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5 17:08:47小蟹子

小說家學者和詩人醫師

        1.漫長的時空打磨從《今年龍當家》到《歌聲買港都──我的高雄流行歌仔簿1957-2023

    小說家出身的徐錦成轉入論述研究,深入台灣兒童詩的理論與批評發展後,又藉鄭清文童話現象擴大成台灣文學史的思考,在創作的自由和論述的嚴謹間,建立由小看大的理性脈絡,小題大作的知性整理,從而建立出自己的感性譜系,無論企劃構想或書寫模式,都是一位極具特色的「創作型學者」。

    我們可以在「十二生肖誰當家」系列裡,看見他的多元展現。《今年兔當家》在疫情尾聲的2023年領跑,兩篇長篇童話的原創活力,預告新的一年、同時也為十二年創作長跑揭開序幕,在「年味」越來越淡薄的現代節奏中,引領出典故學習的溫厚和遊戲閱讀的樂趣。

    2024年接棒的《今年龍當家》,同樣透過傳統的習俗、典故、春聯、成語,銜接現代的謎語、桌遊、填字遊戲……,拆解兔年長篇的素樸,轉生出相聲劇本、春聯創作、成語新詮、人生寓言和當代傳奇,為各種文學與文化的邊緣試探,激撞出更新鮮的活力和更深刻的意蘊。

    這些在同中求異、在傳統中創新的多元嘗試,讓人更加期待,接下來的生肖,又將翻跳出甚麼樣的樣貌?想像著十二年後,新一輪的十二生肖重新啟動時,這十二年間的接棒展演,就成為一種閱讀和創作的時空櫥窗,讓我們對照出生活中的「變」與「不變」,時間,同時也成為一種深邃的文本,讓我們看見時代的變遷、看見家族的更迭、看見孩子的成長,更映照出自己在流光中不知不覺的打磨,使得這套書不僅是年度當下的禮物,也是十二年輪迴的珍貴記憶。

    這就是屬於徐錦成的書寫魔法。他喜歡安安靜靜地,用十幾年的累積,鍛造一種別人注意不到時空微調。前所未有的棒球漫畫史論、運動文學論集如此,交錯著時空勾勒和個人成長的《歌聲滿港都──我的高雄流行歌仔簿1957-2023》更是如此。書名揭露嚴謹的範圍限制,「流行歌仔簿1957-2023」含括66年間容易取得的流行歌曲;不受作者的流動影響、框限在歌曲本身的「高雄」,必須確然觸及高雄人事物的事實與風情,而不只是名字帶過或環島遊唱;最重要的是「我的」信念,摒除饒舌嘻哈、選舉或充滿政治意圖的歌曲,純粹感受到洋溢在歌聲裡的「愛的遞寄」。很喜歡序言最後:「在這本書完成之前,如果我說『高雄是個充滿歌聲的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同意?如今這本書完成了,如果我說『高雄是個充滿歌聲的城市』,應該不會有人不同意吧?歌聲滿港都,港都滿歌聲。住在充滿歌聲的高雄,真是件幸福的事!」

    沿著歌聲時序,翻讀到〈鹽埕區長〉時,我出生了!五年級以後的高雄人,會有誰沒聽過〈鹽埕區長〉呢?一下子,充滿形色和氣味的童年情境就跟著聲音立體呈現。能夠讀到這本充滿歌聲的高雄,真是件幸福的事啊!時代的變遷、政權的輪替、島國的特性、土地的滄桑、城市的身世,以及身不由己地漂浮在流光中的我們,包覆在一種說不出來的精緻和柔軟裡,一時都忘記了此時此地,像美人魚化成泡沫,浮遊在天地間,映著陽光,即使只是一瞬閃爍,也是無從想像的美麗。                    2.慢慢的拾光小禮:從《松鼠寫給螞蟻的信》和《松鼠的生日會》

    「如果有機會搭捷運,我們會以為大家最好的朋友就是眼前握在掌心裡的那方小螢幕。」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在寫〈最好的朋友〉時,這麼個驚天動地的開頭,忍不住想,在手機讓我們著魔的年代,在行旅異地不斷對我們呼喚,以及各種零零碎碎無聊、等待、焦躁的「突然的空白」裡,可以從包包找出一本輕鬆、溫暖,緊密得輕易讓我們跌入情境,又可以自由地任我們隨時抽身出來,這種「包包書」,多棒啊!

    好書,不一定當得了包包書;包包書,卻一定得是好書。在聰明繁複的I-phone還沒誕生前的2004年,荷蘭醫師詩人敦‧德勒根(Toon Tellegen)風行世界各地的《松鼠寫給螞蟻的信》,終於,寄到台灣。那時,Nokia以素樸的情感線兜著大家,沒有手機照相、沒有黏住眼球的各種社群,讀好故事,不僅是小孩的事,大人也喜歡在藝文咖啡館裡,慢悠悠讀著故事中的詩意。

      二十年間,生活的速率改變了,松鼠和螞蟻消失在一代又一代I-phone驚天動地變革。當讀書、考試、追求卓越後學習到的許許多多速度和效率,都在AI大未來的趨向裡,慢慢被取代,追了5年終於確定版權的小漫遊,在絕版20年後重新迎接松鼠寫給螞蟻的信和《松鼠的生日會》,讓我們發現,原來我們這樣想念著「精確」之外的自由和散漫。

    不需要那麼急的速度,也不在意那麼高的效率,就是安安靜靜地,面為自己,看見朋友,接受更多天馬行空的任性,理解一種和速度、效率無關的美好,叫做「可愛」。把大象當作一封信,送進風裡寄件,直到夜裡才送到家,乾乾淨淨地,以風洗了澡;總算找到「不」字的蟋蟀,在門口掛上「不是蟋蟀」的門牌後,開始安心放歌;趕時間的烏龜;蜻蜓的小水泡蛋糕;溫暖的松鼠,還是有說不出來的寂寞……

    這世間還有這麼多可愛,慢慢讀,慢慢生活,都變成超級棒的禮物。在《松鼠寫給螞蟻的信》和《松鼠的生日會》這兩本書中,我特別喜歡,選了《松鼠寫給螞蟻的信》當包包書,慢慢填補著甜蜜可愛的時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