭泣,應該是太陽太烈的關系,竟照得他整個心靈干涸到宛如被撕裂,馬兒持續狂奔著,後頭的追兵也沒停過,可這天地間好似只剩下抱著女人悲泣的身影,他朝馬腹一踢,馬兒受驚一躍,連人帶馬翻下懸崖——

  “不,永琪,你不可以這麼對朕!”乾隆身手本來就不凡,一個飛躍,驚險地在他落崖之前親手抓住了他一臂,沒讓他掉落。

  “放手!”永琪一心尋死,不願求生。

  “朕不放,朕求你了,跟朕回去吧。”乾隆眼眶也紅了,其實他無意這麼逼自己的愛兒的,無奈天命如此,他不願逆天行事。

  永琪搖頭拒絕,發現單手抱在懷中的人兒正往下滑,即將滑出他的手臂,他抓不住她了……

  “皇阿瑪,快放手。”他不能讓她獨自上路!

  “朕不放,你快上來,有話等你上來再說。”

  “放手!不——”在永琪急切的怒吼聲後是他心碎的大喊,他劇目鉥心的瞪著嘉樂快速的落入萬丈深淵,他整個人幾近崩潰,哀痛欲狂。

  當那抹身影消失在他眼底後,他極度憤然的仰頭怒視著乾隆。“皇阿瑪,你真不放手?!”他抓過盤在腰間的長劍,舉起劍,劍身在陽光下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乾隆猜出他的意圖,愀然變色。“永琪,不要!”

  在乾隆驚恐的阻止聲中,他長劍一落,竟凌厲狠絕的自斷一臂,怵目鮮血噴得乾隆滿臉,乾隆緊抓著他遺留下的手臂,震驚的見他筆直的墜落消失。

  小稻子與貞夫人同時軟身跌坐在地,神情盡是不可置信,他竟會這般決絕!

  “永琪……”乾隆滿臉是血,抱著那只失了主人的手臂,愕然不信,自個兒竟一手逼死了兒子,一顆顆懊悔的淚水不住落下,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愛大清國……太想這個兒子繼位……他……錯了嗎?錯了嗎?

  他後悔莫及,老淚縱橫,哭得眾人跪地不敢起。

  尾聲

  斷崖下,是一片水波粼粼的世外桃源。

  永琪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茅屋裡,身旁人影晃動,他轉頭,看見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正笑呵呵的看著他。

  玉爺爺?

  “嘉樂……”他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他和嘉樂都掉下懸崖了,一股恐慌驀地襲上心頭,他似乎沒死,那嘉樂呢?

  “她沒事,你放心,你們的傷勢不輕,需要多休息。”玉爺爺知道他放心不下,伸手指了指躺在不遠處另一張床上的嘉樂。

  “嘉樂真的沒事了嗎?”看見她動也不動的躺著,永琪無法安心,撐起有些無力的身子,勉強下床想走向她,他一定要親眼確認她還好好活著,他再也不要放開她的手了。

  玉爺爺看他堅持,只好幫忙扶住他過去,讓他在她身邊躺下。

  摸著嘉樂溫暖的小臉,看著她平衡起伏的呼吸,他覺得有些混亂,之前玉爺爺才說他救不了他們,現在怎麼又那麼剛巧出現在這?

  “是你救了我們嗎?”

  “老朽之前曾說過,你是真龍轉世,洽談室要繼承天下大統,因此不能與這丫頭相愛,否則會打亂你的命運,她也會有死劫。這丫頭是為你而生,本該替你擋災,可她甘願為你而死,你也為她而放棄天命,你們真誠的感情打破原本的命數,因此兩人的緣份已重歸正軌,之後會順順利利,恩愛白首。”玉爺爺意味深長的說道。

  永琪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但還來不及開口,他就覺得一股倦意襲來,讓他忍不住昏昏欲睡,敵不過強烈的睡意,永琪在朦朧間依稀聽到玉爺爺的聲音響起,“睡吧,孩子,醒來之後就是新的開始……”

  今夕星辰燦爛,葡萄籐下,徐風拂過枝葉,一對男女相偎佇立,星光穿透籐枝,映灑在兩人身上,女子姣美得就像朵青蓮,身旁男子也面容俊美,劍眉星目,眉心淡紅。

  一陣風迎來,吹動了男子空虛的右臂袖子,女子溫柔的將袖子抓回,細心的綁了個結後緊回他的腰帶上。

  她的十二哥啊,為了追她下黃泉自斷一臂,這臂膀不在了,也教他們徹底得了清靜,沒人會再來煩他們了,照十二哥的說法,值得。

  當初他們一起跌下懸崖,後來兩人醒來時,玉爺爺已不見蹤影,他們的傷勢卻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體仍有些虛弱。

  此等奇遇讓他們又驚又喜,他們深信一節都是注定好的,老天考驗他們的愛情,當愛夠濃時自然能夠跨越死劫,從此天長地久的相守。

  嘉樂伸出手臂要摘下籐上的葡萄,踮起腳尖,還差那麼一點點,永琪笑著托起她的腰,讓她輕易摘到葡萄,一串葡萄到手,她先摘了一顆送進他的口中。

  “甜嗎?”

  “不怎麼甜,有些酸。”他蹙眉。

  “是嗎?我也嘗嘗。”

  “要嘗,嘗我嘴裡這顆……”他吻上了她艷約的小嘴,與她一起分享他口裡酸酸甜甜的滋味……星光璀璨的葡萄籐下,一對儷人忘情地擁吻著彼此……

  四十年後,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螭龍,向西方飛騰而去了。

  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眼間轉白為熾——

 

 全書完

 

九龍壁
之一  蛟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05798
之二  應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09355
之三  螭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12571
之四  蜻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13251
之五  鳴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288966
之六  蜥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14041
之七  火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292600
之八  蟠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286570
之九  虯龍
http://mypaper.pchome.com.tw/jkjkkjkj87108/post/1322314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