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蘇若雪和潘曉美一前一後走出包廂，沒有留下任何的冷嘲熱罵，也沒有讓曲默有解釋的機會，她們就這樣匆匆的離開。

她們走後，葉總看著倉皇失措的曲默，輕咳一聲，『曲默，對不起，我剛才是情不自禁‧‧‧因為我太喜歡妳了‧‧‧』

曲默雙手抱著頭，很沉悶的說，『別說了‧‧‧葉總‧‧‧我不會喜歡妳的‧‧‧』

『蘇若雪她已有未婚夫，她根本不適合妳！』葉總有些氣憤的拍桌子，眼睛裡帶著微微怒火。

有婚約的女人還敢明目張膽的誘拐別人，若不是怕曲默瞭解真相而傷心，早就不擇手段從蘇若雪身邊搶走她了。只是葉總不知道曲默早已知悉蘇若雪已有未婚夫之事，更不知道曲默相信蘇若雪是真心愛她的。

曲默抱起手提包，扶著椅背站起來，咧開嘴苦笑，『可是‧‧‧我真的很愛她‧‧‧』隨後，搖搖欲墜的走到包廂門口，扭過頭看她，『即使她已有未婚夫‧‧‧我仍然愛她‧‧‧』

『曲默‧‧‧』葉總幽幽的望著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不過見她準備離去，連忙起身跑過去摟住她，『妳喝醉了，讓我送妳回家吧！』

曲默的身子被她摟抱，渾身立刻起雞皮疙瘩，奮力的推開她，堅決的說，『不用麻煩葉總 ‧‧‧我自個兒可以搭計程車回家！』

話一說完，踉踉蹌蹌跑出包廂，然後快步離開“傾誠”，走到街道上招了一輛計程車。她想盡快向蘇若雪解釋清楚，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面前，任憑她打罵，也要她原諒自己犯下的糊塗事。

曲默一上計程車，報了公寓的地址，告訴司機她趕時間，請他盡量開快車。計程車司機見多了這種急性子又一身酒味的乘客，不以為奇的點頭答應，但還是以行車安全為先，畢竟生命是非常可貴，不能因為乘客趕時間而出事故。

計程車司機遵照她的吩咐，車子果然開得很快，不過也很平穩，曲默坐在車上昏昏欲睡，眼睛快要睜不開了。幸好計程車司機已將車子開到公寓，否則再過五分鐘，她肯定會醉倒在計程車上，任誰也可能叫不醒她。

曲默付了車錢，快速下車，涼風陣陣吹來，撩起她的長髮，一下子清醒了許多，酒精同時也退了不少。

她急忙的衝回家，可是整個屋子都不見蘇若雪的蹤影，心更慌了。悵然若失的跌坐在沙發上，擔心害怕蘇若雪這次真的生氣了，她必須要找到蘇若雪，乞求蘇若雪的原諒。這時她忽然想起手提包裡的手機，慌張的拿起來，發現幾通未接的電話，全是蘇若雪打來的，心中又是一陣陣的刺痛，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懊惱的責備自己為何當時不接電話。

垂著頭一邊哭一邊撥打蘇若雪的手機號碼，鈴聲只響了三下，就直接到語音留言。曲默又重新試著打了兩次，蘇若雪沒有接聽，依然到語音留言，她看著手機哭得更傷心，為什麼蘇若雪不願聽自己的解釋呢？

原本打算出門去找蘇若雪，可是人海茫茫，她不知道從那兒找起，於是決定待在家裏等蘇若雪回來，再慢慢解釋清楚，自己並沒有做出對不起蘇若雪的事，一切都是誤會。

她坐在沙發上等，不喝水，不吃晚飯，也不洗澡，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大門看，盼望蘇若雪美麗的身影早點出現。

