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族的族長才被稱為緋心，只是您即是唯一生存的緋族人，就自然是緋心。”

戈薇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是來自五百年後，戰國時代要是沒有緋族的人，那我的血脈是怎麼來的？”

“緋族的血液與人類融合，想要覺醒難如登天，您或許不是唯一的緋族人，卻是唯一會覺醒的人。”

夏沫哀傷的說：“他或許早已預知了您的出現，才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是夠荒謬的。”戈薇冷笑著不再說話。

瑯铘，就算薇放過你，我也不可能放過你。殺生丸默默的跟在戈薇身後保護著她：將你殺死，然後……

甬道似乎長的沒有盡頭，不管怎麼走都看不見光，而且妖氣與瘴氣似乎也越來越濃了。

湛藍瀟已經快撐不住，在汀風懷裏搖搖晃晃，連彌勒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湛藍澈到是什麼事都沒有，瘴氣蔓延到他身體半步內的時候突然都變了方向，似乎在躲避著什麼。

“瀟看來不能前進了。”汀風急急說。

“那就留下。”人越來越少，反而越得戈薇的心：“汀風就留下來陪她好了。”

“不行。”縱使擔心湛藍瀟，但是他更擔心殺生丸和戈薇。

“那就澈留下。”戈薇沒有反駁他的話，畢竟妖怪總比人類的安全性大一點。

“你就這麼希望我們留下？”湛藍澈無奈，這一路上不管出什麼事，戈薇肯定會扯到不讓他們去這個問題。

“知道了就不要問我。”戈薇轉過頭去看著殺生丸：“這本來就是我、他和瑯铘之間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他殺過我一次，跟我總有關係吧？”汀風站起身，將湛藍瀟交給了湛藍澈：“帶她離開，我始終放心不下這裡。”

湛藍澈除了點頭還能說什麼？

他看了一眼彌勒，將自己的披風扯下來拋給他：“可以避魔瘴妖氣，我不需要了。”
“多謝。”彌勒披上披風，臉色慢慢緩了過來。

湛藍澈看著戈薇，眼神複雜，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叮囑，抱著湛藍瀟飛速離開。

“還剩五個。”奈落滿意的笑了：“下一個離開的會是誰呢？”

“不會是你吧？”戈薇笑著問他。

“我沒有別的掛念，我陪著你。”奈落也回以戈薇溫柔的笑容。

看著兩個人相視而笑，殺生丸的臉色更加陰沉。

他即使嫉妒戈薇對奈落的在乎又怎麼樣？他連拉自己心愛的女人入懷都做不到。

現在只能等到……

“這甬道怎麼一直走不出去？”彌勒停下來喘口氣，他怎麼說都是人類，體力和妖怪不能比。

“或許這根本不是條甬道。”戈薇左手在胸前滑動，金弓重新幻化出來：“如果這是個結界的話……”

右手勾出銀箭射破了前方的虛空，空間破裂了，五人站在一片小小的空地上，面前是一扇大門。

“還是要靠戈薇小姐才行。”彌勒終於松了一口氣，再走下去怕自己見到瑯铘時會累倒。

“這扇門又有什麼玄機？”汀風試著去推門，誰知門竟然應手而開，從門縫裏漸漸透出明亮的光。

“這是！”

眾人驚訝，是花田，大片大片的花田，金黃的向日葵鋪滿整個視野，連邊兒都看不到。

“仍然是幻象啊……”戈薇輕嘆：“緋族，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她又重新搭起破魔之箭，尋找幻術的破綻，然後再用靈氣來凈化妖力。

不過殺生丸卻溫柔的壓回了戈薇的手：“不要找了，沒有。”

這個幻境竟然半點空隙都沒有！

“看那邊。”汀風指向不遠處的一片空地，無數只鳥雀在飛翔，似乎還有人跡。

幾人立刻走了過去。

勝雪的白衣托起了鳥兒的翅膀，然後那人開心的笑了，半點雜質都沒有，只是象個孩童一樣笑著。

在鳥雀飛翔的瞬間捲起他的長髮與大衣，翡翠的眸子輕眨，恍惚間眾人似乎看見了天使與他重疊……

腳步聲驚起了鳥雀，笑容在看到他們的瞬間變得安詳卻飄渺：“你們終於來了。”

