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11 01:46:14古皮之紅龜粿

奔波,聚散,奔波,奔波

一月八日晚,父母從花蓮開車到高雄,把我拉去屏東的某飯店過夜,那夜睡的並不好,床太軟,棉被太滑,還有隔著兩層的玻璃窗還是滲入法輪功不知何時就開始的音樂,我心裡只是懷疑:「音甚哀淒,怎能清心?」

隔日清晨六點,我已不奈床上翻騰,整理自己,整理行囊,整理要去吃早餐的情緒。當然,期待吃飯店早餐的心情是多麼的隆重,可以用刀叉一盤盤享用,可以在人群中穿梭取物,也可以讓一天的精神從這頓早餐開始。正因為這樣的期盼,看到「塑膠盒裝烤奶油厚片+幾根青豆子+素火腿切片」外加自取一杯「豆漿或狀似米漿的咖啡牛奶」,阿婆沒吃幾口,我是很用力的吃完,至於祖父與伯父卻有勇氣想要外帶。

一行人來此的目的,為了送大伯母最後一程。

慶幸當初來高雄時,曾去屏東拜會她,今不堪癌症所擾,於2007年12月27日撒手,也好,這病讓她憔悴與忍苦良久,那時她說吃抗癌的藥物讓她身體不適,人生的薄弱怎堪的住,一場場死神交戰的斷垣殘兵?一回回即便靠近死亡,卻又必須借重儀器與不自然的延命?像是向天挑戰的「不安樂」,何苦不求安樂之脫?

會場中有許多大伯母娘家的姻親,所以我都不大知道,反倒是伯父這頭的親屬長輩多從花蓮或這鄰近縣市過來,他們在我後頭聊的不亦樂乎,日久不見的彼此,總是有敘舊的話題,我則聽多少是多少,眼前看的是兩旁的輓聯,紫白黃色的棉布書寫著黑字,堂前花草叢叢,司儀與禮生站在堂前兩旁,念念有詞,變調的電子琴音不比國樂來的勾人眼淚,突來的嗩吶聲反倒是讓我多聽了幾音。司儀喔啞許久後,終於按親輩入列祭拜,白手巾的長輩一掛,唯獨我斜披黃手巾的子侄輩代表出席,就得一人獻香,跪,聽司儀唸個幾句不太在意的話,我只看著大伯母相片,一直看著,直到類似「三叩」的話鑽進我耳,我才跪伏有制了起來。心中卻不時想笑了起來,因為司儀與禮生試圖要讓場面哀淒,卻搞得不貼切時代的需求,縱然這樣哀調式的朗讀說唸,沒有達到效果,不盡是廢話連篇?若要真摯且觸人心弦,至少敘述中要點實在的表揚事蹟與生平概說,盡是「為母提攜子女有成」「為妻達禮」「子女盡孝,不要牽掛」……會不會像是麥當勞式的送葬台詞?

家祭後,一夥人離開會場,到大伯家等待儀式結束。

佇在這群人中,我沒有需要說話的時候,偶而插科打渾是可以的,不過我還是愛聽他們說話。為什麼呢?這夥人會因為「要不要搬兩箱礦泉水回家」進行討論。

「五叔叔搬一箱,四叔叔也一箱。這些都是衛生局提供的。」
「搬那個幹麻?我們家都沒有敢喝罐子裝的水,我都還拿去煮開了才喝。我才不要罐子裝的」
「那是杯裝水。」我說
「喔,那也好,你老爸上下班途中可以插著喝。」
「我也很奇怪,不喝罐子裝的水,不習慣,連飲料我都沒在喝。」

於是,見堂弟二人準備搬兩箱到車子內時,在婆婆媽媽三言兩語,也不是滋味,小叔最後還是放了兩箱進車內。

「油比水貴,大老遠把水帶回花蓮,油錢就不知道要加多少?想想人搬東西也會流汗,車子載重也會耗油!」
「這些要帶都是他(指我親愛的祖父)要,帶回到家,也還是我搬上去啊!如果現在有搬回去,至少他不會一直唸,沒搬回去,就會一路唸回花蓮。」
「我這個阿兄可真有趣,等下也來唸唸他。」
「不要搬了啦!或是載一箱就好。」

眼見祖父從房內走來,叔公照本宣科把剛剛的詞說了一遍,「好啦!那水不要了。」又見叔叔還是堂弟又將一箱水扳回房內。二伯父對著我說:「真的很好笑,一箱水可以搞這麼久,可以寫在部落格上!」

一箱水,是這階段的「公投議題」,接下來的飯局還有「這魚是黑鯧還是白鯧」「哪尾魚有土味不是海撈的」「去高雄與回花蓮的台88怎麼走之必要性」「水果要包起來,那魚骨頭要不要也包」我想,這夥親族,也必然是真的太有趣了。

當我被送回了高雄,正是父母必須開車回花蓮的時候,每次想到那段幾百公里的路程,不是頭皮發麻,而是屁股發酸;參加這場告別式,雖有感嘆,那種拋苦重生的解脫,不就是人歷經世事的搓磨後,佛陀所說的「涅盤寂靜」?還有種活在當下的提醒,二伯父用餐時喝酒說:「能不喝酒嗎?都是命,不見得愛運動的人就活的長!」也對,都是命,快樂何不為?能滿足,死而怎有憾?

2008年1月11日
高雄八卦樓補記
圖一/從雙層玻璃望下,樹旁,人群,怪音樂。

圖二/路過一家乳酪先生店面,花開的美,要祖父母合照,祖父搖走了,祖母給我拍了起來。
古皮之紅龜粿 2008-01-16 03:03:43

應該是要哀戚的
卻是黑色幽默

妹仔 2008-01-12 21:10:08

這不該是令人哀傷的文章?連過程也是讓人不捨的嗎?怎看似這是一篇有趣的文章...人事物都有趣...(唉)

10元硬幣 2008-01-12 01:06:26

人生無常總是在一瞬之間,但願珍惜相聚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