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帥哥J載小猩猩出門後沒多久寫了一則簡訊來：「今天托兒所下午五點有運動會，你能去嗎？」傍晚輪到我接小猩猩，當然爭取去！這是她上托兒所以來第一次的運動會，想起小時候學校有活動爹娘常常比我還緊張，時光荏冉，如今我也成為「家長」了！小猩猩是在三月上旬二十個月大時上托兒所的，我們很早就在幾家政府資助的公立托兒所簽名候補，如今仍在苦等，J和我都得上班，不能再拖，只好在尋訪住家附近的幾家私立托兒所後匆匆選擇了這一家。只有近二十個孩子的小型托兒所，老闆是魁北克人，真正管理園務的卻是他的俄羅斯妻子，是個愛孩子的中年女性，不過老師和家長因此多是俄羅斯人，園裡俄語、法語和英語混雜，還在牙牙學語的小猩猩回家常常說出我聽不懂的單詞，現在能夠看她和團體互動，我多麼好奇！

那天傍晚下了班就驅車到托兒所去，前方院子洋溢著歡樂的音樂，小椅子圍成圓形排好，牆上貼了海報、掛了彩色氣球，小朋友們和老師還在屋裡準備，好些家長已經圍在木籬笆外等著了。我也找了個角落站著，唯一的黃種人哩，不過眾人安安靜靜站著，想像中的對話比如「你們家住哪兒？」、「你們家做什麼工作？」完全沒出現，本來期待母姊會「東家長西家短」，現在大失所望。枯等一會兒一位老師打開小門，歡迎家長落座，我左側是一對印度夫婦，右側是一個長髮白人媽媽，互相微笑點了點頭，才有些交流的感覺了。

園長跑出來換放一首輕快的歌，園長太太打開門，孩子們排成一隊給老師牽著出場啦！男孩子、女孩子一到院子就自動跑到椅子上坐好，我興奮地拿出相機，終於我那寶貝也現身了，可是她沒去坐好，反而站住端詳起乒乒乓乓的音響來，好不容易看夠了轉身，看見了我，哇哇大哭，伸長了雙臂跑來。長髮媽媽很興奮：「啊，我知道她！」她指著她那大眼睛、綁著馬尾的女兒說：「瑪德蓮告訴我她們倆天天一起玩！」印度夫婦看著小猩猩也說：「她一定是這兒最小的娃娃喔？」一問才知道他們的兒子還小了三個月呢，可是人家一點兒也不怕生，雖然也不肯坐下來，卻很自在地走來走去，小猩猩太害羞了！園長太太好說歹說把她拉回去，她一臉淚水遠遠盯著我，她身邊那個約四歲大的金髮女孩牽起了她的手，兩人靜靜坐在椅子上，多麼親切的姐姐！

運動會開始了，老師們宣布今天要和爸爸媽媽一起遊戲，帶領大家做體操、騎跳跳氣球，小朋友們興奮地參與，小猩猩卻自個兒徘徊神遊，老師集合小朋友們說海盜故事時，她乾脆觀察起氣球來，直到戴著大帽子、掛著大鬍子、穿著一身海盜服的園長拉著一大箱寶物出現，小朋友們此起彼落地尖叫，她才好奇地湊近。寶物箱一打開，跳出一個人，原來是老師中最年輕、平日很照顧小猩猩的Lily呢，她戴著皇冠、披著花圈、穿著粉紅蓬蓬裙，活力十足帶動唱，小猩猩「突兀」地站在她一側，儼然是「助教」，卻不為所動。接下來的節目更熱鬧，拔河、接力、丟圈圈、兩人三腳、套袋賽跑，我被拉去跟別的家長比了兩回，為娘的喘吁吁奔來跑去，小猩猩仍然光是「哀怨」地等著我。她偶而離座，就有一個看去也是兩歲上下的小黑人男生靠來，靜靜地雙手扒在我的大腿上要抱抱，我攬住他的肩、摸摸他軟軟的鬈髮，「眼尖」的小猩猩哭著跑來要一起抱，小黑人轉頭親吻了她的臉頰，令人心疼，他的爹娘到中場才出現，卻立刻把他載走了，是不是太忙了？我後來才知道這個名叫Joshua的小男生是托兒所裡最喜歡親近小猩猩的小朋友，小猩猩還不懂，我卻想告訴她，真摯的友情多麼可貴！

老師們拉著家長和小朋友一圈圈跳著舞，我把小猩猩摟在懷中一起跳，歡笑不斷，Lily撒下一朵朵紙花，小朋友們搶著去撿。最後園長夫婦抬來大紙箱，裡面是各色巧克力糖和橘子、香蕉、水蜜桃、西洋梨，小朋友和家長們毫不客氣各自拿了吃，我也掰開一顆橘子餵小猩猩。這場小猩猩在托兒所的第一次運動會快七點結束了，家長們一一帶著孩子離去，我也把小猩猩帶上車，她路上又「能言善道」，回到家後抓著玩具追著阿江到處跑，咯咯大聲笑，社交能力完全恢復，畢竟還是不能理解團體活動的年紀哪！吃過飯、刷過牙、洗過熱水澡，她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了，我打開相機給J看運動會相片，他邊看小猩猩「形單影隻」邊笑。想起小時候學校有活動，常常晚上還津津有味跟爹娘說個不停，我知道我不必著急，小猩猩會按照自己的速度漸漸長大，有朝一日，她會比我更盼望、更懷念每一次團體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