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小學僵屍夢之後，中學時，亦曾做過一個可怕的夢。

這夢，只出現一次。但迄今，記憶猶新。

夢中，初始時，是飛翔的夢境，很輕鬆很自在，在坡地上往下衝刺，然後身體便飛起來，過了一會，隨著重力牽引又往下墜，但只要助跑，又能起飛。

在夢中，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故而格外享受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過了一會，想起，如果是在作夢，那麼，在夢裡也可以作些刺激的事囉。

那時，心中對於刺激的事，並沒有太多的想像。

死亡對我來說，是頗刺激的事。

於是在夢中，拿起了一把利剪，對著胸口，欲行自裁。

然則，轉念一想，如果在夢裡死掉了，那現實的我，還會活著嗎？

但又覺得，難得可以體會死亡而不用真死，若不趁機體驗一下，豈不可惜。

每每要用力刺入胸膛時，便又有所遲疑。

在夢裡，猶豫得很累。

於是放棄自裁的念頭，繼續助跑起飛。

這夢可怕之處，並非在於自裁的念頭。

而是，翌日，當我醒來後，我發現床頭多了一把剪刀，與夢境裡的剪刀是同一把。

初見時，心頭一涼，這剪刀怎會來到我的房間。記得這剪刀一向都收在書房桌子的抽屜裡，怎麼會跑到房裡來？

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若昨夜我沒有猶豫，而是痛快地體驗死亡，那這把剪刀，當真也會插在我心頭上嗎？

後來，陸續有了一些解釋與想法。也許，是睡前看到這把剪刀，才把它編進夢裡的。

但我始終沒能找出，這剪刀在我房裡出現的原因。

不過，我房裡出現過許許多多不應出席的物品（電視遙控器、阿母的車鑰匙、姊姊的卡帶、哥哥的隨身聽….），這些我極力否認拿走（被質疑時，第一時間否認：哪有，誰拿你的OOO啊！）、還加入搜尋行列努力尋找的物品，最後都莫名其妙的在我房裡出現。

現下想想，多一把剪刀，也不是那麼費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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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在多年後，突然有另一個體悟。

當你有了飛的能力，不是想飛得更高、更遠，卻想著要結束自己。

我想著馮內果寫的，

那些哭喊的嬰兒，他們高分貝地喊著：我們沒有要來到這個世界。

另一本書，把嬰兒當成打入凡塵的天使，他們嚎啕大哭，是因為離開了天堂。

從小就知道，活著是很累的事。

必須活著，還得活出個意義、活出個名堂來，更累。

多年後，我才能明白他所說的，世上唯一值得的，是人與人的連帶。

不是隨意的人與人之間。

是與所愛者之間的連帶。

The only thing that matters.

在那之前，必須找尋意義、名堂去確認活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