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前，麗雲帶著「蒸眼貼」禮袋，以及《積存時間的生活》和Xapis高雄市基督教加力士協會的動人故事回創作坊，分享感恩的事。這一年，慢慢又靠近尾聲。能夠有一些人、有一些事，讓我們靜靜想起，深深感謝，這就是感恩節最美好的提醒，也是我反覆期盼的，世界因為愛而更美好，我們都有能力做到，有我在的地方，就有芬芳。

1.   有我在的地方就有芬芳

    過去十幾年來，每位初踏進創作坊的夥伴，都得到很多很多的愛，因為我們相信，只要傾我們所有，迎接了新夥伴，世界就可以形成美好的循環，每一個新夥伴，也可以傾其所有，給了出入創作坊的每一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所以我願意，在迎接新夥伴時天真許諾，待在我身邊，就值得幸福，我願意付出比過去每一個環境更高的薪水，並且一年領兩個月年終、兩年領三個月、三年領四個月……以此類推，這就是青春的價值，嚇得我的合夥人，從此禁止我參與薪資面談。

    回想起來，我這樣的人生嚮往，真的很「氣派」！所以，我願意在周末下課後的深夜，趕赴南台演講，用一整天的沙啞，澆灌近十個現役老師和見習老師的衣食無憂；願意在新進老師正在研究陳致元時，贈送一整套繪本，讓他在家裡可以反覆沉迷；願意一天又一天埋在電腦裡，為每一位在教學、生活，以及各種人生選擇迷惑的夥伴們，找一篇又一篇參考文章，寫一封又一封漫長的信，幾千個日子、幾萬個小時，十幾萬字的叮嚀，像蠶兒在吃桑葉，一點一滴，吃掉了我的時間、我的努力，以及從不吝惜的熱血和夢想。

    我們搭建了一個美麗的文學平台，有人留下，有人離開。直到2017年初，低血壓腸血栓，我住院了，醫生說：「致命率七成，以後不知道會在哪裡爆出來？」我笑答：「啊？就像定時炸彈？」在病床上，回想起一路走來，一直期盼生命劇本可以「Happy Endding」，有一些不是很習慣的事，盡量接受，過去的每一天，很努力地面對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即使立即離開，也沒甚麼好後悔。

    出院後，生活還是很平靜，比較大的改變是，我開始在創作坊的生活圈裡，降低一點情感支持，注入更多一些「專業」，更努力為「沒有黃秋芳的創作坊」做準備。以前迎接新夥伴，我習慣加上提醒：「我相信，每一個創作坊夥伴都會愛你，但是，要得到尊敬，就得付出扎扎實實的努力。」仿如愛是創作坊最自然的空氣，任何人有一點點不愉快，我都願意承受無止盡的需索。各種關於快樂、關於幸福的Murmur，只要一句：「我不快樂了」、「我不幸福了」，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我就會惶惶然想著，還可以做些甚麼？但是，面談亭儀時，我以從未有過的理性語氣說：「踏進這個雕花大門，記得，這就是專業。請不要在職場需索快不快樂或幸不幸福，快樂和幸福，是自己的選擇。」

    啊，我作夢有想不到，一直相信「有我在的地方就有芬芳」的我，會這樣堅硬地迎接一位柔軟、稚嫩、帶著點忐忑不安的新夥伴。更艱難的是，2018年初，父親離開了，我們家安穩的大家族，驟然抽掉「桶箍」，仿如我熟悉的生活拼圖都碎了一地，就這樣，我和亭儀從「不是愛，而是專業」的嶄新模式，展開我們的新故事。
                                                      2.   芬芳會回頭

    亭儀用〈充滿香氛的創作坊----Jo Malone〉http：//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73094455速寫創作坊團隊，並置英國倫敦小鎮的樸實而不失精緻的迷人香氛，對照創作坊夥伴們的最初印象。她喜歡海鹽的微鹹與鼠尾草帶出的木質香氣，像走在初夏的海邊，曬著暖陽，呼吸著大海的氣息，被溫暖沉靜的香味包圍的感受自由、活力、讓人縱情，就像水瓶座的自己，愛好自由，偶而還帶著點人來瘋。

    她選了「青檸、羅勒與柑橘」送給我，因為「Jo malone」每款香水都由柑橘延伸而成，像創作坊的複製、學習，以及在相同信念中呈現的異質風情，青檸跟羅勒的碰撞宛如加勒比海豔陽下的微風，溫暖又舒服。 我一直喜歡纏繞在記憶中的氣味。年輕時喜歡淡淡的香水；三十過後，長期的頭痛，愛上茶樹、柑橘、撒隆巴斯這些帶著靜心定神的氣味；認識淑委以後，紫草膏成為我的24小時香水，常被定位成「紫草膏超級業務員」，但是，青檸、羅勒與柑橘，確實是反覆迴旋的基調。

    和亭儀在一起的日子，時間好像跳脫了線性開展，常常在環狀纏繞中，過去、現在和未來，拼貼著，旋繞著，有時重現，有時岔開，有時又在重疊中，多出一些些偶然和驚喜。創作坊團隊在訂定文具時都很自由，儲藏室裡裝在著一箱又一箱膠水，好多印了又不用的講義，幾百個被遺忘的書包，還有幾千張被遺忘的圖畫紙，有一次，看到行政人員正要丟掉一包「不好用的立可帶」時，我覺得好可惜，立刻說：「不要丟，我來用。」

