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 第一間駐足的巴黎咖啡廳及街景和三明治


機場到巴黎，搭的是機場巴士。上回搭的是火車轉地鐵，一路上都是城郊景象，殊無特色。這回搭的是巴士，總能看到點東西了吧？可不！沿途的疲憊讓瞌睡蟲早早就把我釘牢，剩餘的一點精力全用在身旁喋喋不休興奮不已的林身上。飛行7小時跟飛行14小時果然是有2倍的差距，本來比林大一倍的眼睛現下瞇得跟林一樣小，林的聒噪我都只能很敷衍的親兩下算數。景觀？省省吧！巴黎又不是沒來過？睡比較重要啦！

大概是睡著的緣故，本以為總有40分鐘的車程，一眨眼就結束，揉揉眼睛，林拖著我迷迷糊糊的步下巴士。這是哪裡啊？怎麼跟印象中的巴黎不大一樣？醜醜的，四周都是施工中的告示牌。雖然不至於塵土滿天，可彷彿回到處處興建捷運的台北。

林像拎小雞的提著我，同時顧著他大大小的行李，還要東張西望的找路。(對，大小行李都是他的，我最討厭旅行還要大包小包，所以除了隨身的包包，我只有拖一個箱子。)地圖大概是印在林的腦袋吧？也沒看他翻找什麼資料，作作轉頭運動就跟我說了旅館的方向。

我們住的是里昂車站旁邊的連鎖旅館，離鬧區還有一小段距離。選這裏是因為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們就要搭子彈列車到蔚藍海岸邊的尼斯城。(七點！根本就是整人嘛！)住在車站邊，趕不上火車的不定因素會小一點。

里昂車站裏有個非常知名的藍色火車餐廳，可別以為車站裏八成是速食餐廳，這裏可是要穿正式服裝來用餐的高級餐廳呢！只不過設在車站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提著行李，我不好意思進去張望，可是透過圓拱型的長窗，還是模糊地看到了些。餐廳空落落的沒有人，也難怪，還沒中午呢！厚實的黑褐色木桌搭上紅皮長靠背沙發，油光水滑的皮面緊緻地繃在實心木架上，挑高的天花板垂下長長一大串華麗水晶燈，是心理作用還是設計不同？這些燈怎麼看都比台北看過的水晶燈來得優雅應當。據說今晚我有個生日宴，餐廳裏也會有這樣古典情懷嗎？

爲了配合我的時間，林提早了幾個小時出發，一樣要到尼斯開會的林的同事還要四小時後才會抵達機場，我們先CHECK IN，想略事梳洗一番就可以重新出發。不過我不敵長途飛行的疲累，林則天生就是愛睡鬼，一不小心就睡去，一覺到下午快三點才勉強醒來，完全辜負特地選擇一早抵達的班機，可以不浪費時間先四處晃晃的本意。

走在街道上了，可眼睛還沒有睜開。我到巴黎了嗎？看著有點灰的天空，好像還在安逸的台北；林倒是興奮的很，不過我想肚子餓了是我們一致的動力。爲了給巴黎一個好印象，也是爲了晚上的生日大餐，我穿上台北朋友送的生日禮物，復古洋裝一件，白地細黑點，一路上博得許多注目禮。巴黎人在讚美別人這一點倒是非常大方。

都說了肚子餓，可在巴黎，第一個入口的，偏偏是能讓肚子更餓的標準巴黎飲品─咖啡。真餓了，並沒有忍飢耐勞特地去找什麼名家名店，就純粹是路邊一家看得順眼的小咖啡館。說看得順眼也不盡然；對異地的旅人而言，四處林立的咖啡館應該是巴黎最使人感到溫暖的特色。只不過每一家咖啡館長得大同小異，都有瀟灑地滿出店門外的露天座位；都有可以整個敞開迎接夏日晚風的玻璃拉門；當然，也都有趾高氣昂，用下巴說話的侍者。我和林都還不是巴黎人，收拾起不管是台北還是紐約的傲氣，小心翼翼的點了一份很普通的三明治和兩杯咖啡歐蕾，用很觀望的眼神打量形形色色的巴黎人。

圖二 我零碎的巴黎回憶


第一眼是無限的驚異，請原諒我這麼說。上一回來此，雖然沒有什麼好印象，但對這個城市居民的悠閒品味有著無比的欽羨。路上走過的紳士淑女，衣著氣質都有一股說不出的優雅，沒有倫敦的無趣，沒有洛杉磯的莽撞，沒有紐約的另類，也沒有台北的了無新意。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歐陸風情，一種未經可怕進化的老式典雅。在紐約待了這麼久，常常覺得路人的服飾任意的強姦我的視網膜；上回來巴黎，倒覺得自己的視線像色情狂般纏繞別人不放。

