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聚會，本來沒有想去的念頭，就像P說的，大概不會有什麼驚喜。但在P的熱烈勸說之下，還是去了，前提是她負責我的交通。

 　　在29層高的大片玻璃窗內，二三十個女人圍著幾張高腳檯自在地聊天、飲酒作樂，氣氛很是熱絡。身為主辦人女友的J知道我單身，迫不及待地幫我物色對象。

 “看，那個穿桃紅長襯衫的美眉，很漂亮啊！要不要我帶妳過去介紹一下?”

 　　我看了一眼，嗯，是滿漂亮的。不過遠遠欣賞就夠了。我其實是被自己的英文困住了，在這樣的英文圈女同志群裡。所以我只是坐在一角，跟幾個見過幾次，能說中文的朋友聊天。偶爾有人從別桌走過來跟我們一一握手，交換個名字職業，寒喧幾句，然後離開，包括桃紅的美眉。

“嗨，我是Y。”

“嗨，我叫K。”

“Y還是學生。” 旁邊有人插嘴。

“啊，還是學生啊！我在學院教書。” 我說。

“多希望我的老師有這麼一雙美腿。” 她笑著說。

 　　忘了我們的對話被什麼打斷，反正人來人往的，沒有人太在乎。這樣過了幾小時，我開始覺得無聊，玩起手機來了。忽地我視野裡閃進一片桃紅色，是Y坐到我面前的空椅上了。這時候的她看起來已經有點喝多了，數次站起身與桌子對面的人交談時，都靠我靠得很近。過了一會兒她坐在椅子上晃神的密度變多了，於是我主動幫她要了溫水和檸檬讓她解酒。但她似乎沒有好過些，甚至雙眼緊閉，一副要入睡的樣子。

 　　我試著問她，“妳需要我的肩膀嗎?”

　　她點點頭直接往我肩上靠。因為坐姿的關係她靠得沒有很穩固，我便用手稍微扶住了她的頭，就像是在輕撫著她的髮。

　　幾分鐘後，她說她覺得好些了，坐直了身子繼續聊天。在震耳的音樂裡，我們的每一句對話都幾乎需要親吻彼此的耳朵。冷不防，她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吻。我大概有點受寵若驚，呆了一會；而她只是對我笑了一下，像是沒發生什麼一樣繼續聊天。

“我覺得這音樂讓我頭有點疼。你說坐到外面去會不會好一些?”　她忽然問道。

“嗯，可能會吧。妳要我陪妳嗎?”

“好啊。”

　　我拿起我們的兩杯開水，尾隨著她走到戶外沙發區，背對著滿城的孤寂，深深坐進沙發裡。

“啊，我覺得好多了！果然。”

“那妳先躺一下，閉上眼休息休息。”

　　我們肩併著肩，幾乎平躺在沙發上，看著滿天的白雲，听著彼此的呼吸聲。我轉頭看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倦意，忽然有點不自在起來。於是我轉過半個身子，下巴靠在手臂上，俯瞰著幾百公尺下的闌珊燈火，她學著我的姿勢，以相反方向轉過頭來。

"妳其實多大年紀呢?"她問。

"妳猜?"

"有三十嗎?"

"嗯，三十五了呢。妳呢?"

"我二十三。”

“屬狗嗎?”

“屬雞。”

“正好小我足足一輪啊！妳不會覺得我太老嗎?”

“不會啊。”

　　說完她微微笑著，繼續看著夜裡的城市，燈火和她的明亮雙眸相互輝映。我稍一轉頭，她也望著我。我們的臉相距不足十公分。我感覺到她的期待，稍一遲疑，慢慢把唇湊上前去。當我們的雙唇接觸，她迅速地反客為主，貪婪地吮吸我，挑弄我，毫不遲疑。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才停下來。我有點害羞地擦了擦嘴，她也害羞地笑了一下。可能氣氛太過曖昧，接下來我們幾乎沒在聊天。她把頭枕在我手臂上，我把下巴倚在她額頭上，我們的手輕輕握在一起，就這樣依偎著良久。

　　直到我看見朋友們走向出口，才驚覺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於是我站起身跟她擁抱道別，又感覺到她在我肩窩處輕吻了一下。我走回室內的座位上取回隨身物品，上洗手間整理了儀容，走向出口時再次輕過她們那一桌。跟幾個朋友擁抱道別，看見她再次起身向我走來。這一回，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只緊緊抱著我，也用力在我唇上一親，才放開了我。

　　不得不走了，我深深地看著她，依依不捨地離去，結束這個美麗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