    後來，我發現亭儀正在用的就是這些「不好用的立可帶」；慢慢地，她把沒用過的文具清理出來，能用就用，非常環保。有一次，她在整理過去的學生人數時，忽然說：「黃老師，如果你早一點請到我，你早就買房子了。」人生很神祕，也許是她的信念混進我的渴望，從2007年因為新竹教室法拍倉促賣了陽光山林後，我真的要告別十二年的租屋歲月了。

    最幸運的是，亭儀打字很快，她為我上課中引用的故事打成初稿，我再修潤成執行教案時，一下子回給我一個「快樂的星期天」，過去十幾年來的每個星期天早上，我都在整理每周教案，心裡浮起「春蠶到死絲方盡」，仿如一點一滴的氣血都黏在電腦前。出院兩年後剛停下抗凝血劑，接了《山海經》改寫計畫，阿姨過世後奔忙感冒，又趕上聯絡簿熱季，在身體最扛不住的下午，問亭儀能不能先幫我整理一下孩子們的作品取材和我上課中的附注，可以在寫聯絡簿時參考，她竟然回答：「我可以直接貼成聯絡簿初稿。」就這麼小小一個轉念，我在這十幾年來習慣從第四周開始不斷補充、增刪，直到十一周發給家長的「大工程」，一下子變成一周內可以完成的「小任務」。
                               3.   當你一笑，世界也就笑了！

    我一直很相信，我們必須「在愛中累積專業」，因為創作坊是一種「愛的專業」。

    從亭儀開始，我們調整出「從專業擺渡到愛」的新模式，在時間的累積中，把愛搭築得更堅實。這樣的相遇和相處，需要點小幸運，因為，幸福是空氣，不容易察覺，如果沒有感恩的心，很快就會習慣。

    亭儀一向極有活力，感冒時，一杯伏冒熱飲，兩天內就好了，沒想到，入秋後她一直戴著口罩，復原的速度有點慢，週三上課前，我帶了滴雞精，吩咐她一天一瓶，周六就好了，廠長一到，又為她帶了德國維他命C發泡錠；周四一早，亭儀上班前跑了趟林口，在我們家門口放了盒「Amo」的達克瓦茲，我們都笑了！這麼濃烈的愛，這樣反覆流動的相互成全，甚麼樣的病毒抵擋得住？果然，她很快好了。

    加入創作坊兩年多，再幸福的空氣，應該也呼吸得習以為常了吧？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帶著飽滿的能量，歡喜盈盈，就像書瑋老師送的生日畫，抱著大大的愛心，每天活得很起勁！周六一早有課，下了課挑錯字、改作文，回到家，我常得先在客廳躺一下，恢復一下氣力，這時，忍不住想起，亭儀好棒，這樣累了一整天，我都得躺一會，還願意在婆婆和小叔吵架時，不需要還在加班的先生相陪，一個人帶著女兒飆回台北，讓孩子融化了婆婆憤怒的心，真是聰明好女人啊！

    「周六不會累啊！」亭儀總是笑：「一想起很快又可以休息兩天，心情很想飛呢！」

    是啊，幸福多簡單呢！就是一個念頭又一個念頭相接的感恩和歡喜。看亭儀在〈沒有一百分企業，只有創造加分的幸福〉http：//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78245929 列出工作加分：

1.   距離家裡步行1分鐘，加10分。

2.   創作坊的休假比起國定假日長，加10分。

3.   老師們的努力的功勞，但是學生人數成長，我的薪水也跟著成長，加10分。

4.   每次聚餐老師和廠長都是精心設計，用餐地點的挑選適合當天出席的人，讓我的口袋名單也增加了不少，加10分。

5.   因為一起看課，讓我了解很多我以前都不知道的事，自己也多了一分氣質，這個加30分，因為很多公司想加強自己都必須額外花錢。

6.   大部分的父母都在當新手爸媽中混亂的帶著孩子，現在的我，不僅可以陪著她，更讓她往更好的未來前進，好像創作坊的家長、老師都在陪伴著我一起當菲菲的家長，這個也加20分。

7.   在創作坊看到很多人的故事，知道每個人都過得很艱辛，唯有不斷的奮鬥才能成功。最後的10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為自己加分，找出人生的溫度，工作的熱情和生活學習的各種可能。

    好喜歡這張「100分清單」，好像跟著亭儀，一起感受著風風火火的溫度和熱情。被剝奪人事敘薪權以後，不能為亭儀爭取「一年領兩個月、兩年領三個月、三年領四個月……」的幸福年終，但我仍然願意，以此為目標，認真奮鬥！

    每天下課，我們一起拉下鐵門，在沒甚麼重點的嘻笑聲中說再見。站在亭儀身後，看她回首一笑，我們總是在「回頭再看一眼」的餘情裡，聽一串又一串的笑聲隱入記憶，這時，我就特別感恩，在環狀流動的時間中，遇見青春時特別喜歡笑的那個我，相信希望，無邊熱情，重新接回總是開開心心等著每一天開始的自己。

    感恩節前，讓我彎下身，向這美好的天地，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