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尾牙：希望我們都是快樂的人！
1.樂觀+紀律+溫暖=快樂
創作坊幾經起伏。繁華時，常有才華洋溢的創作者和藝術家，拖著一卡皮箱帶著作品來分享夢想，我很少拒絕，誰又能對每一朵綻放的絕美視而不見呢？就這樣，小小的雕花大門人來人往，拉開的兩張半月桌，專任老師、實習老師、見習老師，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吃飯、說笑。當然，花開自有花謝，月圓隨即月缺，四時人事，莫不如此，隨著時代轉型、大考制度改變，兩張半月桌併回圓桌，現有的教職團隊還是坐不滿小小的圓。
有人選擇離開，在記憶裡垂釣繁華；有人蕭颯；有轉身即成陌路的悵然；也有始終相信自己是「創作坊人」的溫柔和快樂。快樂，究竟是甚麼呢？耶魯大學教授Laurie Santos在2018年開了門「心理學與美好生活」的課程，從科學角度解析「快樂的原因」，教學生明白如何讓自己更快樂，吸引近四分之一在校生選修，寫下創校三百多年來最火紅的選課紀錄。
針對這些「人生勝利組」的美國長春藤名校學生，Santos提出對抗壓力和焦慮的十個洞察。歸納這些討論，大概就是在「面對自己」、「面對人際」和「面對世界」的全面整理，我想要從摸索世界成形的基礎信念開始談起，分成三個方向，從樂觀、紀律，慢慢走望溫暖：
一.樂觀：我們從出生、爬行，面向世界，無論經歷多少岔路，擁有信念，就能指向最後的堅持。
1.人生無從計畫（Our life circumstance don't matter as much as we think.）：我常常在學生的作文裡發現「心靈雞湯」，孩子們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讓我們好好珍惜十之一二的美好，也好好感謝這十之八九鍛造出現在的我們。」
2.超越慾望騙局（Your mind is lying to you a lot of the time.）：「想要」的不一定「需要」，這應該是普世皆知的金句了吧！
3.快樂比想像更簡單（We can control more of our happiness than we think.）：最重要的是「有感」，才能領略到深層的喜悅。
4.每一天的練習（You can become Happier but it takes work & daily effort.）：不知道維持多少年了，每天我都習慣分享「今天最好笑」前三名；寫小日記，標示「心情記號」，累積了一大堆好心情。
二.紀律：生活或有起伏，面對自己的日常，因為自律，才能找到自由。
1.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動（Healthy practices matter more than we expect.）
2.享受時間財富（Become wealthy in time not in money.）
3.凝視當下（Being in the present moment is the happiest way to be.）
三.溫暖：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每一天每個瞬間，都是人際互動的浮沉
1.小付出，大滿足（Helping others makes us happier than we expect.）
2.享受聯結網絡（Make time for making social connections.）
3.每一天紀錄感謝的事、感恩的心（Make time for gratitude everyday.）
樂觀，紀律，溫暖，看起來很簡單；難的是，必須天天，尤其在面臨考驗時更要如此。