等著等著，窗外天色暗了，她起身打開電燈，然後坐在沙發上繼續等待。腦子裡想起蘇若雪見到她們親吻，一氣之下憤然離開“傾城”，潘曉美隨後追出去，那麼潘曉美可能會知道蘇若雪目前的下落。

手機響了一聲，潘曉美立刻接聽了，『是默默啊？』

曲默忐忑不安的握住手機，『阿潘‧‧‧是我‧‧‧』

『有什麼事啊？我們的大情聖！』潘曉美用諷刺的語氣大聲喊道。

『阿潘，我‧‧‧我不是大情聖‧‧‧妳知道蘇姐去那兒‧‧‧』曲默有些委屈的問。

潘曉美對著手機大吼，『曲默大情聖！我又不是蘇姐的什麼人，怎知道她去那兒啊！』

當時她雖然追出去想替曲默說些好話，但蘇若雪滿臉冰霜坐進車子，不理會正站在車子旁邊的她。油門一踩，車子揚塵而去，讓她吸了一鼻子廢氣，還狂咳了好久，心中暗歎這年頭女人不好惹，尤其是冰山美人！

『‧‧‧我‧‧‧我‧‧‧』曲默被吼得說不出話來。

『不要我啊我啊！以後離我遠一點，否則要妳好看！』潘曉美很不耐煩的放下狠話。

其實潘曉美是在氣惱蘇若雪的冷酷無情，惹火她的又不是自己，幹嘛這樣反面無情，所以並不是真的要曲默離自己遠一點，但說者無心，聽著有意，而且潘曉美從未對她如此說話。

『哦‧‧‧那‧‧‧那再見了‧‧‧』曲默心揪得很痛，虛弱的掛了電話，只顧著傷心難過好友也遺棄自己，忘了向她解釋被強吻的經過。

從潘曉美那兒得不到蘇若雪的消息，又不知往何處尋找，只好安靜的待在家裡等了，反正明天是週末不用上班，不睡覺等到凌晨也無所謂。

可是苦苦等了一整夜，蘇若雪仍然沒有回來，手機仍然沒有人接聽。曲默坐在客廳一夜無眠，身心交瘁，想起茶店俊男美女約會的一幕，蘇若雪果然回到未婚夫的身邊，連從來不說狠話的潘曉美也開始討厭自己。呆呆的等到半夜，還是不見蘇若雪的蹤影，獨自悲傷了一會兒，翻一翻廚櫃，酒瓶全都不見了，可能是被蘇若雪喝光，當下決定出去喝酒解愁。

她不想一個人去夜店，怕又碰到葉總或其他認識的人，記得 7-11 便利店可以買得到啤酒，雖然在所有酒類她最討厭的就是略帶苦味的啤酒，但只需一罐，便足以喝到醉。曲默走到附近的7-11買了一罐台灣啤酒，然後神色黯然的晃到小公園旁的木棉樹下，躲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坐在地上喝悶酒。

打開瓶子喝一口啤酒，覺得好苦，不過心中更苦。仰著頭將啤酒喝盡，是苦上加苦，傷心絕望之下眼淚悄悄滑落。酒意逐漸起來，她蜷縮著身子，淚珠潸潸流下，埋怨自己不爭氣，一天之內失去愛人和多年好友。

淚珠像雨水般滴落圍繞木棉樹的石板上，點點都是淒苦的心情。這就是為什麼在故事的開頭，曲默會如此悵然的獨自醉倒街上流淚了。

『默默！』

曲默感覺有人靠近，然後扶起她的身子，她以為是蘇若雪，閉著眼睛緊抱著對方喊著，『姐‧‧‧姐‧‧‧妳誤會了‧‧‧』

『妳這笨蛋！我當然知道蘇姐誤會了！趕快起來吧！妳這樣睡在地上會著涼的啦！』

聽這粗獷不耐煩的聲音，曲默知道來人不是蘇若雪，而是要自己離她遠一點的潘曉美，於是睜開眼驚愕的問，『阿潘‧‧‧妳‧‧‧妳不是討厭我了嗎？』

潘曉美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大聲罵，『笨蛋！我那有討厭妳！之前說的都是氣話啦！』接著使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現在是強姦犯出沒的最高峰時段，咱們趕快回家，免得失身！』