那，是我進步了，還是巴黎退步了？除了一樣充滿特色的建築，巴黎人毋寧是更國際，或著說更美國化了。很沒風格的牛仔褲肆意橫行，頂著一頭亂髮者比比皆是，女生大剌剌插著腰像男人一樣的說話，男生垂頭喪氣放任落腮鬍亂長……優雅呢？風格呢？不會死光了吧？我試著說服自己一定是因為區域不同的關係。好險的是三明治意外的可口。

翻了地圖，我們在巴黎市的外圈，不那麼餓了，所以很悠閒的晃進了巴黎。這回來除了觀光，其實還有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購買訂婚需要的東西。

不是說文定那天，要幫對方準備一身從頭到腳的東西嗎？對一般的準新人來說也許不麻煩，找個星期天到SOGO挑就是了。可我和林一個在美東一個在台北，尺寸樣子合不合都沒法子挑，本來嘛，想說就各買各的好了，省得麻煩。可沒想到有這麼一趟意外的旅行！捷家爹娘交代：乾脆就好好在巴黎挑一挑該買的物件，也是婚前難得可以一起做的事！

衝著這句話，巴黎之行有著意外的壓力。爲了購物，我和林到了歌劇院區，目的是精品集中的拉法葉百貨公司，都還不知道要買什麼，不過是順從在法商銀行職位當到頂的姑姑的建議。巴黎通的姑姑交代，先到百貨公司看看，了解大概再說。拉法葉的商品真是齊全，我和林看得眼花撩亂。確定的是要幫對方買西裝洋裝，可時值週末，兵荒馬亂。衣飾倒真都很有看頭，每一件都精緻特別，只是那個價錢也很精緻，隨便就可以破900歐元，還不是什麼晚宴服，都是比較休閒的款式。愛是愛的，只是錢還沒有多到咬口袋，實在下不了手。反正不指望第一天就買到什麼，我們很灑脫的對著櫥窗擺手，信步往拉法葉旁走去。是天注定嗎？我們居然走到婚紗街！滿滿一條街都是婚紗小禮服啊！忍不住衝動，拉著林就走進一間張望。

圖三 黑白鏡頭後的巴黎街景


很當心，不敢進那種裝潢得雅痞，店面精緻明亮寬敞的，怕看到價錢就心臟病發，客死異鄉。特意挑了一間小小的，舊舊的，兩個老太太看店的那一種。(這兩個老太太就很有巴黎味了，一看就知道是90歲都還要上美容沙龍的那種愛美人士)。進去就被鴉鴉烏的法文攻擊，還夾帶兩三句極不純熟的日文。跟著指示，上了二樓觀看，全部都是小禮服！還有一個婚紗區，陳設凌亂，但各國顧客不少。婚紗是不看的，在CH都已經付了訂金，再買就不上算，倒是林很有興趣，挑了一件外罩黑蕾絲的粉紅及膝篷裙，說是可以訂婚時穿。講實話，我很懶的，本來想進來摸摸看看欣羨兩眼也就算了，可是看到林熱切的眼神，和小小的二樓塞滿的各色人潮。既來之則安之，剛好一間更衣室是空的，我就進去換了一身美美的出來，接受林的讚賞。

小禮服是無肩帯的，上半身是馬甲，順著腰線在裙擺裏墊上硬質布料，製造出浪漫的蓬鬆效果；後擺略長，荷葉邊，外罩的那層黑蕾絲很軟，透出裡面的粉紅很嫩，附著一件混紗質的披肩，料子硬挺，所以很容易作出好看的造型，重點是，穿在我身上好看！看到我花了這麼長的句子描述，你一定猜到我買下來了。牛牽到巴黎還是牛，就在巴黎進的第一間禮服店試穿的第一件小禮服，我就下手了，從婚紗攝影到訂婚結婚場地我通通如是，還真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不管怎樣，當第一件與終身大事有關的物品採購停當，巴黎在我眼中突然變成了小禮服上的垂綴的粉紅色，整個地夢幻了起來。一個書上的地名一個陌生的城市，在我抵達的第一天，就透過一件小小篷篷的粉紅色跟我和林的幸福未來連結起來。林的信用卡在巴黎第一次開張，刷下了象徵幸福的第一筆金額，就此，我想巴黎在我的記憶地圖有了不一樣的地位，一種粉紅色的愛情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