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下歸元，女警的願望

       2020，從Covid-19的2019年尾巴延伸而來的世紀瘟疫第一年，對全世界的人來說，我們並不了解即將面對甚麼問題，只是印記鮮明。擎起「童話小燈，平安相守」的信號，凝結成《109年童話選》的記憶對抗，直到2021年3月，準備新書發表會，確定〈酣眠養慧，坐馳生鮮〉在《火金姑》春季號發表，和大家分享109年童話獎得獎人施養慧的總評。

       生活多出點縫隙，接了湖口高中統測寫作專題講座。一邊整理四技二專統測寫作測驗題型分析；一邊讀天下歸元的《燕傾天下》。

       天下歸元是個女警，斜槓古風IP，在黝暗浮沉的犯罪邊緣，安安靜靜寫小說。2008年，她上傳《燕傾天下》70萬字，以堅韌的女性角度新詮「靖難」，只有300人閱讀，沒有棄文，仍然沉靜經營著文字裡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再歷經天人三疊的《帝凰》被「漠視」；而後摻入通俗閱讀的穿越梗，2010年的《扶搖皇后》竄紅，獲2011全國優秀女性文學獎、優秀女性文學新人、鎮江市政府文藝獎，又在中國作協成立以來第一次網路文學研討會入選為五部作品之一，在2017擠進原創文學IP價值榜。終於，《燕傾天下》重新被認識後得以出版；《扶搖皇后》和接下來的《凰權》同時在2017年改編成古裝權謀劇集《扶搖》和《天盛長歌》，於2018年播出。

       和天下歸元同樣在2008年《命中注定我愛你》冒出來的阮經天，也在《扶搖》中擔綱主角搶灘中國，形成有趣的巧合。這兩個人的故事都很勵志，決定並置「天下歸元」和「阮經天」設計教案，陪著這些即將面對統測寫作測驗的孩子們，從迫近眼前的「考試」，回到生活中的每一天，透過「大環境的觀察」、「閱讀的整合詮釋」和「日常生活的整理」，回望自己的學習熱情和人生可能。

       2022年，迻寫《山海經》同時，一整年零碎地跟著吾玉、Priest、星零、宸東、九鷺非香的玄異奇想、仙俠修真和跨界癡纏，隨意翻讀。開始轉進網文閱讀，主題式地熟悉Twentine、十四闕、小狐濡尾和尾魚的創作體系；中秋連休，認識沉筱之、明月聽風和墨書白這些閱讀新朋友。日子隨著IP言情紛繁前行，在2022年最後四天，沒有特別計畫，只是喜歡體系建構，忽然跳進「天定風華」書寫宇宙，成為2023年的新旅程。

       天下歸元從2011年《千金笑》初摸索的第一個字開始，建立雛形(出版日，2012/10~2013/7)；又在《鳳傾天闌》(2013/11~2014/11)把「天定風流」系列改名「天定風華」，進一步申論研究院背景；再藉由《鏡花緣》般的奇幻旅程，勾勒出《女帝本色》(2015/6~2020/4) 六國、八部難以臆測的異質生活；隔了三年，走過疫情歲月，人事和心境遍經起伏，遲至2019年才開始連載《山河盛宴》，直到2020年，總算為計劃六年完成的「天定風華」系列收了尾。

      《山河盛宴》(出版日，2021/4~2022)完結後，橫跨近十年的漫長旅程，928萬字的書寫宇宙，帶出四個出自「天道」研究所的少女，打破時空，穿越天上人間，以各自不同的異能，在權謀算計裡不爭而爭，在不可能中創造出天地安穩。藉著一段又一段愛情的遇合起伏，爬梳地景，統整掠奪剝削後的艱難破碎，一如筆名預言，天下歸元，是女警的信仰，也是創作者藏著心底的願望。她的創作宇宙越寫越龐大，越來越跨向四地安撫，直到山河一統，海晏河清，天下必須歸「元」，破碎才得以康復，艱難得以返真，讓每一個時代時和歲豐，每一個階級的生活都能自由自在。

