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下的故事:四九、 殺人之筆:
柯皓瑋是國稅局的幹員,單身,自己一個人住在出租公寓裡,他隸屬於國稅局的工商組,專長是追查逃漏稅。
今早,鬧鐘準時在6:30響起叫醒他,像往常一樣,他走向浴室……忽然,似乎是在他耳朵裡面,有一個男人在講話:「今早,鬧鐘準時在6:30響起叫醒他,像往常一樣,他走向浴室……」,他愣了一下,聲音停了。我還沒睡飽嗎?? 耳朵裡面有聲音。這時,他拿起牙刷準備刷牙,他耳朵裡面,響起那個男人的聲音:「他拿起牙刷準備刷牙……」
今天到底怎麼了?好像耳朵裡有一個男人很準確的在預測我要做什麼?他看了手錶,啊!我要趕公車,於是邊走邊跑得衝向公車站。快到公車站的時候,忽然,在他耳朵裡面,那個男人在講話:「一輛卡車衝過來,撞上公車站,血肉模糊死傷慘重…..」。皓瑋嚇得站住腳不動,就在5秒後,真的……一輛卡車衝過來,撞上公車站!
逃過一死,柯皓瑋反而慶幸有人會提醒他避開厄運。走進國稅局,看見同事們三五成群,拿著咖啡杯,天南地北的談論事情。同事曾宏亮拿著兩個公文袋,說:「來來來!一人一個,挑一個去,我們一人負責一個案件。」
皓瑋挑了一個公文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打開瀏覽了一會兒,這是一個點心店逃漏稅的案件。
第二天他出公差到這家點心店,走進店裡,裡面高朋滿座,幾乎全都是衣衫襤褸的老人和小孩,正在大快朵頤的享用餅乾和飲料。一位容貌秀麗的女店員招呼他,皓瑋拿出證件:「我是來辦案的,這家店涉及逃漏稅罪嫌。」,女店員回頭面對著所有人大聲說:「政府官員來辦案了!」,所有的老人和小孩聽到後就迅速的離開了這家店,只剩下女店員和皓瑋。
女店員說:「你想查帳?跟我來吧!」走到地下室,看見滿房間亂七八糟堆放的帳單和進貨單等,「你……慢慢查吧!」
皓瑋在地下室奮鬥。首先將所有的紙張分門別類,然後一一核對日期、品名、數量、價格,一直忙到天黑。
女店員走進地下室,「哈哈!本店要打烊了,天啊!你忙一整天,沒有吃午餐跟晚餐?明天再查帳吧!」
請皓瑋坐好,女店員拿出一盤餅乾和飲料,「來!請你吃!」
皓瑋看了看餅乾,搖搖頭。「依照規定,我們辦案時候不能接受招待。」
「蛤!餓死你……嗨!你給我50元,這一盤餅乾和飲料,跟我買,就不是賄賂啦!」
皓瑋狼吞虎嚥得吃完餅乾和飲料,女店員微笑得看著他。
皓瑋看著資料,「妳的名字是林語詩,就是老闆,因為你沒有雇用店員……」,語詩點點頭。
「妳的學歷!?天啊!妳念台大法律系?律師是賺錢的行業啊!」,語詩搖搖頭,「只是三年級肄業而已。哈!我唸到三年級,才知道我的興趣不是法律,反而是做做蛋糕和餅乾啊!看見別人快樂得吃我的蛋糕和餅乾,我就很快樂。」
「看你的進貨單,你買了很多的材料,電費和水費也使用很多,那應該是賣了很多的蛋糕和餅乾……可是,為何收入是這樣少?繳稅太少啦!」
「開店是我的興趣,賺不賺錢沒關係,我的店裡常常就坐滿了街頭遊民,看見他們快樂得吃我的蛋糕和餅乾,我就很快樂。他們有沒有付帳,我從來就不注意。」
皓瑋繼續觀察幾天,發現語詩說的是事實,於是就判定語詩沒有逃漏稅。
……………………………
星期天不用上班,皓瑋在家裡看電視。他覺得在他耳朵裡的男人聲音越來越討厭,做任何事都有人先給你說出來了,好像被人監視一樣。正在看精彩的節目,忽然聽到他耳朵裡的男人說:「突然間,發生強烈地震,整座牆崩塌了,房子都毀了……」他趕快衝出房子,站在空地上,一會兒,真的,強烈地震來了,整座牆崩塌了,房子都毀了……
在找到新的出租房子以前,只好住在好朋友兼好同事曾宏亮的家裡。兩個沒結婚的大男人擠一張床,咕咕嘰嘰一直在聊天沒睡覺,聊到最近接手的案件上了。
「你的點心店案件,查得怎樣?」
「哦! 點心店的女老闆很漂亮呦!而且還念台大法律系,她還有很多愛心……要不要介紹給你當女朋友啊?」
「別胡說了!真好,你的案件有漂亮女老闆。我的海產店案件,真夠邪門的,可以寫恐怖懸疑刺激的偵探小說了!我到達海產店,很奇怪的整個商店街每一個店鋪都生意興隆,只有海產店不做生意大門深鎖。我敲了半天門,終於不耐煩的店主來開門,滿臉驚慌的就是不讓我進入查帳,我就是要趁他們沒防備的時候查帳啊!這是好時機啊!可是他就是擋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最後他竟然拿起菜刀要脅我到底是要不要命,我就趕快跑了。」
「然後呢?」
「我原本想明天會同警察一起來查帳,可是我想起滿臉驚慌的店主的表情,令我懷疑,不禁想偷偷的調查他是在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於是就坐在斜對面的7-11裡看守著。凌晨2點鐘左右,看見店主拿出兩個黑色垃圾袋,放在貨車裡載走……我想哪有人現在丟垃圾的?。於是跟蹤他,他開車到廢棄的垃圾掩埋場,把兩個黑色垃圾袋掩埋好就走了。我等他走後,將黑色垃圾袋挖出,打開一看,天啊!是人的屍體啊!於是就報警了。」
