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12 22:31:21十口

一種分析視角的可能-讀何金蘭〈文學社會學理論在中國文學的應用

【講稿】

主任、各位同好大家好。今天想跟諸位報告的是何金蘭教授所寫的一篇文章〈文學社會學理論在中國文學的應用─以高德曼理論剖析東坡詞之世界觀〉讀後心得。

何金蘭教授目前任教於淡江大學中文系與法文系,並且在東吳大學社會學研究所、輔仁大學法文所任課。開設的課分別為「蘇辛詞」「詩經學」「中西文學理論」「文學社會學」「世界漢學」「現代詩」以及「法文翻譯理論」「越南語言與文化」,近期主要著作有前天出版的詩集《髮或背叛之河》、翻譯作品有《法蘭西遺囑》《不情願的證人》,她的研究觸及羅蘭‧巴特、高德曼、中法越漢學機構與漢學家,事實上她本名何尹玲,筆名尹玲、伊伊、徐卓非、阿野、不下十個,她歷經越戰,詩人瘂弦引用她的詩句稱她為「戰火紋身」的詩人。

向各位「介紹」何金蘭教授在學術上在文壇上的過去與今日,對於這次讀書會主題的「蘇東坡」似乎有越權的無禮之嫌,但是我所陳述的目的都是為了提出高德曼「文學社會學」的「文本-符號-有意義結構」,一種試圖引入西方文學理論檢視中國文學的方式之一,進行理解與解釋。

何金蘭教授所開的課程、著作、學術領域、眼花撩亂的筆名、異國身分的流離,不外乎形塑了「她」這個人所具有的「意涵結構」與「世界觀」。

高德曼認為:

「社會學與歷史觀是密不可分的」
「在作品本身的意義中去了解作品」
「在理解和形式的層面上,重要的是研究者必須嚴格地遵循書面寫成的文本;他不可以添加任何東西,須重視文本的完整性;……特別是,他要避免任何會導致以一篇自己製作或想像的文字來替代原來那篇確實的文本的舉動」

如本文提出東坡詞有存在「月/酒」「真實世界/想像世界」「此處/他處」等矛盾的特性,在<念奴嬌>裡,「大江東去」是此處之景,「浪淘盡」是銜接句,「千古風流人物」是相對的他處,為人與歷史與永恆的意涵。如「江山如畫」此處之景,「一時多少豪傑」是相對的他處,為人與歷史與永恆的意涵。造成文本的呈現,字面意義的情境外,也存在作者本身的深層思維。

而「世界觀」呢?

高德曼認為:

「每一部文學作品中,都會有一個概念體系的內部連貫性,因此作品越是偉大,就越具有個人特性,因為唯有特別豐富和強烈的個人性才可以使一個世界觀存活,直至其最終結果」

蘇東坡詞中具備了「大自然的『無限』和人生的『有限』相結合而改變現實世界的表現」,即使懷古、千古風流人物、三國周郎等句子都為「他處」的文字身分,卻都是一種「永恆」的「嚮往」。如<水調歌頭>中現實「古難全」的缺憾由追求與子由共嬋娟的永恆,而且是在時間「長久」與空間「千里」下取得平衡,一面融入「悲歡離合」、「陰晴圓缺」,一面又以「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保持距離並且超越它,而疏離效果與「永恆」或「無限」並不互相茅盾,正以一體兩面存在東坡詞的作品中,並與黃州時期的環境社會結構對應。

「文學社會學」對於中西方皆有不同的理解方式,西方自斯達勒夫人面對到南北文學風格的問題、郎松以文學史為耙疏的詮釋、艾斯噶比以文學出版與讀者與作者的互動為觀察,那麼高德曼是以文本書寫本身為材料,讓材料真實呈現它的營養價值,它的存在意義。

中國自劉勰以來,擁有很多神韻、氣韻、風骨、載道的理論術語,是作品風格,亦是反映生活的社會理解,卻存在不確定性、模糊性。於是藉西方的哲思為用,而非全盤移植套用,從理論進行了解並取捨,試圖釐清中文世界無法系統化的現象,那麼這才是我在此向諸位報告的最終目的。

最後,我以自己為例,我來自花蓮,在桃園讀大學,在台北讀碩士班,在高雄讀博士班,在我不斷的書寫中,以及所見識到的風物,不小心都滲入我的生命中,於是,我自身的意涵結構與世界觀,也許死後有人說起我,那麼我將被進行理解與解釋,以及被發現我的秘密。

謝謝,我的報告到此。
【講義大綱】

一、文學社會學理論在中國文學上應用之可能
(一) 中國文學批評的直覺式、印象式、未成系統的零星材料。
(二) 劉勰《文心雕龍》-鍾嶸《詩品》-唐代古文運動「明道」至「載道」-宋代「明道」與「致用」。
(三) 斯達勒夫人(Madame de staël 1766-1817)-郎松(Gustave Lanson 1857-1934)-艾斯噶比(Robert Escarpit 1910-1993)-呂西安‧高德曼(Lucien Goldman 1913-1970)。

二、研究客體的界定─高德曼理論與東坡詞
(一) 文學社會學理論的發展脈絡。
(二) 文學結構與社會結構的對應關係。
(三) 關於韻文、散文、小說、劇曲作為討論的適切意義。

三、東坡詞中的二元性「意涵結構」
(一) 月 風/真實世界 現實 此處 ←→ 酒 夢/想像世界 非-現實 他處
(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 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節取〈念奴嬌〉
(三) 此處 ← 人 → 他處

四、東坡詞中的「世界觀」
(一) 作者在文學創作中企圖將人的悲劇境況─被固定在現實逆境中的─超脫至與「無限」─包括大自然的「無限」和人生的「有限」─相結合而改變現實世界的表現,這是他在文學作品中所表達的「世界觀」。(頁181)
(二)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節取〈水調歌頭〉
(三) 疏離效果≠融入性

五、理論與研究客體的適切性
(一) 葉嘉瑩:「通過蘇東坡的這麼多首詩和詞,我們也可以找到他的一個基本的 修養之所在,那就是……─一種通觀。」
(二) 葉嘉瑩:「…經過了那麼多的挫折苦難才完成了自己。在蘇東坡的天性之中有幾點值得注意的:一個是他的曠觀,一個是他的史觀……。」
(三) 理論取捨,文本篩選,相應成理。

(註一) 何金蘭(1945~年),廣東省大埔人,出生於越南美拖市,為國立台灣大學中文博士,並法國巴黎第七大學文學博士。撰有專書《蘇東坡與秦少游》、《五代詞研究》、《文學社會學》;現代詩集《當夜綻放如花》、《一隻白鴿飛過》;翻譯《薩伊在地鐵上》、《法蘭西遺囑》、《不情願的證人》。本文即取自《文學社會學》第三篇文學社會學理論在中國文學上的實踐,其中的第六章。見何金蘭《文學社會學》(台北:桂冠書局,1989年),頁137-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