                2.《千金笑》，瑪麗蘇的成長

      《千金笑》共186萬字，分別以《天定風流Ⅰ：千尋記》、《天定風流Ⅱ：金甌缺》、《天定風華Ⅲ：笑忘歸》三輯上下兩冊的樣貌，整編成簡體6冊；而後轉成較薄的12冊正體版。從年紀最小、性情最溫暖的透視異能少女君珂開始，隱隱帶出具有還原、摧毀能力的太史闌，瞬移、控物的景橫波和眺遠、微視的文臻，四個一輩子關在研究室的好友，出了門就是天涯海角，至此開展天下歸元近十年的創作跋涉。

        初上場的君珂單純如陽光，納蘭述的乾淨剔透如不朽的少年，兩個人相遇、相知，帶著一隻軟萌小狗，歷經少年小說般的啟蒙與成長，慢慢學會相互支撐。「霞間青鳥」納蘭述，帶著一手訓練出來和他一樣乾淨透明的堯羽衛，為君珂織就出童話故事般的「異世求生成長營」；而後經歷「雲中龍」納蘭君讓的權謀深沉，交織著「雪裏白狐」沈夢沉的磨難狡黠，再藉由「龕裏花」梵因的生死應劫，徹底為單純的小透視，打磨出無比強大的遠大壯闊。

       不熟悉言情宇宙的「域外人」，讀起來可能會覺得「邏輯謬誤」。納蘭君讓和沈夢沉站在納蘭述的對立面，殺家，毀國，幾近滅族後又步步進逼，進一步屠虐至親摯愛的父母、幼妹和堯羽衛，斷折他的心志，試圖摧毀他一生相信的純真醇善；溫良恭儉讓的君珂還是對沈夢沉講信修睦，和納蘭君讓生死扶持，甚至在遙遠沼澤度過相依為命的三年。高高站在生死拔河崖岸邊的聖僧，應該斷情絕緣，卻又在愛和不愛、付出與割捨間，展開只有自己知道的「自己一個人的愛情」；小君珂也「來者不拒」地付出尊重與感謝，然後收割犧牲與成全。

        這一切不合常情的包容和糾葛，都是因為，言情宇宙具有自己獨特且強大的邏輯，不可撼動地確立除了真正的男主，所有超群絕俗的男配，都必須負責「工具人」的重要任務，才能領著劇情前行，擴大地景，推進衝突。幸好還有納蘭述純粹真摯的深情，在生死茫茫兩不知的壓抑後，異變為腫瘤；君珂的透視開刀，在古典細緻中注入了現代樂趣，稀釋了我對「瑪麗蘇」情感的反彈。

       「瑪麗蘇」（Mary Sue）一詞，典出惡搞再創作《星際爭霸戰傳奇》(A Trekkie's Tale，Paula Smith 1973)。指涉平凡低微而至無所不能的過度理想化角色類型，俘虜一個又一個男性角色的愛情和專長，成全自己的成長，再以驚人的智慧和能力拯救世界，藉以諷刺脫離現實的幼稚幻想。天下歸元的創作基底，就是透過非常復古的「瑪麗蘇」愛情模式，讓大女主收割一個又一個男性角色的愛情和能力雙重打磨，像過關遊戲一樣，一路成長壯大。

       不過，就是因為「瑪麗蘇」的公式過於濫用，幾乎99.99%都被殘酷的網文競爭淘汰。天下歸元之所以能夠持續且穩定地高踞排行第一，就是在看起來已然公式化的愛情線，融入更多更能和嚴酷現實接軌的劇情線，只用愛情打出薄薄的情緒底色，再以濃稠的現實綑縛和自由渴望撞擊出誰都無從避讓的驚濤駭浪，卡在生命裡不得掙脫的心理衝突，痛到極限又軟得足以融化一切的人性掙扎，讓我們輾轉其中，活著，愛著，痛著，努力著，珍惜著……，即使失去一切，也要堅持到底，直到收割了力量、希望和最後的真愛，並且完成理想，為全天下帶來平等、自由，以及各自安好的幸褔。

