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26 11:27:31Essence

偶像造型師

誠然,尊敬一個特別的人,全因想像力所致。

路易十四的形象製作過程中,舉凡雕像、畫作、紀念碑紀念幣、詩文等,莫不散發著太陽王的光輝,推崇與聖路易、赫丘力士、亞歷山大差可比擬的事蹟。在一系列計畫性地造神計劃中,路易十四從早年英明、勇敢的帝王形象,到晚期慈祥愛民的親民策略,或多或少顯示了彼時的路易十四的狀態-儘管是宮廷藝匠所塑造的形象事蹟。

形象的塑造,若以符號學分析,在符號具與符號義之間往往具有一種神祕關係,使人們在理解此些符號時,亦懷著一種「神祕心態」。如路易十四與太陽之間的關係:國王與太陽之間的類似關係,也是神祕的,此種類似關係展現了將政治秩序「自然化」的重要機能,亦即使政治秩序像自然秩序般,具必然性又毫無疑問。

國王的形象塑造,亦是一種傳播,傳播首重效果,以回饋與影響來評斷傳播的效用。若說路易十四的形象傳播是向全國大眾傳播,是不甚正確的,未來的後代、國內菁英、外國菁英,此三個族群才是形象的主要受眾,自此三種主要受眾的設定,可看出法國王室內部的權力配置與他國的外交關係。造神活動如火如荼地在全國開展,人民半強迫地全成了形象的消費者。人們對國王皇室的議題備感關切,視其為抽離日常生活的窗口之一;對國王形象的擁護與支持,也說明了造神運動的成功。基於一種與神聖事物碰觸的情感期待,路易十四觸摸了三十五萬人民,國王藉以彰顯其神聖力量,民眾則滿足了對神聖的渴望。形像塑造實則為一雙向互動,國王與藝匠、國王與群眾、藝匠與群眾,彼此在互動中不斷地修正。

解讀國王形象的過程,事實上蘊有一權力配置的模式,多數民眾並不會對國王的形象質疑,僅有少部分對其產生反感進而積極地製作反面的印象,這也說明了文化資本的擁有與否,間接影響了人民對公眾事物的涉入程度。

路易十四並不是第一個如此重視公開形象者,也不是最後一個。公眾、政治人物的形象製造與形塑,自古皆然,早期有君王專屬的藝匠,近代則為專屬的公關公司、公關人員。宣傳的七大法則,跨時空地存在著,而宣傳單位也漸具規模系統,終可脫離依附的地位,成為一營利組織。

路易十四對台灣人民而言,是遙遠且陌生的,但若把焦點轉移至當前最紅的阿扁總統,其公眾形象的塑造與路易十四一般,正面的形象如勇敢的、愛家的、民主的捍衛者、力爭上游的、不屈不饒的…;負面的形象則被民進黨刻意地壓下:專斷的、權謀的、自負的、不合群的…。陳水扁的「台灣之子」、李登輝的「民主先生」與路易十四的「太陽王」,當成功地塑造出一個政治人物的公眾形象:路易十四觸摸皮膚病患者,彰顯其神聖性,阿扁與群眾揮手、握手,表達其親民態度、平民身分;路易十至四的「太陽」類比已成理所當然,阿扁也以「蕃薯仔」取得了繼承台灣政權的正當性。

不論是「太陽王」、「蕃薯仔」,實際上都是一種刻版印象,用以標籤政治人物的符號。人們透過對符號的消費,進而內化認同之。此乃一種潛移默化的傳播學習過程。傳播者與受播者達成共識,不去講求符號的真實性,而去消費符號的正當性-公眾人物的形象在公共領域受到大眾的熱切討論,然而卻未發揮公共領域的理想性:人民並未理性討論,且針對形象符號,一般大眾處於被動消費狀態,並不能接近權力核心者的意識,且無反省之可能、喪失了理性質疑批判的特色,因此,對於政治人物的討論亦不能稱之為公共論述。

人之所以崇拜偶像,乃因崇拜者跪在地上看偶像。一個偶像的誕生是極為複雜精細的,一個偶像的殞落則須由民眾醒覺方能達成。偶像崇拜成為儀式性地存在時,社會的活力便被窄化了,未能釋放出真正的力量,因之,應視偶像崇拜為一過渡性地存在,在完成其階段性任務後,偶像的光環便已褪去,而非勉強地維繫殘孱弱餘光,以滿足群眾的崇拜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