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4-18 22:52:43賀達雅

【生活雜感】平常心是道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這是禪師無門慧開在評註趙州和南泉兩位禪師有關「平常心」對話的公案時(見《無門關》第十九則),所寫的「頌」(禪詩),那則公案對話的主題就是「平常心是道」。

春天百花爭豔,美不勝收;但百花雖美,對花粉過敏的人來說,就是苦事一件了。

秋月皎潔,明亮照人;但思鄉遊子來說,卻增添了幾許離愁。
(我想狼人也不喜歡月圓吧,因為在那時他會變成狼!但《七龍珠》的人狼,卻喜歡月圓,因為那是牠變成人的時分。)

夏日炎炎,酷熱難當;涼風徐來,暑氣全消,無異人間天堂。然而對於傷風感冒之人,涼風雖不苦,卻也不是一件樂事。

冬雪皚皚,騷人墨客覺得詩情畫意;對於臥冰求鯉的孝子來說,卻是凍澈心扉。

好(或美)必然會假定某種觀點。好牛可以耕田,卻無法像貓一樣捕鼠;好狗可以看門,卻無法像千里馬一樣騎乘。誰比誰好呢?(這些道理在《莊子》中說得很清楚。)

閒事就是假定某觀點的事,也因此才會心有罣礙,才會有高興或討厭的問題,才會有所謂爽或煩的問題。

喜不喜歡只是立場的結果。有不喜歡的立場,自然也有喜歡的立場,更有無所謂喜不喜觀的立場;這種無所謂喜不喜歡的立場是什麼?答案是:心無閒事。

然而什麼叫做「心無閒事」?就是「如實觀」的立場。心有閒事,就不能如實觀,套句另一句話,即是:「一朵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

據說宋儒程明道吃飽飯都到森林裡散步的習慣,隨意走走,非常自由自在。有一天因為家中斧頭的柄壞了,到森林散步的時候,滿腦子注意的都是哪棵樹的樹枝適合當斧頭的柄,不像平常散步那樣「自由」。
為什麼?因為有閒事掛心頭。

我小時候住在山上(南投縣仁愛鄉),滿天飛舞的蝴蝶,對我而言雖然很美,但更是零用錢的象徵:白粉蝶5角、鳳蝶5元等等。因為我心中有「閒事」,不得自由,(當然因為我的不自由,蝴蝶也不得自由──它的生命受到威脅;現在看蝴蝶當然是純欣賞)。康德說:「美」就是無私趣。我們可以這樣說,閒事立基於某種立場,某種私趣。所以心有閒事,就不美,也不自由,所以就不是人間好時節。(心無閒事,我和蝴蝶都得到了自由—一種康德式的美學自由。)

春花秋月夏風冬雪,就是那樣如實發生,而人喜不喜歡、高不高興,又是另一回事。心無閒事,就無罣礙,自然能就其如實發生而如實欣賞,自然就是人間好時節。

時節好不好,天堂或地獄,就在轉念間,全在「心」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