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8 16:00:12小蟹子

藝術形象漫談1:從厚重的「悲劇英雄」轉向清透的「少年感」

        1.悲劇英雄,核心解構

    俄國哲學家米哈依爾.巴赫金(Mikhail Bakhtin1895~1975)的「視域剩餘」(the excess of seeing),點出人跟人之間必然的聯繫。每個個體都在現實世界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感性體驗,比「一般眼見」加入更多「個人詮釋」,也就是在觀察鏡中自己的形象時,絕對不可或缺的他者,從個人與世界的聯繫發展成具有社會觀察與折射作用的「單調」與「複調」小說,作者與主角是自我與他者對話的藝術再現,同時共存、互為主體,並且相互作用,形成一種獨立又依存的平等對話關係,通過與他者交流、溝通與回應的價值交換,成為認識他者、認識世界、認識自己的過程。

    這種「對話關係」不只是存在於固定文本,也是所有文本都可能進入的「文本鏈」,「先行文本」與「讀者」的作用,共同參與了創作文本的不可重複性,成為日後讀者反應理論的緣起。藉由複調小說對歷史氛圍與社會危機的醞釀準備,「鴻辭」(grand narrative)解體、「微言」(small narrative)興盛,每一個人、每一個角度、每一種看法,都足以從小說跨向文化、歷史和社會廣闊而博大的思想領域,理解一種矛盾與衝突尖銳激化的「災難性」時刻或歷史轉型期。

    菁英文化「巫師式」的地位,被追求感官愉悅、日常生活和商品消費所替代,宏大敘事與嚴肅高雅的文化話語,經歷邊緣化過程,微小敘事與大眾文化呈現出「眾聲喧譁」的社會語言擠入中心,開放、多元、離心、對話,向心力量與離心力量互相爭奪、衝撞,使得文化重新充滿活力,蓬勃發展。就在自我與他人的視角轉移過程中,高的壓低,低的提高,破除世界及其一切角落習以為常的圖景,去除時間與空間,沿著垂直軸對世界進行的象徵性及等級排列,否定現存的世界秩序和人物形象,建立一種平衡的全新人際交流方式,從「邊緣」的遊戲擠向「中心」的文化轉型,呈現文化離心力和向心力的緊張對立,文化極權與非中心兩股力量衝突,最後又在新的物質基礎上,把分裂的世界組織在一起,打破傳統神話,進入活生生的現實社會,以對話為基礎,不斷在「邊緣」與「中心」的相互拉鋸與滲透中,形成文化漩渦,切開後現代「共時交流」的可能。

    後現代主義推崇對宏大敘事的解構,從崇高、統一的英雄主義敘事,轉向對個體經驗微小敘事的關注。藝術的核心形象,從厚重的「悲劇英雄」崩裂成清透的「少年感」,具體樣貌消失了,流動著不確定的碎片,瓦解了嚴肅、固定的歷史敘事或文化框架,文化重心從傳統的崇高精神和英雄主義的沉重負擔,轉向輕盈、純真與自由的多元開放。

    文化權威的嚴肅性被打破,扛負著歷史和命運的衝突超越個體的責任與犧牲,以及充滿沉重象徵的英雄悲劇,在越來越開放和多樣的文化氛圍裡,所有的等級秩序和崇高敘事慢慢解構;個體性與多樣性崛起,允許不受侷限的自我探索和自由表達。個體的生活和情感成為文化敘事的中心,接納邊緣的開放和多元,洋溢著去中心化的嶄新活力,契合「少年感」所表現出的輕盈與清透,遠離宏大的歷史命題,注重當下的個人體驗,強調平等與對話,構建輕鬆、平衡的社會互動,轉而擁抱當下與未來的無限可能。         2.少年感,邊緣活力

    後現代社會中的個體的幸福感和自由追求,比宏大敘事和英雄犧牲更加重要。隨著文化消費的興起和日常生活的凝視共鳴,少年感成為一種新的文化象徵,表達了青春的可能性與開放性,帶來了一種輕盈且充滿活力的文化氛圍。

    清透的少年感,不僅是青春、活力的象徵,還是後現代文化中個體多元視角的重要表現,以輕鬆、隨性、不負重的姿態出現在大眾文化中,反映了現代人更傾向於關注個體體驗和瞬間感受,而非沉重的歷史命運與崇高的犧牲。隨著文化消費和大眾文化的發展,英雄主義被日常化、平凡化的敘事取代,過去的悲劇英雄,往往承擔著拯救、犧牲和超越個人命運的職責,而新興的少年感,只關注生活中的簡單情感、青春理想和個人成長,充滿了即時的感受、對未來的希望以及對個人自由的追求,映現出大眾文化對生活本質和日常經驗的重視。

    少年感的特質,從極內在的純真與理想」,到外在奮鬥的「熱血與勇氣」,擴及整體大環境的「破碎與成長」,層層疊遞,不僅是文化話語的改變,更是價值觀的調整,意義深邃,更凸顯出逆轉核心主流的邊緣活力。

    1.純真與理想

    少年形象的塑造,從不被現實束縛的浪漫主義出發,通往嚮往美好未來的理想主義,相信愛情完美,世界可以被改變,忠於執迷,願意為未來願景而奮力拼搏。這種純真,同時也包容了衝動粗糙任性和犯錯,無論是在面對人生生活或感情,不矯飾,也無心機,絕不輕易屈服於殘酷現實,以天真的樂觀對世界的好奇堅持正義的善良本質和沒有標準答案的跌跌撞撞,展現出不曾受到塵俗沾染的純真與美好,映現出透明、輕盈,充滿美好的純真與理想。

    2.熱血與勇氣

    這種純粹的浪漫與理想,對世界或未來的美好期待充滿激情,交織著青春的張力,無畏風險,不受現實禁錮,以絕不妥協的倔強熱血,堅持自己的情感和選擇,敢於衝動、樂於挑戰勇於冒險,突破傳統束縛,追求無拘無束的自由、真理和夢想,這種反叛與逆轉更強化了性格的魅力。

    3.破碎與成長

    但也因為浪漫與理想的不能妥協,以及反叛與逆轉的激烈碰撞,少年角色在不確定中帶有一種脆弱感,從認識自我、挑戰權威到探索世界,這些稚嫩到成熟的過渡,是破碎的必然,也是成長的真實,更是人生旅程中從變化到進化的重要關鍵

    從情愛萌芽開始,沒有複雜的動機和權衡,只有簡單而真摯的熱烈。青春傷逝與時間不可逆轉的感悟,不僅指向熾烈奔放的無憂無慮,同時也伴隨著流光短暫的感傷壓抑,凸顯出時間流逝中的美好與短暫,稍縱即逝的瞬間,付出不顧一切的守護與珍惜,這種青澀與笨拙混雜的不完美,襯出真摯與忐忑的珍稀性,是少年感最動人的組成

    為了在青澀恐懼與真摯搏鬥間找到平衡,有一種拼命逞強的自信,來自於年輕的無知與樂觀,而不是成熟的經驗與判斷,時而透露出迷茫不確定的內心,形成極具張力的矛盾感,真摯、熾烈、毫無保留卻常常徒勞錯過,無論是開心或痛苦,圓滿與失落,總是全力以赴。這種脆弱易逝的美感和不計代價的拚搏,在脆弱與青澀中堅持,在未完成的無限潛力和未開發的各種可能裡,流露出永遠的希望和無從侷限的轉變,真實、熾熱、無畏,捕捉了人類生活中最寶貴的瞬間,以及人類內心深處對美好、自由和理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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