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全班（應該說是剩下的人）陷入茫然。這才看見新同學狼狽的靠著牆走進來。
　
　　「還好我不是女生……」他滿頭大汗的低聲說，雖然衣服看起來更破爛了，不過他的鷹眼仍然銳利。
　
　　現在小奈才有心思仔細打量這位新同學。除了眼神，他的外表足以顯示他非常剛強，不過普通的髮型讓他看起來感覺不會很好鬥，反而會覺得他的個性單純耿直。從手臂線條到骨架、身高，更是能夠說明他在體育方面表現卓越－－事實上，透過小奈訓練多年的洞察能力，她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新同學在格鬥方面絕對身手不凡。小奈心底深處突然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恨不得現在就可以跟他打打看。
　
　　「現在可以好好的跟同學們介紹一下囉，」老師看見新同學平安歸來，鬆了一口氣，「這位是從神通川省－－東都縣富士山鎮來的山口昂。」
　
　　神通川省位於月山市所在的神奈川省的西南方，不過小奈對其省內的行政區分布十分沒概念－－光是神奈川省內的縣市就把小奈搞得七葷八素了。
　
　　「還請各位同學多多指教！」山口同學深深的鞠躬。台下響起一陣禮貌性的掌聲。
　
　　「我看看－－闇雲同學右邊還有一個空位，你就先坐到那裡吧！」老師說。
　
　　小奈感覺到璐美的眼睛再度爆出光芒，看來她賺錢的時刻到了。
　
　　中午吃飯時間，立風和花痴們都還沒回來。
　
　　「小奈、璐美，我根本拉攏不到山口。」一個男同學前來向正在邊吃飯邊談論關於山口同學格鬥能力的小奈和璐美報告，「我跟他說了很多日向颯的惡行惡狀，包括日向到底奪走了多少人的女朋友，不過他完全不為所動。」
　
　　「難道他喜歡立風？」璐美優雅的吞下口中的蝦子，淡淡的說。
　
　　「我不知道－－」男同學聳聳肩，「我只知道他是關鍵性的一票。現在班上加他有三十八個人，扣掉你們兩個和日向之後，一個中立，十六個女生屬於颯派，十七個男生屬於奈璐派。要是他被拉去颯派，而那個溫和的八神被逼著為他們賣命，我們原本的優勢就會被打擊殆盡的！」
　
　　「那個……」小奈蹙起眉頭，「我們班什麼時候從『派系情節』變成這種黑道型態的班級了？」
　
　　璐美和男同學都忍不住翻了白眼。
　
　　「總之，山口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先回去吃午餐吧！」璐美說。男同學點點頭，離開。
　
　　這一切變得非常莫名其妙。
　
　　每個星期五中午，班上都會固定召開班會。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會提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議題－－裝冷氣、裝電視、在牆上貼立風的海報、買ＰＳ２、買整套正規球隊的棒球球具、收買生教組長……等等。更神奇的是，坐在後頭監督的彌老師竟然完全沒有反應！也難怪就算老師上課超無聊，大家還是很喜歡她。
　
　　在這種需要表決的時候，派系的人數成為決勝關鍵。現在奈璐派成員比颯派成員多一些，所以「買整套球具」這一類的提案很容易通過，而「貼海報」這類的很容易被否決。
　
　　最近鄰國黑幫組織橫行，為了避免本國也踏上相同歧路，政府加強宣導教育。上個星期二的朝會，生教組長才宣布要嚴懲那些搞組織的學生，但是像颯派跟奈璐派這種存在已久，連校長都知道的問題，他卻完全充耳不聞。
　
　　話說回來－－他今天早上才把所有颯派的同學抓去罰站而已，不過這可能是他本身就對立風有偏見。
　
　　「小奈，你身上有帶巧克力嗎？」璐美突然沒頭沒腦的問。
　
　　「今天下午有體育課，我當然有帶啊！」小奈說，「你不是怕胖？問我幹嘛？」
　
　　小奈為了避免在體育課消耗太多體力，會在上課前吃一小塊巧克力。
　
　　「給我一塊就對了。」璐美回答。
　
