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熬了一帖八珍，妳能不能吃？」
知道，老媽感冒剛痊癒，不確定她是不是可以吃，我問著。

「這種天氣，我怎麼敢吃補……」
季節更替是進補的契機，
可惜，老媽吃了會上火，我只好獨享。

邊吃，邊聽老媽重述，
她做月子，吃十全大補湯上火，還要吃陳年蘿蔔乾退火的故事。

我很好奇，
當時，為什麼沒有去請教那位當私塾老師，
又會開藥方子的二伯公祖，農曆五月能吃十全大補湯嗎？

於是，
問老媽：「妳嫁過來的時候，二伯公祖還在嗎？」
「二伯公不在了，二伯婆還在，她跟妳査某祖一樣，很疼我。
其實，我嫁到你們蕭家，很有長輩緣，連堂伯母〈祖父是獨子〉、堂嫂都很疼我，像……」
老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采，
如數家珍的一一細數著五十幾年前，
家族裡的女性長輩、堂嫂，如何照顧她的往事……

等她講完了，整個人泡在滿滿的愛裡，我趁機說：
「還好，妳有嫁到我們蕭家，才有那麼多人疼！」
「是啊！我十歲就沒老母了，你外公一個男人，又要做生意，又要養七個孩子……」

「媽！天公伯啊對妳真好！娘家少的，婆家補給妳……」
我試圖帶她看見婚姻生活中的另一個區塊……
然後，可以多在這裡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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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祖母和媽媽的緣很薄。
自古以來，中國人習慣一大家族住在一起。
因此，
婆媳、姑嫂問題，代代相傳，我們家的上一代，還是無法免俗！

老爸是長子，有六個妹妹，兩個弟弟。
爸媽結婚時，祖母正懷著小爹〈小叔叔〉。

長大後，我可以理解：
祖母自己有這麼多子女要拉拔，哪有餘力再照顧媳婦、孫女？
幸好，有曾祖母補位，她是老媽和我們姊妹的守護神。

外公家是豆腐店。
大姨煮飯、洗衣，二姨挑水、做雜務，排行第三的老媽，負責看店。

只經過一個結婚儀式，
老媽從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豆腐西施，
搖身一變，成為鄉下大家庭的長媳。

每天一大早起床，就要打理一大家子的三餐、為小姑備妥便當、準備牲畜的飼料、洗衣服……忙到天黑才能休息。
有時，還要幫小姑縫製外出的衣服，代做家事課的作品……

光憑想像，就不難體會，
這樣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樣樣都要從頭學習，又不能回娘家吐苦水〈沒有親娘可以依靠啊！〉，
如果在婆家沒有支持系統，老媽如何能撐得過來？

是啊！
從一個嬌驕女，走過婚姻的諸多路障，
成為蕭家長媳，
五個孩子的母親，
六個內外孫的祖母，
這超過半個世紀，漫長的成長路，
原來是當初有這麼多長輩，用愛守護著、陪伴著……

身為老媽的長女，
感恩蕭家諸位長輩，
給了老媽在這個大家族落地生根的滋養。
同時，
也用滿滿的愛，彌補了她十歲喪母的缺憾，
因著被愛，她學會用母性的愛來疼子女、疼孫、疼年輕的鄰居、疼「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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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雨綿綿的午後，
和老媽談起她早期的婚姻生活，
有心疼，
同時，也有著感恩。

我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深呼吸……
讓心疼與感恩流經我的的內在中心，
化作疼惜老媽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