“瑯铘。”天生牙直指著他，殺生丸似乎是唯一未被剛才的景象影響的人。

彌勒也受了不小的振動，在他的印象裏，瑯铘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妄圖毀滅世界的瘋狂魔頭。

可是剛剛的那個才是真正的瑯铘嗎？那個曾經笑的真摯，愛的癡狂的瑯铘。

“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會來。”瑯铘根本看不到悲哀的夏沫，現在在他眼裏，只有戈薇是最重要的。

戈薇默默抽出了傾涯刀，強大的殺氣壓迫著空氣，鳥雀紛紛驚起離開，去尋找安全的閉難所。

這時，眾人才看到了瑯铘身後，那堆破爛不堪的碎肉快，神樂一半腦袋張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縱使已經習慣了血腥，神樂的慘狀還是讓戈薇轉過頭不忍再看。

“真是失禮了。”瑯铘坐在一地肉塊旁邊竟然是無動於衷：“我本來只是想殺了她，沒想到她沒有心臟，還這麼頑強。我只好將她碎屍萬段來確保萬全了。”

“背叛者的下場，不值得同情。”奈落也是面無表情，他早就想了斷神樂了。

“你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瑯铘有些奇怪的看著戈薇：“你，還恨麼？”

“我現在，只想儘快解決一切。”戈薇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你仍然在恨著，只是你已經想好了結局，是麼？”瑯铘微笑：“你果然是我夢寐以求的瑰寶。”

“我一直希望你來這裡。”瑯铘站起身，毫不將眾人的敵意放在眼裏：“因為這裡來了，就無法後退，你只能向前走，否則就要永遠停在這裡。”

“我們會向前走，直到找到出路為止，不過要請你先去地獄了！”汀風的匕首已經拿在手中。

“看來你相當怨恨我殺死了朔夜。”瑯铘笑著說：“其實早死晚死又會如何呢？待這裡的封印解開，這個世界都會為我的夢陪葬的。”

“你的夢，就是殺戮麼？”彌勒質問他：“還是你夢裏的那個人，希望你那樣做呢？”

“她一直在陪伴著我啊。”瑯铘又撫上額頭的月牙，卻發現它不是如往常的溫熱，而是一片冰冷：“沫沫？”

“我在這裡，可惜你看不見。”夏沫走近他身邊，看著他一貫安詳的容顏透著慌亂。

“沫沫？你回答我……”瑯铘仍然撫著額上的月牙不停呼喚。

“你已經再沒有了善念，你的惡與瘋狂在排斥著我，所以你才會看不見。”夏沫一滴冰涼的淚水從臉頰上滑下來，沒入衣領中。

“沫沫？”瑯铘似乎感覺到了那滴淚，他的面孔扭曲了：“你為什麼哭？你是不是生氣了？沫沫乖，你放心，我不會耽擱太久的……”

他抬起頭，看著眾人：“來吧，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大的能力，是不是有資格對我說這些。”

“請你們……殺死他吧。”夏沫閉上眼睛，她的最後一滴淚已經用掉了，卻仍然無法喚醒瑯铘沉入深淵的良知。

“一口氣解決他！”彌勒開了風穴。

“要做大事，先要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瑯铘突然消失，瞬間出現在彌勒身後。

“就象你們現在要阻止我，就要先想想，你們有沒有這個能力。”

瑯铘彎起手臂下擊，骨頭碎裂的聲音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彌勒忍痛封住風穴，捂著完全粉碎的臂骨跪到地下。

破魔之箭的光芒飛過來，瑯铘輕鬆閃開，雖然他不敢接戈薇的箭，但要讓她無法傷到自己簡直是輕而易舉。

“當我已經完全清楚你的招式以後，你認為你還能做些什麼？”回轉身體，瑯铘直接捏住汀風刺過來的匕首，一把寶刃竟然讓他輕易折斷。

汀風攥起拳頭直衝過來，卻被瑯铘堅固的結界彈飛老遠。

“奈落，我一直很欣賞你，因為你有某些地方和我很像。”又躲過一支破魔箭，瑯铘輕飄飄的落在奈落身邊：“可惜，你到底是被世人蒙蔽。智慧之人有心眼看人間，愚昧的人用肉眼望世界。為什麼你不了解？”