『嗯‧‧‧』

潘曉美半拖半扶著曲默，把爛醉如泥的她粗魯的丟進車子，沒有幫她繫好安全帶，便快馬加鞭的開往公寓。

曲默舒適的趴在座椅上半閉著眼睛，非常高興潘曉美沒有不理她，喃喃的問，『阿潘，妳怎麼會知道我在公園附近？』

『蘇姐告訴我的。』潘曉美斜睨她一眼。

“傾城”正準備打烊，她想去吧檯把妹，便接到蘇若雪的電話，說曲默在小公園附近喝醉了，吩咐她務必去小公園將曲默帶回公寓。她一聽，當然是二話不說快速趕來，一到小公園，曲默果真很不爭氣的醉倒路邊。

曲默聽到“蘇姐”二字，精神來了，猛然抬頭問，『她也回公寓了嗎？』

潘曉美搖頭，『她回家了，回到她爸媽家。』

『阿潘‧‧‧妳知道嗎？蘇姐誤會我了‧‧‧那天晚上我是被強吻的‧‧‧我沒有背叛蘇姐‧‧‧』曲默抓住潘曉美的手臂，為自己辯白。

『我知道蘇姐誤會妳了，妳一向是潔身自愛，絕不會背叛蘇姐。』潘曉美拍拍她的手。

『可是蘇姐還是誤會我了‧‧‧』曲默垂頭喪氣的說。

『不要太擔心，等她氣消了，一定會聽妳解釋。』她笑了笑，『她知道妳在外面喝醉酒，要我送妳回家，瞧，她仍然關心妳，所以妳只要乖乖在家裡等，別再亂跑出來喝酒，她會很快回來的，知道嗎？』潘曉美專心開車，不想再說話。

『嗯‧‧‧希望如此了‧‧‧』

車子很快到了公寓樓下，潘曉美攙扶著她回家，然後安慰她幾句後才離開公寓，臨走前警告她不許借酒澆愁。

曲默這兩天很聽話，也很安靜的待在家裡，可是沒有蘇若雪在身邊，心中似乎被掏空了。其實以前的生活都是一個人過，但自從蘇若雪走進她的公寓之後，變得很充實且多采多姿。她不敢去蘇家別墅找蘇若雪，因為蘇媽那天對自己表態，蘇若雪是在利用她來刺激秦偉德，將來是會和秦偉德結婚，還希望自己早點離開蘇若雪，從此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同居了才短短幾個月，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習慣蘇若雪身上的馨香氣息，習慣蘇若雪的忽冷忽熱，習慣蘇若雪的一切的一切。她重重歎了一聲，原來習慣是會讓人上癮的，但她並不後悔上癮後所產生的後遺症。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曲默頓時想通了，為她終不悔，於是天天準時上下班，和同事說說笑笑，稍微恢復了以往的笑容。不過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仍然會傷心，分分秒秒想念著蘇若雪，暗自盼望她能早點回來。

葉總偶爾來電，細談訂單上的問題，對那天在“傾城”發生的事一字不提，這更合她的意。重要客戶沒有失去，尷尬的氣氛也解決了，算是失落中的一點安慰。

這些天來蘇若雪雖沒有和曲默見面，也不接聽她打來的電話，但曲默的一舉一動她都瞭若指掌，當然這全是保鏢的功勞。那天撞見曲默和葉音接吻之後，經過仔細的分析，以及深思熟慮，她相信曲默並不是自願，定是葉音那壞女人趁曲默酒醉強吻曲默。

