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弟兄們，快把她們兩個拿下，帶回王宮！』

李長老似乎嗅到了從洞穴裡頭傳出來一股奇異的氣味，不願久留，再跟她們這樣耗下去，趕緊一聲令下，活捉她們回王宮交差。

周興山和幾個大漢齊聲吆喝，『是！』

一聲吆喝後，上前左右圍住夜若冰她們的大漢，約莫十幾人，大刀霍霍急速揮舞，夜若冰一邊巧妙地閃身避開，一邊將東方羽護在她的身後，獨自極力應付身形魁梧的大漢。

夜若冰喜歡鑽研藥草，修練成人形之後，對於武術及法術則毫無興致，但也不是全然沒有修練，她十分瞭解許多妖精的強弱之處，因此面對兇惡刁悍的妖精也只用短劍攻擊其弱點，然後全身而退。

妖王的爪牙出手凌厲，不讓夜若冰有機還擊，刀劍飛舞，洞裡塵土飛揚，火把的亮光灼灼照過去，有種淒迷無助的感覺。對方人手雖多，但他們只想活捉夜若冰她們兩個回宮，大刀落在要害時，立即收刀攻向東方羽。

夜若冰連忙挪步將自己的身子擋在東方羽的前面，再繼續抵擋他們的攻擊，可是越抵擋越吃力，畢竟敵眾我寡，右臂漸覺酸痛，短劍幾次被又猛又狠的大刀給震得軟弱下來，不過還是一直極力護住身後的小娃兒。

東方羽見夜若冰如此保護自己，心中一熱，抽出藏在腰間的赤風劍，衝出來架開朝著夜若冰砍過來的慄冽大刀。

『小雨！妳的傷尚未痊癒，真氣不能過度使用，否則需要等待更久才能恢復！』夜若冰急喊。

『夜姐姐，放心，我會很小心使用真氣！』

東方羽頭也不回地喊道，一把赤風劍在洞穴中急舞，迅捷奇特的劍式快速使開，劍鋒如掣光般遊動，周圍幾人嚇得連退了幾步，個個模樣狼狽不堪。

『呵，沒想到這小娃兒劍術如何精湛！』周興山微微吃驚，粗壯的手臂竟然都擋不住她急促的攻擊，可見東方羽無需渾厚的真氣使劍，也能擊退他們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

李長老見他們一時無法擒住夜若冰她們，還被一個小娃兒的劍術給擊退，也發現夜若冰正緊張地看著東方羽，手中短劍垂下，趕緊上前對著離夜若冰只有幾步的手下喊道，『你們幾個快趁現在捉住夜姑娘！咱們不能久留此洞！』

那些手下一聽，迅速飛身躍向夜若冰，五六把大刀陸續架在她的脖子上，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其中一人法力較高，伸手捉住她的雙手，嘴一吹氣，一條粗繩便牢牢綁在她修長細膩的柔荑上。

『啊！』

夜若冰驚呼一聲，姣美的五官頓時失色，但也顯現出另一種柔弱嬌媚又惹人憐愛的風韻。幾個大漢見到如此美麗動人的鹿妖，都想一親芳澤占為己有，可她是大王喜歡的鹿妖，誰也不敢有此念頭。

『夜姐姐！』東方羽見她被捉住，轉身憤怒地砍向周身的人。

李長老喝道，『夜姑娘已在咱們手中，妳還不趕快丟下劍束手就擒，否則夜姑娘將會死在妳面前！』

東方羽一愣，立刻垂下赤風劍，毅然決然地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殺死長牙狼的人是我東方羽，不是她！你們快放開她，我跟你們走便是！』

『不行！』夜若冰微微掙扎手上的粗繩，心急如焚地蹙眉喊道，『小雨，不要管我！妳快逃離這裡，他們絕對不會傷我！』

東方羽看著夜若冰被綁縛的雙手，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雖然不會傷了夜姐姐，可是一定會逼妳嫁給那個毛什麼狼的大混蛋！』

說罷將赤風劍扔在地上，對李長老大聲怒道，『哼！你們敢碰夜姐姐一根寒毛，我東方羽發誓定不饒恕你們幾個！』

『呵！妳這小娃兒好大的口氣，自身難保了還有這心情管其他人。』李長老轉頭對著周興山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捉住東方羽。