       從2022/12/26~2023/1/7，持續13天在吃早餐、喝咖啡、睡前的「民宿小時光」中悠然跨年。讀著地景寬闊的絕然奮鬥，陷入「天定風華」研究院異能少女們的現實遁逃，也在天涯海角的奮鬥掙扎中，感受特屬於女警價值中「善良可以戰勝一切」的信念和堅持。

              3.《鳳傾天闌》，兼論容家三兄弟

     《千金笑》留下很多景橫波的小線索，從大燕、堯國，繞雲雷、草原到西鄂的生存邊界，也較貼近《女帝本色》的沼澤荒原。天下歸元佈下的寫作線，接續地景順序，應該是景橫波先出場；只是，創作是不受控制的靈魂自由，寫作時，文字有一些跳竄的靈光，比作者更強大，以至於更直接、也更純粹的男人婆太史闌，半路攔截，搶先出場！

         《鳳傾天闌》發表時，不僅對「天道」研究所裡的「天定風華」研究院做了更多細節補充，「天定風流」系列也正式易名為「天定風華」。全書215萬字，整編成《天定風華IV：此心傾》、《天定風華V：囀九天》、《天定風華VI：笑憑闌》、《天定風華VII：鳳歸來》簡體四輯8冊，於2013/11~2014/11出版。

       從《千金笑》裡透明如少年少女的「君珂」和「納蘭述」，突破俗世限制，打磨出《鳳傾天闌》中，更圓熟的「容楚」和絕不妥協、也不受制約的「太史闌」。「世俗化，而後不斷神化」的小狗么雞的陪伴，轉而變成小皇帝景泰藍「從物化慢慢回歸清明」，帶小孩和帶小狗不一樣，注入了更多人性的堅持，不斷在現實慾望中，學會理性選擇和自我約束，強悍的現代教養觀念揉雜著柔韌的母子羈絆，頗具閱讀魅力。

       「男人婆」和「透視小乖巧」的人設差異很大，不過，權謀一切最後又精心推翻的李扶舟、每個碎片都是敵對的司空昱，以及最近其實最遠的邰世濤，還是無差別地塗上「瑪麗蘇」底色。在創作上，其實得更強硬地凸顯出太史闌更陽剛的義氣相映和對立衝突，而不是在重複套路中，模糊了各自的立場，使得這一段又一段的癡纏牽戀，顯得扞格牴觸。不過，天下歸元在中國一直有固定群眾支持，很快就獲得2013年句容市政府文藝獎和第一屆網路文學雙年獎優秀獎（2015/11）的肯定。

       也許因為君珂和太史闌的個性差異很大，卻經歷著這樣相似的「瑪麗蘇」愛情打磨，使得迥異於納蘭述的容楚，在波瀾壯闊的劇情線中，越來越凸顯出強大的存在感。2023/1/8~1/20，持續閱讀13天，咀嚼得最有滋味的，還是「容」這個姓，從「容納一切」出發，無邊深情，同時也接受如風般無從計畫的無限起伏，在自成小宇宙的言情世界，「容楚」和西子情《紈絝世子妃》裡的「容景」、天衣有風《鳳囚凰》裡的「容止」，由不同作者在不同書中，詮釋出別具風華的「容家三兄弟」。

       我一直喜歡彆扭又艱難的人生，最愛的當然是《紈絝世子妃》裡的容景。榮王府世襲世子，也是慕容氏後裔，被世人尊稱為景世子，「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天聖第一奇才，七歲父母雙亡，身中寒毒，十年不見天日，只在雲淺月面前偶而像個任性的孩子，最後以生命做賭注，將不可能兩全的奢望變成現實。