如果曲默跑來找她解釋當時的真實情況，或許會立刻原諒“酒後亂性”的行為，可是等了好幾天，始終不見曲默出現，心中是又怨又嘆，為什麼自己會愛上這個遲鈍愚笨的人呢？

『若雪，我們已經選好了吉日，下個月三十號是一個讓妳和偉德結婚的大好日子，妳覺得如何？』

自從女兒回家住，蘇媽竊喜，無論是什麼原因讓她突然自動回家，覺得曲默確實有將自己的勸告聽進去，暗自感謝她們終於“改邪歸正”。

『媽，我趕著去上班，改天再談！』

一句結婚讓蘇若雪失去胃口，顧不得早餐，拎起手提包便起身離開。

『若雪！下班就早點回家，今晚咱們會請妳秦伯伯和秦伯母來家裡作客，妳必須在家哦！』蘇媽也跟著站起來，對著已走到大門口的蘇若雪喊道。

蘇若雪頭也不回，便出門了，沒人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聽見蘇媽的交代。

蘇爸喝了口咖啡，搖頭說，『妳這麼早告訴她，她肯定不會早點回家。』他非常瞭解女兒從小喜歡唱反調的性子，越是要她往西，她偏要往東，所以今晚她一定會故意加班不回家。

『若雲，你記得今天下班後，轉道去雜誌社接你姐回家。』蘇媽找了幫手，難得秦家夫婦不介意女兒曾宣佈她是同性戀，依然接受這樣胡鬧的媳婦，怎能不把婆媳關係弄得更好呢？

蘇若雲苦笑，『媽，姐開車上下班，用不著我接她回家吧！』

『那你今天坐你爸的車到公司，下班後再坐計程車去雜誌社，然後坐你姐的順風車回家。』蘇媽想到兩全其美的法子。

『嗯，知道了。』他沒有理由抗拒了 。

蘇爸抬起頭來看著蘇若雲，『那家破雜誌社不會有前途，你要趕快勸勸你姐把工作辭了，到咱們公司幫忙。你姐的能力很強，一定可以把公司經營得更強大，況且肥水不落外人田。』

『爸，姐喜歡雜誌社的工作，我是勸不來的。』

『勸不來也得試試！』蘇爸發脾氣了。

蘇若雲懂得察言觀色，立刻笑嘻嘻的安撫，『是，爸，我會試著勸姐到咱們公司幫忙！』

聽到兒子答應，蘇爸這才滿意的點頭，『蘇家的人就該在蘇家公司做事，你姐就是叛逆，所以你也不能有想要離開新達亞的念頭。』

『嗯，我知道了，爸！』蘇若雲笑臉迎人的回答。

蘇若雲順從的答話結束了蘇家的早餐，父子倆一同坐車去公司，蘇媽等他們走後，便去找廚師商量今晚的菜單，好招待未來的親家。

過了幾天，蘇若雪離開曲默的消息傳到林欣耳邊，非常心疼曲默失落的表情，自然而然照顧她的三餐，忙碌之下送飯送水果，讓曲默感受到好朋友的關愛，心情開朗了許多。只不過蘇若雪沒有將她的東西帶走，夜深人靜時，曲默望著床另一邊的枕頭，睹物思人，心中一陣刺痛，漸漸淚盈滿眶，直到天亮才睡著。

『默默現在又是單獨一人，妳可以趁虛而入了。』潘曉美以旁觀者的身份偷偷提醒林欣。

林欣抿著嘴，露出苦澀的笑，然後輕輕搖頭，『蘇姐會回到默默身邊，而且默默心中只有蘇姐，容納不下別人，我再怎麼努力也是走不進默默的內心世界。』

『切！總要試試看吧！』潘曉美不以為然。

林欣無奈的歎了一聲，『阿潘，我爸媽怕黃文達遇到更好的女生，要我去英國跟他結婚。所以過兩天，我會飛到英國準備婚事。』

『什麼！妳不能跟他結婚！』潘曉美驚慌的大聲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