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進階班以各種姿態躍動的水火文句，我的腦袋裡其實也安裝了水火設備。當孩子們有著令人驚喜的水火交融詮釋時，溫火點燃，烹調感動與讚嘆的思緒，溢出陣陣芳香；而一旦看見孩子們奇怪組合的想法時，洪水翻湧，淹沒房屋與街巷共構的簿子，連心也冷冷的。

走過「如果我是……」的角色議題、「永遠在一起」的生命思索，邁入批閱作文的第三週，與浩瀚無邊的「水和火」相遇，一本又一本的鮮黃色作文簿，依舊向我張露它那熱情的向日葵笑臉，而洪水已開始大肆氾濫，火花也許曾經零星跳躍過，城鎮卻還是一點一滴地被浩浩汪洋吞噬……

水火暫時休兵，秋芳老師搬著一疊打好分數的進階班作文走進休息室，她將分數差異極大的作文本子攤開，那些在深水中滅頂的文句、內容，在老師如數家珍的細膩救援下，全都鮮活靈動起來，於是我看見烤肉水火三重奏的創意，親近因為垃圾而有薪水可領的可愛想法，讚嘆火烤隧道與冰涼大海的邂逅……。雖然明明處於一個「沒能精準評分」的窘境，但我卻感到異樣的興奮與感動。

長久以來，我總是挾帶著大人的觀點，檢視、欣賞孩子們的作品，並任由這嚴苛而僵化的標準啟動自我水火設備，朝著遊走於純真、魔幻世界的孩子們進行無情的襲擊。當秋芳老師說著：「作文老師要學著以愉悅的表情欣賞孩子們的文章，並接受孩子們以文句顯露出屬於自己的樣子。作文簿上的平面字句一旦輸入作文老師的腦海時，必須能夠自然跳躍出一幅生動淋漓的畫面，這樣的作文老師才夠敏感，也才能自在徜徉於孩子的作品中，享受各種驚喜。」一旁靜靜聆聽的我，深深被撼動著，文學涵養如此豐富的秋芳老師，總能隨時蹲下身來以45度仰角的凝視閱讀孩子們的作文本子，為他們流露的各式模樣深深著迷，欣賞他們大多還不精緻的文句所營造的每一個畫面……這是多麼溫厚、深沈的一種愛啊！

步行回住處的路上，我感謝這一場水和火的震撼教育，它讓我重新看待批閱兒童作文的態度，此刻，星星火光已流動成悠悠長河，照見一種撼人的凝望視角。




PS:照片攝於2007年2月21日南投草屯，主角為拖拖（我是牠的寶貝阿姨），拖拖凝望的模樣，好深情啊！我也要這麼深情的閱讀孩子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