       《鳳囚凰》裡傾世無雙的容止，淡如冰雪卻極善謀斷，北魏太后孿生兄長，託生於南北朝的複雜劇情線中，綑縛在如謎身世和家國死鬥，感情線流離聚散，將離難離、欲散而又不能。

       相較起來，太愛鬧彆扭的情人其實不是好情人；太權謀的情人也少了點乾淨透明的純粹。最稀罕的極品情人，應該是《鳳傾天闌》裡的容楚，父母俱在，富貴雙全；南齊第一少將，朝廷絕頂名相，屢建奇功，從國公晉陞為郡王；有妻太史闌威震天下，雙生子女容昭、容晟，叮叮噹噹驚才絕豔，簡直就是夜空中唯一的白月光，於皎潔處魅惑，於魅惑處英武，於英武處體貼，於體貼處風華，江山萬里，彈指言笑，是遼天闊海間扶搖直上的鯤鵬。

       這種完美無瑕的幸福，在言情宇宙裡，其實很難寫好。讀者總是在破碎、揪心中付出感性的「同情」和理性的「同理」，在認同靠近中，不知不覺「站隊」成鐵粉；容楚身在福中，懂得知足，從容接受父母親迥異的價值、所愛之人的離散，擔起家國動盪的責任，無求自安。有機會站在這樣的人身邊，誰不喜歡呢？

               4.《女帝本色》，萬事通和小迷糊的不敗公式

      《鳳傾天闌》正式出版後，在前兩部留下許多線索，能夠瞬移、控物的景橫波，總算在「天定風華」系列第三部《女帝本色》出場，247.64萬字，2014/1/20完成，簡體版分成五輯《女帝本色1：女人花》、《女帝本色2：帝王謀》、《女帝本色3：本無心》、《女帝本色4：般若劫》、《女帝本色5：攝江山》，獲2015年句容市政府文藝獎。

       持續在「天定風華」系列裡埋線又解謎，天下歸元為這四位異能好友搭逐出來的小宇宙，越來越深邃，也越來越豐富而立體，反覆重複的創作模式，注入了許多異質嘗試。

       首先，天下歸元的「大女主情結」，無論是溫良如小白兔的君珂，或者是大剌剌如獵豹的太史闌，都帶著理想性極為濃厚的「利他」情懷。愛美、好享受的景橫波卻不一樣，她很少想著大歷史、大夢想，只喜歡「可以軟弱，能夠撒嬌」的自己，被心愛的人保護，開開心心地過好簡單的每一天；就在這軟弱而撒嬌的甜蜜日子裡，靠近現實磨蝕，不斷疼痛，不斷失去，同時也不斷努力，不斷壯大，學會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理解所有「可以軟弱，能夠撒嬌」的小日子背後，原來有這麼多地深情和犧牲在撐持。

       接著，迥異於前兩部無視敵對立場、以至於很難入戲的「瑪麗蘇」底色，屬於景橫波的「愛情打磨」過關考驗，從「對立」轉為「隊友」，即使表面上看起來狠戾傷痛的相殺、到最後都會看見相愛的痕跡，這樣的相愛相殺，不僅理性上更符合邏輯，感性上的曲折深切，也更讓人唏噓惆悵。

       如水的耶律祁，淡淡逐水隱居於高原的雲間女王；如火的裴樞，烈烈撲火用生命舖就憾恨的江湖女兒孟破天；擁有太多卻要更多的許平然，即使失去眼睛也堅毅擁抱著陽光的耶律詢如；無邊強大卻無作為的紫薇上人，甚麼都沒有卻相信「詢遍人生，丹心如故。那朵只開在夜色中的曇花，只陪在你的靈魂之旁。只能是我。因為，懦夫不配紀念你」的耶律曇……。無論是情人之間的誤解和信任，愛與被愛的靠近和推離，甚至是情敵之間的挑釁和成全，都帶著濃烈的象徵意涵，一如生命預言。