　　小奈乖乖的從口袋拿出一塊新買的，交給璐美。璐美拿到之後，馬上轉過身去，面對坐在旁邊的山口同學。
　
　　「山口同學，」小奈聽見璐美說，語氣有如推銷員，「我是闇雲璐美，請多指教。」
　
　　山口同學滿嘴塞了飯糰，他禮貌性的點點頭。
　
　　「看你的手臂曲線－－你也是練格鬥的吧！」璐美搬出稍早小奈對山口同學的看法。
　
　　小奈的判斷果真沒錯，山口同學再度點點頭。
　
　　「我一位學格鬥的死黨很想跟你切磋一番。你有沒有興趣？」
　
　　山口同學露出狐疑的表情，勉強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
　
　　「這位同好的名字是？」
　
　　「神尾流的神尾奈。她正坐在一旁呢。」
　
　　山口偏過頭去，瞄了一眼正在偷聽的小奈。
　
　　「我不打女生的……即使是神尾流派。」他誠實的說。
　
　　「你不會覺得她是女生的！」璐美說，根本不怕小奈舉起拳頭，「不然我來出個交換條件吧！」她拿出巧克力，放在山口的桌上。
　
　　「這是啥？」山口問，顯然窮到沒看過巧克力。
　
　　「一種叫做巧克力的高熱量甜食。」璐美回答，「看你的表情－－你大概沒吃過吧！」
　
　　山口揚起眉毛。
　
　　「這種食物甜歸甜，但是人間美食－－幾百年前在西方還是貴族才能吃的東西呢。雖說現在大眾普及，不過有些品牌還是滿貴的。」璐美裝模作樣的舉起巧克力仔細看看，「像是我手上這一塊，市價可不便宜。」
　
　　其實這塊巧克力是便利商店最便宜的一個牌子。
　
　　「要是你願意和小奈對打一場，這塊巧克力就是你的了！怎麼樣啊？」璐美問，推銷語氣表露無疑。
　
　　山口看起來有點心動，不過他又瞄了一眼小奈，仍然搖搖頭。
　
　　「我真的不打女生的。」他誠懇的回答。
　
　　「你怎麼還是覺得她是女生啊？」璐美換了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問，「別看她這個樣子，她可是神尾道場的正統繼承人呢。」
　
　　小奈從未看過璐美保持這種「非淡淡狀態」這麼久，這後面肯定有什麼陰謀。
　
　　「真的假的？」山口開始動搖，「這女同學這麼厲害？」
　
　　「我看起來像是騙人嗎？」璐美說，「可以跟高手切磋，而且不論輸贏，都可以拿到這一塊喔！」
　
　　下一秒，那塊巧克力馬上消失，又出現在璐美手上。唯一不一樣的是－－只剩下包裝紙。一切速度快到連小奈的眼睛都看不到。只見山口嘴中嚼著東西，邊說：「成交了。」
　
　　璐美滿意的點點頭，又說：「我忘了說，假設你沒有贏，你得加入奈璐派。」
　
　　小奈差點沒把飯噴出來，她轉頭一看，山口大概也嚇到了。
　
　　「啥？」山口難以置信的驚叫。
　
　　「雖然不論輸贏，你都可以吃那塊巧克力，但是你沒有贏，就要效忠我們奈璐派。」璐美的話簡單明瞭，換上大老闆的口吻，「我忘了跟你說，小奈跟我都是奈璐派的首領。」
　
　　標準的璐美式作風－－你簽下名才能知道整個契約的內容。
　
　　「你……怎麼可以……」山口完全被嚇到沒辦法說話。剛剛那個來報告的男同學顯然從剛才就在聽他們談話，他馬上靠過來。
　
　　「我說過直接遇上璐美會自討苦吃……」同學沉著的說，「不過你這樣算不錯了，至少她還沒跟你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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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中午得知有機會跟山口一較高下，小奈開始進行各項測試－－體育課把足球往他的臉上踢（看他的反應快慢）、隨時注意他的說話方式（分析個性和生活環境找弱點）、故意問他一些數學問題（測試智商）。經過一連串的分析研究，小奈只得到一個結論：幾乎找不到弱點，而且這傢伙速度非常快。
　
