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24 10:37:21睡午覺的貓

當老師不知道的時候,我知道...

  

昨天,是孩子們上律動教室一貫的期中觀摩。

平時只能在單面鏡外看著孩子律動卻聽不到聲音的爸爸媽媽,

受邀進入教室參與孩子們這三個月的學習與活動。

 

這是阿毛第一次上律動,也是她的第一次期中觀摩。

姊姊很開心,

因為以往只有她當課堂成員,妹妹和媽媽一起進來觀摩和玩耍的份,

但今天,

姊姊得以以「家長」的角色和媽媽一起進入阿毛的班,一起玩耍和體驗。

 

 

當老師通知大家進教室的時候,我還在收拾剛吃完的晚餐呢!

我跟小姊妹們說:「黃阿赧,妳先帶阿毛進教室,媽媽收拾一下就來。

黃阿赧於是牽著阿毛的手開心地往教室走。

 

沒想到,幾秒鐘後,兩姊妹雙雙折返,

阿毛哭喪著臉,

姊姊也看起來不開心。

 

怎麼了?」我問。

阿毛說:「我要妳陪我進教室。

黃阿赧說:「阿毛不要我陪她進教室。而且還有一個老師罵我。

 

老師罵妳?!

 

阿毛還是想要媽媽陪進教室,我可以想像,

但是有老師罵姐姐,則讓我驚訝又不解。

 

黃阿赧點點頭,只說:「我等一下再告訴妳。

 

 

等我拿著滿手的東西走進置物間放東西,四下無人,

這時,跟在我旁邊的黃阿赧才開始說:

我剛才要陪阿毛進教室,可是阿毛站在門口不肯進去。然後有一個老師就跟我說:『妳當姐姐沒有當好喔!妹妹才會不肯讓妳陪她進去。』」

 

 

哎呀~

我猜想,老師這樣說,一半是開玩笑的。

同時,我知道,老師這樣說,孩子聽了是會難受的。

 

黃毛毛跟很多很多孩子一樣,

認定要媽媽的事情,是任誰都無法替代的。

我支不開身,試著讓姊姊帶妹妹進教室,

但是妹妹臨到教室門口又不肯,

這我完全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

 

但是,當老師這樣說,

黃阿赧不但不覺得老師在開玩笑,

而且還有錯愕與委屈。

這個六歲的姊姊,明明就已經牽著妹妹的手,準備進教室了啊!

只是因為妹妹不肯,怎麼就換來「妳當姊姊沒有當好」的評語呢?!

 

 

我心疼孩子的困惑與難過,把黃阿赧輕輕摟進懷裡,說:

「妳不喜歡老師這樣說對不對?

怎麼能夠這樣就說妳是一個不好的姐姐對不對?

 

對啊!」黃阿赧回答。她的聲音裡,有不高興,也有對老師的不認同。

 

妳其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我彎下身來親親黃阿赧的頭。「妳常常、常常都在照顧阿毛,媽媽知道

 

 

黃阿赧六歲。

六歲的黃阿赧,已經能夠清楚地辨別,

大人的語言裡,什麼時候有恐嚇、有批評、有威脅

可能因為這些語言,鮮少出現在我們的對話裡,

但這樣的語言在我們生活的環境裡又隨處可見,

所以黃阿赧對這些語言反而變得敏感,同時也缺乏耐受力。

 

 

每當她聽到有大人在威脅(「你再這樣,我就不給你吃冰淇淋了!」)、

或恐嚇(「你再吵,我叫警察把你抓起來!」)

或批評(哭什麼哭?!這有什麼好哭的?!)

只要她不是當事人,她常常充滿疑惑又好奇,

會和我討論為什麼大人要這樣說話?

小孩心裡會有什麼感覺?

這樣說話真的會有效、或是會「一直」有效嗎?….