一天又一天的樂觀，一年又一年的紀律，一點點又一點點溫暖。謝天謝地！一直停留在創作坊的我們，始終都是這樣的人；創作坊尾牙，就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點點又一點點的樂觀、紀律和溫暖。
趕在尾牙前先完成王安憶體系的年度書推薦，從大時代、作者、作品，扣回閱讀者的生命共振，藉《一把刀，千个字》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36948的時空流離，映現我們從這一年到這一生的張望和回眸。
在竹北「紅倉庫」歐陸廚房相聚，豐盛的菜餚鋪了滿桌。「三味甜酒允指雞翅」是我們極晚發現的淑君最愛；「宜蘭剝皮辣椒鑲肉」，為味覺注入熟悉中的異質驚喜；大堆「西西里快炒花枝」！以橄欖油低溫改良台式熱炒，鋪上地中海式的繽紛生菜；好大一盤「納瓦拉碳烤時蔬」埋著一顆地瓜，誰也沒想到，這顆地瓜讓廠長一直飽到晚上；「煙燻香料帶骨牛勒排」贏得大家讚許，太嫩啦！整個作文教室的作文老師，竟然沒想到更多更好的夸飾，也許在醇鮮之前，我們只能謙卑。主食以「格蘭蒂酒醋鱸魚烤飯」為主，我不吃番茄、不吃Cheese，卻點了鋪滿番茄和Cheese的「皇后Pizza」，因為，它又叫「瑪格麗特比薩」，我也叫marguerite，聽起來不就特別親切嗎？最有趣的是，極易過敏的禹安不能吃蝦、無法接受極端的煎炸酸辣，幾乎有一半的Pizza在大家的勸進中，陪著她一直撐到晚上，連飯都吃不下。
我們的尾牙故事，從異國料理的台式融合開始，大部分的菜餚都在熱炒後，鋪以繽紛生菜蔬果裝飾，裡外兼顧，肚腹暖了，眼睛也亮了。故事就自然岔入王安憶的層層宇宙。碩論以「新感覺派」為議題的禹安忍不住嘆：「雖然沒看過《長恨歌》以外的書，還是太佩服老師了，文字分析超有魅力，讓人好奇，特別想看這本尾牙推薦書呢！當年寫論文時能看到這篇文章就太棒了，哈哈哈！」；毓庭認為，即使沒看過王安憶，也跟著文本分析的寧靜脈絡，走進一個大時代；選擇和王安憶差了三歲的「鐵凝」做碩論主題的淑君，曾經在做研究時，深入同樣的時空背景，比我們更深刻地走過王安憶的掙扎和破滅，所以，聽到她說：「寫得太厲害了！」我真的特別開心。
這一年冬至後，天大寒，刻意穿越陰冷濕凍的雨濂，緩緩前行到「厚冶」咖啡，傍著寬闊的庭園，為廠長「說書」。從王安憶出越過人生四十的《長恨歌》、《富萍》、《桃之夭夭》、《啟蒙時代》、《月色撩人》，講到六十前後的《天香》、《匿名》和《考工記》，轉向另起新境的《一把刀，千个字》。那樣迷離的雨中冰涼，隨著語言勾勒，慢慢回溫，我們從年度書推薦、宛如小說情節般積極有為的學生故事，聊到這一年的追劇分享，好像有很多豐富的意象，襯著具體畫面做底色，不斷延伸出各種有趣又有意思的聯想，忍不住笑：「怎麼樣？想念年度書報告吧？」
淑君傻笑；毓庭表示，真的很想念。禹安立刻說：「因為你不必報告。」廠長打圓場：「就這樣輕輕鬆鬆圍坐閒聊，隨時補充，也很有趣！咖啡桌邊，本來就最適合談書。」
「要談到甚麼程度呢？」禹安一問，我們大家都笑了！這真的充滿了創作坊風格，在溫暖中凸顯紀律，在紀律中保持樂觀，說是尾牙，順便把粉專排程、新年度的信和新書預告行程，一併討論，我們總是在學習、工作、玩樂的相互糾纏中，戀戀固守著大家共有的時光。
3.學習+工作+玩樂=創作坊
雖然無須上台報告了，散在餐桌週邊的袋子裡，還是一疊又一疊的書，有新生代小說、類型小說和各種專業議題的獨特討論。協槓媽媽後的書瑋，認真實踐新書的價值，在孩子正在摸索的成長期，把珍貴的元旦連休「奉獻」給孩子，但也為團隊「奉獻」了一袋新書《親子繪本共讀小法寶：一起畫圖、說故事、玩遊戲，讓孩子愛上閱讀》，人人有獎。
我們討論她的新書如何慢慢爬進排行榜，和大樹林的書寶寶打了聲招呼後，《親子繪本共讀小法寶》爬進第二名，乖乖停住，不敢擅動。書瑋特別準備一本書要送給阿孟，「得獎人」缺席。孟孟姊姊這年整牙，不定時、無預警流血，無法支撐創作坊馬拉松式的「尾牙抽考」，我們總是在學期結束後額外為她辦「尾牙특별한(special)」，去年是韓國鍋；今年邀動她的爸爸媽媽，一併感恩設宴。
