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初訪「苗栗」行旅
苗栗,優美的地名卻讓我無從想像她的嬌美,像是沉溺表象的美而忘卻時間醞釀的色澤,破碎在牆上的污痕其實很有故事,葡萄如何從甜膩到舌尖層次的酸澀甘醇,都是人與時間光影的伏筆。表象的美需要鍛鍊、汰選、精製,而後成為一種定性。直到有一天,寧靜勝過喧鬧。
習慣一個人以探險的姿態進入一個文本,閱讀地景,理解擺置,發現生命。最重要的成長便是從陌生中尋求熟悉,熟悉裡探析疏離感,以致不會讓自己的個人經驗框架了一個世界,也不會讓世界貶低了自己的歷練。而我背著簡單的回程行裏,在臺北轉運站的客運櫃檯前猶豫臺中、新竹、苗栗,何處去?於是120元能到的臺中暫緩別去,而是將五個多小時的下午時光留給苗栗,200元的車票篤定我前往這城市。方同學說:那地方很不熟,建議留在臺北或直達臺中。
方同學陸續傳了幾封簡訊,指示我「愛瘋」給他的指示是文昌祠與玉清宮,近處可看之地僅僅如此。惦記這兩處關鍵字外,已想好車子進入城市後的大夢初醒能夠四處尋逛,記下沿途景緻,或者去苗栗車站的旅遊諮詢處問些資訊。這都是慣性的反應,記憶與尋找記憶。
記憶的路,讓我從苗栗車站一路走回南苗社區,從站前的民居氣氛至南苗現代商店林立的對比性,沿途的右岸是高架鐵路,右岸是大下坡的迂迴路段以及傳統民居,中正路儼然是一條苗栗的歷史縱貫,像是種自猿至人的譜系表呈現這城市的命線。當然這也是我初訪的斷論。
尋找記憶的路,是旅遊諮詢處一位熱心志工的建議,看我憨憨地樣子肯定我是「帶著相機做田野記錄的文史工作者」而特別對我的「文昌祠」與「玉清宮」指引了懇切的方向,並且追加「義民廟」一地,要我東拐西繞就可以抵達這些靈山寶地,只是他一臉嚴肅,說路途稍遠,不妨搭公車或客運都是好方法。而我決定行旅,拿著他的名片尋他的熱情,看義民塚與義民廟的傳奇,看玉清宮的關聖帝君與地震不垮的奇蹟,看文昌祠的書香門第與客家情結的追求功名。
原來他是廣播電台的主持人,兼地方文史的記錄人。
為了搭高鐵暑假大專生七折票價班次的車,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在臺中以北行旅,三個小時來回在苗栗市,穿越社區與社區之間的灰階,越來越相信生活機能的共通、流行的渲染與影響、地區性的群聚特質,讓這個外來的我,在三小時裡用汗水與腳力進行記憶拼圖,黏合對於家國山河的崩解,原來臺灣有這麼個地方保有著活生生的力量,廟宇中求神的、攤子上烹煮的、麥當勞門口的,還有沿途給我方向的信任,信任一個旅人,從答覆的內容與態度可以塑造這個城市的文化溫度,苗栗的溫度屬於晚夏,燒不死人,也僵不了,溫溫地吞吞地實實地說他知道的位置,也許我正巧遇見的人,都是如此的懇懇切切。
2011年8月29日,初訪苗栗市
2011年9月7日,追記一場行旅
在我走過的城市中,沒有這般貼近生活必需,且裝飾簡易,又具有崇高祈願與敬意的「罐頭塔」,而在苗栗市路過得上述廟中,以及幾間福德廟、石母廟,皆有如此的供品。然而這張圖中,所感受到的是人對於生活平安與生命多舛的心安理得。
義塚前,能夠真實存在義民的「人格」,而非「神格」,然而我們應當在敬神前相信他們都曾為人,作為活生生的人,面對生活與生命。
塑像,能讓人記憶哪些表象?臉紅的關公到底是求財求才還是求一紙心安,求一種神聖的靈丹。
英才書院,文昌祠,跪在文昌前的青年應當是考大學的,擲筊聲到底能給自己多少方向?不如為自己的未來給予更多的可能,而不是人人高學歷、高所得、高物慾,而人人低能力、低品性、低人性。
有麥當勞的地方就是一種便利的需求象徵,群聚在周圍的飲料店及服飾店不會與其他地方的鬧區相異,因為我們都在大世界中學習便利,學習擁有共同的生活經驗與話題,學習遺忘自己的特殊與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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