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 在巴黎聖日耳曼驚然發覺友人送我的生日禮出自何處


當捷’s FOLKS 遇見林’s FOLKS……

終於到了立判生死的這一天，林難得的在短暫的返台假期中，沒有一大早出現在捷家大門，爲什麼？因為他得在家跟林爸林媽研究下午來捷家的說帖啊！

林和我在戰前不時私下商議，當然是雙方情資不斷交互作用囉。主要是我這方的情報來源較為豐富，林爸林媽聽起來是好人兩枚，意見不多，大概都隨我們的意；倒不是說捷氏雙親人不好，「不過看女兒知父母」，算起來是當然難搞一點。幾經會報，決定大前提，就是先見面再說，不設立場，婚事則一定要談到，至於是不是要當場提親……捷老爹是早就說過了，反正我們都是自己認識的，媒人不過是一個形式，要不要都無妨……所以，隨機應變。

約好了是4月20日下午三點半來訪，別小看，這時間可也是敲了好久，一來，林家爸爸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在大陸經商，人不一定在台灣，二來，林自己要排假也要費點心思，總不能老爸出現兒子不現身吧；這是林家，可捷家的問題也不小，先是捷家重先人，大拜小拜一年到頭不間斷，偏偏林排的假期時值清明，這下可好，不只是在家祭祖，都要拜到墳上去了，時間就很難算，因為掃墓除了要看黃曆，還得看老天賞不賞臉，清明時節雨紛紛，下起了雨墓也就不用掃了。推來敲去，大概4月20日，捷家的墓應該是掃完了，林家爸爸也可以從一堆繁瑣的事務中脫出幾天空，從大陸飛來，林沒啥好選擇的，非得趕上這個時間不可，加上時逢林家媽媽回南部探望父母，也要從高雄娘家飛上台北，還真是勞師動眾呀！

日期決定了，不等於時間也決定。兩家人爲了這個面怎麼見，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林家爸爸想，第一次見面嘛，一起上餐廳吃個飯吧，比較正式，再說有菜填嘴巴，場面也比較不會冷掉；這一廂林和我的祕談內容就是「我爸想說請你爸媽吃飯，你看怎樣？」「應該可以吧？要請在哪啊？」「就是這點傷腦筋，要請正式一點的地方，可是我爸媽很少出去吃飯，沒什麼點子。」「……」「不然，你爸爸請你嫂嫂的家人都請在哪？」「我們喔…我爸都請在君悅飯店吃上海菜。」「那我們如法炮製好了。」「行是行，不過我先問問我爸好不好？」於是我請示了捷老爹的意旨。

「唉，吃什麼飯，講兩句話的事嘛……一定要吃飯也不用上餐廳，請他們來家裏吃就好了。」喂！臭老爹，你女兒的婚事是「講兩句話的事」喔，真是過分。這個在家裏吃飯的意見，不出意料，被雙方人馬同時否決，捷家老媽說：「搞什麼，人家來家裏談親事，我還要忙進忙出，那總要穿件整齊一點的衣服吧？這樣我怎麼作菜？」見識過捷家吃飯大陣仗的林也連忙說不，連上達天聽都沒有就直接攔截「去你家談事情，如果還要麻煩你媽媽做飯就不好了，這樣你媽根本沒辦法好好坐下來說。」好吧，提案二胎死腹中，既然捷老爹不願出門，這就只剩下來我家坐坐談天這一個選項了。目標確定，接下來就是怎麼達成的問題。首先是伴手禮，伴手禮敲定之後就是確定時間，想了想，就是三點半吧！這個時間大家一定吃完飯也消化得差不多，不會有人講話講一半突然緊張打出個嗝，讓滿是消化過的食物酸味有點窘地跑出來打招呼；而時間長度間隔吃晚餐又有點遠，不會講到沒完就面臨要不要一起用餐的尷尬，要是講得興高彩烈也就罷了，那要話不投機呢？

圖二 透過玻璃屋頂就是我在巴黎的落腳處

4月20日，天氣時陰時晴不穩定，捷老爹的脾氣也是。

才早上10點呢！捷老爹的超高分貝人聲大喇叭就把我從我的閨房給轟出來了，「是要幹嘛啊？」「幹嘛？你今天沒事喔，還在那邊給我閒！」「嗯，可是她們下午才要來啊……」急什麼鬼嘛，我在心理暗唸，大概也覺出自己有點過頭，老爹的分貝量稍稍控制了一下「等下吃過飯，去山下那間法國當代買些小蛋糕……算了算了，你又不知道要買什麼，蛋糕我去買。」拜託，不就蛋糕，很難嗎？不一會兒又聽到捷老爹的高分貝，這次的對象是捷老媽「你等下跟我出去買蛋糕，順便那個水果切一切，先冰著！」咦？老媽什麼時候變成小孩子，這個也要交代喔？