周興山明白他的意思，上前用粗繩捆綁東方羽的小手，隨後身旁兩個大漢左右捉住東方羽的手臂。

『喂！怎麼不放開夜姐姐？』東方羽怒瞪著周興山。

『哈哈！真是個小笨蛋！剛才有人答應妳，咱們會放開夜姑娘麼？』周興山呵呵大笑。

『你！可惡的死傢伙！』

東方羽氣憤地一腳踢過去，但周興山機敏，隨時防備她的反擊，迅速往旁邊一閃，讓東方羽踢了個空。

『周老弟，不要跟她鬧了，咱們快離開這兒。』李長老低聲說道。

說罷，手一揮，逕自朝著洞口走去，周興山他們便押著拼命掙扎的東方羽及夜若冰急促跟隨他的後面。

離開了洞口，夜若冰大聲喊道，『李長老，只要你們放小雨一條生路，我答應嫁給長毛狼！』

李長老回過頭冷笑一聲，『呵呵，夜姑娘，說這些已來不及了，妳們兩個咱們都要捉回去！』

『死老頭子！你這王八羔子，居然出爾反爾！』東方羽雙眼圓睜怒喊，不斷擺動身子試著掙脫兩邊箝制她的大手。

李長老不怒反笑，斜睨著她說道，『我已給了她一次機會，是她不懂珍惜，休怪老頭子出爾反爾。』

東方羽一聽，氣得扯開嗓子大罵，『王八羔子！死老頭子！卑鄙無恥！爛板烏龜！欺負弱小！不是好漢！‧‧‧』

『小吳，快摀住她的嘴巴，不要讓她出聲，咱們快回王宮。』李長老皺起眉頭吩咐押住她的手下。

小吳從衣帶裡拿出一塊髒布，用力塞入東方羽的嘴巴裡，她一下子覺得臭氣沖天，急忙搖頭想吐掉，並且發出“嗚嗚”的痛苦聲音。小吳和另外一個押著她的大漢不顧她非常難受的模樣，一人一邊使勁拖著她走，讓夜若冰看了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疼痛。

『李長老，求你放過小雨，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夜若冰知道他深怕洞裡的妖精聞聲出來，於是低聲哀求。

李長老停步微微側頭打量美得令人驚歎的夜若冰，有些不解，『這仙界的小娃兒究竟和妳是什麼關係？竟然能讓一個淡泊名利的鹿妖犧牲一切，也要顧全她的一條小命。』

『我說過，她是我遠親的一個孩子，我能不顧著她的安危麼？』夜若冰面不改色地反問。

『呵，妳當我李克是三歲娃兒麼？一隻鹿妖怎會有仙界的遠親？咱們妖魔和仙界向來是勢不兩立！』李長老對她嗤之以鼻，隨後擺一擺手，低聲喊道，『弟兄們，咱們快走！』

『李長老！』夜若冰不放棄地喊道，『即使是勢不兩立，也有情不自禁之時，她真的是我遠親的一個孩子，身上有怪病！』

捉她們回王宮及離開墨林子，皆是刻不容緩之事，李長老對她的解釋聽而不聞，繼續埋頭趕路。

『李長老！我從未向人求情，請你看在這孩子是鹿妖遠親的份上饒了她！』夜若冰仍然哀求。

李長老心中竊笑，就算是遠親的一個孩子又如何？這小娃兒的體內根本沒有一絲妖精的氣味，當然不是妖精和仙人的孩子，夜若冰想再瞞騙他，簡直是太小覷他最驕傲最靈敏的鼻子。

『嗚‧‧‧嗚‧‧‧嗚‧‧‧死老頭子‧‧‧嗚‧‧‧嗚‧‧‧放開夜姐姐‧‧‧我一定‧‧‧會殺死‧‧‧你這個‧‧‧死老頭子‧‧‧嗚‧‧‧死老頭子‧‧‧』東方羽嘴裡被塞了塊髒布，說話口齒不清，此刻她恨不得一劍刺死所有捉住她們的大漢。

由於墨林子的妖精怪異得不可知，一行人趕緊快步奔離墨林子，不想與他們有正面衝突。不過東方羽一路上大聲喊叫，即使嘴裡的髒布讓她無法正常發出聲音，卻也傳遍這寂靜的林子裡。

墨林子的山路崎嶇蜿蜒實在不易行，要快速下山得花費些時間，何況他們又押著兩個人。

過了片刻，他們終於趕到山腳下，正要越過一片青蕪，忽然之間，一道白光在他們眼前閃過去。

李長老走在最前面，見到白光先是一愣，然後回頭大叫，『咱們快跑回王宮！你們若聽到或看到任何東西都不要停步！』

眾人聞言，心中不由得驚慌，腳下有些發軟。那道白光究竟是什麼，他們並不清楚，可是李長老閱歷豐富，肯定知道此物非善類，於是眼睛只看著前方奮力邁步奔跑起來。

夜若冰和東方羽見李長老似乎非常害怕那道白光，各自暗忖，夜若冰暗中期待有人來救她們，東方羽則希望墨林子裡有更厲害的妖精跑出來吃掉他們，她們才能趁機逃走。

過了片刻，他們才踏上青蕪，卻聽得“碰”一聲響，其中一人倏然倒地，跟著身旁的人也俯伏在地了。

『小吳！是誰偷襲咱們？』周興山慢下腳步，不住轉頭看著倒地的夥伴，可能被擊中要害，因此慌張地抓住小吳的手臂問道。

對方身手太快，小吳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於是滿臉茫然地看著周興山搖頭。

李長老大喊，『周老弟！不要管他們了，逃命要緊啊！』

語音未落，又是“碰碰”聲響，倒地的人增加兩個，他們是押住夜若冰的大漢，一倒地便爬不起來。

『李長老！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周興山有些驚惶失措，他從出生之後，迎戰不下數百回，第一次遇到這種詭異恐怖的襲擊，出手之快令人無法抵擋，實在是不可思議。

