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坐愛楓林晚...我下車了。

小語在我清晨剛打開手機的時候，突兀的告訴我她已經離開了昨晚還熟悉喧嘩的車廂，我沒注意到她是幾時偷偷下的站，因為夢囈的深度把我灌醉。醒來後，車廂裡的人更少了，惶措焦慮的情緒，整整折磨了我一天。

三明是一個孤清的小山城，那裡有個人是一直想見的，因為她曾經陪著我度過了這段車程最長的時間，我們不止一次的打賭，誰會難耐寂寞的倉皇下車，她總是自信的嘮叨會留到終點，可我卻經常會提醒她，漂流和安定的界線對於你是不可能的猜度，女人總是需要婚姻的。

我曾經面對著冷冷的電腦屏幕，和她訴說途中的孤寂；她既是我的旅伴也是我的好朋友。那些個對目的地尚未抵達的憧憬裡，用各自的手解開了埋藏在心裡的結，也解開了困束煩惱好久的問題。我偏愛她說的，邂逅是一種無法約會的緣。在天高地遙的陌生旅途上，我們吹奏起信任無束的琴笛，把風景編織成足夠堅定的背景。朋友總是偏袒朋友的，我甚至會幫她一起罵那個清高虛偽的所謂朋友，也竊喜的窺看她在追求她的男人面前東躲西藏的窘像，四面楚歌。

我喜歡喚她叫巫婆，因為她傻傻的模樣，因為每一次虛妄的假設、反覆狂狷奇想的念頭，都不會逃出她刻毒的圈羅，我甚至很憎恨這位損友的欺凌。而她每回都像個小孩貪婪的等待我寄去的小禮物，那些一定要幫我保存好，新年的白色哈達，生日裡的大蛋糕，還有她到今天也分不清用途的水晶飾物，這是我給親愛旅伴的獨特禮物，自然彌足。可她還樂意的給我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說要擁有新的驚喜，不知讓我該容忍她還是亦步亦趨的執守住某個承諾？

她的不辭而別，抗拒感依舊不能接納，因為一些文字連她自己今天或許都忘了，「對於婚姻，我的看法歷來是悲觀的，只有女的昏了頭才結婚的觀點我一向是贊同的。沒有什麼愛情是能天長地久的，朝朝暮暮兩情相悅的會讓老天都妒，總要收了一個去的，傳說中中國就有牛郎織女、梁祝、白蛇；丹麥就有人魚公主；現實中就有三毛荷西都是悲劇收場。古人是三妻四妾，今人是金屋藏嬌，一個接一個，相信我不說你也知道的。這又怎麼能讓我相信愛情呢？」

「女人總是要結婚的，或許哪天我真就閃電結婚了，那一定是因為寂寞，」終於，她在幾年前就不打自招了，這份證據我一定會留著，等我們都老了，不信你不服輸。「那時，一定是因為我碰到了一個『合適』——對，只是合適，而不是我愛的人。不喜歡那種交往了幾年後才談婚論嫁的感情，嚮往的是古人婚後才戀愛的感覺。」而當年的這最後一句話，卻一定是你玩笑背後的肯定。

下了車後，我猜想她會對我說，旅行只是一種常態。

我想，對於我來說，還多了一份憂鬱。

憂鬱的依賴感，對於我來說，也成了一種常態……

我點點頭，心裡知道雖然失去了風雨相倚的一個旅伴，偶爾更會忍不住的感傷憂鬱，而那所換取的短暫的一個人的新鮮自由，只會支撐多久？我只希望盡力的去接近幸福，盡快完成這次旅行。

無論怎樣的不捨得，這天都是你幸福的終點站，你應該勇氣的抓緊時間下車，在站台前迎候的，怎麼不是你生生世世的倚靠呢，感到異常的踏實就對了。而我呢，好像永遠都懼怕那站台懸崖，列車停穩後是我渴望的姿態，可我總是沒有勇氣的躑躅猶豫，窗外，風景流連，就生怕那是無底的懸崖，不敢往下跳。如果，參不透世事落位的方向，可以的話，那就繼續循著走吧。....只是這樣的猜度，下一站，還要走多遠。








攝影 / 宿霧 2005年蘇州穹窿山