       最特別的是，習慣讓各種超凡絕俗的卓越男子為愛追逐的天下歸元，創造出孤絕走在雪山稜線上的宮胤。出身至高的龍應世家，從天外雪山的磨難中走出來，打破出大荒前所未有的最高權柄，卻一無所求，只是安安靜靜地，付出全部，從外在的勢力、無所不在的撐持網絡，到自己的智計、功力、氣血，一點點又一點點地換成現世安好，庇護她，成全她，直到一無所有。

       在景橫波如火跳竄的迫問中，他很慢、很輕，卻一字字如在心間淬鍊過般慎重銘誓：「我若愛一個人，不以她的愛恨爲唯一依歸，也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只願她在這世道安好，平靜或者轟轟烈烈生存。如果這世上只剩下一條路可以供她一人行走，我會選擇送她走上。如果那條路需要以所有人屍首來墊，可以從我開始。」

        懶散、簡單，喜歡單純被嬌寵著的景橫波，原來只想著吃飯、陪伴、生幾個寶寶白頭偕老；隨著世界慢慢變大，人世間的艱難、掠奪和背叛經歷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靠近堅執凜然背後的光輝堅定。曾經，她害怕這樣的決絕，成長後反而深深理解，願意逆反性格，全力實踐他的理想，甚至在宮胤倒下以後，仍循著他的鋪墊，開出新路，讓所有的人都有機會，和相愛的人走過一生；這條路，既然拆解了宮胤的氣血生命來鋪墊，景橫波就以自己的一生一世來搜尋、重整，再從無到有，直到所有受惠於宮胤的遺痕重新匯集，明月心、菩提骨和金剛血，就是始終迴旋在天下歸元作品裡的信念，凡是付出愛的，都看得到愛的光焰。

       最後，諸國臣服，四海來朝。沉睡六年的宮胤醒來，一步一光陰，走到屬於他們共同拚搏守護過的巍巍城牆外，看著城頭雙旗，一面獨樹一幟的女王叉叉旗，一面白山黑水的國師旗，一紅一白，在風中拍卷，時不時卷在一起，親昵地廝磨一陣，再戀戀不舍地分開，那般分分合合，周而復始。

       宮胤和景橫波，一如《玻璃假面》裡的涑水真澄和北島麻雅，典型的萬事通先生「不說的愛」和小迷糊「努力靠近的成長」。雪中取火，在安靜中付出全部，就是最美麗的不敗公式。無論時代速率如何快轉，生活型態改變得何等倉促，春節前後閱讀13天，還有更多時間反覆逡巡，十里春風軟，相思比夢長，好像一輩子都在等一個其實並不存在的絕美，無所不能，付出一切又埋蓋一切的「不說的愛」，用溫柔安撫了破碎和猙獰，一如童話故事，提供了現世掙扎中的支撐和力量。

                5.《山河盛宴》，不平凡的平凡人間

      當系列作品完成時間距離拉開時，時空環境和生命遇合同時經歷極大的變化，做為總結「天定風華」四部的《山河盛宴》，自然會有一些細節出入和風格變化。不過，具有微視異能、兼擅廚藝和3D繪圖的文臻一上場，還是出現各種驚才絕豔的超凡俊彥，非常熟練地輪番疊加著「權謀」、「修煉」的「愛情瑪麗蘇」過關遊戲，讓我們在「和老朋友相遇」的舊記憶中，翻新出更多並肩挖坑過關的新樂趣。全書279.74萬字，2019/4/9首發，簡體版於2021/4~2022/2分成三卷、九冊出齊。因應收尾，戰爭場面越來越繁複，再融入各種新舊網路段子，鬆緊交錯，慢慢兜攏分散四個故事裡的時空軸。

