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頭

十八歲的日記：

刻骨銘心？朋友，你錯了，能刻骨及銘心的，只有水土罷了，也許我曾想到要駐足那長久的痛心，但年輕的心，狂放得讓我無法去面對，也罷了，也許三年、五年後，你將屢屢回首去拾綴，而怕那時的我，已到達了另一種平衡了，而或許就這麼不回頭，三十年、五十年後，我們的兒女也會去體會我們曾經所嘗試的，因浪是不息的，而太陽依然東昇。深夜的魅影又繞在心上，忘了吧，不要回頭，永遠都不要，去歌頌春天的美，去歡笑青天白雲，去苦、去哭、去恨、去罵、去笑。但只求永遠不要回頭，也許將深鎖了些記憶，但又有何關係？明日陽光依然普照，不要老去碰自己痛心的事，要完全的將之推出，再這樣下去，賠的，不只七年的心靈，而是無盡的人生。真的過去了，只是…真的好累呀，愛了老半天，卻是如此，好膚淺的一個人呀，我所見的，所存在腦中的那個人，到底在那裡？好懷疑自己，也許那個人，已在歲月的流轉，早化為陰影，只存在我的另一雙眼睛裡。該重視的，是未來及感情的重點，此刻不知為什麼，只浮現花蓮海濱，真想去吹一吹風，再去走一次長堤，這一次鐵定要從頭走到尾，再也不去天祥太魯閣了，再也不去…，只要聲聲的浪濤，柔柔的風，就夠了，真的夠了，再也不想去說什麼。

十八歲時，我和初戀情人分手。初戀情人是我的小學同學，從小學畢業後，三年國中，三年高中，再加上一年的大學，總共七年的戀情，就這麼地告吹了。原因和現在離婚差不多，他上了不該上的床，做了不該做的愛。

刻骨銘心

後來他寫信給我，問我怎麼可以說分就分，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我忘得掉嗎？於是十八歲的我說：「刻骨銘心？朋友，你錯了，能刻骨及銘心的，只有水土罷了，也許我曾想到要駐足那長久的痛心，但年輕的心，狂放得讓我無法去面對。」是呀，面對一位做了不該做的愛的男友，實在是很難駐足。

我還不能稱初戀情 人是劈腿男，因為那時候流行「純純的愛」，才十八歲，雖然男友與我已拍拖了七年，但兩人的關係，只停留在牽手階段，腿從來沒有碰到過，因此無法稱他劈腿。就是這樣，當我知道他做了不該做的愛，哦，可想而知，我內心有多震撼。有關男女之間性那回事，真的是水星碰到了火星，很難去彼此了解。

就我個人而言，我無法想像為性而性，盡管我有女朋友是一定要先性交才神交的人，但我就是無法接受沒有神交的性交，更不用說是雜交了。因此，當初戀情人說他只是一時衝動，就朋友立場，我能理解，但就情人立場，很難接受。好啦，所以再談什麼刻骨銘心，只是讓我覺得很可笑，如果他真的視這段感情是刻骨銘心的，怎能上了不該上的床。就初戀的經驗，來看離婚的心路歷程，也是一樣的。有關感情的價值觀，無論是十八歲的我，或是四十八歲的我，都是一樣的，或許這是來自基督徒的價值觀。單單的性交，讓我想到了狗的性交場面，就只是動物性的需要，沒有任何情感的交流。也許是男女不同吧，但性慾是可以克服的，也可以通過自我解決的方式來達到避免雜交的情況。

有位朋友講，男人管不好他的小雞雞，就無法管理好他的人生。我相信這句話是至理名言，男人無論多麼成功，婚外的性交行為，還是不被社會道德觀念所接受的。如貴為總統的柯林頓，體壇明星老虎伍茲，都因為管不好自己的小雞雞，而付出巨大的代價。柯林頓被稱為「淫棍總統」，伍茲則被老婆離婚，付出巨額的贍養費。

對我而言，做了不該做的愛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談「刻骨銘心」？我相信「性」是神創造給男女之間，一件美好的事。但是不道德的性行為，不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所以，收到初戀情人這種信，實在是叫我覺得好笑。

無盡的人生

盡管我是在理智的分析下決定和初戀情人分手的，但十八歲的我的日記還是記載著：「深夜的魅影又繞在心上，忘了吧，不要回頭，永遠都不要，去歌頌春天的美，去歡笑青天白雲，去苦、去哭、去恨、去罵、去笑。但只求永遠不要回頭，也許將深鎖了些記憶，但又有何關係？明日陽光依然普照，不要老去碰自己痛心的事，要完全的將之推出，再這樣下去，賠的，不只七年的心靈，而是無盡的人生。」

這是情感上的苦，因為初戀總是難忘的。但十八歲的我，是這樣的有智慧，決定永遠都不要回頭，因為再這樣下去，賠的，不只七年的心靈，而是無盡的人生。

這些話，很合適送給剛離婚的四十八歲的我。近二十年的婚姻，很難一時切割得乾淨，尤其是還有兩個孩子。不過，如果一直不斷的回頭，真的賠的不是這二十年的青春，還有無盡的人生。

離婚一個月時，我偶而會幻想，他可能會突然的出現，來請求我的原諒，或是寫封信表示道歉之意。但是，都沒有，反而是寫了種種充滿謊言及惡毒指控的律師給我。剛開始，有些生氣，但收久了，心裡反而有一種輕鬆，愈是這樣，愈覺得這個離婚的決定，實在是太對了，一種「結錯了，離對了」的念頭，不斷在我腦海裡迴響。

十八歲的我，與上錯床的初戀情人分手時，是明智的決定；四十八歲的我，與上錯床的前夫離婚，還是明智的決定。無論是幾歲，長痛不如短痛都是明智的。只不過，我要好好的反省，自己在選男人的眼光上，是不是該進步些。