「哇!你也太大膽了,被發現怎麼辦?」
「哈!想我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不怕呢! 我是證人,警察辦案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老天,屍體是海產店夥計,老闆把他殺了,還大卸八塊,分裝在兩個垃圾袋裡,哇!好慘啊!」
……………………………………
這天,皓瑋忙一件公事比平常晚回家,上了公車以後發現點心店的女店主林語詩也在車上,於是就在她旁邊坐下來了。「好久不見啊!」「哦…你是查稅的…」「哈!我不叫查稅的,我的名字是柯皓瑋」「現在才回家啊?」「你忘了我是老闆啊!每天在店打烊後,我都是固定坐這班公車回家啊!」
從此以後,皓瑋在下班後,都要故意拖延時間,來坐這班公車,可以天天和語詩聊天。兩人變成無所不談的好朋友,在皓瑋的鼓勵之下,語詩再次回到大學唸書,完成尚未念完的課程。
語詩的生日,皓瑋帶著一束鮮花來學校送她。語詩在上課,中文系開的課程。無聊的皓瑋在中文系的中廊晃來晃去,看著每一個辦公室進進出出的人,聽著各種不同的聲音……。忽然,皓瑋愣住了,他聽到其中一個辦公室,傳出他天天都在耳朵裡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敲門後進入,看見辦公室的電視裡正在播放DVD,皓瑋終於從電視畫面中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你好,我的名字是柯皓瑋,請問電視中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你不是本系的學生吧!我是梁啟蒙教授,你對作家大樹有興趣嗎?」
「我在國稅局服務,這是我的名片,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聯絡這位作家大樹,真的真的非常重要要找到他,你能不能幫忙我?能介紹他嗎?」
「找他?很難啊! DVD的內容是他的新書發表的記者會,他這個人行事怪異,從來就不給任何人留下地址和電話,為人處事,就跟他的幾本小說一樣的令人又愛又恨!他的作品,就是血腥、暴力、詭異離奇和匪夷所思,我就非常喜歡看他的小說,他的小說我全都有。哦!.....都在這個書架上,這本……上個月才新出版的作品『海產店的分屍』,你想了解他?仔細看看他的小說吧!我借給你看。我們辦公室最近就有一個專題討論,討論大樹的作品,有興趣來聽吧!」
回家以後,皓瑋打開『海產店的分屍』,仔細的閱讀。這本書的內容,剛開始是提到海產店老闆和夥計,從認識的時候,生疏而相互敵對的心境。進而相處日久,慢慢互相熟識,彼此熟識戒心漸減,就露出了本性。老闆是苛刻善於計較,夥計是懶惰但是聰明善於察言觀色;老闆想要用最少的薪水,使夥計做最多的事,夥計是想做最少的事,卻想領更多的薪水。後來衝突的導火線是因為老闆終於發現夥計和他的老婆竟然有曖昧關係……
老闆是步入中年,挺著一個大肚子的殷實商人,年輕時為事業奮鬥,胼手胝足省吃儉用的白手起家,辛苦幾十年,終於在這商店街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海產店。娶了一個大陸妹嫩妻,才二十出頭,剛開始幾年還恪守婦道,可是老闆日漸年老力衰,老闆娘就開始招蜂引蝶……
紙包不住火,曖昧之事終於被老闆發覺,家醜不外揚原本想隱忍,可是她們越來越過分,後來竟然把老闆當成透明人,公然苟且而視老闆為無物。老闆懷恨在心,而且工於心計,設計了完美無缺的『兩階段殺人計畫』,首先造成老闆娘和夥計的衝突,老闆娘想分手,夥計失手殺死老闆娘,被老闆撞見。老闆手握把柄,對夥計實施如煉獄般的身心折磨,最後夥計受不了良心的折磨終於憤而想殺老闆後自殺,可是老闆棋高一著,原本夥計想殺老闆的各種設計轉變成老闆殺夥計的工具。
老闆設計夥計是自殺身亡,可是想起可能會被看出破綻,於是歇業緊閉店門,思考要如何做出不會被揭穿的方法…….。此時,竟然天外橫來一筆,一個國稅局的職員上門查帳,竟然造成整個案件曝光……多疑的老闆,認為國稅局的職員會再次登門造訪,只好毀屍滅跡…..
故事看到這裡,皓瑋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得大叫,「天啊!怎麼和曾宏亮的遭遇一模一樣啊!」再往下看,真的!和宏亮敘述的真實事件完全相同的經過……再看看小說內敘述的日期和時間,比對網路上敘述案件的日期和時間,完完全全吻合。也就是說,當作家大樹的筆觸寫出老闆殺夥計,在同時,真實世界裡,真的發生了老闆殺夥計的事件!
皓瑋趕快通知宏亮,宏亮看過小說後直呼不可能,小說中國稅局職員的故事情節,幾乎就是我的實況轉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