這天一早，發現大樹林出版社粉專刊頭選用《神奇寫作柑仔店》；字畝出版社粉專刊頭選用《太初傳說》三部曲；禹安新書《滿級分作文煉金術》也剛好在凌晨釋出新書預告。為了這些新書寶寶，整個十二月，我們埋在忙忙碌碌的工作緊繃中，又在這些美麗的巧合和沒有邊界的吃吃喝喝中放鬆；一如過去每一年的尾牙，我們總是先緊繃地準備年度書專題演講，再放鬆地吃喝說笑。這種不斷緊繃又再放鬆的創作坊生活，形成深刻的銘印，一年又一年，豐富了我們的記憶。
餐後閒散步，聊起當代書寫集團的堅持和分裂，編輯出版的傳統固守和網紅行銷，以及我們身在其中的創作堅持，究竟是人設優先還是內容取向？歲末回眸，這麼多的摸索需要交流討論。有時候，真覺得時代洪流滾滾，即使不被淹沒也快被淘汰了，好多小說的曲折，看起來驚悚疏離，其實大同小異，從十幾歲的青少年、三十幾歲的熟齡掏剖，到趨近五六十歲的圓熟，彷彿身體裡藏著的秘密都是AI量產。劇情的大綱大概都是，年輕時遇到一個老人，無論是理想、體型、勁力都快被社會淘汰了，卻因為一個年齡經歷不相當的女孩，重新活了過來；只是，這樣強撐起來的消餒，倏起倏落，轉瞬間愛失落了、性失落了，青春也失落了；在人間都兜轉轉後遇到一個「自以為的真愛」，懷孕，就是分開的關鍵密碼，可能墮胎，可能不告知而自生自養……
從青少女到熟女，這樣的作品，怎麼會變得這麼多呢？比較起來，楊双子好特別啊！除了「百合」標籤很年輕，所有藏著、抑著，不敢說又藏不住的純愛，都好懷舊；瀟湘神創作集團詭魅新鮮；朱宥勳常常在吵架，但是，他所捍衛的舊傳統，在隨時崩裂的現實現世，多麼熱烈生猛！
從餐廳走到咖啡屋路上，竟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創作教室。 4.隨興+歡喜+自在=悠然
本來想轉到「斑馬騷莎美義餐廳」午茶，晚餐就在「好旬日食」日式料理，一口氣把斑馬耕樂旗艦大樓「探索」完全。體貼的淑君先訂了不預約進不去的「日遲」咖啡，飢餓行銷，總是這麼充滿吸引力，我們立刻轉檯。廠長說，這地方看起來像「侘寂風」，我們搶著笑說，沒有枯山水；禹安強推的「庭中有奇樹」，顫顫搖搖，還得用繩吊「保固」；咖啡屋限時90分鐘，服務生強調說話要小聲，最吵的聲音應該是自助服務鈴此起彼落，宛如百貨公司飲食街。幸好，「花生拿鐵」很香，有新竹獨特意趣；職人級的廠長，「紅玉台茶18號」只喝了一小杯就停下；「耶加雪菲日曬咖啡」、「日遲奶茶去糖」和「聖伊蓮那波本咖啡」，充滿了不同的夥伴風情，一眼可以猜透，也許歲晚後，我們還可以一眼辨識，把誰應該屬於甚麼味道當作猜謎遊戲。
好不容易「用完」我們的90分鐘，把沒喝完的飲料送到回收區，回到天寬地闊的東興水圳河岸。緣溪行，慢慢繞到法院，遠眺以前常常散步的頭前溪河堤，以前看余燈銓藉小孩和動物立竹、坐羽滑行水面的《善上若水，厚德載物》，餘韻悠悠；這人世間的無限溫柔在水都被抽乾後，只剩下悵悵然的些薄禪意，只覺得萬事萬般不進則退，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永垂不朽。
忽然聊起王安憶的小說，究竟要不要全部讀完？忍不住笑，讀書啊，除非真正滲入心髓，安慰了自己或改變了自己，否則，大半就只是對話時的一點雅興，還得有人接「球」才聊得起來，除此，就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事。
如果對時間的流失、歲月的溶蝕，或帶著點從時代、作家、作品回望個人的參酌檢視，循著時間順序讀完，頗有趣味。如果不是「作家大歷史」的熱情鑽研，或者是「個人小歷史」的刻意對照，建議打破順序，根據我的「不可靠偏見閱讀」，依序找書來翻翻，有興趣就往前多讀一本，讀到哪算哪：
1.先讀短短的《富萍》，小新鮮在大時代兜兜轉轉，新鮮生猛，非常有趣。