“殺了你，我真的覺得很可惜。”話是這麼說，瑯铘手中出現一個白色的光球，急速飛向奈落，即使躲開也會緊追不捨。

強大的殺氣逼來，瑯铘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來人：“王，您終於出手了。”

殺生丸也不說話，蒼龍破的光芒席捲著瑯铘的身軀。

光芒散盡，瑯铘仍是瑯铘，他的結界沒有絲毫動搖，甚至連衣角都沒被割下一片。

“王若修身養性三百年，或許可以殺我。但是現在，”他的手劃了個半弧，結界的光芒忽然強了起來，將殺生丸震後一步：“這就是三百年的差距。”

“瑯铘。”戈薇已經收起了破魔之劍，紫色的傾涯在她手中微微顫動。

“靈刀傾涯？”瑯铘終於肯認真一點了，因為傾涯是一把可以劃破任何空間的刀，當然包括可以穿入自己的結界。

“我唯一不想殺的就是你。”瑯铘嘆息

。“因為你愛我麼？”戈薇嗤笑：“算了吧，瑯铘，現在的你只愛你自己。否則你想挑起我的恨，方法有很多，為什麼一定要把我變成和你一樣呢？”

“你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很生氣。”瑯铘伸出手，白色的光芒化成一柄利劍——他的妖氣竟強到能化做實體！

“你會殺我麼？你需要緋心憎恨的力量不是麼？”戈薇也舉起了傾涯刀，緋色的妖氣升騰，包圍了她的全身。

“用你的血也是一樣的，怪只怪你不願與我踏上同一條路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白一紫兩到光芒終於攪纏到了一起。

汀風拉住了想要衝上去的殺生丸：“瑯铘的結界太強，除了傾涯刀無人破得。這裡沒有我們插手的餘地，靜觀其變。”

但明明看到戈薇在做生死搏鬥，殺生丸又怎麼呆得下去，他還是拿起天生牙衝了上去——憑冥道之力，應該足以和瑯铘一戰吧？

“成大事者總要有人犧牲，你死吧，戈薇，我會感謝你的。”

抓住空擋，瑯铘將殺生丸封在結界，手中白刃直飛向戈薇。

避無可避，戈薇咬牙也撲了上去，紫色的流光衝向瑯铘——同歸於盡。

眼看瑯铘的刀刃就要先一步穿透戈薇的胸膛，夏沫不顧自己根本沒有形體，擋在了兩人中間：“不可以！”

“沫沫……”瑯铘驚訝的停住了——夏沫就在他眼前？

下一秒，戈薇手中劍不偏不倚插進他胸膛。

痛似乎一直傳進了心裏，離開九十九族，和夏沫生活的點點滴滴，七百年來未曾想過的一切，忽然全部浮現在腦海中。

夏沫的臉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張蒼白的、悲哀的臉，凝結了七百年的悲哀第一次傳進了瑯铘心底。

瑯铘像是忽然驚醒，纏繞了他七百年的夢魘化做無數人的怨靈升騰上天空。

原來復仇並不是你的希望，原來你一直在守護著我，原來你一直在替我難過……

瑯铘的身體緩緩倒下：沫沫，並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太執著，害了太多的人。

“沒關係，你還有我。”夏沫向他伸出了手。

“我沒辦法陪你上天堂。”瑯铘也伸出手，那腥紅腥紅的流到地下，是無數人的血凝結而成。

“那麼，就讓我陪你去地獄吧。”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一起走吧……再也不分開。

謝謝你們……夏沫最後的聲音在天空回蕩。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簡單包紮了自己的斷臂，彌勒忍著痛說：“我們儘快找路出去吧。”

“你們走吧，我要留在這裡。”戈薇並沒有收起傾涯，反而直指向了殺生丸：“我說過的話，今日要兌現了。”

