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報社同事一個個離職，有人到法國、美國進修築夢，有人回到中部鄉鎮，回歸家庭並致力文化扎根，有人考上高考，脫離晝伏夜出的日子。雖然不捨，但祝福多於感傷，我在離別卡上留言：「翅膀硬了，就該展翅高飛。」「有翅膀的人，才有追尋理想的勇氣。」

其實這些話，也是寫給自己的。但我更像是一隻被剪了翅膀，不敢高飛的雁，只能眼巴巴羨慕別人的飛翔。

我被一個月7萬元的薪水制約了夢想？或是，年紀越老，翅膀越小？或是，我根本只是一隻膽小的雞，卻幻想自己曾經擁有強壯的翅膀？

巴金之死

去年底，百歲作家巴金去世，台灣絕大多數的媒體，一面倒歌誦他晚年「說真話」的精神與自我懺悔的勇氣，中共官方與文壇名流，也高調悼念巴金，稱許他是世紀良心；但在大陸更多敢言的知識份子眼中，巴金的後半輩子，其實從未擺脫怯懦的個性與奴性，他只敢批判「由人變獸」的小我，但對扭曲人性、殘殺百姓的暴政，始終缺乏强而有力的控訴。

巴金死了，覆蓋著政治花瓶的旗幟。

早年的他，曾經吶喊「我控訴」，也曾經有過強壯的翅膀，可惜的是，雖然他的年紀跨越了21世紀，但翅膀早已萎縮於文革的十年浩劫，他活著，只能算是文學上的植物人，對羞辱人性的獨裁政權，始終是卑躬屈膝地附和著。

我呢？我在附和誰？我不快樂，為什麼不飛？我熱愛的新聞工作，現在被數條繩索操控著，而我，只是個下題的小木偶，感受不到新聞工作的樂趣。我得努力回頭看看，翅膀是不是還長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