所愛的人是誰？

談到選男人的眼光，十八歲的我說：「愛了老半天，卻是如此，好膚淺的一個人呀，我所見的，所存在腦中的那個人，到底在那裡？好懷疑自己，也許那個人，已在歲月的流轉，早化為陰影，只存在我的另一雙眼睛裡。」真的，很多女人在與男人分手時，都會驚訝眼前的這位男人到底是誰呀？一位朋友說，在法院與前夫打離婚官司時，你才會真正認識和你同床共眠的男人到底是誰？

是呀，十八歲的我，在與同是小學同學的初戀情人分手時，覺得和自己談了七年戀愛的他，好像不是所存在腦中的那個男人；同樣地，四十八歲的我，與前夫離婚時，也深深懷疑，那個睡在自己身旁近二十年的男人，到底跑去那裡了？

這兩段情，讓我深深體會出流行歌曲所唱的：「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據統計，以化學變化為基礎的愛情，平均壽命只有三年，也就是說，那種見了情人就會砰然心悸的感覺，最多幾年就沒有了，而偏偏婚姻是長長久久，是瑣瑣碎碎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化學的變化，很快就像汽水的泡泡一樣，開瓶之後，沒有多久就沒氣了。

獵人與獵物

而男人在愛情場上，像是個獵人，女人就是他們的獵物。當獵人在追尋獵物時，那是多麼聚精會神，全力以赴。可是等獵到獵物後，不可能再對所獵的物那麼聚精會神，最多是把獵物宰了，做成標本，掛在牆上。

有一陣子，我真的充滿這種的被掛在牆上的感覺。每當有客人來時，前夫都會很熱情的介紹，哦，這是我老婆。然後呢，假日時，他玩他的，我就是掛在牆上的獵物，只是用來看的，用來炫耀前夫光榮的一刻。

可惜，我只是個女人，有感覺也會心痛的女人，因此被掛久了，就麻木了，清醒之後，覺得自己不能再當標本了，這樣會辜負神創造我為人的崇高目的，因此決定出走。這種出走的覺醒，是要付出勇敢的代價。所謂勇敢是咬著落齒和血吞，對於一隻被掛久了的標本，而且也步入中年的單親媽媽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總比就此白白浪費神所賞賜的生命好。我不相信，神創造我的目的，只是被男人用來掛在牆上。

當掛在牆上的獵物再度逃跑時，獵人會不會再去追尋呢？

愛很複雜

有部由著名女明星梅莉史翠普所主演的電影《愛很複雜》(It’s Complicated)就是談離婚後的前夫，再度追求前妻的故事。電影中梅莉史翆普的前夫在十年前，愛上了年輕貌美的現任妻子，梅莉史翆普只好黯然離了婚，十年後，兩人在共同朋友的兒子婚禮上相遇。此時的前夫是一位有六歲兒子的爹，梅莉史翆普則還是單身，但事業成功，三個兒女都長大成人了，開始步入半退休的人生。

婚禮不久的某夜裡，前夫被家裡六歲的兒子吵到頭昏，於是到酒吧去喝兩杯。碰到閒來無聊也到酒吧喝兩杯的梅莉，兩人愈喝愈多，愈聊愈有趣，竟在不自主的情況下，做了以前愛做的事，而且因熟門熟路了，竟然感覺非凡，兩人達到從未有過的境界。有此開端，就一發不可收拾，兩人竟然偷偷摸摸約會了。

前夫在幾番雲雨之後，躺在梅莉床上，享受梅莉為他做的美食，感嘆地說，自己都快六十歲了，應該是半退休的年齡了，但是因為年輕的妻子，自己每天回家時，還要與六歲的兒子摶鬥，而且妻子打算再生一個，他想一想，如果再有一個孩子，自己都要七十八歲才退休，根本沒有日子過。他後悔自己十年前做這樣的選擇，羨慕起梅莉的日子，悠哉而優雅地享受日子，於是他對梅莉展開再度的追求。

被前夫再度追求的梅莉，一開始，心裡頭也是甜甜的，畢竟十年前因人老色衰而輸給小MM，如今有機會扳回一城，心頭是樂的，尤其是每當前夫留連在自己的床上，前夫的現任妻子頻頻打電話，嚐到梅莉以前在家裡苦苦等候的滋味，梅莉更是有種報復的快感。

前夫在按捺不住熱情之下，決定向梅莉再度求婚，而且孩子們也都知道了，也都贊成兩人復婚。但幾番熱情之後，梅莉捫心自問，這真的是自己所要的嗎？成為前夫的外遇對象，是真的自己所要的幸福嗎？與前夫復婚真的就是這輩子所要尋找的快樂嗎？她考慮再三，決定還是過去就讓它過去，不願意破壞前夫的婚姻，另外接受了別人的追求。

這個電影故事，相當有意思，我想，愛是因情況及狀況而有所不同的，因為愛是主觀的，不是用科學的方法可以衡量出來的。對於一個五十歲事業有成的男人，三十歲的女人，或更年輕的女孩，那真是充滿了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可以拋妻棄子。不過對於一個六十歲的男人，在事業之餘，還要扮演一位六歲男孩的父親，那真是沒日子過，難過到連睡在身旁那位迷人的女人，也成為惡夢一場。

不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前男友曾說：「酷嚐生命美酒，何必怕醉？」是呀，酷愛小MM，就不要怕付出代價。

對於前男友與前夫上錯床的代價，也是一樣，都要由他們付出。美酒是他們要喝的，酒錢請自付，酒醉也請自行處理。酒又不是我喝，流什麼淚，後悔什麼？都讓它過去

未完待續／下接10.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