　　體育課的時候，小奈趁老師不注意，一腳把足球踢向山口，在那顆球要砸中他的臉的那剎那，他看也不看，馬上使出無影手，把那顆球擋掉，身手之快連小奈都看不到。後來小奈竭盡所能偷聽山口和其他人的對話，也許是到一個新環境，山口語帶保留，所以小奈聽不出個所以然。至於數學問題，山口總是能夠閃避這類的問題，所以這方面找不到判斷依據。
　
　　放學時間，下午三點二十分，小奈跟著璐美來到格鬥場地－－二年六班的掃區。由於立風等人還是沒有回來，圍觀同學清一色都是男生。山口無辜的站在場地中央，看起來像是被金光黨騙錢的樣子。
　
　　璐美拉著小奈走到山口旁邊。
　
　　「都到齊了吧？」璐美四處張望，聲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楚，「在這場格鬥賽開始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她清了清喉嚨，「第一，觀眾禁止高聲叫囂。」
　
　　這是小奈從很久以前就跟璐美提的事情。其實在別人比賽的時候高聲談話，會干擾比賽者的思考和情緒。
　
　　「第二，禁止把東西丟入場地。」
　
　　據說在某個盛行棒球運動的國家，球隊的支持者會在輸球的時候向裁判丟垃圾。這簡直是野蠻人的行為啊！
　
　　「第三，現在開始開放觀眾下注！」
　
　　那個國家的職棒聯盟曾經發生簽賭案……等一下，現在是怎樣？
　
　　「請注意，如果最後比賽結果平手，這些錢通通歸本人－－闇雲璐美所有。」璐美補上一句。大家馬上蜂擁而上，開始給錢。
　
　　小奈好不容易搞清楚狀況，那些下注的人已經退回場邊，等待好戲上場了。
　
　　「本次格鬥賽，雙方只要有一方認輸就能結束，沒有其他限制。」璐美說，飛快的退到場邊，「現在我宣佈比賽開始！」
　
　　山口和小奈對望一眼，接著互相鞠躬。
　
　　「請多多指教。」兩人對彼此說道。
　
　　廢話不多說，小奈擺出最基本的格鬥姿勢，等待山口攻擊。
　
　　「那個……」山口非但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搔搔頭，很無辜的問，「神尾，你先攻吧！」
　
　　他是白痴嗎？
　
　　「你別說你沒聽過神尾流。」小奈翻了白眼。
　
　　「我當然聽過啊，」山口繼續說，滿臉誠懇，「只是……你是個女生耶！」
　
　　要不是現在還在比賽，小奈一定會好好感謝他認為她是個女生，不過在場上是不分男女的。
　
　　「現在不是展現紳士風度的時候。」小奈不耐煩的揮揮手，「如果你不想加入奈璐派，就趕快進攻啊！」
　
　　最後這句話其實是脫口而出，小奈不禁懷疑她自己是不是希望山口不要加入奈璐派。不過她馬上就有另一個想法推翻這個念頭－－讓對方先攻的話可以早一步看穿對手的攻擊模式嘛……
　
　　「好吧……」山口搔搔頭，接下來－－他消失了。
　
　　下一秒鐘，山口出現在小奈面前，距離她不到三十公分，小奈完全沒有空檔閃避，他的拳頭已經落在小奈腹部上。四周傳出驚呼，有些人開始為小奈擔心（賭注問題？），有些人則是笑容可掬（這一定是賭注問題）。
　
　　拳頭落在肚子上的感覺真不好受，小奈感到雙腿完全軟掉，跪在地上，開始大口喘氣。山口再度露出無辜的神情。
　
　　「我就叫你先攻擊啊！」他說。
　
　　雖然剛剛那突如其來的一擊讓小奈完全嚇到，不過跟神尾流的拳法比起來感覺起來，沒什麼殺傷力可言－－小奈的嘴角泛出冷笑。
　
　　「速度很快嘛……」小奈抬起頭，直視山口的鷹眼，「不過殺傷力有待訓練！」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小奈將拳頭甩向一旁、山口膝蓋的位置。可惜揮拳落空－－山口反應很快，馬上跳開。
　
　　「可惡！沒打到！」旁邊一個同學大叫。
　
　　跳離地面的山口安全著地。
　
　　「感覺滿強勁的。」他說，一臉滿意，「不過想打敗我可不是靠蠻力……」
　
　　接著他飛快往小奈的臉上迴旋踢，不偏不倚打在她的額頭上。
　
　　小奈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沿著臉頰流下，大概是山口的高速摩擦造成額頭擦傷、流血。一部份的同學發出哀嚎，有些看好山口的人也開始為小奈打抱不平。