 

而當她自己成為事件的主角,被身邊的老師或是親友威脅的時候,

她則是會不知所措地呆掉,

或是委屈地掉眼淚,

心裡的能量明顯地在瞬間塞住,

需要回到我們的懷抱訴說與被理解之後,

才能再度流暢起來。

 

 

有一次,黃阿赧班上的一個同學因為腸病毒而請假了一個禮拜。

大概因為這一個禮拜都天天和心愛的媽媽窩在一起,

所以隔了一個星期回到學校後,

這原本調皮搗蛋的小男生,竟每天哭著想媽媽,

天天哭、節節哭,連中午睡覺都哇哇哭到全班睡不著覺。

 

老師大概用了各種方法卻都無法有效地安撫這個小男孩,著急了,

跟全班宣布:「小朋友,你們都要去安慰XXX。如果他還是這樣哭,就全班罰寫課文!

 

 

當黃阿赧回家說給我聽的時候,

我驚呼:「什麼嘛?哪有這樣威脅全班的?!

黃阿赧說:「就是嘛~他就是想媽媽啊!我們有去安慰,可是都沒有用

 

我哈哈大笑起來,知道老師真是沒輒了,

也覺得這樣的威脅真是太好笑了。

 

 

而同時,

這也是我喜歡和黃阿赧對話的方式,

讓她看到周遭的大人如何運用不友善的語言來促使孩子與他們合作(即使是出自於完全的善意或因為缺乏更好的選擇),

讓她能夠辨認什麼是威脅,什麼是恐嚇,什麼是批評,

以及它帶來的效果與感受。

 

這樣做,

除了是為了避免孩子也學習、複製一樣的方法(一旦學起來,遭殃的往往是妹妹阿毛了),

也是在提升她對語言與權力關係的覺察,

讓她在辨認這些語言的同時,

能夠理解說話的人背後真正的意圖(往往是正向的),

同時也免於自己因這樣的語言而感覺到被脅迫、被貶抑,或是感覺恐懼。

 

不過,話說回來,

當一個老師說:「妳一定是當姊姊沒有當好,妹妹才不肯跟妳進教室。」

我其實無法和黃阿赧解釋這位老師背後的正向意圖是什麼。

就算是開玩笑的,

這玩笑裡也帶著對於一個孩子最為「姊姊」這個角色的批評,

甚至是攻擊。

 

老師不知道的是,

她眼前的這個孩子,在大多數的時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姐姐。

 

她會帶著妹妹玩,會幫忙媽媽照顧妹妹,會真心地讚嘆妹妹「好好笑、好可愛」。

如果妹妹有什麼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這個姐姐會想辦法用家裡的材料做一個給她。

例如有一陣子,阿毛好喜歡摩托車店掛在全新摩托車上的彩色花圈,

黃阿赧就自己又畫、又剪、又縫地,親手製作了一個純手工的花圈送給妹妹。

 

 

老師不知道,當她這樣說的時候,

她可能讓眼前的這個孩子,

幾乎忘記了她曾經給予過妹妹的那麼多的美好,

而只覺得說不出來的困惑、生氣與委屈。

 

而還好,

媽媽知道。

媽媽也沒有忘記。

 

 

做為母親,我負責幫孩子記得,她完整的樣子。

做為母親,我負責幫孩子建立一個保護自己的網子,

辨認與過濾什麼語言可以好好接收,

什麼語言該讓它們過去,而不進來影響她看自己的眼光,

或在心裡攪起慌亂與恐懼。

 

我想,

這是我保護與捍衛黃阿赧的方式。

 

是一個從小良善、溫順、敏感,同時極度在意別人評價、極度容易覺得被批評而傷心的女子,

教導自己良善、敏感、貼心的孩子,

面對與接收這個世界,同時仍能好好喜歡自己的方式。

 

 

但願,

我們給孩子的肯定與看見,

能為她的心堆起一方土壤豐沃的田地,

所以即便有時颳來一陣冷冽的風,有時莫名被澆下一桶冰冷的水,

土地仍能在一陣緊縮之後,慢慢回復原有的鬆軟,

繼續舒展,繼續長

她對自己與對他人的

友善與喜歡。

 

小貝殼媽 2014-06-25 08:39:43

看了這些文字
心裡好多的感覺
我家寶貝云與你家姐姐
因為上小學後接收到許多與自己不同生活經驗的語言
很受傷與委屈
真的還好
有媽媽的看見與疼惜並解釋
讓孩子逐漸可以釋懷
可是好幾次
澆灌中的能量
又被環境消耗掉
孩子在大環境裡長得辛苦
但一定
要越長越好
我們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