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談談吃的

　　自從爸爸走後，我對「死」字變得很敏感。這才發覺，原來這個字被普遍地使用着，甚至是濫用着。奇怪的是，它被使用或濫用的時候，描述的往往不是真正的人的生命結束。如：高呼「攰死我喇」、「激死我喇」、「病到死喇」的人，通常都還是好好地活着，衣食無憂，有健康的身體，和一堆又一堆愛他（她）的人；更有甚者，會說：「ｘｘｘ（一些工作上或感情上的挫折），我想死！」說的時候，往往還是蠻認真的，但多認真也好，通常那些人都未真正接近過死亡、未知道面對死亡時的滋味。

　　每每聽到這些話，心裏不免難過，「死」這個詞是很認真的，我們都會遇到的，不用急着把它過早地掛到口邊。港產片《常在我心》（陳奕迅、蔡卓妍飾）片末有句話：

　　「如果人生最壞只是死亡，那還有甚麼困難是面對不了的呢？」

　　很喜歡這句話。它秤度了死亡的重量，要人們嚴肅地面對它。

　　最近也看到一些關於死亡的文章，有些是故意翻看的，有些是無意遇上的。翻看的，有白先勇先生的《樹猶如此》，紀念好友王國祥先生的文章，很感人。很多人只看到他的小說高峰，而忽略了他的散文創作，不能不算可惜。早些年，白先生到我校開講座，我就特意選了這本書（而不是他的小說）請他簽名。（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ivan229/3/1245540003/20050313145530）王患上「再生不良性貧血」，白先生跟友人一同奮戰病魔。白先生為好友慶生，那年他好友五十五歲，也是好友最後一次生日，白先生本想帶好友到北海漁村吃個好的，但竟發覺好友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於是唯有改變計劃，回家煮陽春麵吃。我想，那碗麵一定很美味。

　　我也愛吃麵類食品。疊記的粗麵那種粗糙的感覺特別教我回味；七賢的撈麵，也很有特色，麵是它自家造的（可恨的是店的環境十年不變，依然惡劣）；俾利喇街尾，以前有家叫安記的麵舖，用的是跟疊記相似的粗糙麵餅，也好味，可惜店舖已結業，被7-11取代了；寶記的鹵水麵，是我爸家鄉特色；雅香的椰汁雞麵，更是緬甸極品。啊！台北的阿宗麵線，也不可錯過。

　　年初一，我家有個習慣，就是到媽閣廟拜神，今年也不例外。今年是我首次（也是我有生以來唯一一次）駕車載爸爸前往媽閣廟。慣例，是媽媽上香拜神，我們，包括爸爸，在門口附近等候。今年，我一如既往在大殿旁的空地等着，爸爸在旁，他說想上廁所，就走了。我跟上去，但前往廁所的路很近燃放鞭炮區。我怕，最終沒跟上。爸爸迅速湮沒在人群中。這湮沒，現在想來，有莫名的悲痛。拜神後，我們習慣去吃點東西。今年，我驅車載爸媽到氹仔，吃那所謂馳名的大利豬扒米。新年嘛，所有食肆都滿座，服務也不會好到哪裏，這間可惡的店子，那服務態度，讓我不敢恭維。折騰好了一會，我們終於可以將屁股放在椅上。爸爸的位置，不大好。等了良久，上蒼恩賜的食物終於來了。

　　「淡而無味。」這是爸爸給那間讓無數香港傻瓜專程過來排隊輪候的店子產品的評價。那評價，我同意。那店舖的出產與它的名聲，落差太大。奉勸各位，若有親朋戚友來澳遊覽，請阻止他們到氹仔大利，以免浪費他們寶貴的光陰。

　　不過，我還得承認：麵類食品，條狀，連繫了人的感情。

　　陽春麵，讓白先生陪好友度過了最後一個生日。我想起，我陪爸爸度過最後一個生日的情景。我們到了大排擋吃飯，我記得爸爸特別喜愛吃蒸魚，那晚，我們點了一條多寶魚。不知是遺傳還是甚麼的，其實我也很愛吃蒸魚的呢！爸爸11月11日生日，他不知多少年前告訴我，不要說那是「4條1」，而是「雙11」。那晚，我寫了點東西（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ivan229/3/1275436699/20061111233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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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爸爸生日

一家人去吃飯，氣氛很好呢！

自問一直忽略了爸爸

當我日漸明白自己老了的時候，更讓我意識到，爸真的不年輕了．．．

所以，今晚的見面，我很珍惜

飯後，走在飯店前的大街，很有一種想擁抱爸爸的衝動

這是我從來未有過的想法，固然也從來未做過

「不如來個擁抱吧。」我衝口而出

哥笑了

哥的笑，讓我不敢把擁抱付諸行動

沒用的我！

結論是：以後想擁抱誰，直接付諸行動就好了，先別聲張！

擁抱，是何等神妙的事！

願大家珍惜每一次真情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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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沒有擁抱」成了我對爸爸的終生遺憾！

　　那晚，我用手機跟爸合照了。爸說那該是最後的合照，我「罵」爸爸了，說那不會是事實。

　　但那終究成了事實！

　　圖為鼎泰豐的麵，應該很好味，可惜沒機會再跟爸爸一起品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