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跟凱兒聊天，我們都有些疲憊，凱兒說自己不確定是否繼續前進博班，我訝異回想她敏銳的理解度與分析能力，她始終是，優秀的中國哲學研究者──在驚異中她詢問我未來的夢想，我說我似乎義無反顧地肩負傳述中國思想的責任，她說聽來很偉大，我笑說事實上我生命分裂為兩種牴觸的勢力，儒家的我提醒自己正宜不謀利，明道不計功的責任，道家的我則使我渴望成為一個柔軟而平凡的人，或許自己有一間小店，賣溫潤的茶水，烤餅乾、做布丁，拼布，或者成為溫暖的母親。
凱兒說好溫柔的夢想，然而我心中卻實作如斯想，早晨在我與使君的書房寫論文，殺伐決斷於兩漢之際，總覺得靈魂裡隱匿一把鋒利的水手刀，切割解剖理論宛若分釐鮮濃乳酪；而今晚從學校回家時，我買了蒟蒻粉與一瓶桂花釀，想著明天添製一個圓形咕溜的蜂蜜桂花綠凍，加在錫蘭紅茶中是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絕美風景。
使君在中午抵達書房，黑夜般深凝望我，我擱置書寫一半的三綱回身迎向他，有棉花的地方才是家，他嘆道──擁有一個家，成為妻子與母親，溫軟細緻的夢想與殺伐決斷的學者與引導學生的教師，是否相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