      2/11開始，創作坊開學後匯入工作河道，拖了16天，直到2/27讀完。 從《燕傾天下》以來，天下歸元「不改其志」，「天定風華」系列四部，仍一路藉磨難創造出強烈的女性成長史；不過，也因為必須界定出四本書的差異，難得的，在作品中區別出不同的英雄形象。前兩部的《千金笑》和《鳳傾天闌》，仰首幾可觸及陽光的納蘭述和容楚，是太極裡的瑩白嫵媚；後兩部的《女帝本色》和《山河盛宴》，光色覆滅，翻轉出宮胤和燕綏的逆境掙扎，成為太極裡的闇黑逐光。

       從納蘭述、容楚、宮胤到燕綏，好像遍經紅塵四季，喜歡誰或不喜歡誰，都成為最私密的碎念。天下歸元在總收後記裡回顧：「燕綏是我最愛的男主，文臻是我關于女主類型的新的嘗試，這一對彼此救贖的可憐人兒，最適合人間煙火，平凡卻溫馨的未來生活，幸福得無懈可擊。太史闌，內心深處永遠獨美；景橫波也未必非要和宮胤在一起，大神真是太別扭了；君珂倒是宜家宜室，納蘭卻姍姍來遲。」

       納蘭述是森林裡的苗，春甦初露的無限生機，只想和所親所愛，自在地翱翔天際。他的愛，全心付出，天生的平等自由；和「堯羽衛」親如手足，無分貴賤，像漫天飛翔的鳥，音聲裡嚮往著歡快和自由。

       容楚是海邊的浪，夏豔涼風裡的輕鬆舒泰，無所謂地潤了大地，從容舒捲來去。他的愛，安然自信，容納一切；各級護衛組成，以年資為名據、以忠誠為勳章，各自成家安好，所有的努力和拚搏，都只為了簡單自在的家常幸福。

       宮胤是雪中的火，冬寒淬苦中的絕地求生，氣絕生息，硬是被心中珍視鑿出熱氣。他的愛，七情所有，不求回報；從龍應世家、天外雪山到國師的每一段輝煌或掙扎，來自不同專業的護衛，看起來無所不能，其實也無足輕重，每個人都在實踐著宮胤的意志，願意用隨時赴死來鍛造未來的盛世安穩。

       燕綏是天邊的風，遙不可及，喜怒無常，秋收裡的肅殺和收成，在翻雲覆雨中，摧毀一切又滋潤了一切。他的愛，是在背棄折磨中的不能相信和不敢相信，也是在純然珍惜和接納裡的無限救贖；看起來充滿人間煙火味的「德言容工」，卻在成為撲朔迷離的語言護衛時，才稍稍接觸了生活滋味。     

       就個性而言，我最喜歡宮胤的純粹，他能遇到景橫波，很剛好；其次喜歡容楚的自在，只是太史闌的人設壓扁了容楚的開展；納蘭述和君珂是透明乾淨的明礬，怎麼看都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間隔了太長一段時間，燕綏和文臻和我們一樣，都揉雜了歷盡流光漫漫後，濃稠厚重的錯過和惆悵，一 如天下歸元所說：「十年時光如水流過，人物們都已經長成，在各自的江山之上縱橫，從此鮮活了自己的人生。我與故事同歷這風雨滄桑，哭過痛過不甘過寂寞過，那些離開的人、錯過的事、誤會的孽，遲早都如長河奔騰而去，永不復追，能留在這世上的，從來都只是，流轉不定的三千里紅塵，和億萬年彌散星空的劫灰。」

        真實的生活，從來不曾實現過真正的自由自在。歷經懷孕、生子，爆紅後的流言紛擾，天下歸元告別心愛的女警歲月，浮游書寫世界，任職江蘇省網絡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視覺藝術學院兼職教授、江蘇網絡作家村首屆村長。也許在她的番外補充，寫寫四姐妹團聚後，吃飯，睡覺，聯合起來打一打神經病般在每一集搞「虐」的燕綏，才算真的享受了山河永固後的天定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