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好的

    在武漢肺炎從耳語慢慢發酵成全球大流行以前，剛好從都會核心遷到四地荒疏的中壢邊境，怎麼也想像不到，人煙稀少，竟成為「生存競爭」的優勢。

    44戶的小社區，好多住戶常駐國外，一整棟出入人口極少，電梯病毒量自然比不上市區。這陣子，特別推薦最好的防疫邊線，就是藏在我們身體裡的「守護天使」，寫了篇很可愛的「政令宣導」〈平安鼠：好心情、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動、慢慢來〉http://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0196402，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的！好好吃、好好動、好好睡，保持好心情，最重要的是，放寬心、放慢腳步、不要依賴藥物緩解發炎病痛，沒有課、又不下雨的日子，就當作禮物，好好走路，好像可以走到天涯海角，還收到雯芳寄來的布口罩，隨信寄寓著選布的用心、溫柔的叮嚀，最美麗的是，她親手畫出好可愛的「使用說明書」，加上毓晴媽媽的愛心口罩套，不同花色、不同做法的布口罩，也成為多變的行路風景。     入住新家後，習慣11點就寢，睡前音樂設定一個小時，在音樂聲中入睡。第一次失眠，是在阿中部長「自己選擇的國籍，自己承擔」的宣示，讓自己思潮起伏，從來沒有一個機會，讓台灣那麼清楚地感受自己國籍的尊貴。12點，音樂停下，啊，到了情人節前一天了，真好！每一年，從2/14、3/14到七夕，跨過情人節的各種刻度，總會有許多歡喜。

    我喜歡過情人節，常笑說：「談戀愛是短暫的瘋狂，所以，我們要多多熱戀，讓日子總是湧盪著一種超越理性的狂熱和執著。」如果讀書就像談戀愛，就不怕找不到時間讀書，偷偷摸摸、就算是掙得五分鐘也心花怒放；如果工作像談戀愛，簡直可以把命都賠進去；如果交朋友像談戀愛，就不可能多疑、算計，只覺得甘心傻到天荒地老；如果學一種新才藝像談戀愛，早也沉迷晚也眷戀，很快就累積出像櫻木花道那樣瘋狂橫溢的天才。

    可以說，用談戀愛的心情來看萬事萬物，沒有一分鐘不開心，沒想到，我這樣歡天喜地的2/14，到了一個月後，3/14，成為最後的美好。3/15，台灣守了近三個月的防疫邊線大崩裂，短短四天，確診破百。阿中部長在二二八連休前幾次提醒：「全世界就剩台灣最安全，請不要出國」，還是無法破解「無論如何都要出國的迷思」。2020這一年，回歸生活核心，溫舒而自在地「享受隔離」、「樂在隔離」，成為一種嶄新的學習課題。           2.   香香的

    我常常在睡覺時爬上爬下，不安於「床」，因為「對面鄰居在剪指甲」、「巷子口的球場有人在打球」……；有時候半夜醒來，就在書房讀書，轉眼就到天亮。一直活在規律的生活中，好好吃，好好動，日日好心情，唯一很難控制的是睡眠，從大學時期就有「越來越早醒」的病徵。家人打呼時，我寫了這樣一首小詩：

     世界只剩下你的聲音在陪我

     愛，驚天動地

     我卻戴上耳塞

    長期睡不好的漫漫長夜，我寫了一首倔強又「洞察人情」的詩，直到現在還常常浮現在腦海：

     生命有這麼多身不由己

     吃，喝，拉，撒

     只剩下睡，我不投降

    本來存著大志發展成〈失眠〉系列詩，後來發現，台灣有400萬人在吃安眠藥，用藥量高居亞洲第一。這讓我覺得非常「溫暖」，原來，世界上不是僅我一個人在和睡眠戰鬥，有一個數目龐大的社群，我們互相不認識，卻相互理解，而且在交流中看見許多不同的風景。剛從評審會議回來，聽很喜歡的前輩作家提起，每夜睡前都要吃「贊安諾」，啊，每一天嗎？那多可怕，會有依賴性耶！我趕緊提供自以為更有效的妙方：「平常睡得少沒關係，我固定周五吃一顆史蒂諾斯加鬆弛劑，把一整個星期的睡眠量補到飽。」

    「多奇怪啊！」前輩作家很吃驚：「而且史蒂諾斯的藥性太強了吧！還加鬆弛劑哩。」

    「也沒這麼嚴重啦！周六有課時，前一夜才吃，一年就吃32次。」我趕緊解釋。其實，我比較依賴的睡眠藥方，應該是紫草膏，多年來身心糾纏，非常療癒。和極敬重的文學導師陳憲仁「一年一會」時，看他喉嚨不舒服，立刻送他一瓶紫草膏，並且極其激情地推薦：「頭痛擦頭，喉痛擦喉。白天想睡覺時擦了精神振作，晚上睡不著時擦了緩緩熟睡。」