　
　　山口顯然也被自己的攻擊嚇到。
　
　　「沒事吧？」他慌亂的問，攻擊力完全喪失，還伸出一隻手，想幫小奈站起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奈回答，擦掉臉上的血跡。雖然說現在是個大好的攻擊機會（抓住他的手，來個過肩摔），可是小奈的良心很難得的開始作祟，看來她真的不太希望山口成為奈璐派的一員。於是她決定裝作沒看到山口的援手，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山口搔搔頭，一副受不了自己欺負女生的樣子：「神尾，我看還是換你攻擊吧！」
　
　　「你把神尾家的人當成什麼了？」小奈不耐煩的回嘴，再度擺出標準姿勢。
　
　　此刻小奈的腦袋正在天人交戰。如果要防止山口因為輸掉而被迫加入奈璐派，那就趁現在直接認輸；可是小奈的不敗紀錄又不能因為這樣就毀了，何況這關係到奈璐派的優勢－－現在又有另一個問題，為什麼自己會不想讓山口加入奈璐派？
　
　　接下來跟剛剛的情形相去不遠，小奈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山口，好不容易有攻擊的空檔，又因為良心作祟而自動放棄，要不就是只輕微擦到－－由於神尾流一向以重力技為主，拳頭的強度光是擦到都有效，不過跟小奈受到的攻擊比起來，這對山口幾乎沒有影響。
　
　　「你還真強硬耶……」山口蹙眉道，檢查手臂的傷勢。已經比賽十分鐘，現在只能靠體力決勝負。雖然小奈平時訓練不錯，耐力異於常人，不過對方是個男生，體力就是差那麼一點。
　
　　「廢話少說！」小奈氣喘如牛的大喊。不管怎麼樣，時間拖長對雙方都是不小的傷害。山口和小奈的格鬥賽一傳十、十傳百，搞得連生教組長都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觀看（當然帶著立風和大批花痴），完全沒有處分的意思。
　
　　也許是山口自己累了，決定結束比賽，他再度消失－－出現在小奈背後。小奈仍然沒有反應的餘地，只能任憑山口擺佈。後續又是瞬間的事，小奈感覺到山口的手刀落在她的後腰，逼她往後仰躺下去，接著－－山口俐落的把她接住。
　
　　啥啊？
　
　　「我大概可以想像你的不敗紀錄。」山口揚起眉毛說，從小奈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臉是側過來的，「你那擦到我的幾拳足以說明一切。可是－－這次你有手下留情，對不對？」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過小奈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趁現在我快躺平了，趕快結束比賽吧，」小奈吃力的說，「還是你改變主意，想加入奈璐派？」
　
　　「你別逞強了－－」山口搖搖頭，「這場比賽根本不公平啊！」
　
　　好了，問題又添一筆。
　
　　「嘎？」小奈聽了，腦袋更脹，「哪裡不公平？」
　
　　「你是女生耶……」
　
　　簡單的五個字，小奈的怒火馬上被點燃，擠出了所剩無幾的力量。
　
　　「超級大白痴！現在還是講性別問題的時候嗎？真搞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堅持這句話！在場上是不分男女的，難道你的老師完全沒有告訴過你嗎？」小奈一面掙扎，一面勉強的對他大吼大叫，但即使努力想站起來賞他幾巴掌，仍是徒勞無功。最後只好維持現在躺著的姿勢，給他一記手背拳攻擊，所有的怒氣和心情灌輸在這拳裡頭，直接送到山口的臉上。不過小奈在這拳揮出去之後，馬上開始反悔－－這傢伙一定會閃掉，那不是自己會完全躺在地上，任憑宰割？
　
　　可是這次他沒有閃開，就讓小奈把拳頭定定的停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