2.更短的《桃之夭夭》，新時代翻了個身驟然靠近，進退失序，傻一點，活得慢一點，最後笑的人即使滿身瘡痍，也仍然還夠笑。
3.《月色撩人》像浮世繪，老中青不同的境遇，各自影響了生命的能樣和拼貼生活樣貌的能力。
4.第一次讀《追憶逝水年華》，愛不能捨，不到一周看完七大卷，相時間癡人捲入太初蒼茫。是不是能夠適應「無所是事、窮其無聊」的人生爬書，跟天生的秉性有關。如果讀了好幾天還留在第一集的斯萬家反覆停在瑪德蓮的人，建議棄書，不讀這樣的書，生活也沒有缺陷；《長恨歌》亦然，只是一首時間的輓歌，無法相應的生命情調，多半還帶著生猛的生存活力，好好到現實拼鬥，無需勉強自己。
5.如果不是對文革在紅色激流的迷失充滿檢視熱情和思索，純粹尋找小說的閱讀樂趣，《啟蒙時代》不太算得上選項。同樣的，如果不是對時空轉移和專業的直人資料覺得生鮮有趣，《天香》、《匿名》和《考工記》，可能也不是那麼生鮮婉轉。並比小說趣味，可能《天香》>《匿名》>《考工記》>《啟蒙時代》。
6.無論王安憶的閱讀旅程走到哪裡，真正切勿錯過的，就是《一把刀，千个字》。作為靠近一個創作者的終點站，真的是，時有樹下一瞬，就是一身花香。 5.道禾+異人館+麵包籽=有春
連著幾年，創作坊曾在新竹「王品」、竹北「夏慕尼」辦尾牙盛宴。竹北交流道前段以縣府文化園區為主，散步，閒聊，在風中仰看流雲來去的戶外演講，效果極好，「夏慕尼」因而蟬聯重複，常常也吸引了路人駐足，一起分享創作坊團隊的年度書推薦報告；後來，在高鐵站發現了些有趣的個性店，慢慢轉到後段，過了段高鐵站附近的「咖啡屋集點歲月」；這一年尾牙一到中段，流連「六家」，東興水圳原為六張犁圳，清.乾隆時由林根德自頭前溪取水興建，灌溉六家、芎林一的農地；咸豐時由林炎等人重修；光緒因水害重修，現存的支流匯流在自921大地震起投入災後重建的知名建築師謝英俊設計的交大客家文化學院右後方，附近的大遠百也呼應著圓樓設計成為集體特色。
自新竹農田水利會承租發展出來的「竹北道禾學校暨三代塾教育文化生活園區」，像個都會傳奇。在精華重劃區的豪宅水泥森林間，以自然靜謐的生活樣貌，融入六藝文化、書院學程、學習工坊、學科學程，結合診所醫護、產後調理、藝術、茶席、餐飲的商場，包納托嬰中心、幼兒園、中小學、舞蹈教室、音樂美術才藝教室的道禾實驗教育學校，中庭綠帶，緊扣住三代塾的共時、共境、共生、共學和共享，帶著點餘韻無窮的人文想像。
我們在三代塾園區裡的「異人館」晚餐，廣式蔥油淋雞+經典三杯雞(呷雞起家)、香茅檸檬蒸鱸魚(年年有魚)、蔥爆牛肉(牛轉乾坤)、清炒高麗菜和高山紫蘇梅雞鍋；還有漂亮杯飾的冰淇淋，以及毓庭外帶水果茶、淑君禹安外帶的桂圓紅棗茶和我別喜歡的梅雞鍋，我們這群「好餓好餓的毛毛蟲」，在「好飽好飽的尾牙馬拉松」裡，化蝶重生，帶著「有春」(台語時間)的飽足感，期待下一個年度的降臨。
一早從十點半集合，在不同的地方交換著訊息，直到十一點半匯聚，一路天長地久地聊著理性的評論、知性的論述、感性的領略，以及理性的炸裂、知性的逆反和感性的八卦……，這樣延展著無限可能，像時間工藝，把一年鍛造成薄薄的、細細的、若隱若現的情感細絲，綰結著只有創作坊人才能裡解的牽掛。
夜裡七點，到「麵包籽」烘焙坊買了兩大袋麵包，相互推薦著各自的「最愛」，宛如在不能相見的日子哩，還能藉共同喜歡的麵包滋味，咀嚼思念。毓庭新婚，新娘子雅涵剛好在尾牙這天生日，沒想到不但要加班，還得改考卷。毓庭挑了四個「美得很可口」的咔滋爆漿泡芙，終於把我們像娃娃車的最後一站「放生」後，立刻從「團隊」角色轉生出私密「情人」的無限深情，在高鐵站門口等著接新娘子。
一路Update尾牙動態的書瑋，趁此時「曬娃」。阿Mo秒睡在台南市立圖書館前的「年度書報告」，非常好睡！這也是他們一家和我們尾牙同步的「年度書推薦」旅行。
就這樣，一起走過2023年。希望我們一直都是，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