    「這……」陳先生和我一路在文學辯證上相互珍惜，我看，他是太敬重我算是他喜歡的小說家，對這矛盾的藥效，勉強吞下「賣膏藥」廣告的質疑。沒想到，第二年相見前，他竟然客氣地問：「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再帶紫草膏給我。」

    我當然方便啊！並且也「順便」拿陳先生來做廣告，敬告各親友，紫草膏真是超神奇、超療癒啊！連溫文儒雅的陳先生也在我的「賣膏藥」中成為信徒。這一年，我又多收了個「超級見本」。我大嫂在大哥生病後，整天像懸絲偶般，活得提心吊膽，睡得極糟，尤其在大哥化療前，總是整夜輾轉；現在換了基因療法，還是忐忑難安，睡不著時擦了紫草膏，竟然睡到連大哥起身都沒察覺，起床時覺得天色微暗，準備起身為大哥做早餐，大哥已經從台大醫院打電話回來報平安啦！很好睡吧？

    多神奇啊！我們分享起紫草膏，大家越來越有感情。                                 3.   甜甜的

    有一次在北埔茶館，發現櫃台上有一小瓶紫草膏，覺得很親切，閩南語有一種說法叫「手賤」，順手打開罐子抹了些，香香的，小姐面無表情地要我結帳：「250元。」

    「啊，我以為是試用品。」拿著小農做的紫草膏，原來，這一小罐要250元。想起淑委每年送我十瓶，從她女兒小學開始，現在她女兒都快結婚了，這到底都過了多少年？

    忽然好想哭，我這命也太好了吧？一直喜歡香氛，香香的生活，能夠讓心情放輕鬆。年輕時習慣三宅一生；泡澡時習慣滴花香精油；小四和文學家房東也常常精心為我挑淡淡的香水。後來認識「紫草膏小姐」，展開真愛癡戀。遷入新居後，客廳有景云送的擴香竹，房間是淑委送的精油水氧機，我喜歡睡前點檜木精油，她送了好多瓶，加上宜澧歐遊時一起「貢獻」，拍起照片，簡直可以做小網拍。

    說真的，為了讓我好睡，朋友們真的很費心。佳儒的月光石手環，我一直放在枕頭下，期待月光帶我入眠；今年她又加了複方精油滾珠瓶，睡前滾啊滾的，好像滾在夢的原野，足以預約一夜好夢。

    長期讀書、寫字，有人推薦我，蒸眼貼可以紓緩眼睛疲倦。喜歡旅行的琪英和小四回國時總是不忘我的蒸眼貼；書瑋在日本，拆開外包裝拼命往行李箱塞，為我帶了足夠一整年用的豪華餽贈；麗雲的先生一整年日本來來回回，她從來不要求替自己帶甚麼，每次也只吩咐替黃老師帶蒸眼貼。還有各種感恩節、聖誕節、日常相聚的小禮物，也常是各種不同品牌的蒸眼貼、紓眠眼罩，甚至連休足、美足也來湊熱鬧，有時候都覺得不能好好入睡，簡直對不起皇天后土國家民族。

    「尊騰美術」睡房，最喜歡窗口的一大片燈景，不時有一些小煙火，好像不太需要理由；有時候拉下窗簾，預約第二天睡晚一點；有時候不拉窗簾，看煙花簇簇，機捷鐵道上倉促的夜行列車，以及隨著夜深，一棟又一棟的樓慢慢隱去燈色。

    很喜歡透過天花板層次灑下來的間接照明光，加上投燈，看書很舒服。睡前看一會書，選一張喜歡的CD，重複播放，麥斯基和雷恩克里菲的大提琴恬靜中帶著淡淡憂傷；安德烈.甘農的鋼琴很好睡；蕭邦和西貝流士不容易踩到雷。最後，輕碰一下床頭造型燈，那是雯芳和曉蘋在文學對話後送我的禮物，仿如一種信誓，終我們一生，用文學點燈，一想到世界上有這麼多愛我、也是我深深所愛的人，就覺得甜甜的，值得換一場好睡。

    就在入住滿三個月前兩天，客廳整理出「粗胚」；經過漫長輾轉的尋尋覓覓，終於也選好了吧檯椅。等睡得飽飽的、飽飽的，剛好可以邀朋友們在吧檯上包水餃，總是不斷想像著，浮滾的水餃寶寶，飽飽地包裹了深深、深深的惦念和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