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詩（13）怪詩之三　　南山子

　　《玄怪錄》又記：寶應元年（762），汝南岑順，旅於陝州，貧無以居，其外族呂氏有山宅將廢之，順請居焉。歲餘，夜中獨坐書閣，恆聞鼓鼙之聲，不知所來，獨以為石勒之祥竊喜，因祝之，以求示富貴期，夜夢一甲士前報曰，金象將軍傳語云云，順忽然而寤，恍然思夢境所徵，俄而鼓角之聲復振，順因整巾下床拜祝，須臾風生簾帷，燈下數百鐵騎，執銳飛馳，高纔數寸，倏閃間成陣，有卒賚書報順，謂與「天那國」子夜會戰，順坐觀其變，夜半後，鼓角四發，東西壁下各出一軍，列陣既定，「金象國」軍師奏曰：

天馬斜飛度三止，上將橫行係四方，

輜車直入無迴翔，六甲次第不乖行。

王曰：「善」，於是兵馬交鋒，矢石俱下，如是者數日，勝敗靡常，其王數致順珍寶，順自榮於其中，所欲皆備，遂與親朋漸疏，至鍵戶不出，家人雖異之，莫究所由，而順顏色憔悴，因飲以醇醪，乘順醉而究詰之。於是，潛備鍬鍤，俟順如廁，掘室內，深八、九尺，忽坎陷，乃古墓也，墓有塼堂，明器甚多，甲冑數百，前有金床戲局，列馬滿枰，干戈悉備，始悟軍師之詞，乃象戲行馬之勢也。

　　又〈元無有（人名）〉乙篇記「空莊四怪」曰：寶應（762-763）中，元無有以仲春獨行維、揚郊野，夜來風雨大作，乃避入空莊，雨霽月出，初聞有人聲，稍復見衣冠四人，談諧吟詠，共為口號聯句，謂是以詩紀平生之事，其一衣冠長人詩曰：

齊紈魯縞如霜雪，寥亮高聲為子發。

其二，黑衣冠短陋人詩曰：

嘉賓良會清夜時，輝煌燈燭我能持。

其三，故弊黃衣冠人，亦短陋，詩云：

清冷之泉俟朝汲，桑綆相牽常出入。

其四，黑衣冠，身亦短陋，詩云：

爨薪貯水常煎熬，充他口腹我為勞。

吟罷遞相褒賞，自謂雖阮嗣宗〈詠懷〉，亦不能加也。遲明方歸，無有尋堂中，惟有故杵、燈臺、水桶、破鐺。山子曰：空莊四怪，純是消遣詩家終日相高於平仄間，實則正如彼輩爾。

山子按：以上《詩訊》所刊〈非人詩〉十三篇，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