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廳沙發上睡了沉沉的一覺，
昏昏沉沉中因著窗外垃圾車的樂聲醒來，
耳際還殘留著睡夢中座鐘鐘擺的晃蕩聲，
覺得意外──
夢中見的，
竟然是逝去十年的「曾祖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翻了那本研究所的備審資料，
瞥見了那篇〈念曾祖母〉，
所以心底那些想念，
才會不自覺的潰堤。

好多好多年了，
失去曾祖母的傷痛漸漸被父親的離開所掩蓋。
二十幾歲的區間，
一共失去了五位親人，
曾祖母、外婆、爸爸、叔公，還有大舅。
記憶裡那些習慣對我的笑容，
一抹一抹的
灰飛煙滅。

夢境裡的曾祖母依舊一個人守在孤寂的臥室裡，
掀開門簾，我看見她光著身子坐在馬桶上，
我喚了聲，她隨即朝我倒下，
攤在我的懷裡。
「阿祖，要不要我幫妳擦屁股？」
不做他想的，我知道自己愛她，
絕不會願意，眼見她的狼狽。

曾祖母過世前的一個月，
據說經常陷入毫無意識的昏迷中，
身體愈發的虛弱。
記憶裡的她總是和藹，
不曾是媽媽所厭惡的強勢與殘暴。

未能好好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季冬一直是我的
遺憾，
也是我活得傻氣的證明。
當時匍匐回家膝上傳來的痛楚還依稀記得，
卻開始漸漸遺忘
她那一聲一聲
輕聲喚我的溫柔，
拄著拐杖的摩擦，
手上玉環的碰撞，
卻在夢境裡清晰地記得──
我愛她，
謝謝她是
最愛我的人之一。

下輩子，
我還要當妳的曾孫女哦！
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