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2
開著一個名為“正文”的word檔,寫著月底前應交出的會議論文。
(月底前僅須繳交摘要,但若沒有什麼重要發現,我也不願發表的。所以,從接到邀請到今日,正好一個月的時間,對方雖說只要以前的稿,但總覺得應切合會議主題,所以重新探究了資料,以寫出符合會議主題的文章。)
這幾日,研究文獻、探鑽資料,雖有樂趣,但卻是稍縱即逝的星點。沒能讓人開朗。寫這樣的東西,會越寫越累。
思索著,這到底對誰有意義?在會議上的討論,又有何意義?出產這些論文,又有何意義?
於是,開了這個新檔案,名為 “此外”。
許久以前,我以為,自己會成為作家。
我以為,我可以用文字紀錄下某些被錯過、或未曾被道出的景致。
我以為,我可以生產一些感動的元素,可以讓孤單的人感到被理解,可以讓悲傷的人得到某種安慰。
但過了一陣,我又發現,我的文字是冰冷的,我記錄的景致,是微妙、詭譎、是天馬行空、是矛盾與無解。
我只能寫出輪廓與現象,我寫不出其中或掙扎、或苦痛、或歡愉、或狂喜的經受者的心思。
因為我無法同感。
一個沒有同理心的人,是無法成為作家的。
因為我的易感與軟弱。
我可以寫貓、狗、毛毛蟲的故事,但我寫不了人的故事。
我無法去重現那些真實發生的故事。這些故事的主角劇烈地搖晃了我的平衡。
所以,必須站在距離以外,看不真切、道不清楚,是種防護,可以避免記憶的火焰延燒到我安靜、冷卻的角落。
回家時,為侄兒說了一個故事。
那日,全家出遊,侄兒在公路上興奮地亂叫著,他自個兒自創了一個新名詞,叫作“達谷”。
他高聲地數著一個“達谷”、兩個“達谷”、三個“達谷”。
我們很努力地想分清楚,“達谷”的意指,是路燈?是廣告看板?是橋樑?是檳榔攤?是紅色的轎車?
但他卻能一一說出以上的名稱,這些,不是他的“達谷”。
他旋即又高聲且欣喜地指著窗外,那邊又有一個“達谷”。
順著他的手望去,只是一般街景,我們看不出個所以然。
於是,我問他“達谷”的事,他卻回答不出來。我問,你知不知道“達谷”從何而來?侄兒搖頭,我說,姑姑知道耶,姑姑跟跟你說。
然後,胡謅了“達谷”的故事。侄兒聽得津津有味,安靜地躺在我臂彎裡,全神專注地聽。
但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有這種能力,那個以為已隨著弟弟的童年一併告別的能力。
我還有,說故事的能力。
與老公看電影、影集,我總是能提前嗅出劇情。有時太過不可思議,老公喜歡跟我打賭。但他總是賭輸居多。
當劇情如我所謂地進行時,老公會以拍桌的氣勢說:
乾脆不要作研究了,去當編劇好了。
(當然不是臺灣本土連續劇那種,歹戲拖棚、死後復生、孿生的劇情)
我思索著,此外的生活。
我能否,成為一個沒有同理心的說書者,或一個編劇?
這樣,我說的故事能打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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