他回頭見沒人押著夜若冰，想上前捉住她，卻不敢胡亂移動身子，怕下一個倒地的人是自己。

『剛才那道白光就是傳聞中的死亡之光，見者必亡，至今無人例外！』李長老停步轉身快速說道，接著對著他們大聲喊道，『弟兄們，咱們驚動了死亡之光，現在逃命要緊！押著她們不好逃跑，咱們日後再回頭搜捕她們兩個！』

說罷，押住東方羽的小吳及他的夥伴立刻丟下她拔腿就跑，少了押人的累贅，腳下輕鬆許多，跑起路來也快了很多。

『小雨！』夜若冰疾步跑向東方羽，低頭凝神使出法力，將東方羽雙手上的粗繩給切斷。

粗繩一脫落，東方羽立即挖出嘴巴裡的髒布，隨後吐了幾口唾沫，可見她無法忍受髒布的臭味，而且忍了很辛苦。

夜若冰微微一笑，『咱們總算是逃脫了。』

東方羽吐完之後，用衣袖擦嘴，然後走上前幫她鬆綁粗繩，『夜姐姐，妳忘了手上的粗繩了。』接著問道，『那道白光‧‧‧』

她還未問完話，忽然聽見不遠處發出幾聲慘叫聲，哀嚎的聲音劃破了整個漆黑的林子，聞者不禁膽顫心驚。

『夜姐姐‧‧‧他們是不是都死了？』東方羽看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想起之前突然倒地的大漢，皆是猝不及防，不知是何種厲害的妖精所為，李長老的話在耳邊迴盪，“死亡之光，見者必亡，至今無人例外”，她和夜若冰也見到那道白光，心中開始害怕起來了。

夜若冰轉頭朝著洞穴的方向沉思了一會，輕歎了一聲，握住東方羽的小手說道，『小雨，不要多問，咱們回竹屋，改日再去尋找汪汪。』

『嗯。』若不是李長老他們突然出現，東方羽早已找到汪汪了，她雖心有不甘，可“死亡之光”太可怕了，只好耐心等待適當的時機再進入洞穴。

正當她們要離開時，一抹白煙迎面而來，她們頓時感到一陣暈眩，隨後兩人雙雙倒地，不醒人事了。

片刻之後，墨林子恢復以往的寂靜及詭異，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隨後又飄來一抹白煙， 包圍著昏倒在地上的兩個人。

東方羽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騎著汪汪安然回到扶桑島，爹爹和三個哥哥歡喜地迎接她的歸來，島上的天兵天將也舉杯奏凱。過了沒多久，沐瑤出現了，對著她嫣然一笑。

『沐瑤！』

東方羽興奮地腳一蹬，飛躍過去緊緊抱住她的纖腰，可雙手剛一繞，她卻忽然憑空消失了。

『啊？』東方羽心中一慌，踉踉蹌蹌地四處找尋她，嘴裡不住高喊，『沐瑤！沐瑤！沐瑤！沐瑤！沐瑤！沐瑤！』

喊著喊著，整個人猛然從夢中驚醒，慌張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然後茫然若失地發愣，至於她身在何處也置之度外。

『妳醒了？』

說話的人是個女人，聲音非常柔細，語氣有些淡然，也有些關切，年紀似乎很輕，也似乎很老。

東方羽一聽，伸手用力揉一揉眼睛，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悶厭厭地抬眼看著眼前的人。

那女人一身白衣，臉上戴著木製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秋水的眼睛，波光流慧，深邃明亮，讓人見了會忍不住動心。

東方羽見她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是墨林子那個厲害的妖精，還是其他邪惡的妖魔，因此警戒地問道，『妳是誰？』

『沐瑤是誰？是文婉的女兒麼？』那女人不答反問。

『沐瑤？』東方羽奇怪她怎知這個名字，想了一會才記得剛才所做的夢，頓時感到很難過，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沐瑤及家人，眼眶裡漸漸凝聚傷心的淚珠，但面對不相識的人，努力地忍住，不讓淚珠從眼眶裡流下來。

『想哭就哭，不要忍著。』那女人走近她說道。

東方羽暗自思忖，這女人定是聽見自己在夢中呢喃，呼喊著沐瑤的名字，可她怎知沐瑤是文婉仙子的女兒？

『妳先告訴我，妳是誰。』東方羽朗聲說道。

那女人輕笑一聲，溫柔地撫摸她的小臉蛋，『為什麼要知道我是誰？』

東方羽想閃開她伸出來的手，但被她一碰觸小臉蛋，不覺厭惡，反而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因為她的手柔軟且溫暖，甚至鼻間也有一股熟悉但又陌生的淡淡清香飄過。

『師父！』夜若冰這時在門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