澈不在，瀟不在，汀風也不在，只有奈落明白戈薇真正的目的，但是他卻無法在這裡說出口——

這裡是緋族的地域，萬一殺生丸知道了戈薇的目的絕對與她動手，讓她恨心再起的話，這個世界可能就會毀在戈薇手裏了。

“好。”殺生丸的天生牙也已重新握在手中。

“天生牙？你用它，鬥得過我嗎？”戈薇一揮傾涯，無數光點濛濛灑動：“別忘了縱使是妖，我也是人類之身，天生牙是斬不到我的。”

殺生丸隨即聽話的收起天生牙，抽出了鬥鬼神。

“他怎麼這麼聽話？就那麼想死啊……”彌勒感嘆。

“兩個都想自己死，是不是就打不起來了呢？”奈落突然有了這個希望。

兩柄劍同時出手刺向對方要害，然後都在中途停手防禦……

殺生丸與戈薇這一仗在外人看了就跟做戲沒什麼兩樣，速度不夠，力道不足，劍遞不到位，而且竟然越打越慢……

“戈薇小姐是放棄了吧？”彌勒高興的在一邊說。

“她不會。”奈落冷冷開口——因為戈薇要的不是殺生丸的性命，她要的是一個解脫。

戈薇突然跳起身撲向汀風，傾涯刀的紫光瞬間伸長了一倍。

奈落立刻明白了戈薇想做什麼，殺生丸用鬥鬼神去擋戈薇的刀，他卻直接撲向了戈薇。

果然，戈薇忽然轉身，將自己的身體送到殺生丸的劍上！

“你就這麼想死嗎？”

鬥鬼神還插在奈落身體裏，他卻在抱著戈薇大吼大叫：“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啊？你信不信你要是敢死，我就代替瑯铘毀了這個世界！”

戈薇被奈落嚇得暫時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只是指著他胸前的劍尖：“你、你……傷。”

“這點傷算什麼？你忘了我的身體是什麼做的了？”奈落一轉身，鬥鬼神從體內拔了出去：“再說鬥鬼神本來就是我的分身做的，怎麼傷得了我？”

“算了，戈薇小姐。”看著戈薇黯然的模樣，彌勒走上來說：“你可以重新選擇的，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不是嗎？也許只要再一次機會，一切都會變好的。”

所有人的希望？

戈薇黯淡的眼神看向彌勒，看向奈落，看向汀風……再想起澈、瀟、犬夜叉、桔梗……

殺生丸的眼光在追隨著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似乎全部可以聽得到。

“我想回家。”戈薇終於幽幽吐出了這句話：“我真的好想回家……”

殺生丸的心寒了——是麼？她沒有選擇自己，她選擇離開。

“我給你五百年做考驗，”轉過頭，戈薇不看他：“五百年後，你若能夠找到我，就讓我們再愛一次吧。”

食骨井旁邊，好不容易挖開的井卻已經殘破不堪，隨時有再崩塌的可能，而且井底竟然越來越淺，眼看不用多少時日就會被完全填埋。

“看來它也已經完成它的使命了，我回去後，就沒有再回來的可能。”戈薇撫摸著井的邊緣。

“走之前，有一件事要做。”她向桔梗點點頭，完整的四魂之玉出現在桔梗手裏。

戈薇拿過玉珠，看著它若有所思：“一切冥冥自有定數，本來四魂之玉註定會缺少一塊，偏偏被我從未來帶來的一塊補齊了。”

她默默祈禱，翠子的靈魂出現在半空中：“戈薇，多謝你常年守護著四魂之玉。我可以實現關於你的一個願望，或者無關與你的三個願望。但是四魂之玉從此就會消失，我的戰爭也算是完結了。”

戈薇看向桔梗和犬夜叉，他們兩個點了點頭。

“第一，我希望桔梗能夠復活。”

陶土的身體開始剝落，屬於人類的健康皮膚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死魂紛紛從桔梗體內離開。

“第二，我希望犬夜叉可以成為人類。”

獠牙和利爪消失了，連尖尖的耳朵也消失不見，純黑色的發披散在肩膀上。

“第三……”戈薇躊躇了。

所有人都看著她，不知道她會許什麼願望。

戈薇想了想，微笑了：“第三，希望殺生丸的手臂可以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