捷老爹維持比平常多添幾分的陰陽怪氣，一直持續到下午「捷思敏，你過來一下。」換老媽開口「這些蛋糕你把它排排齊，等下請客人吃的。」我的媽啊，您兩位以為我們等下要請一個軍團嗎？桌上蛋糕密密麻麻排了一圈。法國當代是捷老爹最愛的指定御用品，用料實在又不甜膩，是很好吃，可是等下就是連我們家人通共也不過6個人，法國當代的蛋糕個頭又來得大，一下買了十七八塊，您們是要餵哪個？看看時間差不多，我上樓整裝，畢竟今天就算我不是主角，也有綠葉的功能，有打扮有加分囉。「妳來！」不用問，是老爹「等下人來，你先端茶出去，等我給你暗示，你看情況端蛋糕出來。」「那壺茶我先泡在那，熱水溫著，要加茶時你從那邊加到敬客的茶壺裏，再端出來添茶。」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從小到大教幾萬遍的東西，我都會背了！

當門開啟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見林眼中的驚艷，也難怪他，很少看到我會打扮成這樣，不過我可沒空理他，忙著招呼林家爸媽入座，其實心裏是不大擔心的，上次拜訪林家時，見識過林家爸爸的功力，愛講話又個性開朗，等下一定不會冷場。等到大家坐定，打招呼啊介紹啊送伴手禮阿奉茶啊說別忙不客氣的這一堆都做完就定位了，我才發現林跟我隔得好遠，再定定神，兩家人壁壘分明，隔著不小的圓形木腳玻璃桌，對面暗棕紅色的兩人座小羊皮沙發坐的是林爸林媽，林沒份坐，被推擠到邊上一組兩張的細螺鈿紅木椅上發呆；回頭看，兩張大大的單人沙發分別坐得是捷老爹和老媽，我端茶奉水的亂忙一陣，這才發現也沒我的位子，我癟癟嘴，看情勢是不能去跟林坐在一塊，那……那…我只好委委屈屈在捷老爹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坐下。

「咳咳…我想我們很高興她們兩個年輕人要在一起，我們都很喜歡小捷……」林家爸爸開始溫情訴說，大概也發現在捷老爹旁邊有冷凍庫的效果，跟上次看到林爸爸有點不一樣，講起話來手勢不見了，聲音也小了點，少了很多豪爽，多了一點拘謹。捷老爹是一貫的特色，不知寒喧為何物，非要對方切入了主旨，否則幾乎都是哼哼哈哈點頭帶過，捷老媽很努力讓場面看起來不那麼僵，我則視時添水加茶，直到等到暗示，才乖乖去捧出蛋糕，一人一個分好，還留著滿滿一大托盤放在八仙桌上，讓眾人不滿意可以換著口味吃，雖然我是不認為有人真會去換，事實上也沒有！

後來情況我就沒那麼清楚了，因為二叔突然帶著我行動不便親愛的奶奶回家，哇！當下場面一片混亂，我衝出去攙扶奶奶，不一會捷老媽也跟出來，最妙的是林也前腳搭著後腳來了，說是跟有過數面之緣的奶奶打聲招呼。我和捷老媽攙扶著奶奶上樓，回到大廳，氣氛一片僵硬，好似秋風剛才造訪過，把一點點雜音都掃得乾淨無聲，等捷老媽和我才回座，林氏三傑就要起身告辭了，也是，既然已經下了英雄帖，目的達成多留無益。…等一下，目的真的達成了嗎？她們到底談了什麼啊！

我是一頭霧水，我想林也是，不過應該勉強算是大功告成吧？我猜啦！事後林悄悄告訴我，林家爸媽也是很擔心的呢，一直問這樣的表現會不會不小心扣到林的分數，林家爸爸還說：「你不知道，本來小捷的媽媽還在的時候，火勢不大，但在旁邊煽一煽還有，後來小捷走，他媽媽也走，加上你又離開……火都熄了，點都點不起來。」又悄悄地問「小捷和捷爸平常也都這樣靜悄悄像日立冷氣嗎？」你看你看，捷老爹你那個脾氣再不改喔……唉，再不改我好像也不能拿你咱辦，那…那就算了吧，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